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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狗护食的时候,怎么让狼狗到自己这边来?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更合它口味的东西诱过来。www.Pinwenba.com
所以太清观里,又多了一个来回踱步的人。
封悯之低着头走来走去,两手背在身后,攥着个小瓷瓶。别看这瓶子小,里头的“影意香”可是大有名堂。只要把那塞子揭开,瓶中的东西便瞬间散作一团异香。闻到这个香味后,就会把第一眼看见的人当作最合乎自己心意的存在。
只是,封悯之拿到“影意香”之后,却开始犹豫了起来。
这头一条让他想不通的,就是他自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施毒放暗器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和这些比起来,影意香根本算不上卑鄙,怎么反倒让他迟疑了。
而另一条,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英俊潇洒,谁家的姑娘见了不得动心。虽然他是一副风流脾性,可也自恃清高,从没真的把谁揣进心里。更貌美更贤淑的都见过,偏偏这个祝宛熠最让他费尽心思,还讨不到半点好处。
“肯定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封悯之这么说服着自己,“凭我这堂堂仪表,天底下哪个姑娘不折服?她祝宛熠凭什么这么冷漠,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封悯之拿定主意,迈步走向高崖。高崖脚下,有个虚朔道人百无聊赖地等着,见封悯之走来,便迎上前说:“听郝阳说,你又要上去?”
高崖之上,就是启蛮所在的屋子。祝宛熠也一直待在那儿,门都不出。这高崖高达十丈,想要上去,不得不使点腾空的本事。怎奈太清观清净之地,不许封悯之施展五龙缚这般戾气深重的诀法,所以只好破费了些稀罕玩意儿,收买了这个虚朔道人。
封悯之走近了,对虚朔道:“正是,还得劳烦你送一趟。”
虚朔无奈地说:“你这三天,每天都得上去个七八次,哪次不是刚进门就被人连打带踹地撵出来?你就听我句劝,别再去讨打了。”
“你别管,这次我自有办法。”封悯之信誓旦旦地说。
虚朔嘟囔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再被撵出来,我可不救你了。”
封悯之听了,瞧着虚朔,一个劲地嘲笑。
“笑什么?”虚朔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衣冠整齐,毫无可笑之处。
“你个愚道士,怎么能懂得我这情圣的心思?两颗火热的心靠近了,势必会被灼伤,这就是真爱的代价。”封悯之说完,用他自以为最崇高的姿态,抬头仰望着高崖上的屋子。
虚朔不屑地摇摇头,心说:“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的那样宝贝,我才不搭理你这傻子。”
封悯之陶醉过后,催道:“行了,少废话,赶紧带我上去。”
反正虚朔又不会吃什么亏,劝也劝不动,只好再送封悯之上去挨揍,待会再接下来就是。
“你可留神,我看啊,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天你就得被打死。”虚朔说着,扶住封悯之肩头,元力送了过去。
“嗯?”虚朔正要使出冯虚御风,却突然看见高崖上,房门打开,出来两个人影。
虚朔的脸色刷地白了,扭头便跑,封悯之还没明白是和缘故,就见头顶上掠过两个人影,把虚朔撞飞出去。清觉松开了苏钦宇,走到虚朔身边,呵斥道:“你这小滑头,见了我跑什么?”
虚朔心虚,爬起来施礼,道:“师伯,我……我……”他一连十几个“我”,也找不出个好借口。
旁边的苏钦宇催动心鉴定睛一看,立马识出了虚朔的心思,便道:“你是收了封悯之封公子的好处,要送他上去见祝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虚朔哑口无言,清觉厉声道:“好你个虚朔,修为不见长,倒是学会做买卖了?好啊,既然你冯虚御风练得扎实,就给我想法子挖一石(见注)人参去,不然别回来了!”
“一石?”虚朔睁圆了眼,说:“师伯开恩啊,人参这么稀罕的东西,让弟子上哪弄这么多?”
清觉毫不讲情面,道:“听不懂我的话?弄不够就别回来,快去!”
见清觉愠怒的样子,虚朔不敢再多言,唯唯诺诺地走了。
苏钦宇在旁,看着清觉的模样,暗暗叹气。从千机窟回来之后,清觉就变得异常暴躁。但凡有哪个道人玩忽职守,或是犯了规矩,只有被他发现,就少不了一顿臭骂,重重责罚。个中原因,显然便是清元的死讯。曾经并肩的师兄弟三人,如今只有他自己活着,这种滋味绝非别人能懂的。
苏钦宇情知劝也没用,就静静地不做声。可是,封悯之不干了,过来抱怨说:“你们太清观的规矩可真多,我自己上去你们说亵渎了三清,现在找人带我,又是触犯到哪路尊神了?”
清觉正在气头上,瞪了封悯之一样,道:“现在太清观正值重振之时,全观上下应当齐心协力共谋大事。封公子,你是客人,贫道不能多说什么。可要是再让我知道,谁闲着没事带你上上下下,我就给他好好安排些事做。贫道还有事在身,封公子好自为之吧。”
清觉拂袖而去,封悯之戳着他脊梁骨一通好骂,清觉就当没听到。
要说封悯之受了挤兑,最高兴的应该就属苏钦宇了。
苏钦宇朝高崖上使了个眼色,问道:“封公子,你想上去?”
