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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队伍中多了一个蒙面人,那就是秦筝。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她一早出现时,脸蛋就被丝绢遮住了,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都好奇她这是怎么了,但谁也不敢多嘴去问。连小桂都不敢问,因为她觉得秦筝和云战昨晚是吵架了。
而秦筝遮着脸,或许是因为云战动手打她了!
思及此,小桂觉得这天下的男人都不怎么样,以自身的长处来欺压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太恶劣了。
这是小桂所想,不代表他人也这样想。
顾尚文绝对好事,瞧着秦筝和云战在马车旁分开后,他几步走过去,笑得风流倜傥,“王妃,您今儿为什么要遮着脸?”
秦筝扫了他一眼没有多看,抬手扯了扯脸上的丝绢别让自己的脸露出来,一边道:“被你们王爷揍了,揍得鼻青脸肿,当然得遮挡一下。”她说的轻松,却听得旁人神色各异。
小桂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顾尚文却是不信,云战是不会打她的。更何况,俩人刚刚还一路黏糊来着,哪像是前一天打架的样子。
“王妃要真是受伤了,不如找司徒先生给您看看。擦些药能好的更快些。”好似很关心,实则顾尚文笑嘻嘻的,看的小桂讨厌极了。
“顾先生,咱们要出发了,您是不是该上马了?”小桂身子一偏挤进顾尚文和秦筝之间,她这小丫头愈发刁蛮。
顾尚文眨眨眼,“好吧,小桂姑娘咱们晚些时候再见。”
哼了一声,小桂不回话,顾尚文笑着离开,怕是猜测出一二。
秦筝和小桂上车,后面的马车里,曹琦小家伙还要跟着秦筝,却被他娘给抱住。看起来秦筝今天不太舒服,还是不要叨扰她们的好。
马车里,秦筝倚靠一处,全身被雪白的狐裘包裹,脸上又罩着那么一块丝绢,这看起来就格外不一样。
小桂蹲坐在旁边,瞅着秦筝,看着看着,她眼圈开始泛红。
秦筝兀自发愣,小桂那模样她也没瞧见,直至小桂开始抹眼泪她才注意到。
“怎么了?你哭什么呢?”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这丫头现在可是很少哭了。
一听秦筝说话,小桂的眼泪掉的更多了,噼里啪啦恍若下雨一般。
“别哭了,有事儿跟我说,咱不能受欺负。”给她擦眼泪,秦筝连忙宽慰。
“小姐、、、您命太苦了、、、呜呜、、”小桂哽咽着,心里难过极了。
“这是什么话?你当真了?你真以为云战打我了?”秦筝恍然,随后笑起来。
“小姐?”小桂不解,眼泪汪汪的看着笑起来的秦筝,难道不是么?明明她刚刚自己也说云战打她了。
“行了你,别哭了。他要真打我,今儿还能完好无损的?他动我一下我会把他挠成土豆丝儿。”秦筝连连摇头,然后抬手扯起丝绢的一角,将下巴和嘴露出来。
那形状完好的嘴唇肿肿的,有一角还破了,她这嘴不是一般的惨,她觉得像两个香肠。
小桂微微眯起眼睛一看,有片刻的迷糊,“这是怎么弄的?”
