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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便是秦筝戴着兜帽,也完全阻挡不了这些火热信徒的虔诚。
蓦地,云战扯起大氅,将身前的人儿包住。
他的大氅宽大,包裹住秦筝绰绰有余。
被包裹的人也一愣,这种情形包住她做什么?又没人对她不轨。
之后加快马儿的速度,快速的穿过街道。
人虽然没有昨晚那般多,可还是一直蔓延到王府那条街。两边的墙根下都是许愿灯,亮堂堂的照亮了街道。
没动静了,秦筝从云战的大氅里钻出来,长长地吸口气,随后道:“大元帅,下回若是有人朝我扔臭鸡蛋,你再这么保护我。”
“谁会朝你扔臭鸡蛋?”云战也无语,不管是不是扔臭鸡蛋,他都要护住她。
“他们是在向我祈祷呢,又没有伤害我,不用这么紧张。不然我这些信徒会想,我怎么找了大元帅你这样小气的丈夫?”笑嘻嘻的说,听得云战不满意。
“那下次我就将你的帽子摘下来,让他们都瞧瞧你,这样就不小气了吧。”说他小气?他虽然不大方,但也算不得小气。
“不许那样对我啊,那你还是接着护住我吧。就当所有人都想拿臭鸡蛋扔我,你要给我挡着臭鸡蛋。”相信如果是真的被扔臭鸡蛋的话,他也会保护她的。
“废话连篇。”微微低头,下颌撞在她发顶,撞的秦筝忍不住皱眉。
府门前下马,秦筝朝着来时路走了走,然后研究那墙根底下的许愿灯。
这许愿灯的瓶子都是一样的,不似玻璃那么透明,但也绝不是不透光的,看起来城里有专门卖这东西的。
里面有个凹槽,是专门放蜡烛的,真的很先进啊。
也不知放在这儿的人许的是什么愿望,但秦筝觉得只要不是不切实际的愿望,通过努力勤奋就会获得。
如果她要是有法力的话,也会成全他们,这么虔诚,想忽略都不好意思。
但其实是,皇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来了会很快就走。走了之后,下次再来也就不知是什么时间了。所以在这两天,秦筝还在的时间内,行动接近癫狂。
如若秦筝常驻皇城,兴许也就见不到这么疯狂的景象了。人们何时有时间,就挑个时间来供奉许愿,也不会都挤在这同一时间。
不禁都羡慕西南的百姓,能够长久的拥有秦筝的关照,真是幸运。
皇城的最后一夜还是很平静的,不平静的就是顾尚文了,吐的一塌糊涂。
不过他这回家之后才暴露丑态的习惯倒是真的不错,也总比在外人面前丢人强的多。
亲卫一晚上轮班的看着他,他喝的一塌糊涂,倒是把别人也累的够呛。
不过还真是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若是吐的时候卡住了喉咙,那可是有生命危险。
一夜过去,一早整顿队伍,然后就等出发了。
然而,就在一早大家准备出发时,宫里云锦昭身边的公公亲自来,送来了今早朝上接到的快报。云锦昭看过了后,便差他来给云战送来。
能够让云锦昭这么急,想必是重要的事。
云战一看,那表情有些变化,尽管外人看不出什么来,可秦筝还是察觉到了。
“出什么事儿了?”盯着云战,秦筝小声道。
片刻后,云战转手将快报递给秦筝,要她自己看。
接过来赶紧看,这一看不得了,她瞬间睁大眼睛。
“段冉这是逼宫了?”是东齐的消息,说东齐老皇帝现下自我封锁了皇宫,而东齐皇都,则已经被南部大军占领。南部大军,那不就是段冉的军队嘛!
