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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肆走过去,在门口停下,一众人上前弯腰呼迎,“臣等恭迎圣安。”
慕容肆一捻折扇,红梅图案散开,点缀在他胸前,映得他更是清贵逼人,他淡淡开口,“免了吧。”
他清辉眸光又落到秦小鱼身上,只见她像花痴一样盯着自己身后,他循着她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个奴才在瞧白韶掬。
他长眉一扬,一伸手,便将展开的折扇挡到她眼前,一瞬间,白韶掬那张令万千少女疯狂的脸孔变成了一树红梅旎。
这红梅怎如此眼熟?
她心中陡得一惊,挡在她面前的不是别的,正是皇上的折扇,哦,不应该说是折扇,而该说就是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小鱼儿,你作何色.眯眯瞧着朕的白将军?”
听得皇上发问,秦小鱼心虚地掩了掩口,有那么明显吗鞅?
同时,白韶掬也朝这个小太监看去,她的太监帽压得低低的,身材清瘦,只见得她微抬了下脸,才将她看清,她五官不算出众,但还算能入得了眼,她生得一双小眼睛,单眼皮,眼仁漆黑盈亮,乌溜溜转起来灵活得很,直觉告诉他,那是一双能说话的眼睛,直觉又告诉他,这太监似曾相识,他的脑海里突得蹦出一个精灵古怪的少女脸孔,但仔细详去,又与那少女不像。
“怎么,你们认识?”
慕容肆挑眉问道,他可见到白韶掬也盯着秦小鱼看了好半晌,那眼神,就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白韶掬禀道,“回皇上,臣不认识她。”
秦小鱼听着他清越嗓音,便觉得飘飘欲仙了,这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连说话都这般迷人,她心花怒放,笑嘻嘻咧着嘴道,“回皇上,奴才久闻白将军威名,才多瞧了一眼罢了。”
瞧着秦小鱼那副舔笑着嘴脸,真是越瞧越色.眯眯,他一皱眉,沉声说了句,“不许笑,真丑。”
秦小鱼立刻打住,捂住嘴,不敢再笑,她这又是哪里招惹皇上了啊?
王中仁是叹了一口气,这秦小鱼啊,怎么见一个喜欢一个,以前见了皇上,色眯眯看着皇上,这见了美男子白韶掬,又是如此,皇上不生气才怪,都怪这秦小鱼见异思迁。
他朝着秦小鱼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秦小鱼更纳闷,她究竟哪里又得罪这主仆二人了?
皇上环顾了周围一下,这其中少了一个主角,便问道,“朕的丞相呢?”
孔一鸣也是不知啊,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往前头一看,那迎面走来之人可不就是秦遇嘛,他指着前面,道,“秦大人在那呢。”
众人随着孔一鸣所指之处看去,果真秦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独眼侍卫,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只老狐狸还把太后给带来了,这太后由两名女子各扶一手,分别是秦贵妃与琳琅公主,她的贴身老奴李红寇捏着一方小绢,搔.首弄姿地跟在后头一扭一扭走过来。
这一行六人好不气派,好不声势。
大家心中有数,这次丞相大人将太后请了过来,说的好听点,那是让太后来主持大局的,说的难听点,那是请太后来撑腰的。
大家又给太后见礼,太后一撤手,“免了。”
秦遇给皇上请安,“皇上,老臣来晚了,还请皇上切勿怪罪。”
慕容肆瞧了瞧秦遇,又淡瞥过秦淑珍,轻笑上前扶了扶秦遇,“秦大人,瞧你说的,你是朕的股肱大臣,迟到一会而已,朕又岂会怪你。快快请起吧。”
秦淑珍见了这幕,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皇上,“哀家听闻,皇上与秦孔两位大人有个五日之约。今日是五日之约的最后期限,秦大人说,要在这里给皇上与哀家一个交代,哀家便过来瞧一瞧,这事虽是国政,但毕竟事关皇上安危,哀家岂能小觑了去?皇上,你可介意吧?”