秦筝放下丝绢,然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这让她怎么说?说是云战啃的?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儿?”小桂不放弃,继续追问。
“你小孩子不懂就别问了,反正我和云战没发生冲突,别瞎想了。”拍拍她的小脑瓜儿,这丫头想太多了。
小桂郁闷,瞧着秦筝那还在笑的眼睛,猛然的,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眼睫毛还是湿的,她却忽然抿嘴笑起来,“小姐,您和王爷、、、啾啾啾。”自己撅嘴,发出小鸟儿一样的声音,小桂明白了。
秦筝笑看她一眼,没有回答,但代表默认。
小桂也觉得害羞,坐在一边儿瞅着秦筝,不时地笑几声,小脸儿泛红。
秦筝靠着车壁,神思有些恍惚,她一夜都没睡好,云战也一夜没睡。
和以前的相拥而眠不一样,似乎总觉得多了点什么,这种感觉让人难以忽视。
男女之情,果然让人神魂颠倒。
队伍启程,逐渐向西南,温度也愈发的暖了许多,没有寒风和白雪,让人感觉舒服很多。
马车晃晃悠悠,秦筝也逐渐的睡着,趁着她睡过去的时候,小桂偷偷摸摸的将她脸上的丝绢摘下来,她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可是那嘴唇却红肿的异常。
瞧着,小桂摇头叹息,而后从马车一角安放的箱子里拿出花精油,这东西虽然没有消肿的功效,不过却是有滋润的作用。
小动作的给涂上,秦筝那嘴唇本来就肿着,如今再涂上些精油亮晶晶的,看起来更是好笑。
小桂也忍不住的想笑,不过还是忍着,细想他们将来的日子,应该能更好。秦筝拴住了云战的心,那么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就好过了。能不再颠沛流离,真是好。
做了两天的蒙面人,秦筝的嘴唇不再红肿了,但是破开的那处地方还是结痂的,她将脸上的丝绢拿下去,外人一看也就知道前两天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说自己挨揍,但脸上没任何印记,反倒嘴唇是坏的,可想而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做看不见他人视线,秦筝坦然的很,而明显的,某个男人也高兴了。
夜幕降临,队伍再次夜宿。
帐篷外,秦筝被云战钳着下颌高高的仰起头,他太高,这样一抬着她下巴,她脚都踮起来了。
“别看了,已经好了。”坚持不住,秦筝抓着他的手臂嚷道。
云战微微眯着眼眸,盯着她的唇,确实好多了。
拇指一动,滑到她唇上,轻轻摩挲,秦筝忍不住的蹙眉,“别摸我。”
“好得差不多了。”看了半天,他才说话。
“我知道,好了,快放开我。”挣扎,抓着他手臂,但她的下巴却是解救不出来。
托着她下颌抬高,云战顺势低头,快且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下,惹得秦筝跳脚。
“四周都是人,你干嘛?”这次逃了出来,她脸蛋儿却是红了。
“没人会看。”看她那脸红的模样,云战的唇角几不可微的扬起,明明平时脸皮挺厚的,这时候却最容易害羞。
“我可不希望成为被观看的对象,我又不是猴子。不过我看大元帅你倒是挺喜欢当猴子的,到处表演。”冷哼,但她脸蛋儿依旧红红。
“脸皮变薄,倒是又牙尖嘴利了!回去吧,我一会儿过来。”临走时,云战抬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下,手宽大,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罩住。
看着他离开,秦筝忍不住的弯起唇角,她喜欢云战这种承诺,诸如我一会儿便来之类的,让人有期待感。如果要是那种对天长日久的许诺,秦筝却是不待见。那么长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太现实。
许诺之类的估摸着云战不擅长,看他那样子,是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的。
不过,正合她意,若真是个会说的人,她还真不喜欢。因为比她都能说,哪还有她用武之地。
气温没那么冷,在这野外露宿也舒适了很多,一夜安然,连带着马儿似乎都安静了一夜。
翌日一早,从帐篷里爬出来,秦筝就觉得头疼。
这种疼,是那种闷闷的,好像坐了很久的车一样,晃得头晕脑胀。
