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早晚有报应

浅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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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云殿内一旁六扇屏风上描金的锦绣是雍容富贵的牡丹,我朝高高悬挂的宫灯上望,那上面泼落着赤金游龙和凤舞九天。

    我的目光持续向上,眼睛看的有些酸了,我才对上帝君幽深锐利的双眼,我说:“帝君您莫看我在斗场上出手大方,实则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这才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帝君饶有兴趣的看我,我眼睛发胀估摸着一闭眼就能落下泪来,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来不怕帝君与诸位师兄们笑话,我手头的雷咒是出城前长老们七拼八凑省吃俭用留给我的,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省着点用。”

    我见大家都纷纷停箸看我,我感慨一句:“你们不懂,燕城苦啊!”

    帝君眉头一紧,脸色阴晴不定,我一闭眼滚烫的泪珠顺着脸落下:“燕城是真苦,我们那整日被白雪覆盖,天寒地冻,冷的连只麻雀都见不到,也没有四季花香,伸手触及的东西都是凉的,就连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也要等个好半天。”

    我环顾一周,有人对我生活的遭遇表示同情,叹气。这个节奏就对了嘛,自出燕城以来,我发现我修为没长,但演技是“蹭蹭蹭”的突飞猛进,我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自怨道:“生活条件本就不好,可燕城偏还出了我这个败家子,这可如何是好?”

    苏澜美目流转,红彤彤的眼睛再次为我烘托气氛:“我竟不知念清生活如此困顿。”

    帝君咳嗽一声,目光意味不明,他说:“念清有话不妨直说,大挫东瀛修者气焰你有功。”

    秀语似乎嗅出我有些异常,桌底下狠狠踹了我一脚,我脚上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作势捂住肩头:“我只想问,我往场上洒出去的雷咒,能如数补贴给我么?”

    我看看青云掌教再看看帝君:“你们谁能给我?”

    帝君:……

    掌教:……

    此时此刻,本来显拘束的晚宴变得更加沉闷。

    我见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为缓解尴尬,我补充:“要不折现也成,我自己去买?”挑眉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人搭腔。

    我低头叹气,这群人真抠!

    清玄真人干咳一声,跟着掌教也干咳一声,帝君却朗声大笑起来:“我却不知燕城子弟如此直白有趣,赏!”

    爽快!帝君这一笑,在座的人都笑了,除了霍离那面瘫,他脸上是冷漠疏离,看我的那双眼睛带着淡淡嘲讽,似看透一切。

    我咽口水,朝霍离瞪了眼,他反而冷笑一声继续看我,我低头准备喝口汤压压惊,帝君又开口说话了:“此次念清功劳最大,不仅为我九州长了面子,也为青云宗长了脸,我赏她一百雷咒。”停顿许久:“折现。”

    正合我意,雷咒我多的是,没了自己再画,折现实在是好处多多,说实话我得到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可帝君今日尤为宠我,他朝着频频点头悠然品酒的青云掌教说:“掌教觉得如何,你青云宗也该对小辈们有些奖赏吧。”

    哟,帝君这个老狐狸,真是不是个善茬,自己吃了亏想着将青云宗也拉下水来,不过倒也便宜了我,我满脸期待的望着青云掌教,就差将眼睛笑成一条缝。

    青云掌教脸色阴晦不明,想笑又挤不出笑,捏着酒杯的手,我看着都为杯子疼,他许久才长吐出一句:“应当应当,明日念清你到藏书阁来,十层的法宝任你选一样。”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修仙第一门派,随随便便出手就是法宝一件,我心甚慰,立马客套:“这怎么好意思,真是让念清惶恐。”

    但不等掌教再开口,我话锋一转:“明日几时?”

    我还是有点怕,怕我客套着客套着,对方就真的和我客套了,这种哑巴亏在燕城长老面前实在吃了太多,也该长点记性。

    掌教:……

    帝君噗嗤一笑,隐忍许久的脸上此刻也再憋不住笑出声来,长清真人平和脸上也带笑意:“任何时候,掌教你看如何?”