这么快,完全超乎秦筝的想象,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这快报送来需要七八天的时间,现在,想必段冉已经坐上那个位置了。”云战的语调没什么特别,更多的是笃定,他也相信凭段冉的实力,他会成功的。
抬眼看着云战,秦筝眨眨眼,“这么说来,东齐也换天了。那接下来,咱们两国就能彻底的和平了。”可北方,还是得去。若真是东齐干的,估摸着又得好一番交涉。
对于秦筝如此相信段冉,云战虽是有些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秦筝的相信也不是没根据的。
若他真掌控了东齐,希望不要辜负秦筝的这番信任,否则,两国怕是还得再交战。
“哎呀,动作真是快。这眨眼间的,他就当了皇帝了。”不由感叹,若是段冉做了皇帝,不知那龙气可否有云锦昭的足。云锦昭那绝对是龙气满盈,压住了宫里一切的邪气。段冉身体不好,怕是及不上云锦昭。这一个及不上,可就差了很多,会连带着整个国家的气运。
云战不语,深邃的眼眸诸多波澜。段冉做皇帝?他反倒觉得,他不会坐上那个皇位。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他自己清楚,坐上那个位置,更加熬费心血,除非他是想早死。
他不是还有个胞弟么?或许,他会推他的胞弟上位。他身边的良才也是不少,一一安排好,足以胜过他自己做皇帝。
这些猜测,是他自己的猜测。处境差不多,似乎这思想也差不多共通。做敌人那么久,对对方的了解比之任何人都要客观深切一些。
秦筝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若段冉真的做了皇帝,那她往后的几十年可就成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身有异能的人。她很笃定,段冉的身体撑不住那个位置。
昨天喝多的顾尚文出现,小脸儿煞白,眉眼间还有几分醉意,这酒虽是醒了,可还有酒精残留在身体里。
一瞧见他,秦筝就忍不住的皱眉,“你就好像在酒罐子里泡过了一样,味儿太大了。”
顾尚文愣了愣,然后四处的闻了闻自己,“还有味道么?一早我还洗了个澡呢。”就怕自己酒味儿太大。
“你身上这味道估计得三天才能下去。不过你也真能喝,让我叹为观止。”这绝对是夸奖。顾尚文一人对抗那么多的人,无论喝酒还是嘴皮子都没被比下去,这一点无人能比。
顾尚文脚步略有虚浮的走到一边坐下,然后悠悠道:“以前有过比这喝的还多的时候,我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我看你现在就马上要睡了。一会儿那马车让给你了,你去闻闻,里面肯定还有酒味儿。”反正她是不去坐了,她受不了酒味儿。没准儿闻着味道就醉了,这脑子里的频道又乱了!
顾尚文也不推辞,他今儿不在状态,骑不了马。若真骑上了马,说不准会半路掉下去。
瞧他那难受的样儿,秦筝再次深觉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能喝是对的。若真是像顾尚文一样海量,她就得因为串频道串的疯了。
队伍整理完毕,这来了一趟皇城,还多出两辆马车来。装的是御寒的衣物,为这百多人的亲卫准备的。
自然还有给秦筝的东西,秦筝在御书房里要的茶具地毯,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包装的精美,她现在也来不及挨个查看是什么,但想来决计不是便宜货。
秦筝还是很满意的,云锦昭当真是懂事,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既然多了两辆马车,顾尚文就跑到后面装御寒衣物的马车里去了,将秦筝的马车还给了她。
裹上狐裘披风,秦筝钻进马车,四角的暖炉都放好了,车厢里很温暖。应该是用熏香熏过一遍,这里面味道也不错,没有酒味儿。
十分之满意,这帮亲卫别看是男人,但细心起来比女人还甚。
队伍出发,那一直独自守着宅子的小厮站在门口看着队伍离开。心下不禁轻吁,也亏得这主子不是难伺候的主儿,否则啊,这守门的活儿真是不好干。以后可得勤快点收拾这些摆在门口的许愿灯了,否则哪天这主子再突然的半夜回来,他还得挨骂!