裹在狐裘里,她整个人都不太舒服,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第一次秦筝起这么早,在她之后走出帐篷的云战似乎也觉得稀奇。
高大的身体站在她身后,恍若一道石墙。
单手揽住她腰,往后一勾,她人轻松的落入他怀中。
靠着身后的‘墙壁’,秦筝叹口气,“云战,我头疼。昨晚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摸我头了?好疼啊。”栽赃陷害,秦筝说的坦然。
“若是趁你睡着时做什么,那肯定不是摸你的头。”身后的人在低头看她的脸,一边沉声说道,让人反驳不得。
秦筝无语,“好吧,你赢了。但我真的头疼,别和我闹。”扭着身子,她今天真的感觉不太好。
“让司徒先生给你看看。”放开她的腰,云战握住她的手欲找司徒先生。
“不用了,我在马车上再睡一觉吧。就是这几天你总勾引我的原因,馋的我头都疼了。”胡说八道,听得云战扬眉无奈。
转身到她面前,云战抬手托起她的脸认真的看了看,她说的不是假话,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走吧,你去马车里歇歇,一会儿他们将清粥煮好给你送去。”揽着她往马车那边走,清早,他们俩格外显眼。
钻进马车里躺着,秦筝头疼愈烈,翻来覆去,却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大约两刻钟后,睡眼惺忪的小桂将煮好的清粥给送了进来,秦筝坐起身一口气喝下去,胃里顿时又不舒服了。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奴婢去把司徒先生找来吧。”看秦筝的脸都白的不正常,小桂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没阻止,秦筝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坐了一会儿,胃里愈发不舒服,她挣扎的爬出马车,然后蹲在车轮旁吐了起来。
她这一番动作引得四周都发现了,有人通知了云战,下一刻他便出现。
“怎么了?”蹲下,云战轻拍她的背,即使没用力,也拍的空空响。
“别拍了、、、咳咳、、”推开他的手,秦筝一屁股坐在地上。
“云战,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尽管自己知道没可能,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忘了贫嘴。云战本来是很担心的,结果因为她这一句话立时放松。
“胡说八道,隔空怀孕?”他冷声,说的话也让人想笑。
脸色发白,秦筝却忍不住的笑,“说不定还真是,花朵都是隔空授粉,咱俩也可能。”
“有这时间不如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刚刚说头疼,这会儿又吐了。
“哪儿都不舒服,要死的感觉。”身子一歪靠进他怀里,她全身无力。
搂住她,云战顺势起身,将她也带了起来。
正好这时小桂寻到司徒先生,俩人快步过来。
“司徒先生,给王妃看看,她头疼,刚刚又将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搂着秦筝,将她的手举起来。
司徒先生点点头,挽起袖子开始给秦筝诊脉,小桂站在一旁看着,连眼睛都不眨。
云战脸色无波,但却一直盯着司徒先生,看他的表情变化。
半晌,司徒先生放开手,然后道:“王妃的身体没有病症,许是水土不服。”
云战明显放心了些,他怀里的人却还是那个样子,“司徒先生,您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佳品,谢谢了。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浑身不舒服感觉要死了。”
搂着她的人手臂微微收紧,示意她不要乱说,死了这个词还是很敏感的。
“王妃不必多虑,水土不服只需多休息就没事了。”司徒先生轻笑,这王妃幽默他早就见识到了。
“进车里休息吧,不要乱动,咱们也马上快到西南了。”到了西南,沿途有驿站,条件更好些。
“嗯。”点点头,秦筝任他抱起来给塞进马车里。
仰躺着,她听着外面的声音脑袋发胀。小桂上来后,给她喝了些清水,她迷迷糊糊的犯困。
马车晃动,队伍也出发了,秦筝也渐渐地睡着了。
但是这觉却是睡得不怎么舒服,闭上眼睛,梦境袭来。