这太后果是了得,才几句话就将爱子之心描绘得绘声绘色。
“母后您如此担心关爱儿子,儿子又岂会介意呢?”皇上不动声色,笑意宴宴。
见人到齐,孔大人作了有请的姿势,十分恭敬,“陛下,太后,诸位爷,为了尽快了了结此案,便委屈你们在这里呆上一会了。”
这是他与秦遇商量来商量去,才将这群人带到这里,准备在这里了结此案。
皇帝眸光从秦南心身上掠过,率先步入门槛,紧随其后依次进去的是太后,秦遇、秦南心、紫衣侯。
燕王、小侯爷两位爷一齐进去,小侯爷朝着燕王身旁的小太监挤了下眼,吓得小鱼打了个颤,往慕容燕身后挪了挪步子。
那两位老太监是宿敌,亦是对活宝,王中仁瞪了一眼李红寇,傲娇地“哼”了一声,一甩白拂便进了去,李红寇也是不卖王中仁脸色,哼唧了两声回应他。
向来刁蛮泼辣的琳琅公主这次却是变得胆小起来,一直未敢进去,眼瞧大家都进去了,就剩她一个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上前,便拽住了在她前头的戚蔚的衣角,戚蔚滞下了脚步,看着脸色
微白的琳琅公主。
他是护城将军,偶尔在宫中走动,但这琳琅公主因他长得黑,闲着没事就经常捉弄他,他对这个狂傲的公主着实无甚好感。
琳琅故作强势,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戚黑炭,本公主借你衣角用一用,你有意见?”
戚蔚心中讨厌,但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只道,“公主,只是你别扯得太用力,把微臣的衣服撕坏就不好了。”
她在背后瞪了戚蔚一眼,“你这死戚黑炭,本公主还没钱赔你衣服不成?”但她还是不敢放手,跟在他后头蹑手蹑脚进去。
这尸房偌大宽敞,为了保护尸体,窗户却是都紧紧闭着,尸体的恶臭与防腐的药味交杂更是恶心得让人反胃,但好在墙角和尸体周围都置了许多冰块,否则气味更浓烈刺鼻。
里面尽然有序的陈列着九张长桌,其上都盖着白布,白布下隐约呈现出尸体的体廓。
“戚将军派人从法华寺山脚下运来的刺客尸体都在这里了,共有九具。据老臣这几日查下来,发现几处疑点。”孔尚书下令让侍卫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都掀开,“大家看这其中有三具尸首上都胸前都有同一个纹身。”
琳琅吓得一下子就闭上了眼,一下子钻进了戚蔚的怀里,同时从抓衣角改成了抓胳膊,将戚蔚一条手臂抓得紧紧的。
除却琳琅和被琳琅抓牢的戚蔚没有动作,其他人都往前跨了一步,将那纹身图案观察仔细。
虽尸身数天来已变得灰紫,也呈现出些许尸斑,但这纹身的图案依旧能分辨得出,是狼。
慕容燕顿时眉头一拧,其他几位大臣也是相同表情,只有皇上神情淡淡,眼中没有半分惊奇。
孔尚书继续说,“也许很多人都不认识这标志,但白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不会不认识这个。”
“这是西域的族徽。”出声的自然是白韶掬,就像孔一鸣说的,他常年出征在外,对各族部落徽纹自然是了解,更何况他才从西域边界而归,怎会认错?
涉事皇家,又防止消息外泄,此参与次侦破这案子的人员甚少,只有戚蔚与孔尚书,秦大人,还有一名经验丰富的仵作。
所以,小鱼想,尸身上有这图案,慕容燕恐怕也是才知晓的。
可这些人明明自称是“天一帮”的杀手,又怎会跟西域一族扯上关系?