今日离开,好像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秦筝的信徒又是满街,场面相当壮观。
今天没有再许愿祷告的,反倒都是来送行的。而且,这送行还不是空手送,自出现后,各种‘供品’一一被塞到亲卫的手里。
便是连冷面的云战都没放过,这些人胆子也是很大,居然连云战都不怕。直接将要送给秦筝的东西塞到高头大马之上的云战手里,他想不收都不行。
外面声音那么大,秦筝自是也听见了。不过不敢开窗户,她要露脸,估计今儿就走不出去了。
队伍想走快都不行,从府邸的街口转出来开始,一直到城门方向,居然走了接近一个时辰。
闹哄哄的,吵得人耳朵都要炸了。
秦筝是从没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受欢迎。来时深更半夜都在等她,走时,这么多人相送,还送她东西。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战士貌似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她居然都赶上了。
也不知铁甲军的兵将会不会生气嫉妒。
不过她估计云战应该快翻脸了,冷面都不好使,可想这些信徒的狂热程度,都及得上邪教了。
但就算是邪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这教主从开始到后来都没出面说过什么,完全是被动的被拱上教主之位的。
终于出得城门,这才算告一段落,喧嚣声远去,马车里的秦筝也忍不住的松口气。
可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下一刻,无数的东西被运进了她的马车里。
看着被亲卫一堆堆送进来的东西,这都是城中的百姓送给她的,叹为观止。
最后,云战也两手满满的出现,看了一眼几乎被掩埋的秦筝,“吃吧,趁热。”他手里的是糖烧饼,还热乎着呢。
艰难的动了动,秦筝伸长了胳膊接过来,一边瞅着云战,“你还好吧?”
“还好。”说着还好,但那脸色可不怎么样。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呢,疯狂的男女老少不顾他杀人的眼神儿,将一些吃的用的往他手里塞,这是第一次。
抿了抿嘴,秦筝随手在眼前堆积的物件中拿起一双鞋垫,“给你。”
云战冷眼,“自己用吧。”
秦筝嘻嘻笑,“别生气啊,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信徒。看在我这教主的面子上,不要生气。”
“教主?”云战也是无语了,眸中泛起笑意,也亏得她说的出来。还教主呢?她最多算得上癫狂教的教主。
眉眼弯弯笑得可爱,秦筝从纸包里拿出一个糖烧饼来递给他,“给你吃。”
“不吃。”拿过鞋垫再拿饼,还是她自己吃吧。
“那我自己吃了,别馋啊!”坐回去,屁股底下有东西,微微翘起屁股顺手一摸,一个白瓷的鼻烟壶抓在手里。居然还送她鼻烟壶,她用这玩意儿干嘛呀!
云战离开,马车门重新关上,这马车里满满当当的各种东西,将秦筝的腿都埋上了。
队伍重新出发,秦筝边吃着甜的不得了的糖烧饼,一边翻那些东西。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家居用品大全啊这是!
这种热情,让人也觉得挺窝心的。秦筝不禁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骗子,她又没法力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摇摇头,将最后一口糖烧饼放进嘴里,然后拿过那鞋垫,脱了靴子塞在里面。
这都是人家的心意,她会好好用的。
绣工精美的丝绢,画工精良的扇子,布料一般但是做工细致的腰带,还有胭脂水粉。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可这份儿诚意就难寻。
翻来翻去,秦筝愈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尽管她这个骗子从来没出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她虽是如此想,但这种精神信仰是很奇特的。就像佛门,有的高僧被誉为活佛,受人叩拜信仰。而这高僧,就愈发的精神矍铄。
秦筝也感觉自己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但就是有一种浑身都有劲的感觉。
这种事情,她也只是自己感觉一下,没有充分的变化时,她还是不会乱说的。免得云战又打击她,说她是胡思乱想。
她如此想,云战自是也在观察她。他也担心她受这般莫名其妙的供奉,会有什么不妥。可却发现她似乎更好了,临来皇城时,她有些风寒的前兆,但现在那风寒的迹象已经没了。越往北方走越冷,她却没受太大影响,这就是变化。
神鬼之论,云战一向不屑,但有了秦筝,他也就不得不重新认识了。甚至有时,他自己也会钻到牛角尖里。
向北行进,气温更低,白天尚好,若是晚上在野外,肯定会被冻死。
这种寒冷,马儿似乎都受不住了。
幸好沿途驿站颇多,无需夜宿野外,否则,还真可能出意外。
临近傍晚,天色暗下来的很快,队伍也不由得急速行进,今晚不能夜宿野外啊。
马车行的快,秦筝自是也感觉的到,抬手推开窗子,寒气吹进来,感觉脸瞬间就被冻麻木了。
“大概两刻钟后就能抵达驿站,你们不用着急。”朝着外面喊,秦筝所言是不会是虚假的。
外面的人听到了,也无形的放宽了心,驿站就在前方。
秦筝的话是没错的,两刻钟后,驿站的灯火出现在视野当中。这驿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灯火,也是唯一的温暖之地。
队伍进入驿站,马车停稳,之后秦筝下来。
狐裘裹的紧,白色的毛毛紧贴着脸,暖呼呼的。兜帽下,她头上还有一顶帽子,黑熊皮的,也十分保暖,这是皇城信徒送给她的。
快步的走进驿站里,大厅中央放着大火盆,热气涌动。
“王妃,您这帽子不错啊。”顾尚文冻得哆哆嗦嗦,跑进来后,视线就被秦筝的帽子吸引。
秦筝长得白,那黑熊皮的帽子却是黑的发亮,衬得她的小脸儿更白了。
“不错吧?暖和的很,还能放下来呢。”说着,抬手给演示,两边能放下来,然后包住脸。两根绳子在下颌处集结,系上,整张脸只有眼睛鼻子嘴露在外,其余的都被包住了。
顾尚文故作夸张的睁大眼睛,“还有多余的么?”