厮杀就在眼前,鼻腔充斥着鲜血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作呕。
大雨倾盆,尸体遍地,很多她熟悉的人也满身鲜血的站在当中,刀剑在滴血,那颜色深的近乎于黑色。
有哭声远远传来,在她注意到那哭声的下一刻开始,那哭着的人也就在身后。转过身,还未看清,秦筝整个身体一抖,惊醒。
“小姐,您没事吧?流了好多汗。”小桂的脸出现在眼前,大大的眼睛满是关切。
“给我水。”坐起来,此时他她脑袋却没那么疼了,可是,心中,不好的预感汹涌而来。
小桂将水给递过来,秦筝推开车窗,外面,天空阴的厉害。那乌云好似就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到哪儿了这是?”看不出这里是哪儿。
“咱们傍晚时分就能到林城的驿站,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因为秦筝不舒服,队伍的速度也在加快,这般狂奔,秦筝还能睡这么久,可见她是真的不舒服。
“是么?不过,小桂,我觉得要出事儿。”她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说出那样的话来听起来感觉很瘆人。
小桂一愣,随后也绷起脸儿,“真的?小姐您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做梦了。而且,我有预感。”那天空好像要压下来似的,甚至感觉只要拿一根竹竿朝天一捅,天就露了。
小桂也紧张起来,看着秦筝那冷静而又神经兮兮的样子,她就更担心了。
“小姐,那怎么办?告诉王爷?”小桂不知该怎么办。
“嗯,告诉曹纲,将这事儿转告云战。”云战听到了,就会过来的。
小桂钻出马车,跟驾车的曹纲说明情况,下一刻曹纲离开马车奔向最前方。
阴沉的天好像禁不住那里面藏着的雨水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凉凉的雨水稀里哗啦的下来,整个大地瞬间吵闹起来。
秦筝心一沉,抓住身旁小桂的手,听着雨声越来越大,她的手攥的越来越紧。
小桂心跳的更快,盯着窗口,那雨点顺着窗户飞进来,瞬间将马车里的垫子打湿。
“小姐、、、”小桂看了一眼秦筝,想要关上窗户。
然而,秦筝手一紧,抓住小桂的手用力一拽,她整个人趴在了车垫子上。
就在小桂趴下去的时候,外面马儿嘶鸣的声音穿过哗啦啦的雨声打破长空,秦筝伸手从靴筒里掏出匕首,再看向车窗外,那繁杂的雨幕中,黑衣人恍若从天上飞扑下来的乌云汹涌而来。
眼前的画面好像被放慢了,那些黑衣人踏着雨幕,飞奔而来,亮出锋利的兵器,泛着冷色。
队伍在一瞬间警戒起来,亲卫调转马头直奔那些黑衣人迎去;亲兵后退围拢,将马车包围起来。
曹纲也仅仅是刚奔到最前方,刚与云战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被大雨打断。在大雨下来的同时,那些黑衣人也出现了。
“回去,保护她们。”云战骑于马上,厉声吩咐曹纲,随后调转马头直迎着黑衣人而去。
曹纲快速的奔回马车,不止秦筝在,他的妻儿也在。
厮杀在一瞬间开始,刀剑之声夹杂着瓢泼大雨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窗口,秦筝能清楚的看得到外面,大雨瓢泼,几个黑衣人跳过亲卫的阻挡奔了过来。
围住马车的亲兵与之交手,刀剑相碰,似乎有火花在闪耀。
眼前亮光一闪,一把利剑穿过雨幕朝着车窗飞射过来。秦筝向后仰,同时另外一只手按住挣扎着要起来的小桂,与此同时,利剑穿过车窗,砰的一声插在对面的车厢上。
歪头看见一把剑悬在头上,小桂睁大眼睛,这次老实的趴下不再挣扎。
再次看向窗外,已厮杀的不可开交,第二次近距离的观战,秦筝仍旧心惊胆战。
黑衣人太多,出意料的多,放眼望去,几乎是他们的一倍。
亲卫保护马车,但也根本无法将所有黑衣人挡住,两个黑衣人跳过亲卫的包围,直奔马车而来。
秦筝甩掉小桂的手,起身两步钻出马车,匕首闪亮。探出,刺进一个跃上车辕的黑衣人的胸口。
血溅出,喷到了秦筝的手上,热的烫手。
大雨不停歇的砸下来,轻易的将手上的血冲刷干净,恍若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收回匕首,秦筝跳下车辕,跳到曹纲背后。
俩人背靠背,再次齐心协力。
后面的马车里传来曹纲妻子的尖叫,俩人迅速的往后方挪,于黑衣人中厮杀,奋力的挪到后面的马车旁。
