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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伦平原,帝国南部最大平原,区内河渠纵横,温暖湿润的气候使得这片土地生长出帝国最好的粮食,天赐的好气候、好土壤、好水质使得这片土地几乎是种什么盛产什么,被誉为“帝国粮仓”。
纳伦斯坦正位于华伦平原的东南端,临近海洋,作为“帝国粮仓”的组成部分,这座小城是是富足而保守的,小城居民们以种粮为生,也以卖粮为业,每年除了保证国家规定上缴的粮食之外,其余的农产品或就地转化为酒、糖、棉等诸多副产品外,或外销帝国各地。
布伦托家族是纳伦斯坦小城中少量的世袭贵族,曾经的曾经,纳伦斯坦还是布伦托家的世袭领地咧,不过,近两百年来,布伦托家族没落了,守在纳伦斯坦小城中,只图平安喜乐。
布伦托家的祖宅位于小城的东北角,占据了小半座小山——在平原之上的山低矮得实在对不起“山”这个字,但毕竟聊胜于无嘛。凿山而建的祖宅是布伦托家三四百年来苦心经营的结果,甚是气派非常,只可惜,当年建宅时人丁兴旺的家族如今只剩两脉香火,其中,住在纳伦斯坦的却只有其中一脉,越发显得这座大宅的没落与萧条。
从政治舞台上退下来的布伦托一头扎进了商界,倒是少了权贵,添了财富,只不过,缺少权力庇佑的财富就如同无根的浮萍,大半倒被剥削了、进供等等,真正能积攒下来的只是小部分。故而近年来,布伦托家族“兵分两路”,一支血脉驻扎在纳伦斯坦,主要经营家中产业,另一支则前往帝都,以布伦托家的财富为依托,力图让布伦托家重回权力核心。
秋冬时节,宅子的北侧最是阳光通透,是居宅的好处所,今年时节刚过,珍妮弗早早地便移居于此,每天晒着暖阳料理着家事,别有一番悠闲滋味。清晨时分正是珍妮弗处理各种家事的时间,阳光暖屋的藤制小桌上放了一叠又一叠的文件,其中有昨日及今晨收到的各种社交邀约,也有纳伦斯坦附近几处产业的月度报告,还有各种家中杂务……反正吧,身为一家主母,一天到晚就不可能闲着。
珍妮弗正在拆看一张粉红柬贴,浓浓的花香加上漂亮的色泽已经说明了这是一封喜帖,她看着美丽花体字书写的柬贴内容,微微一叹,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宝贝女儿——都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却依旧没个定性,真不知道以后她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正感叹间,女管家轻轻靠近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声,珍妮弗微微蹙眉,抬手示意,女管家立马递上一张小短笺,珍妮弗翻开一看,脸色立马白了下来,眉间的褶皱厚得可以夹死蚊子了。她抿了抿唇,语带不安地说道:“去小书房把上回那个女人送来的东西拿过来。”
女管家应诺而去,不一会儿便捧了一个小木盒回来,恭敬地将木盒放在藤桌上,然后极有眼色地遣退了暖房中的所有人,而她自己则站在珍妮弗侧前方,恭身等待吩咐——留下或者也出去。
珍妮弗没理她,径自开了木盒,只见木盒中是一朵三色铃模样的胸针,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属上上之物,只不过此物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该是件旧物。胸针之下压着一封信,一封黑色信纸,白色蜡印的信!
这是丧信!报丧的信!
珍妮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起来,猛地一下抽出信纸,粗鲁地拆开,几下浏览,然后咬着下唇,绷着下腭,努力思索了半响,这才招手叫来女管家,吩咐道:“今天就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杰夫手上,连夜兼程,吩咐送信的人,就说,这东西送来时,我回娘家了,他们派了人来请示,我发现这是……才派人给他送过去——万万记得,这东西送来时,我不在家!”
女管家一字一字地听了,又重复了一遍说法,见珍妮弗对自己重复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了,这才恭身退了出去。
暖房中仅剩珍妮弗一人,无论阳光再如何温暖,无论房里的暖气再如何充沛,珍妮弗却只觉身上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蕾妮居然死了……珍妮弗想到这,有些愣神,愣神过后竟是咬牙切齿——
蕾妮就是死了也死得实在不是时候!而且还给她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更可恶的是,她就是死了,为什么不把她那个贱/种给送到家里来,还弄什么玄虚说什么如果五日内杰夫不到,监护权就转移到奥布里翁夫妇手中!这不是摆明了要打他们夫妻俩的脸面嘛!
这世上哪里有至亲尚存,却将孩子的监护权转到外人手里的道理!
