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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漆黑。
绪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衣兜里。
他想找到出口,可这样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见,毫无方向感可言。
“谁?”绪方转过身去。
他呆住了,眼前正站着一个小女孩。
看不到源头的光线柔和的照在女孩的头顶。
女孩微微抬头,刘海浸在光线里像沾上了水珠一般。
“你是谁?”绪方把手搭在腿上,半蹲着。其实女孩不算太矮,绪方这样半蹲着还得稍微仰着头。
女孩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的家在哪?”绪方挠挠头,他不擅长和谁这样交流。
女孩突然伸出紧握着的手,绪方条件反射也赶忙伸出手。
“救我。”女孩终于开口了。
绪方瞪大眼睛,“什么救你?”
女孩松开手,是一片樱花,落在绪方的手心。
绪方想问她,可女孩突然转身跑开了。
“等等!”绪方惊醒。
昨晚上没有拉上窗帘,此刻和煦的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屋子不算大,可依旧显得空荡荡的。
绪方今年16岁,他的父母已经在战争中去世。
当时正值寒冬,6岁的绪方被父母带着四处逃亡,在红曼村附近,他们遭遇了人类兵。正巧那一片有许多巨石,父母就将他藏在两块巨石之间,对他说千万别出来,他们一定会来接绪方的。
绪方当时吓坏了,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和惨叫不停地发抖。他多么希望魔法师能赢,父母能再次把他从这个缝隙里接出去。
外面的打斗声一直没停,绪方又冷又饿,在天快要黑的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等绪方再醒来,天已经黑透。夜里冷风刮的正起,夹着些雪花,飘进绪方躲藏的缝隙里。
外面没有打斗声了,父母也没有来找他。绪方一急,开始大声叫起来,他希望父母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冬夜里看不到月亮,只剩这风雪伴着他的叫喊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绪方感觉眼前发亮,缝隙口出现了一盏油灯。绪方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能睁开一条缝,模糊的看着举灯的人。
“出来吧孩子。没事了。”绪方看见那人把身子往里面探,不过他身材很魁梧,只能稍微进来一点点,借着光线,绪方看清了他脸上有些花白的胡子。
“我爸爸妈妈呢?”绪方不停地往缝隙里面挤,想和这花白胡子保持距离。
花白胡子没说话,只是把灯再往里面举,绪方感觉到了油灯传出的温度,他第一次觉得小小的油灯竟然让他感觉如此温暖。
不长不短的沉默,花白胡子就这样为他举着油灯。
绪方忍不住了:“我的爸爸妈妈呢?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花白胡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连具尸体都没有,可能是人类兵把尸体都带回去实验了……”
绪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花白胡子没有要安慰几句的意思,只是为他举着油灯,想办法把灯靠得离他更近一些。
灯就要熄了,绪方哭了很久,声音也哑了,他想爸爸妈妈了,可面前这个人说爸爸妈妈可能死了,再也见不到了。他想着爸爸妈妈的脸,想着最后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可是一想到这些,他就哭的停不下来,一直哭了很久很久。连外面那个人为他举的灯快熄了,才慢慢停下来。
“出来吧孩子。”花白胡子声音更沙哑了,估计身子露在外面受了冻。
绪方怔怔的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出来吧,我们还得活下去。”花白胡子似乎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闷哼,看来他在外面很不好受。
“出来去哪里?”绪方问。
“去前面的村子,我的家在那。来吧,趁着这油灯还没熄,我们就靠它走回村子。”
绪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从缝隙里出来了。外面的雪比绪方想象中还要大,真不知道花白胡子一直待在外面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就这样,花白胡子一只手提着油灯。一只手拉着绪方。两个人踩着雪向村子里走去。
一路无话。一直走进村子,走到一片低矮的房屋面前花白胡子和绪方才停下来,花白胡子熄了灯,上前开了门,让绪方也进来。
外面风夹着雪,刮的异常的猛,绪方躺在花白胡子给他安排的床上,睡不着,一直听着外面的风呼呼作响。
不过,不幸的一天总算是要过去了。
终于挨到天亮。
绪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小女孩正在收拾屋子,没有注意到绪方。
绪方想主动打声招呼,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老爹带回来的么?”面前这个女孩转过来了,紧俏的鼻头微微皱起,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孩。
突然面对这个女孩,绪方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女孩耳下的樱花坠子一晃一晃地,呆住了。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女孩双手叉着腰,做出一副对他的表现很不满的样子。
“你凶别人干嘛?刚才老爹告诉我了,以后他也和我们一起住。”身后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
绪方转身,看见一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孩走进来。
男孩朝着女孩做了个鬼脸,然后拍了拍绪方的肩膀:“不用怕!有我在,她不敢欺负你。”
女孩不甘示弱:“我哪里欺负他了。我就问他话,他自己半天不说,急死个人。”
绪方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的说:“我……我叫绪方。”
可那边男孩女孩正吵个不停,完全无视了他……
等到花白胡子进来,两人才表示休战,而绪方就傻楞楞地一直站在旁边。
两人都比绪方大两岁,据说他们也是花白胡子不久之前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女孩叫花梨梨,男孩叫良野。
就这样,三个小孩跟着花白胡子,一起开始了在红曼村的生活。
绪方觉得老爹是个奇怪的人,有时间闷的不行,有时候话又特多。而花梨梨和良野两个人整天倒是闹腾的不行,绪方跟着他们,也觉得很有意思。
等到魔法师与人类和解,由于老爹不太认字,三个小孩就开始去外面的城镇上学。
老爹曾说,不要觉得现在就是什么和平的年代。如果你太弱小,一样会被别人踩在脚下,屈辱的死去。绪方觉得老爹说的很有道理,他经常想起父母,可那时候毕竟年纪太小。他有时候就想,要是自己再强一些,说不定就能让爸爸妈妈活下来,现在他们一家还能幸福的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都没办法重来。是自己太弱了,弱到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很难受。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在这个村子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了,绪方再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应。这里有让人捉摸不透,但很关心他的老爹,有平时爱说爱笑爱和他打闹的花梨梨和良野,还有村子里其他的人,绪方也和他们熟悉起来了。
时间就这样,不停地前进,让人们把带不走的悲伤统统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