封悯之还以为苏钦宇发了善心,想要帮他,忙说:“是啊!钦宇兄弟,你有什么好法子?”
苏钦宇摇头道:“好法子我没有,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刚刚上去过,也和嫂子碰面了。嫂子她好得很,就是心疼孟大哥,憔悴了不少。”
封悯之听出苏钦宇是故意气他,便道:“唉,祝姑娘这样,比小玫姑娘都让我挂怀啊。”
“你说谁?”苏钦宇道。
“我说小玫姑娘啊,这不,你刚才上去的时候,小玫姑娘她就跑来找我哭诉,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我没忍住,就……”封悯之故意打住不说,笑嘻嘻地瞧着苏钦宇。
苏钦宇早就用心鉴妖附看出封悯之在扯谎,可还是不禁横眉怒目,一把揪住了封悯之的衣襟,道:“小玫也是你叫的?封公子,你可能不知道吧,小爷以前是当山大王的。山大王知道吗,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啊!”
他这些话纯属胡诌,山大王是不假,可他何曾像他说的这般凶神恶煞过。
封悯之把苏钦宇的手往旁边一打,讪讪道:“山大王有什么稀罕,十年前我玩腻了。你知道,落在我手里的人是什么下场吗?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除非你亲自尝尝,否则怎么都想不到。”
和苏钦宇的危言耸听不同,封悯之说的字字不虚。他自打拜入后土教之后,跟着混元散人鞍前马后整整十年。虽然封悯之本性并不顽恶,但要是有人真的惹得他动了脾气,那下场可比招惹混元散人还要惨。也正是因为这个,混元散人尤其器重封悯之,把他视为自己的传人,授以各种奇毒异宝。
苏钦宇下意识地涌心鉴去看封悯之说得是真是假,却因此了解了当日血天宗的“锦毛虎”段景是怎样的死状。
那时,血天宗为了准备与太清观的决战,就满天下地拉拢有名的恶人。混元散人、“毒公子”封悯之,双双名列其中。可段景实在倒霉,那天正碰上封悯之走在街上,被人从阁楼之上泼水打湿了衣衫。这身衣裳又恰是他最喜爱的公子氅,于是一整天都怨念深重。所以当段景还没来得及出言威胁,只是刚刚说了句狠话,封悯之就立马下了毒手。
不得不说,当脑中闪过段景那肉腐骨绽的样子,苏钦宇微微胆寒。看见苏钦宇变了神色,封悯之得意地说:“怕就对了,别管是模样还是手段,你有哪样比得上?你等着吧,小玫姑娘迟早为我倾倒啊!”
苏钦宇猛地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瞪着封悯之。
封悯之挑衅地扬起了眉毛,说:“来啊,有种就比试比试。”
苏钦宇知道,封悯之的毒功最让人防不胜防。可但凡毒功,就肯定有毒药、毒器,等毁了这些,谅他封悯之也没什么大本事。
“怎,怎么回事……”封悯之惊疑不已,他的手脱离了自己的使唤,往衣服底下摸去。
“哎,嘿嘿,痒!你小子,搞得什么把戏!”封悯之干着急,苏钦宇故意让他保留着清醒的意识,眼看着各种毒药、毒器被翻找出来。
“没了这些东西,你还能是我的对手?”苏钦宇笑道,控制着封悯之,把装着毒药的花花绿绿的瓶子,一个接一个摔碎在地。
封悯之急了,说:“你快住手,要是摔错了,咱俩都得没命!等等……这个不行!”
可苏钦宇根本就不信他,将一个瓷瓶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一股异香,随之飘散开来。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苏钦宇自言自语道。突然,他脑中一阵晕眩,眼前的封悯之变了模样。
苏钦宇越看越觉得奇怪,心中暗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封悯之长得这么顺眼……呸!怎么回事,我在想什么?嗯……管他呢,的确是顺眼啊……”
封悯之屏住呼吸,生怕闻到半点影意香。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苏钦宇的掌控之下,憋气憋久了,总有撑不住的时候。封悯之的脸,又白皙到涨红,后来又憋得发紫,甚至泛出黑色。到最后,他再也憋不住了,大口大口喘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封悯之欲哭无泪,接着,他也昏了头。而等他清醒过来,再看苏钦宇的时候,竟怦然心动:“怪了……这个苏钦宇,怎么比祝姑娘都耐看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眼神都是那样暧昧,久久地凝望对方。太清观中,众人来来往往,都瞧出他们俩不对劲。可两人脸上那种有些令人作呕的神态,让人根本就不想靠近他们。
从上午辰时,一直到傍晚酉时,苏钦宇和封悯之谁都没挪动半步。他俩茶饭不思,就这样在高崖下站着,也没人愿意来劝,生怕自己也会被这两个怪胎卷进某些不正常的关系里。
这样的僵局,直到虚朔回来,才最终被打破。
虚朔回来了,而且他的确带回了一石人参。每株都是肉质饱满,根须疏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上上佳品。只是有一点似乎和寻常人参不太一样,那就是这些人参上,都有一个不易被发现的红点。而这血一样的红点,每一个都点在人参的芦头上。
注:旧时度量衡历朝历代都会有些变化,此处一石(dan四声)约合现在六十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