“没了。”有也不给他。
“真是好。到了极北之地,可就离不开了。”顾尚文连连点头,好东西啊。
秦筝得意,之后抬腿,从小腿一直到膝盖,套着毛茸茸的护膝,这也是皇城的信徒送给她的。
顾尚文再次睁大眼睛,“这个也实用啊,有多余的没?”
“这个也没有。”倒是还有一套,不过给云战了。云战开始还不要,后来就要了,因为实在太冷了。他骑马在外,很需要。
“王妃,您还有什么比较实用的多余的,分给小生一二。”她收着那么多,肯定有。
“有一熊皮手套,给你吧。”戴上之后,还真和熊掌一般。
手套也行,顾尚文连连点头,他要了。
云战走进来,厚重的大氅包裹着他的身体,行走之间恍若乌云滚动。
“王爷,听说您也借着王妃的光了?”顾尚文立即笑眯眯的问,他可是知道云战在离开皇城时受到了冲击,是这二十多年来所没有的。
云战面色无波,那眼睛恍若外面的气温,冷的能冻死人。
“很好用。”腿上套着护膝,确实很好用。几层羊皮缝制,良心做工。
秦筝抿嘴笑,当时他还傲娇的不用,现在用上就摘不下来了。
这北方的驿站不是楼,而是长长地平房。房子里是热炕,暖和的不得了。
进入房间,秦筝就爬到了炕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热乎啊!”
看她那几乎傻了的模样,云战不由得抿唇,“回到西南,不如也打两床热炕?”
“好啊。不过,那石环楼里不好打,算了,西南最冷的时候也没有多冷,抱着热水袋就过来了。”摇摇头,还是算了。在这冰天雪地里,热炕才有效果。
“这整个冬天,你也没多少时间需要热水袋。”脱下大氅,云战一边沉声道。
“是啊,有大元帅你这个移动不褪温的热水袋。若是有了热炕啊,也就用不着你了。”躺在那里脱下狐裘披风,秦筝恍若个大虫子。
“这么喜新厌旧?”走过来,云战一边笑道。
“不敢不敢,大元帅会杀人的。”看着他压过来,她麻利的往旁边滚。但也只滚到了一半儿,就被云战给拽回来了。
身子压下来,秦筝充当了人肉垫子的角色,被压的发出欲断气儿的声音。
“真热乎。”手顺着她的后颈衣领钻进去,摸到了她的肌肤,热乎的不得了。
“热乎个鬼啊,大姨妈都要冻住了。”这冰天雪地的来月事,好似感知到温度太低似的,大姨妈也没平时的量多。
云战略无言,“在被窝里暖一会儿,你的姨妈就汹涌而来了。”
笑出声,秦筝一边挣扎的从他身下钻出来,“都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元帅原本不苟言笑,现在居然随口的将姨妈挂在嘴边。”
“秦二现在也格外的有自知之明。”笑看她,云战此时的眼眸如同这房间的温度一般。
撇嘴,秦筝对他也是无奈了。他现在有时说的一些话,足以将人噎的喘不上气。
夜晚的北方十分冷,这驿站所在之地巧妙,有山遮挡,倒不迎着风。只是,远处的风这里却听得清楚,呼呼的风声,好似就在吹着窗户一样。只需吹着吹着,那窗户纸就破了一般。
不过热炕舒适,将白天一天的寒冷都烘烤走了。也使得人一夜安睡,彻底放松。
黑夜渐渐远走,白天来临,虽然冷空气还是如刀子一般,但也比夜晚好许多。
温度不褪的房间里,云战先起身。将秦筝的衣服推到被子里暖着,免得一会儿她起来穿衣时觉得冷。
穿戴完毕,云战俯身摸了摸秦筝的脸蛋儿,发丝盖在脸上,睡得深沉。
“该起来了。”拨开发丝,然后以两指捏她的脸蛋儿,轻声唤道。
沉睡的人眼睫动了动,之后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懒散的嘤咛。
“不想起。”这被窝太暖和了,她一整天躺在这里也不会厌倦。
薄唇弯起,云战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到了目的地,也都是这种热炕,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睁开眼睛看着悬在头上的人,秦筝抬手反搂住他颈项将他坠下来,鼻尖相贴,秦筝撅嘴就能亲到他的鼻梁。
