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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人是生是死,葵已不清楚,但有那金翘虫附体,怎么也得将阵法拖住一时半会,那人修早就力竭不支了,又怎会有力气对付成百上千的飞剑,想来也活不长了。反而是这萧景,非但没有放松,直直朝着此地而来,倒像是料着自己逃过了一劫。
彼时剑阵大开,他是使出了金蝉脱壳之术,但这好处,也只讨着了五分。葵已万万没想到,就在那几步之遥的地方,竟藏着个伤门,前脚刚踏了进去,这烈火,冰雹,就接二连三的追了过来。他先前催动太一鼎炉放出阳明火,早就费去五分真气,一身炼器的本事,在这横冲直撞凶门里,倒也无大用处了。
葵已自己也清楚,这灵寂的修为得来容易,个中的水份自是参杂了不少,遇上金丹期的大能自是招架不住。但若败在一毛头小儿的手下,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这小子挑得也真是时候,葵已恨恨想到,他刚受了重伤,这人就紧接而来,欺他个措手不及,算不得什么本事。
但到了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了,葵已深谙此理,也懂得激人短处,人一旦急起来,或多或少总会失些分寸,更别说这等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了,得知自己斩杀了同门,还不得震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紧盯着萧景,只等着对方分出一丝半点的精神来,若是露出了破绽,必有他葵已逃出生天的时候。
但葵已这一看,心头七上八下,却是更厉害了,先前不清楚,这小子竟是个冷面冷心的,乍听这消息,竟是连眼皮也不眨,凌空抬手,一柄雪白的长剑就此凝在手中,剑锋一转,直直抵了过来,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正是喉管吸气的地方。
“他现在何处?”
“就是未死,必然也命不久矣,你去寻着了也没用。”见一计未成,葵已倒也冷静,不急不缓道:“说来也是可怜,那人临死都觉得,与你气同一心,要将我这个邪门歪道拿下呢……哎,看你这样子,倒也不像真心实意的,想来是同门相争久了,早生出龌蹉,他若死了,倒也省去了麻烦,看你这样,是要去斩草除根的?”
葵已这话说得刁钻,就是捡着最难听的,最为人不齿的心思说,他也是活了百来年的了,小洞天不比得大世界,有根骨的能归入宗门,受长辈庇佑,再行入道。燕华的灵脉只长庚金,戊土两气,葵已原身属水,想抢这为数不多的水性灵材,更是难上加难,他资质本就不高,却是硬凭着十一二分的心眼走到了如今这步,所以看人识物必是极准的。
这姓萧的少年初次历练,过往啊,怕是连人血都没碰过,大宗门的规矩多着呢,自然将这帮小辈护得好好的。这小鬼七分的神识投在那剑阵上,这剩下的三分,怎么也得为他所乱才是。
“听他胡说八道!”也就这时,一人走了过来,他踩在那沙粒上,却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葵已口中,早该死了几百回的张容复,他穿着内门弟子的青袍,腰上系着一个蟠龙佩,身上半丝尘埃也无,与在玄宗时相去不远。
萧景也是一喜,待他回头,却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张容复,过了好半会,才说:“都是萧景不查之错,害得师兄……道损人消。”
张容复摆了摆手,显然也不愿提及此事,只道:“是我疏忽着了这珊瑚的道,就凭你萧景,取我性命非得要几十年修行不可。”他说得是大大咧咧的,面上的萧索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萧景看着,只觉心中就如空了一角似的,悬悬挂起,摇摇欲坠得厉害。他想解释一二,诸如自己修行不足,误让那九阴之气遍布剑阵,召来了一干的变数,有受那生死二气所惑,缺了灵识,对那葵已的阴谋一无所知……这种种的愚行,最终害去了张容复的性命。
若是其他人,或许还会推让几下,将事情按在葵已头上,自己也不做那个恶人,但萧景毕竟是太年轻了,他这人天生不懂得回转,那些推脱的一概不提,只开口说:“师兄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做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当全力以赴。”
张容复有些失笑,换做半日前,这小子说出这等话来,他非得好好讨回前些日子一连所遭的劫难,让萧景尝尝为人所累的滋味。但如今魂魄之躯,倒是看淡了七八分,人都死了,他也没必要和个后辈过不去,也当是攒些功德吧,省得到了阴朝地府,还因这等小事被记上一账的。
这剑阵设得不差,确是循着葵已的气息而去,只是张容复那会儿中了毒,还没能理清个中究竟,就让这紧追不舍的飞剑伤得七七八八了。也是他自己蠢笨,过了好一阵,才琢磨出那‘尸虫’的效用,那小虫早就潜进肉里,深有半寸,已不是轻易就能取出的了。张容复那时便是赌了一把,一剑下去,将右手臂切去了半数,虫一经离身,那些飞剑自是退去了。可惜他还是棋差一着,伤势过重,还未撑过两息,就失了性命。
张容复可以不为难萧景,但这珊瑚老怪,必是他眼中刺,肉中钉。