这案子,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难不成是西域败给了征西将军,便派来这么多刺客行刺皇上?”出声的是小侯爷岳东睿,他吐字时言语之间都噙着一抹天性狂野,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秦贵妃。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不是西域派来的刺客,只有紫衣侯一声不吭,厉色扫过岳东睿,让他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别说。
然而,他对他老子是一副散漫表情,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管我也没卵用。
呵……这么多?皇帝的眸光微微一沉,这个岳东睿真不能小觑啊。
小鱼暗想“此乃第一处疑点。”孔尚书又往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将之呈给慕容肆,“陛下,这是一封企图密谋篡国的书信,而这封信就是第二处疑点。”
慕容肆看完后龙颜大怒,“大胆贼臣,你竟敢派人行刺朕?”
顿时,大家被震慑得心头抖了两抖。
紧接着,大家便看到皇帝将那信笺捏作一团,往秦遇头上砸去。
大家方知,皇帝的口中的贼臣便是说的——秦遇。
秦南心双手攒紧,这怎么可能,就算父亲要密谋篡国,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明显的证据,这明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秦遇却也不动声色地将那团揉皱的纸拿起,缓缓展开仔细阅读,其实他接办这案子的当晚,孔一鸣和戚蔚一齐从刺客尸身上搜出的这份秘信,他就是想毁了这信也没用啊,孔一鸣和戚蔚都看到了,再说戚蔚办事严谨,他想毁也毁不成。
这就是慕容肆的高明之处,让他也参与这个案子的查办,即使他找到对他有不利之处,他不也敢毁了证据。
其实,不管他查得出,查不出都会被治罪,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皇上的手段不输于自己啊,故将太后请来,主持大局。
秦南心站得离秦遇较近,因此也看到了信中内容。
这确实是一封密谋造反的书信,上面写着从教唆西域大王在边疆发动战乱,到由白韶掬出兵平乱,再到派来刺杀皇上的详细经过,落款是秦遇,时间还是一年前写的。
“好一个股肱大臣,竟从一年前就有弑主篡国之心,你真乃居心叵测。”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其他几位一品大臣跪下为秦丞相求情,“秦大人忠君爱国,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一定是有人想嫁祸给秦大人啊。”
太后亦严肃说道,“皇上,你勿动怒,仅凭一封书信便能定丞相之罪么?岂不太儿戏?”
“母后,你认为这是儿戏么?难道朕的命也是儿戏?”
见
皇帝如此动怒,大内总管王公公立即叫人抬了张舒适的椅子,请陛下先坐下。
秦遇十分沉着,一字一句道,“皇上,老臣承认这信中字迹确实是我的笔记,但并非是老臣所写。老臣现下拿不出证据来,信与不信全在皇上。”
琳琅公主仗着太后疼爱,倒是大胆,轻轻在戚蔚背后嘀咕了声,“本公主也觉得不是丞相做的,丞相是只奸诈老狐狸,哪能这么笨让刺客带着这样的密信?”
却教皇帝一记狠厉眼光射去,吓得琳琅公主握着戚蔚手臂的手又紧了一紧。
戚蔚皱眉,心中忖道,这公主怎一点都不害臊?
秦南心站在一旁紧紧蹙眉,盯着他手中那封信看了半天,总觉的这封信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然,这案子还要继续审下去。
怀帝道:“这封信先暂缓一缓,孔爱卿你将这案子继续说下去。”
“老臣要说的第三点疑处,便是这唯一剩下的活口。”孔尚书看了一眼侍卫,“将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之人已经用过重刑,身上伤痕遍布,手脚上皆锁着镣铐,哐当哐当地缓缓移动着步伐上前,走过之路留下长长的血迹。
“此人就是行刺皇上的刺客之一,当晚戚将军捉拿住这人,便将他送到臣这边来了,这人嘴硬得很,但他昨日告诉臣,他要当着皇上的面指证是何人所为?”
“那你便当场指出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若敢撒谎,朕现下就要了你的脑袋!”