    掌教默默点头。我心放了下来,觉着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闷声吃菜,倒是今日的帝君似乎有意针对青云宗,又说:“不但念清有赏,另外两个上斗场的弟子也该有赏,我赏他们一个朝中就职机会,三品以下职位任选。”

    帝君的话掷地有声,在座的人无不对赵念与何岳轩投去羡慕神色,与这两人的赏赐比起来,我还是觉得我的奖赏实惠些。

    这些人也是,踏入朝堂有什么好,哪有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来的痛快。

    帝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面上这二人短期内根本不会步入朝堂,就算这二人步入朝堂,暗地里以这二人的资质与天赋,帝君实在不亏反而得了能人。

    我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青云掌教脸已经僵硬,又不好意思推脱帝君的提议,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明日你二人随风念清一同来藏书阁。”话说的不情不愿,我倒是听得有滋有味。

    喜上心头,我连喝了三杯酒,这酒比燕城雪水制的酒要烈,燕城的酒是清酒,喝在嘴里有清醇香味但不烈,可青云宗的酒很烈,三杯下肚我总感觉胃里要烧起来,可嘴里一开始的辛辣又逐渐在喉口变得甘甜,让我又忍不住多喝一口,这酸爽根本停不下来。

    晚宴的气氛在奖赏中变得轻松,觥筹交错间,我只觉眼前的黄金杯在晃,金灿灿的光芒随着头顶宫灯摇曳一闪一闪。

    我摇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屁股下坐着的硬邦邦的椅子也开始柔软起来,一切都轻飘飘的,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在漫无边际的乱飘着,这感觉真特么邪乎,但又让人贪恋。

    我耳畔周围有噪杂的声音盘旋,忽远忽近,眼花耳鸣。

    帝君与掌教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又齐齐起身离开,我看见明晃晃的衣袍和青色的道袍飘摇,越走越远。

    晚宴上的人开始逐渐离开,我抱着酒壶赖在凳子上不走,对面的霍离一个成了两,苏澜还是那么美,我拎着酒坛朝霍离面前一推,呵呵傻笑:“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请满饮此杯。”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回应,我自问自答:“好,干了。”我拿着酒坛子往嘴边送,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口,袖子一抹嘴角流出的酒水,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躁动,这种感觉还挺好的,酒让我冰冷的血液变得炙热,我全身舒服的几乎要站上桌子,大叹一声:“爽!”

    我迷迷糊糊看见秀语在我眼前比划双手,我看的心乱,拍开她的手,一脚踏在椅子上,高声吟诵:“美人啊美人,你真美。”说罢轻浮朝着秀语脸上一捏,这手感也没谁了,真润。

    我软绵绵的往秀语脸上蹭,依稀听到秀语温温柔柔的说:“别喝了,咱们回去。”我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横抱起,特别暖。

    这秀语的怀抱真是比男人的胸膛都结实,我上下其手往他胸口掐了两把,她的胸口微微隆起但很结实,不但结实还硬,我的头往里缩了缩嘀咕:“秀语你这个胸啊,差评,多补补,平时用手多揉一揉。”抱我的手一僵,我感觉周围有些冷又往秀语臂弯里缩。

    “霍阁主,你去哪?”为什么我听见秀语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可明明秀语正抱着我啊,也是见了鬼了。

    我听霍离似乎要走挣扎几下,我说:“秀语,你特么把我放下,我还有话要和霍离说。今日喜鹊叫了,好事一定能成。”

    霍离怎么能走,他走了,我满腹的情谊同谁诉说。

    “要说什么?”我感觉被人一把扔在地上,我静坐了一会,晚风一吹晕乎乎的脑袋也见清醒,抬头一看霍离冷冷清清在我面前一站。

    我立马起身拍拍屁股:“你干嘛?”

    霍离不说话,目光幽深的让我几乎要陷进去,我说:“我刚在哪,不是帝君正给我讨要奖赏么?”

    “呵。”清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越加动听,霍离的眼神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后退一步:“我刚和你说什么了,我记性很差的。”

    “有多差?”霍离眨眼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我:“什么有多差?”

    ……

    长久的寂静,静到我以为时间停止,风停止,树叶不再晃动,一切都那么静,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压在我的肩上,我看到了这世上最为深邃的眼睛,还有那张有着上扬唇线的唇上下张合:“你要和我说什么?”

    声音低沉好听的我都要醉了,脚下发软,我好像已经醉了,摸着滚烫的脸颊:“你是谁啊,我要和你说什么?”

    “霍离。”

    刹那见我感觉灵台一清,清晰到我可以看到记忆中的一切,霍离的动作,霍离的眼神,霍离的神态,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最后这些影像又重叠在一起,我摇头看了眼天幕上的繁星点点,冲他勾勾小手指头,对方朝我靠近,我脸上有他温润的气息。

    我攀附在他的肩上,小心说:“天晚了,和霍离说那种事要中午说。”

    “为什么?”对方循循善诱,眼里星星点点很明亮。

    我说:“因为早晚会有报应。”手一松,面前是无尽的漩涡,我往前冲,猛地扎进那团柔软的黑色中,一切意识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