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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疾驰在公路上,车身黑色的流线被阳光一照,泛起璀璨的金芒,奢华中自有一派沉稳大气,与顾钦辞的举手投足间的风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说:“我找人订做了同样款式的13张扑克牌。”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也不是做不到。
胡有方闻言大为吃惊,二爷在澳门的一切行程和需求都是他从旁打点照顾,事无巨细,都是二爷逐一交代的。他怎么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找人订做过扑克牌的事?
况且,顾二爷好端端的,为什么无缘无故去观察葡京赌场的扑克牌?难道他早知道谭思凡会和谭思凡有此一战?
但谭思凡昨晚才从美国飞到香港,坐船来到澳门。如此说来,顾二爷早在他回国之前,就已经盯上他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用力,胡有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机械地驾驶着商务车在街道上平稳行驶,脑子里各种念头交杂盘错,一时间理不出半点头绪。
“二爷,您没有去过葡京赌场,怎么会知道他们这三个月用的牌面花式是什么?”胡有方颇为不解地问。
修长的手指叩在车窗升降的按钮上,窗户缓缓下滑了一些,有劲风穿过车厢,吹着顾钦辞浓密的黑发。
薄唇抿成锋利的线条,他轻轻睐了一眼后视镜里胡有方疑惑的神色,平静反问:“我没去过葡京赌场吗?”
一道闪电猛地劈过脑海。
胡有方想起来了,是二少夫人第一次失踪的那天!
那天傍晚,二爷和其他企业的六位老总、集团高管聚餐,为了挑选见面礼,二爷和他一起去过Venetian大运河购物中心,还在那里给二少夫人买了一款兰花吊坠。然后……
二爷说,有方,下午我有急事去办,你不必跟着。五点半来葡京接我。
胡有方那时还奇怪,先前和二爷在D市的助理Eric交接时明明听说二爷不好赌,也没有任何夜生活的需要,怎么会青天白日的一个人突然跑去葡京赌场消遣娱乐?
他所做的一切,原来是因为早料到日后会用到!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当时谭思凡还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暴露身份,顾二爷竟然能在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他仿佛把设防和进攻当成了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事,枕戈待旦、厉兵秣马,时刻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
而纪若拙,明显就成为了他的一把软肋。
他没想到她也阴差阳错的来了澳门。
如果没有起于佛罗伦萨套间的误会,没有D市对于孟晚童母子保护不力的失手,没有张煜张雪存两兄弟回香港探亲的偶然……
这一大局棋,顾钦辞原本应该是以完胜的姿态加冕为王。
可惜,纪若拙出现了,她是他步步为营的算计里,唯一的意外。
纪若拙和沈疏之共处一室的传言,就是个失败的开头,而后她一次次出事,一次次把顾钦辞那颗遇事不惊的强大的内心打击成粉末。直到在拍卖会上,她伤痕累累的出现。
是谁耽误了谁,已经说不清楚了。
顾钦辞和纪若拙,在旁观者看来,就像两条拧在一起的绳子,一个人使劲,另一个人疼。
若拙不知道这其中穿插的经过,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顾钦辞从来没赌过牌,竟然能无师自通出千的手法?还成功瞒过了在场的人?
也许是她十足惊叹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心思,顾钦辞弯了弯薄唇,笑了一下,“是未逢教给我的,时间仓促,我只学了一点皮毛。”
若拙恍然大悟。
提起顾未逢三个字,可能没什么人听说过,但他有个举世皆知的艺名,爱好魔术的人都知道——Treff,魔术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第一位名满天下、惊才绝艳的华人魔术师。他出场表演时总以面具遮着半边脸,因此也极少有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若拙本来对魔术并不感兴趣,只是上次在别墅里见过未逢以后,刻意去网上查了查Treff这个名字。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顾钦辞这个堂弟,在欧美魔术界,堪称偶像般耀眼的人物。他在国内尚未举行过专场演出,却已经小有名气了。不少魔术爱好者宁可走出国门,远赴欧洲,也要去看他的现场表演,一票千金难求。
“能得到他的指点,也难怪你只用一点皮毛就能骗过在场所有人了。”若拙轻咳了几声,尝试着小声说话。只说了这一句,就疼得又发不出声音了。
顾钦辞连忙递上车门凹槽处存放的温水,拧开盖子送到她嘴边,皱眉道:“喝点水,别着急说话。”
若拙咽了几口水,又是一阵咳。直到她这边暂时平息下来,顾钦辞才搂过她,淡淡道:“没能骗过所有人,谭思凡请的那个女荷官就看出来了。”
樊霜?若拙又开始对口型。
顾钦辞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鼻音轻轻逸出一个“嗯”。
若拙真没想到这个樊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念头一转,又问,未逢在澳门?
“他不在澳门。”顾钦辞把玩着她光泽亮丽的卷发,“是我来澳门之前,你要搬回纪家的那天。”
若拙想起来了,那天顾钦辞在电话里说尽量早回来,然后亲自送她回家,最后却安排Eric送她回的纪家。
怪不得Eric送她回家时说二爷临时有事,原来他是去向他三弟请教怎么作弊去了。
若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车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若拙透过车窗暗色的玻璃,看到医院大楼侧面的红十字标志,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他:孟晚童和她儿子还好吗?
顾钦辞神色一凝,边拉开车门边道:“她们在一家私立医院,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若拙这才放下心来。无论如何,总归她的牺牲不是多余的。可是这份牺牲让她的路,真的、真的,变得好难走。
顾钦辞毫不费力地从她复杂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悲哀。心脏猛地一紧,像被谁死死攥了一把。
他沉默半晌,伸出双臂,一手隔着长裙穿过她的膝盖下方,一手轻揽着她的背,没敢冒然用力,先问了一句:“背上有伤吗?”
若拙摇了摇头。
他这才将若拙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轻得像一棵没有重量的绒草。
胡有方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顾钦辞看了一眼,并没有将若拙放下,反而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朝着住院部的门口走去。胡有方见状只好立刻给商务车落锁,又推着空空的轮椅跟上。
顾钦辞面容英俊,眉目疏朗,所在之处周身都带着严苛到近乎冷漠的气场。虽然很多人不清楚他是谁,但从停车场走来这一路上,不乏有许多女护士、病患投来艳羡的目光。
若拙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褐眸的颜色微微拉暗。
她不是害羞,只是不想让别人说:看,那个气质出众、容貌非凡的男人找了个那么丑的女人。
这种感觉像根深埋在心底的刺,大多数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可一旦被人挑出来,一旦它活动了,就是钻心的痛。
顾钦辞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了他黑眸里心疼的光,抱着她的一双手臂圈得更紧了些,他磁厚温醇的嗓音落在她的发顶:“别和自己过不去。”
他知道,就算他不在意这些,她自己心里也解不开这个结。道理人人都明白,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灾难降临在若拙身上,顾钦辞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事,竟然有这么多。
把若拙带回病房后,顾钦辞独自进了医生的办公室,聊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
他推开病房门时,若拙正盯着输液的吊瓶发呆,见他回来,眼里有点不确定的期冀。
顾钦辞语气温和地回应她的期冀:“医生说有很大的可能恢复。”
他眼里的喜悦不像假的,若拙这才安心了。
烧伤的疤痕不难处理,顾钦辞最担心的,还是若拙的精神状态。
轻度抑郁这四个字让他时刻感觉心上悬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刺得他血肉模糊。
顾钦辞的眼里蹿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幽暗和深沉,拉开门,正要叫胡有方去联系皮肤移植手术的专家时,胡有方却先他一步走了进来。
“二爷,有人找。”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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