他嘴里塞着布帛,是担心这刺客不堪重刑咬舌自尽。
刺客吃力地抬起锁着手铐的手,慢慢指向的是——秦遇。
这下又叫众人大大吃了一惊!
果真是秦丞相要行刺皇上,想要谋朝篡位?
“朕的好丞相,你还有什么说?”
秦遇并无惊讶,他早知这个刺客会指向他,他早知道,皇上会借题发挥,将罪责推到他身上来,从皇上让他审理这个开始,他就知道。
这几日来,不论是停尸房的尸体还是那个活口,都有戚蔚的人日夜不停重重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钻不进去,更别提毁了。
他平静地垂首,“老臣无话可说。”
这一切都对秦遇十分不利。更何况还是谋害皇上的罪名,更是滔天大罪,罪当诛。
看着皇帝表情十分震怒,其中又含了一丝喜悦,秦小鱼终于明白为何这次明明只是刺杀自己的案子,皇上却将这个揽上身,原来还有这层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顺水推舟欲将秦遇拉下马,他这是要动秦遇了啊。
可秦遇一向老谋深算,是能轻易动得了的吗?
她又偷偷瞥了眼秦遇,这老狐狸神色倒也镇定,像是成竹在胸有法子化险为夷。
秦南心咬了咬唇,走上前一步跪下说道,“皇上,念在臣妾与皇上五年夫妻情分上,请恕臣妾斗胆为父亲说几句话,若说得不恰当,臣妾愿受任何处置。”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宫中亘古不变的道理。
若是父亲倒台,秦南心自知以后在宫中不会有好日子过。
看着秦南心跪下,那跪地之时双膝撞地“咚”的一声似撞进了岳东睿的心头,他不由得捏了捏拳。
慕容肆冷眼看过这个女子,她是他的发妻,又是丞相爱女,即便他是皇上,成亲五年,这位尊贵的女子何曾对他行过如此大礼?
这时看她跪下,他心中不由地扯了下,一闭眼,再睁开,眸光犹自清冷,他对自己说,秦南心,便看在这五年夫妻情分上,他冷声道,“你说。”
“谢陛下恩准。”秦南心先恭敬磕了一磕头,便抬起脑袋,看了神色晦重的岳东睿一眼,叙述道:“小侯爷说这是西域刺客专门来刺杀皇上的,可请侯爷与皇上看一下,这里九具尸体,再加上那个活口,也只有十人,若真是西域刺客行刺,那这刺客人数也实在太少了些吧,那也得派个数十数百杀手吧?”
秦南心自是清楚,刚才岳东睿提出来这点,便是有意说给她听的。
大家又议论起来,“是啊,若是西域派来刺客行刺皇上,这刺客人数确实少了些。”
秦小鱼瞧了瞧张扬不羁的岳东睿,回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现在看来似是对秦南心的刻意点拨啊,这小侯爷对皇上的贵妃还挺上心的嘛。
皇上冷笑一声,“秦妃,你接着说下去。”
毕竟是多年夫妻,这人料她自然还看出了其他的疑点来。秦南心红唇一扯,继而开口,“臣妾不得不佩服孔尚书断案如神,能发现三处疑点。之所以称之为疑点,那便还有推敲之处。撇开刺客数目不说,臣妾便接着孔尚书将那三处疑点说下去,第一,他们身上的纹身,这就证明他们确凿是西域派来的刺客么?臣妾却不能苟同,譬如说这些尸身上的狼纹。”
众人眸子又是一亮,慕容肆寡淡一笑,沉了沉声,“这狼纹又有何玄机?朕愿闻其详。”
“臣妾听闻外族死士多为从小所训,这狼纹刺青自也是从小所刺,大家又如何能辨得清这些刺客身上纹身年限呢?若是新纹,或者又是死后被人纹上去的,那便更证明了这些刺客不是外族人,如若不是外族人,又何来丞相勾结外族谋反一说呢?”