“大元帅,马王是谁啊?”忽然的,秦筝问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
“什么?”还以为她是想与他亲热,没想到她却问出个奇怪的问题。
“马王。”重复,秦筝的梦乱七八糟的,她已经记的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莫不是哪个贩马的?”马王?没听说过。
“是么?可能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梦吧,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松开他的颈项,秦筝翻身坐起来,长发披散,依旧满脸的睡意。
看她那模样,云战满目的喜欢,坐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怕她会冷。
“我发现我最近做梦好像都记不住了。”看着他,秦筝微微撅着嘴,可爱的紧。
“记不住也不错,免得醒来又心里不痛快。”近距离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的都是她的脸。
“可万一有重要的呢?算了,我也不计较了。只要有重要的,除了血腥就是血腥。”脑袋一沉,顶到云战的胸口。
云战抬手揉她的头,发丝乱糟糟的,像个鸟巢。
“穿衣服吧,别想了。”现在想也是空想,没任何的作用。
“衣服呢?”抬头看了一圈,衣服没了。
“在被子里。”说着,动手给她拿出来。
秦筝抿嘴笑,“现在大元帅超级细心,衬托的我成了个汉子。”
“话真多。”戳了戳她脑门儿,云战站起身,他确实细心,但也只是对她细心而已。
衣服热乎乎的,穿上也不觉得凉,一大早的,心情就无敌的好。
继续北行,这大燕的北方也很辽阔。若仔细划分的话,西北正北东北,抵得上两个西南。
但,这北方军队不如西南铁甲军多,大抵都在边防。且各个军营的守将多有不和睦,无法像西南一样凝结成一条绳子一般。这也正合了帝王的意,他们不和才是好事。
出事的是靠近东齐的边防,那属于西北的地界,与东齐交界。若是在地图上看,国土的虚线是弯曲的。因为东齐的地形南北分布特别长,茄子的形状。
西北那里,西靠近东齐,而北部,则是连绵的森林,那是没有人的。
都谣传说那森林十分危险,便是大军也不敢轻易靠近。所以这么多年,无论大燕还是东齐,都从未向北方开拓过疆土。
西北,雪真的是非常的大。官道被御林军清出来,而官道两侧,那雪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队伍走在路上,两侧皆是雪,想要看看远处也根本看不见。若是这些雪倒塌,行在中间的人肯定会被掩埋。
秦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简直叹为观止。
推开窗子,冷空气进来,好似因着两边如山一样的雪,反倒没那么冷了。
今天就能抵达边防的大营,在路上走了将近十天,终于要到了。
下午时分,抵达大营。这西北的大营可不似西南的军营,落地的帐篷。而是一排一排的平房,占地面积十分广。
校场更是大,与天阳关的校场不相上下。校场四周的雪堆积,这中央就好似被保护了起来一样。
队伍进入校场,就有人迎了出来,当地大营的守将,还有一直在这里的楚桓。
在马车里武装好,待得马车停了,秦筝举步走出去。
站在车辕上,视线要更广一些。扫了一遍这营地里的平房,一排一排的二十多排。
“王妃,下来。”顾尚文来接她,站在车辕下,裹得如同个粽子。脖子上的围脖盖住了嘴和鼻子,那围脖上挂了一层的白霜。
从车上下来,秦筝缩了缩脖子,还真是冷啊。
前方,云战已经与楚桓当地守将碰上,云战通身的气势,便是置身在御林军中,也格外的迫人。
“九王爷辛苦了,咱们先进屋再说其他不迟。”楚桓也穿的很厚,披着厚重的大氅,兜帽盖住,那波澜不惊的脸庞露出大半。