“师弟啊,”张容复举步走来,眼睛,却一直停在葵已身上,那神情,不像在看仇人,倒像是端详着什么灵器似的,冰冰冷冷的,直把葵已瞪得哆嗦了一下。“我与这老怪,也算打了不短的交道,这珊瑚渣子,心眼是多,但法器灵材的,可不比我玄宗星法殿的执事少。”
“你且借师兄一把剑。”张容复说,好在他筑了基,魂魄一旦离体,也能带着五成的真气,苦经二十载修炼的灵台也成了一道灵元,是为鬼魂施法使器的根源所在。
萧景手中也只含月而已,那剑嗡鸣了一阵,很不情愿地落在第二人手上,但到底是拧不过主子的命令。
“它向来如此。”萧景解释道,那剑锋上的白光时暗时亮,摆着是要闪花人眼的驾驶,这法器这么不给面子,萧景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倒也是把好剑,”张容复抬手,径自对着葵已刺去,那老怪被定在石壁上,本身都动不得,这会儿也只能咬牙扛着,做出几分血性的模样,却不想,那剑压根没朝着自己胸口去,只是划开了左边的衣袖,不知有意无意地向外一勾。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几十样东西就这么滚落到沙地上。修士多带着炼制而成的锦囊,这法器不过拳头大小,内里却可容百衣百药,然这葵已多疑,竟是将自己的袍子给炼了。
这珊瑚精既坐了焚道护法,作威作福了几十年,这一路收来的法器,虽不能包罗万象,但也是种类繁多,非一时能清数过来的,张容复似是早也准备,挑挑拣拣,只拾起了其中两个,一个抛给了萧景,另一个则留在自己手上。
葵已在旁看着,心中震颤不已,他面色本就来看,如此一来,更是同抹了一层死灰似的。那第一个东西,正是他心疼不已的太一鼎炉,那物太珍贵了,此番他就是有命逃出去,没了它,就跟折了翅膀一般难受,就是要死了,他也只想同这宝贝葬在一块。
至于这第二样,就更让他不安了,那东西外表平淡无奇,只是一碧玉雕成的葫芦,但此物还有一外号,叫百鬼窟,里头放了不知什么年月就祭练着的恶鬼,似有九九之数,每时每刻都在撕咬相杀,化作残肢断片,但一过了子时,这里头的魂魄便通通恢复了原样,无伤也无死,便是将前一日的景象再行重复一道。如此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头的怨气便浓的跟陈酒似的,可供些邪术使得更利索些。
张容复摇了摇葫芦,冲着葵已咧开了嘴,这神情有些扭曲,露着几颗白森森的牙,不像笑,倒像是要将人生吞下肚一般。“待我一剑取你性命,你这残魂烂魄的,不若呆在这玉葫芦里,总比去到阴曹地府里强。”
他说得也有几分真,遇上向葵已这样的,取人魂魄炼器,扰了轮回,乱了次序的,那阴间三司定会大大的记上一过,投再刀山火海中千年,再入饿鬼道也是轻的了。但任谁也知道,困进那玉葫芦,便是再无轮回可言,只是在里头厮打残存,受着永世也过不完的罪。
“师兄且等等,”萧景侧目,这葵已固然可恨,但张容复此番做法,却也折了自己功德,到了十殿阎罗那,必然讨不得好。
“我这辈子干过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多这一样,断不会有什么变化。”张容复道,他倒是一分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手持含月,径直给了葵已一剑。
“我是生魂,在过一会,那无常使就会前来接引,自是没时间折腾这珊瑚精了,但尚有些事,未同你交代清楚。”张容复叹了口气,一面将那葵已的魂魄塞进了玉瓶。“那焚道困着的,尚有张氏族中的子弟,如今我身死,这些法器也一概无用了,萧师弟自是看不上的,就将它们传给蜀悦,张某也不算愧对族中供养。”
萧景点头,接过那些法器,未看一眼,就纳入了乾坤袋里。这闷声不响的做派,张容复是从未看顺眼过,如今却觉得好极了,这师弟不惊不乍,实在是省心,若是张蜀悦那小子,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他正想说两句,却察觉身后有变。
既来了一帮游魂,自然是晏秋等人,骷髅也站在那处,见着了萧景,刚要往前冲呢,就让晏秋给拦住了,那女子仍旧是大妖做派,一双美目如炬,见者无不避其锋芒。现下,她却是走到了萧景,张容复跟前,合袖深鞠了一躬。
“二位除了葵已,那设在晏台村的禁制也消了七八分,那困于阵中的百来魂魄,皆可重入轮回。如此大恩,晏秋却是难以回报……但我乘黄一族,就是身死,有些神通也是尚在的。”话毕,她便化作了五丈长的白狐,慢慢地,倚靠在地。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乘之寿二千岁,若骑乘黄精魄,则可不计功过,以人道再入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乘之寿二千岁”——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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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失眠了,很久没这样,一宿没睡到天明的
不知道为啥,可能是睡觉前立下了一个特别振奋自己的誓言:
“一定要让主角在光棍节前脱团”这种……然后太兴奋了?
不过我是说真的,算算时间真的可以赶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