这位秦贵妃分析得不无道理,言辞之间铿锵有力,真是一个慧眼独具,胆识过人的女子。
当然,在场的个个都精分的很,自然听得出秦南心这话也是有深意的,这狼纹若是死后被人纹上去的,第一接触尸体的便是戚蔚,而戚蔚是皇上心腹,这自然是暗指皇上在背后搞的鬼啊。
这场辩斗,看上去是君臣两方各自维护最高利益的斗争,实则是帝妃二人的较量。
真是什么样的男人娶什么样的婆娘,慕容肆城府至深,秦南心丝毫不逊色,只怕这一席话,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口说无凭,爱妃能拿出证据来区分这狼纹的新旧么?”慕容肆说道,笑意不达眼底,“若是有,那么朕拭目以待。”
秦南心没说话,却是卷起袖口,露出纤白的手臂,大家只见他臂上刺着一只美丽的蝴蝶。
“陛下,您看,这蝴蝶是臣妾在五日之前纹刺上去的。”
秦南心说着,又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箱拿来,她打开药箱,用镊子夹出纱布往褐色瓶中蘸取一些药液,便往自己臂上擦去。
那药液沾上皮肤许是极疼,大家看她洁白的额上冒出虚汗,但仍咬牙忍着痛用力擦拭臂上那枚蝴蝶刺青,不曾出一声。
神奇的现象展出现了,那只美丽的蝴蝶半边翅膀慢慢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终于,众人明白她的用意。
小鱼看到秦南心侍弄完后,转头顾了周围人一眼,朝着人群中的岳东睿浅笑轻颔,岳东睿看着她试药过程中,眉紧拧着,不曾松开一丝。
这小侯爷与秦贵妃怎么看怎么有奸.情啊。
小鱼又偷眼向皇上望去,只见他表情平和,没有半点醋意,像是就算他的爱妃此刻当着他的面投入其他男人怀抱,也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这皇族男女关系,还真是乱得很啊。
再朝秦遇看去,他一张老脸脸色缓和了许多,也难怪他这般胸有成竹了,原来是早知女儿已有对策了。
“大家猜的没错,这药是我近日翻阅太古医书,按照太古医书上所记载炼制而成,能够验证出刺青的年限。凡是达到一年以上年限的刺青,用这药都抹不掉。”她声音清越好听,美眸中噙着自信,神采飞扬。
“南心,也不枉你自小便跟着张太医苦研医术,那时哀家还总是说教你,女子需懂什么医术,三从四德便好,没想到今日你却能凭借医术帮你父亲解围。现在看来,哀家真是鼠目寸光了去。”
太后笑着看向自己这个聪颖过人的侄女儿,满眼的欢喜。
秦南心微微一笑,谢过太后褒奖,她又蘸取了些药物,起身往尸体那边走去,李红寇知她是要做什么,便急忙出声阻止,“贵妃娘娘,这种恶心的活儿让奴才去做就好,怎好劳你亲自动手?”
躲在燕王身后的秦小鱼最终还是逃不过李公公的法眼,他一甩手中白帕子,尖细喉咙着拔高了声音,“小鱼儿,还不快去接活儿?”
怎么瞧怎么觉得这溜须拍马狗眼看人低的李公公当太监糟.蹋了他的天分,而该去当怡红院的龟.公,整天甩着手中小手帕吆喝着姑娘们去揽活儿,必定客似云来。
李公公自然是不能安排王公公的,也只能喊得动她这个小太监了。
她心想这有皇帝太后罩着的就是好,像她这无权无势无靠山的三无人员便只能被使唤着去干恶心的活儿。
心里闹了个小别扭,小鱼还是挤出灿烂无比的笑容道了一声“奴才这就来”,迈出步子,身后募得响起温柔却不大的声音,“若怕待会就闭起眼。”
她回眸一笑,谢了燕王爷的好心.