“走吧。”云战也没那么多客套话。转身等着秦筝走过来,然后一同快步的进屋。
在其中一排房子的第三间,这中间的房子较为温暖,两边的相对来说就冷了些,毕竟有一面的冷墙。
房间里,是三面半米宽的热炕,连接在一起,能供许多人坐。
这里就是议事厅,与南方可是完全不一样。
解下披风,秦筝坐在与旁边房间一墙之隔的炕上,其实这炕就是椅子,与椅子的宽度差不多。背后的墙也是热乎的,这是火墙,暖和的不得了。
“真是聪明啊,居然还有热乎的墙。”反手摸着,秦筝眼睛睁得大大的赞叹。
御林军的守将闻言笑起来,“仅靠这热炕没法维持房间的温度,火墙在北方作用很大。”
秦筝连连点头,“真是聪明!”人的智慧真是无可估量的。
楚桓脱下大氅,看着秦筝那新鲜又赞叹的样子,眸光温和。
云战在秦筝旁边坐下,他那坐姿气势超强,满屋子,就他像老大。
各自落座,要谈事情的人都面色严肃,不谈事情的人,则热衷于那散热的墙。
秦筝和顾尚文对这火墙情有独钟,俩人偏着身子两只手不住的摸着,稀奇的要命。
“咱们回去也做一面这火墙行不行?冬天就不用热水袋了,肯定暖和的要死。”真是好啊,太热乎了。
顾尚文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太费人力,得专门调出一队人马来看着火炉。”实施起来不太可能。毕竟西南的冬天也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真是好啊,我太喜欢了。要是像壁虎一样能贴在墙上就好了,整晚都贴在上面。”秦筝简直是喜欢的不行,说着搞笑的话。
那边正在谈正事儿的人也不禁的被她逗笑,第一次见着秦筝的将士都觉得神奇,这传说中的九王妃这般风趣。
听到笑声,秦筝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眉眼弯弯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没见过,太稀奇了。”
云战抬手摸摸她的头,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楚桓看着她,恍若静水的眼眸中也飘荡着淡淡的笑意,她就是这般有意思。
“小谷镇目前已经清理完毕,百姓的尸骨也都收殓了起来。清查了一下,全镇的百姓包括镇长无一幸免。”说起正事儿来,大家也重归严肃。
云战几不可微的点头,“与东齐交战无数次,不止是上官铎的兵马,其他的军队也交过手。若是他们做的,我们能认出。今日不早了,明日启程去小谷镇,查看一下,是否是东齐所为。”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查证一下凶手是否是东齐。
楚桓颌首,“另外一个遭受屠杀的虎头村,现场还未清理。大雪掩埋,现场还是原状。那里的线索更多,明日查看完小谷镇,咱们向虎头村进发。”
“好。”云战同意。冰天雪地的,尸体在雪中也不会腐烂,说是原状,他完全相信。
秦筝与顾尚文摸着火墙,但同时也听着他们说话。不时的对视一眼,用眼睛交流,俩人还是很默契的。
小谷镇,虎头村,这两个地方距离很近。小谷镇偏北一些,虎头村在小谷镇的西南角。
先遭到屠杀的是小谷镇,之后是虎头村。如若这不是东齐做的,那么这路线就是从北向南,之后朝西。
这种路线,让人琢磨不透,也问题重重。
希望明天查看后,会得到答案,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题,真是不讨喜欢。
简单的商议完毕,众人起身。这边秦筝却还紧贴着火墙,不愿离开。
瞧她那模样,着实可爱的紧。
“个个房间里都有火墙,不止是这里有。”楚桓开口,看着她那耍赖的模样,很想让人伸手揉揉她的头。
“真的么?那敢情好,晚上睡觉我就贴着这墙睡。”一听这话立即站起来,她是喜欢死这墙了。
楚桓点点头,他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