“春芬,不要出来。”曹纲大声嘶吼,持剑奋力拼杀,他手中的剑撞得砰砰响。
秦筝一直努力紧贴在曹纲身后,但她的是匕首,也只能是循着曹纲的空子给敌人一刀。但所幸之前有过几年的经验,她现在刀刀致命,右手的袖子已经被鲜血和雨水染透。
“好多的人。”黑衣人简直无穷无尽,秦筝本就身体不舒服,一番拼杀下来,她整个人已几近虚脱。被大雨淋着,她整个人已如落汤鸡一般。
曹纲护着她,但却也没办法尽力护周全,他还一直注意着马车里,他的妻儿。
剑锋擦着脸颊而过,秦筝脚下踉跄堪堪而过。扭头看过去,那人的剑再次朝着她的面门而来,她欲举起匕首去挡,但是这个时候她根本挡不住,她应该做的是偏身躲过。
她没力气,行动不再迅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落下来。
耳边刀剑声不断,对于秦筝来说,那一刻好像静止了,栗色的眼眸中,掉落的雨滴和着锋利的剑锋反射着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擦着她的鼻尖划过,那锋利的剑锋落在那只手臂上,剑进入皮肉的声音听得清楚。
身子一紧,秦筝被卷进一个宽阔刚硬的怀抱,下一刻一阵旋转,她双脚都离了地。
反手抱住他,秦筝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闭着眼睛,外面的厮杀如此刺耳,可是她却觉得很安心。
“退!”揽着她的人一声命令气震山河,贴着他胸膛的秦筝几乎耳膜被震碎。
接下来,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奔波,被揽在怀里她也感觉的到,颠的她都要吐出来了。
这一番奔波不知经历了多久,也根本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是感觉身体都麻木不属于自己的了,才渐渐停下来。
“云战、、、你流血了。”话不成调,秦筝感觉到了他的血沾湿她的后背,温热的。
“嗯。”抱着她的人回答,呼吸浓重,他也有些吃力了。
“放我下来。”动了动双脚想要落地,可她还在云战怀中。
过了一会儿,云战才放下她,大雨瓢泼,浇的秦筝睁不开眼。
落地,秦筝抬头,眯着眼睛,眼睫毛尽湿,但是透过眼睫的缝隙还是看到了云战的脸,刚硬冷冽,雨水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流,汇成了小溪。
眼睛里只有云战,耳边的声音都成了虚无。大雨势猛,亲兵都已迅速退拢于云战四处,而亲卫却是没到,他们在断后。
曹纲挟着他妻子,曹琦小家伙则被一亲兵抱在怀里;不会武功的顾尚文和小桂与另外两个亲兵在一处,顾尚文也满身是血,于战圈中逃窜时被喷溅的;小桂则还在惊吓当中,没惊叫没吵闹,很安静;司徒先生也背着一个大箱子在人群中,他手里还拿着剑。
“王爷,雨势太大,发出的信号被浇灭,林城看不见。”一亲兵队长过来禀报,他的肩膀还在流血,但那脸色刚毅,好似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一路留下记号,我们撤。”云战看着远处,但大雨倾盆,白茫茫的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是。”队长回答的响亮,随后转身离开,大雨将所有的一切都盖住,却是盖不住他们一身的男儿气概。
后面,曹纲的妻子在哽咽,因为曹纲受伤了。和曹纲分开这么多年,这个女人也不曾哭泣过,如今却是失声,让人心头难过。
秦筝回头看,梦境里的事物也成了现实,曹纲的脸被划坏,正好与原有伤疤的那一侧成了对称。
血和着雨水往下流,他满脸的毅然决然,让凡是看见他的人都跟着变得果敢。
“走。”云战一声令下,再次揽住面前的人儿,冒着大雨,再次撤离。
亲兵与亲卫是有区别的,但无论区别是什么,都是同一目标,保护云战。
这就是为什么云战去往何处都带着亲卫亲兵的原因,他们训练有素,且时刻都记得自己的使命为何。临危时不会生乱,无需云战亲自指挥,做什么他们自己清楚明白。
天阴沉的吓人,大雨也一刻不停。
一众人疯狂奔波,这样的奔波无异于逃窜。
但,敌众我寡,也只能如此。
秦筝被云战抱在怀里,她抱紧他的腰身,揽着她的那条手臂在流血,和着雨水将她的后身都染透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或许也是因为天上乌云的关系,今天的黑天来的特别的快。
但,尽管是黑夜,狂奔的队伍也没停。在云战的怀抱里,秦筝几乎晕厥。