某太监与某燕的小互动,落入身边不远处的慕容肆眼里,他一直紧拧的眉又深下几分。
小鱼心里倒不怕,她自小便研究畜生,在畜生身上施药,那些猫儿狗儿病了,身上长疮流脓,也是血腥恶心,不比尸体来得可怕?更者,父亲身为提刑官,她也不是没见过父亲摆弄过尸体,她又有什么可惧的?
她利索地走到秦南心的面前,谄媚地笑呵呵道,“娘娘,这活儿便交给奴才来做吧。”
秦南心却是不领情,想必还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吧,想想这事也不能怪自己啊,都怪那个不要脸的怀帝当着秦妃的面抱自己来着。
秦南心清浅一笑,“本宫虽是贵妃,但入宫后也没闲着,跟着仵作师傅学验尸之术已有两年,剖弄尸体已是家常便饭。这尸身恶臭,到时叫鱼公公闻了呕吐不止,误了事反倒不好。”
这秦南心可真是口味独特,身为贵妃,不好好享受,却偏爱整这些个尸体?
反正不是什么好活儿,你爱争着
做,我反倒落了个清闲。
小鱼心里偷乐,面上却装出一副无辜样,尴尬地朝李公公看了看,李公公对她挤了下眼,叫她退回去。
她便低头恭敬退下,退至慕容燕身旁,朝秦南心那里望去,只见那尸体上的狼纹在褐色药液浸润下一点点消失殆尽。
“果是奇药。这下丞相便能脱罪了。”琳琅小声叫好。
这个琳琅公主还真是爱胳膊肘往外拐,偏生帮着外人,人家丞相能不能脱罪,跟有半毛钱关系,你又不是人家女儿。
这时,秦南心又走至琳琅面前,“琳琅,嫂嫂有个不情之请。”
琳琅看向秦南心,亲昵地挽上她臂道,“贵妃嫂嫂,跟妹子还拐弯抹角呢,有什么琳琅能帮得上的,妹子一定会帮的。”
琳琅去抱秦妃的手臂去了,戚蔚的手这才终于得脱,这个公主啊,他真是拿她没辙。
秦南心笑道,“我曾听太后提过,说你与佛有缘,五岁之时,天山的慧海禅师在你足上刺了三颗金豆。所以,嫂嫂想请你来试药。”
“可母后说过,女子的足只有夫君才能看,但为了这案子真相,还丞相大人一个清白,我也自不会拘泥于这些。嫂嫂只管拿药过来试便是!”
琳琅略一思量,如此豪气地说,她这是要帮外人帮到底啊。
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秦南心是她皇嫂,她自是不能让她来伺候的,她挑眉朝燕王背后那个太监看过去,对她勾了勾手指,口气颇严厉,“秦小鱼,你过来,替本公主上药。”
秦小鱼不幸再次被点名,只好过去从秦南心手里接下这活,这个琳琅公主还真是能折腾她。
秦小鱼蹲下来,替她脱去鞋袜。
琳琅一只秀足露出来,皮肤幼白,指头小巧圆润,戚蔚长到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女子的足,不自然地吞了下唾液,只觉唇舌干涩,又默默低下头去。
“公主,这药涂了可能会痛,你忍着点。”小鱼说着,却是多蘸了些药液往她足底涂去,心中想着,疼死你才好呢。
这药触及皮肤果然不是一般的疼,琳琅只觉自己的脚底板似乎要被烧起来一般,这次戚蔚不在这边,只好紧紧握住了椅子扶手。
小鱼见公主痛楚模样,心中实在爽歪歪,谁让你叫我伺候你来着?
“死太监,你不会轻一点吗?”
