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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是一个雄辩之人,有时候他说的话会让人觉得心悦诚服;有时候他说的话,又似乎充满了争议,但却让人无从辩驳。
黄主教单名一个‘信’字,曾经是一个三流宗派的内门弟子。他刻苦修行,认真入世,却始终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道门五宗弟子,难免心灰意冷。
十多年前的一个雪夜,他遇到了教主。
那时,他已经四十出头,却才刚刚修入【元宝】天地,在整个修行界算是末学后进。饶是如此,却也足以令人自傲,毕竟在数以亿计的凡人眼里,黄信已经是一个云里来雾里去的高人。
然而,当他跟一位【悟山】弟子因为小事生冲突时,却被对方轻易击败。对方并没有羞辱他,反而十分大度地,在事后彬彬有礼地道歉。如果对方耍泼,黄信也许会在心理上占据一点上风,至少可以主观地认为对方不过是恃强凌弱的蛮横者而已,算不得道门高士。可是对方连这个机会也没有给他,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度,他都将黄信碾压。对于一个有自尊、有企图的修士而言,这才是最痛苦的。
信念被击碎,原本抱有的幻想也破灭,人便消沉起来。
黄信不是唯一如此的人,天下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恐怕都有一个幻梦:那些自命不凡的道门五宗弟子,其实也没多了不起,虽然名头响亮,修为未必比自己厉害多少。就算因为得天独厚,修为高一些,多半为人或者品行也有问题。就算看起来德行没问题,那必然也是装出来的,等遇到大事时一定是不堪一击。心里默默编造着这样的迷梦,时间久了,也有人真的信了。
凡人里有着类似迷梦的人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怀疑的内容有所不同。有时候迷梦碰巧是真的,那么人们就更容易相信了。
黄信是个聪明人,他遭受的打击让他顷刻意识到,自己曾经活在一个自己编造的让自己可以安稳生活的幻梦中。但幻梦毕竟是梦,脆弱得一碰就碎。
现在醒了,抬头一看,那高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巍峨。道门之所以是道门,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黄信离开人群,在荒野中游荡,漫无目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修行下去。就在此时,他遇到两个为食物争斗的妖怪。妖怪并不多见,他们没有道义可讲,简单而直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两强相争,败的妖怪遁走,胜的妖怪就取得食物。
然而胜者取得了食物,败者也没有即刻离去,他盯上了失魂落魄的黄信。要知道大雪飘扬的荒野,食物难得。于是妖怪突然出手,几乎害了黄信的性命。
教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老套得很,救了黄信的性命。但就是这个外人看着老套得掉牙的桥段对于黄信而言,却是真正的死而得活的奇迹,一生难得第二次的机缘。
黄信拜谢教主大恩。
教主当时只问了一句:“你活下去的希望是什么?”
黄信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你还能活下去吗?”
黄信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教主便给了黄信一个希望。并且说出了黄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话:“可能性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毒物,当它与**结合时,就会诞出希望。希望并不一定美好,但却永远可以雪中送炭。”
“今日我送你一块炭,来日你要用**之火来报答我!”
黄信豁然开朗,是的,他有**,但是没有可能性。教主给了自己一个可能,于是便有了希望。
……
“可能性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得很。无论仙凡,一旦觉得某件事有了可能性,就会像着了魔似的一定要探个究竟。”广凌驾着云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森林,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手忙脚乱驾云的广泽,苦笑一声说道:“我那兄弟总觉得自己有可能学到须弥山的绝学,所以死死缠着我不放。”
李宏闻言点点头:“偏偏很多时候,可能性这种东西都是自己臆测出来的。”
正说话,广泽渐渐熟悉了驾云,又因为大家稍微放慢了度,他终于追了上来。“娘的,没有飞剑就是麻烦!”
禾木不屑地说道:“没有飞剑,你难不成就是废人了?”
飞琥没有说话,但也与师妹一般朝着广凌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话也不能这么说。”广泽气喘吁吁,没有注意到两女的神情,反而认真解释起来:“没有飞剑虽然纵云不便,但决不至于是废物。我下山行走多年……什么事没遇到过?有一次飞剑受损,我被困荒山,巧好遇到另外一个剑门的弟子。那浑小子初出茅庐,狗屁不通,却又大言不馋,跟我起了点冲突。他见我没剑,便以为我好欺负……敢跟我动手?我拼着受伤,与他斗了一场法……结果?结果那小子吓得丢了飞剑滚下山去了!”
说到得意处,广泽忍不住放声大笑,引来禾木与飞琥的侧目。
广凌知道兄弟的秉性,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广泽的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只是自我贴金的桥段,但却提醒了李宏。李宏一抚掌,暗道:“我久不在尘世打滚,却是忘了人性。她们既然没来这山谷,必定是不甘心了……”一念及此,立即喊道:“咱们错了方位,往南边寻去才对!”
“南面?那不是回到身神教的无极宫了吗?”其余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宏点点头:“如果我料得不差,她们没有听我的话,不仅没有来到此潭,而且还悄悄地潜回了山谷。”
禾木哎哟一声,着急起来:“我们才刚刚脱困,几个师姐和师叔难道又自投罗网去了吗?”
“她们兴许不觉得自己是自投罗网!”李宏说完,面无表情地朝着东面放出了一道法术。“希望风魔岛的三位同道可以接到我的讯息。”
飞琥思索了片刻,也猜到了真相:“曲杨师叔为人刚愎,又有点自负,想是不服气自己置身事外,所以回去逞能去了。要说,如果只是她一人倒还好,偏偏还有红绸在。那二人凑到一处,没有个不惹事的!”
“那臭婆娘好歹是你的师叔,你竟敢如此说她?”广泽闻言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飞琥冷哼一声:“她虽是我师叔,但我说的也是实话,又不曾诋毁她。就算师叔她听到也不能见怪!”
李宏一点头,曲杨那人的缺点不少,但为人还算正直,并非气量狭蹙至极的人。“事不宜迟,多说无益。咱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李宏说完,立即调转方位,带着几人朝身神教所在的山谷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