她从今早就开始不舒服,她自认为是因为今天要出事的关系。若是按照以往,她肯定会看见,但这次,却什么都没看到。
或许因为她总是将看到的说出来,泄了天机,从而导致这次没有看到。
而且不止她没看到自己,其他人她也没看到,若是今早再谨慎些的话就会发现,她一早时看见了那么多人,可是却没有对一个人进入过状态。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导致力不从心,但大部分她还是觉得自己泄天机太多受到惩罚了。
晕晕乎乎,却在不知过了多久后听到了人声。睁开眼睛,在云战怀里扭头,大雨淅沥浓夜漆黑中,几处火光在跳跃。
耳朵贴着云战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异常剧烈,而且呼吸很重,他从未这样过。
“整顿人马,增援卫队,速度快。”便是如此,云战仍发号施令。不过几分钟,群马奔过的声音夹杂着雨声渐渐走远,他们去增援断后的亲卫了。
一行人进入驿站,整个驿站灯火通明,大雨稀里哗啦,没一处寂静。
软软的秦筝被放下,她落汤鸡一般,发丝沾在脸上,她的脸异常的白。
眼睫也在滴水,秦筝抬起头,所有人都瘫软了,包括坚不可摧的云战。
靠坐在太师椅上,云战双目紧闭,脸颊刚硬,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到衣服上,但从衣角滴落到地上的水却带着红色。
“云战、、、”叫他,秦筝有气无力。
睁开眼,云战看过来,尽管他脸色不太好,但眼神儿依旧幽深有神。
看着他的眼睛,秦筝的心稍稍安了些,“你受伤了。”
“没事。”他回答,声音依旧沉稳,但若细听,那其中有着几丝力竭。
司徒先生很快的擦干身上的水,第一个先给云战看伤。
“王爷,您回房间吧,需要您解衣,您多处受伤。”司徒先生草草的看了一下,随后道。
云战没说什么,起身,然后往楼上走。
看着他上楼,秦筝慢慢的眨眼,随后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腿软脚软的一步步往楼上挪。
“小姐,奴婢扶您?”小桂过来,她小脸儿煞白,通身湿透。
“不用了,你去换上干衣服,然后帮驿站的大夫给其他受伤的人包扎。”摇摇头,秦筝交代完继续往楼上走。扶着楼梯的扶手,她倒是不至于跌倒。
费尽力气的上楼挪到云战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入眼的便是已经脱了上衣的云战。
古铜色的身体魁伟而有力,没有一处多余的肉,他的身体看到的和摸到的是一致的,看一眼就能知道,他的身体有多强壮。而且,各处都有一些或深或浅的伤疤,这是二十年来率领千军万马得到的礼物。
肩背上,有两处剑伤,皮肉绽开,被雨水冲刷,血流的少了,但是皮肉泛白。右臂,为秦筝挡了一剑,这伤口较深,司徒先生也在着重的先处理手臂的伤口。
挪过来,秦筝坐在床上,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她白色的小脸儿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却满载忧伤。
云战视线一转看着她,面色无波,似乎受伤的人不是他。
司徒先生用针给缝合,没有任何麻醉措施,那种疼想都想得到,不过他却面不改色。
秦筝暗暗的咬紧牙齿,房间寂静,唯独烛火在跳跃。
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流,她的裙子上也有血水流下来,那是云战的血,她整个后身都是。
流了那么多血,也怪不得他脸色那么差。看着他,秦筝慢慢的眨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徒先生动作很快,缝合完毕,上药包扎,一切都很熟练。
手臂处理完,转到云战背后,给他后背的伤口缝合。
俩人静静的对视,云战不眨眼的看着她,她也不眨眼的看着他。
“别看了。”看她那惨白的小脸儿满是忧伤心疼,云战开口,要她别再陪着他了。
摇摇头,秦筝什么都没说,她也没力气说什么了,她几近虚脱了。
“你可受伤了?”云战觉得她是没受伤的,但是她从一早身体就不舒服,现在她肯定也难受的很。
再次摇头,秦筝慢慢抬手将沾在脸上的发丝拨走,“我没事儿。”
司徒先生很快的将云战后背的两处伤口也缝合了,拿出纱布,一圈一圈的缠裹在云战的身上,转眼间,他一硬汉被缠成了布娃娃似的。
“行了,你去看看别人吧。”最后的纱布他自己动手系上,云战一直很平静,似乎他没有痛觉感觉不到疼。