“公主,你再忍一忍,奴才动作已经很轻了。”秦小鱼虚伪地说道,紧握住她脚踝,又蘸了许多药液在她脚底一枚金豆上用力擦了又擦,然而,那枚金豆却不和之前那蝶纹、狼纹立马消失,依旧完整如初。
这下便证实了那些刺客根本不是西域死士,只是普通刺客。
这样一来,秦遇勾结别国企图谋反之罪便不成立。
秦南心与岳东睿两人互看一眼,又笑了下,难得皇上还能如此沉稳,眉角眼稍依旧笑意淡淡。
琳琅见这药已经试完,可自己却被秦小鱼弄得脚底钻痛,她愤然一咬牙,目露凶光,“***才,让你轻点,你不轻点?找打!”说着抬起左脚,便欲往秦小鱼左肩上踹去,秦小鱼见她脚朝自己踢过来,但这人是公主,她不能躲亦不能还手,本以为痛楚会如期而至,意外的是公主那只左脚被男子大手给紧扣住。
那男子一身翩然白衣,周身萦绕着独特香气,秦小鱼一闻便知那是甘松香,微暖幽沉,带着淡淡清凉,这人果真拿甘松来熏衣了,她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欣喜。
他深看了自己一眼,看向琳琅,“公主,臣扶你起来。”
这白韶掬好大的胆子,明明是阻止她踢秦小鱼,还说得这么好听。以为你是将军,本公主便不敢动你么?琳琅心中一狠,另一只朝他踢过去,“走开,谁要你扶?”
他轻轻侧身,躲开琳琅的袭击,握着她左脚的手猛地一提,琳琅身子顿时腾空,整个身体往后跌仰过去,她以为自己撞到地上,吓得“啊”地尖叫,谁知男子一倾身,伸手将她拦腰抱住,没让她身子着地。
白韶掬的动作可谓快得让人看不清,可见这人身手了得。
男子身上幽香,琳琅从未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她不由得朝白韶掬多看了一眼,他俊白的脸贴得很近,这男子唇红齿白,眉目清朗,只一眼便着了迷,从没人敢动她,这人是第一个。
她双手顺势攀上他脖子,感受到男子颈部有力脉搏,她手心突得一热,热到了脸上,将她小脸熨红。
白韶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刁难公主,他平生爱打抱不平,最是厌恶恃强凌弱的悍妇,他将琳琅放落到地上,温淡道,“公主,可将你吓着了?”
琳琅害羞地看着他,直摇头。
太后知白韶掬武艺精湛,如今又手握兵权,现在在大宁王朝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以后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她厉声呵斥琳琅,“琳琅,你怎可对白将军如此无礼,还不快快向白将军道歉?”
琳琅扯了扯唇,这辈子
她没跟任何人道歉过,这人又是第一个。
她支支吾吾勉为其难地说了声,“对不起。”
白韶掬只摇头一笑,默默走开。
秦小鱼亦是起身,走到一旁去。
这一场插曲过后,秦小鱼眸光不小心扫过慕容肆,只见他射来的目光越发凌厉。
慕容肆扬了扬眉,目光从秦小鱼身上收回,凛凛地望向秦南心,“爱妃,你当真叫朕刮目相看啊。”
他语气稍顿了下,“只是这与丞相一模一样笔迹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也请你与小侯爷二位高人指点朕一二。”
慕容肆将岳东睿和秦南心故意绑在一起,这意味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岳东睿微微一愣,提步上前,“恕臣愚钝,未能看出什么名堂。”
秦南心想也许这只是临摹或者是拓写吧?但,总觉得这封信有什么不对劲,却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臣妾眼拙,看不出歹人是用何手法拟造的。不过——”秦南心却是盈盈一笑,眸中慧黠之光一片,她说:“不过这里还剩下一个活口不是,总有办法让他说出真话来。”
“娘娘啊,你若是有什么高招,便赶紧拿出来吧。”说话的是孔一鸣,他只想快点了结此案好脱身啊。
秦南心又是微微一笑,看得出是胸有成竹啊,而岳东睿看着这女子的眼神是越发的欣赏。
季显知这会儿也颇急切,“是啊,秦妃娘娘,你若是有高招,就别卖关子了。”
“爱妃,你是想对这个活口施用酷刑?这样不太好吧。就算这个活口改了口,另指他人,那也不过是屈打成招。”慕容肆半眯着眸说道。
秦南心却不以为意,犀利回击,“皇上,你看这个人身上血迹斑斑,他难道就没受过重刑?既然这样,他的口供又有什么可信之处?”