珍妮弗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觉胸口火烧火燎,她一下控制不住,将藤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到地面上,如此还不出气,甚至抬脚将自己刚才坐着的藤椅也踹倒了……如此这番蹂躏半响之后,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在藤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从桌下抽出纸笔来,唰唰唰地记了一通,折上信纸,这才唤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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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雅的浅金色请柬上用黑色的古花体写上一串美丽的文字,如果忽视语言本身意义,单看文字本身就美得好似一幅艺术品,泰瑞莎赞叹着欣赏着文字本身的美,倒是不急着琢磨文字本身的意义,这模样让贝蒂见了只觉一番好笑:“看来,圣爱尔柏塔有名的‘秋夜舞会’在咱们可爱的小泰丝看来,倒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呐。”
泰瑞莎闻言嘻嘻笑道:“贝蒂婶婶话说的是哪儿的话呢,‘秋夜舞会’可是大半个帝国女孩都渴望参加的呢,我也不例外啊。”
口中虽说着不例外,可是她的神情神色却是颇为不以为然,贝蒂见着,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额际道:“你说胡诌诌吧,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蕾妮和安……咳,话说,泰丝,你选谁做舞伴呢,培迪亚还是阿奇尔?按着年龄其实还是培迪亚比较适合,阿奇尔毕竟太嫩了,你觉得呢?”
因着贝蒂吐了一半的名字,泰瑞莎的眼中微微暗了暗,翠色愈深,不过,她也没追问,而是按着贝蒂的心意转移了话题:“我还是选阿奇尔吧,这一个多月正是随军实习资格的考核期,还是让大哥专心应付考核吧。”
“不过是个实习资格,有什么大不的,”贝蒂不是很在乎道,“你亚摩斯叔叔哪回不要带个十来个近卫去,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让培迪亚混进近卫队,当近卫去。”
为着这般不负责任的言论,以及这般不在乎儿子荣誉的母亲,泰瑞莎实在是觉得哭笑不得,半晌才道:“贝蒂婶婶,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人家是巴不得自家孩子真才实干获得这么一个荣誉,您倒好,成绩还没出来呢,就想着托关系、走后门,真真是……”
话至于此便停住了,因为后面的话,真真不是什么好话。
贝蒂倒是不在乎被泰瑞莎这般指点着,反倒更光棍儿地耸耸肩道:“难得有这资源不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再说了,我可对培迪亚抱着十二万分的信任,只不过,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早点准备好备用方案总好,不是?就像你曾经说的那话,叫什么……嗯……防患于未然,不是?”
一连串的“不是”让泰瑞莎笑得真打跌,滚进布艺沙发里,拉过贝蒂的手,叫嚷着要她揉肚子。
笑过之后,泰瑞莎便躺在沙发上,枕着贝蒂的大腿,将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颊侧轻轻蹭着,感受着贝蒂的另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抚弄着,然后移到鬓边,轻轻梳理着鬓发——
“一转眼,泰丝也是大了,记得你刚出生那会最是爱困,又不怕生人,谁抱都行,成天着就爱睡,睡醒了也从不哭,就像冲人笑,真真是惹人疼呢。”
贝蒂这番突然提起过去,泰瑞莎听着,微怔着,抬起眼睑,只见贝蒂虽是望着她的脸,可是那眼神却有几分迷离,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她的母亲,蕾妮-布伦托。
贝蒂越说越走神,竟慢慢说起了年少时,他们夫妻与蕾妮的相遇来:“……刚出来冒险的时候,谁也没觉得她能行,就想着凑足人数接任务,她呀,别说个头小小地,就连年纪也是队里最小的,看模样也是粉嫩嫩地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却谁知道所有人里她是最暴力的一个,明明是魔法师吧,碰上战斗却总喜欢冲在最前面,用起魔法来也是快准狠,比队里几乎所有人都要彪悍,别看是个小家伙,却是队里的主要战斗力呢。”
“母亲很厉害呢。”泰瑞莎低低地柔柔地接着话,软糯的声音如同最柔软的丝绸,听着就让人觉得放松舒适。
“是啊,她真厉害啊,还不到二十岁呢,就领了三星的佣兵证,任务完成率也是90%,仅次于亚摩斯,比我还强着几分,队里所有人都服着呢……别看战斗时凶猛,平时啊,可是大家的开心果,爱笑爱闹,又爱整人,就连亚摩斯当年的冰块脸也曾经被她折腾得不行……那性子,谁知道她居然会是个贵族……唉,也许她只是个平民会更好吧……”
话至于此,贝蒂才算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她爱怜地抚了抚泰瑞莎的鬓角,俯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道:“泰丝,要记住,你有个好妈妈——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泰瑞莎眼眶一热,牙根一紧,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压下汹涌而来的哭意,哑声道:“我……知道……贝蒂婶婶,我都知道,她是最好的,最好,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