“是。一会儿将汤药送来,王爷您要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头发也擦干,免得风寒。”司徒先生点头,一边吩咐后退。
“等一下,给王妃看看。”站起身,云战几步走到秦筝面前,抬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脸蛋儿冰凉。
“是。”司徒先生走过来,执起秦筝的手给诊脉。
“王妃有些虚脱,不过没关系,好好休息一夜就好了。”所幸这夫妻二人没有都受伤。
“虚脱。你感觉怎么样?”看着她,全身尽湿的样子可怜极了。
“我真没事儿,就是没有力气罢了。”仰头看着他,身上缠了那么多的纱布,看起来更可怜。
司徒先生离开,寂静的房间仅剩二人。
“换衣服去,你这样子才会风寒。”抓她的手让她站起来,她坐过的椅子上都是水。
站起身,秦筝靠进他怀里,他没穿衣服,抱着他感受到浓浓的热度。
“云战,你身材真好。”明明没力气精神萎靡,却也找得到话题,听的人啼笑皆非。
抬起没受伤的手抚摸她尽湿的长发,云战低头在她的发顶轻吻了下,“听话,快去换衣服。我去楼下看看,不知后方卫队到底怎么样了。”他今夜是不会睡的。
“都怨我,我要是今早能多看看那些人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会躲过这场厮杀。”抱紧他,秦筝忽然自责。
“与你没关系,他打了天阳关的主意,势必还会留第二手,是我疏忽了。”他知道今天的袭击主使是谁,而且很清楚。
“别安慰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今早就不舒服,那就是预兆,我却没多注意。”说来说去,她有这个技能却没帮上任何忙,真是废柴。
“不要说了,以前这种袭击也很多,所有人都经历了无数次,早就习惯了。”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云战的声音尽管冷冽无温,但听起来也很温暖。
秦筝抱着他不放手,他也用没受伤的手臂搂住她。外面大雨倾盆,这房间里烛火幽幽,两个人拥抱取暖,有过这一遭,两颗心更加贴近,无法分开。
相拥许久,云战换上干净的衣服下楼,秦筝湿哒哒的坐回椅子上通身无力。
眼睛几乎睁不开的看着墙壁,她的脑子是空的。
外面大雨不停,拍打着房顶窗子噼里啪啦作响,外面不时的有马嘶鸣的声音响起,这个黑夜仍旧很紧张。
大概两个时辰后,房门被打开,小桂从外面进来,端着热粥小菜。
一进门,瞧见秦筝还是那个样子,不禁吓一跳,“小姐,您怎么了?”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小桂几步冲过来。
“没事儿,给我拿衣服去,我身上的衣服都要干了。”不止她的衣服,她的头发也都干了,散发着雨水的腥味儿。
“好。”小桂赶紧出门,几分钟后回来,拿着干净的衣服。
撑着扶手想站起来,结果动作只做到一半儿她又坐了回去。
“不成,来扶我。”摇摇头,她不止身体无力,眼前也开始恍惚。
小桂赶紧来扶她站起来,然后又动手帮她脱衣服,白皙的身体露出来,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小姐,你受伤了?”虽然没见血,但这样子更惨不忍睹。
“和那帮刺客拼杀时撞得,没事儿。”腰背那儿应该是被云战一路用力搂着勒出来的,皮肤敏感,有一点碰撞看起来就很吓人。
给换上干净的衣服,秦筝也觉得舒坦了点儿,扶着小桂的手到床边坐下,然后问道:“云战呢?”
“王爷出去了。”小桂将粥端过来一边道。心下很是赞叹,这王爷不愧是大元帅,钢铁之躯。
秦筝暗暗叹口气,然后自己接过粥碗,“你也休息去吧,看你的脸儿还煞白的。”
“奴婢的脸还好,小姐的脸色才吓人,白纸一样。”小桂摇摇头,反正大家都不怎么好。
“我是虚脱了,没什么大问题。云战身上的伤才吓人,到处缝合。”他居然还能忍着没吭一声,她真是不知他是怎么忍的。
小桂听着不禁咂舌,原来云战伤的也很重。
“小姐你今晚好好休息,你身体好了才能照顾王爷不是?”安慰,小桂这招还挺好使。
“说得对,我确实得休息了,否则明天我们俩都倒了。”话落,开始喝粥,一口气儿的喝光一碗,意志果然比较重要。
不过说是会好好休息,可得知云战又出去了,而且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她很担心,又怎么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