这一番话,又让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这个秦妃啊当真厉害啊,比起秦丞相来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若秦南心是男子,这天下只怕更乱了。
慕容肆袖下的拳头微微一捏,嘴角微有绷紧,“好啊,那便依你。”
秦南心谢了他一声,便从腰间掏出一小包东西,“皇上,这是我从唐门那里买来的毒药,名叫‘无溃散’。无溃散剧毒无比,据说服了无溃散之后,若是没有解药,在一炷香之内,浑身没有一处不会溃烂而死,死状惊悚,可谓令人骇人听闻。”
秦南心果然是准备充分,连剧毒都带来了。不过这个无溃散,她从大娘周氏那里听过,周氏之所以用毒出神入化,就因她师出唐门,可据说唐门在几十年前就在江湖销声匿迹,秦南心能从毒中之首的唐门取得这种变.态毒药,也真是厉害。
这局势陡转,慕容燕紧蹙眉头,神色不好看,似有担忧。
琳琅公主听得更为新奇,格外兴奋地朝着秦南心挤了下眉眼,好似对她说对付完这个活口后,留点给她。她朝秦南心眨眼过后,便朝着秦小鱼勾了下红唇,格外阴森。
慕容肆一声令下,“来人啊,将这‘无溃散’喂给刺客。”
侍卫从秦南心手上接过此药,缓缓走向那刺客,那刺客听到了秦南心的这种厉害毒药,战战兢兢地往后退步,表情十分惶恐,由于嘴里塞着布帛,只能“呜呜”的不断摇头。
小鱼心想,哪怕是死士听到秦南心“无溃散”的毒效,也会吓得改变口供的吧。
看来这回,秦南心的赢面比较大。
她心中正如此得瑟地想着,谁知变故突降。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刺客突然狂性大发,明明受了重刑体力单薄,却像是中了邪般力大无比,一下子便挣碎了手上脚上镣铐。
“护驾,快护驾!”王公公英勇地扭着发福的身子挡在了皇帝身前就,尖着声线大喊。
“快将那刺客拿下!”孔尚书对身旁的几个侍卫急吼。
一时间,众人紧张万分,琳琅见那歹人满脸紫绛,浑身煞气,十分骇人,哪顾得其他,三七二十一便用力抱住了什么厚实的物体。
白韶掬突然腰上一紧,不由得又皱了皱眉,这公主怎如此放.浪?竟不知羞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虽生得眉目清澈,但久经沙场是个雷厉风行的男子,才不管这人是不是公主。
“放开,我要保护皇上。”轻吼一声后,白韶掬就强行拉开她手臂,将琳琅用力推到身后男子身旁,“黑子,你保护公主和太后。”
琳琅气得跺脚,“嘿,白韶掬,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但眼角扫过那个发狂的刺客,浑身颤抖,抓住了戚蔚腰带,戚蔚无奈只得将这公主保护妥帖,这白大哥也真是的,烫手的尽扔给他,抢着立功去了,他也要保护皇上的好不好呀。
小鱼也是机敏,脚底抹油般地向安全的地带跑去,本是奔向慕容燕那头,谁知半路被一条手臂截住,拉到了他身后。
那人沉声着道:“小鱼儿,莫乱走,在朕身边
最安全。”
秦小鱼一滴冷汗从额头流到脚底板,拜托,皇上,貌似这种关键时刻,您该去护你老母和你婆娘,再不济也要去护你弟妹啊,而不是来护着我这小太监吧,您这是本末倒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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