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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的软轿在蜿蜒的小路上起起伏伏,望着四周渐暗的山影,心一点点下沉。见年长的宫婢不时吆喝着大家快点走,天娇忍不住问她姜篱说的别馆是哪里。
“王后有所不知,咱们大王的别馆有两处,一处在东吕北边的热泉池,一处在滨洲南郊的落仙台。咱们这会是去落山台,离都城近,到时王后也可风光回都城受封。”
“噗!可别这么称呼,我受不了!”天娇连连摆手。
宫婢以为天娇是害羞,“这是早晚的事,今夜公主就是大王的人了,奴婢们称呼总是要改的。”说着又凑近了仰头悄声道:“落仙台别馆建在湖上,要泛舟才能去到。风光独好,大王喜欢独去小住几日。别的王妃想去都没有机会,公主这是独一份恩宠呢。”
“噗!”天娇阴沉的心被她说得翻滚起来,“好大的恩宠!”
宫婢笑得花枝乱颤,巴结上了未来的王后,就等着好日子吧。朝抬轿的又喊了两句,“注意脚下,麻俐点!马上就到山脚了。”
瑶山不算高,只是地势比较陡。蜿蜒盘旋的山路终于到了尽头,隐在山脚树林里的暗哨迎了出来。
前头有一小队侍卫开路,天娇换乘了马车,几个宫婢围坐在她身旁,这时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回头望了一眼只剩一个轮廓的山顶,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样子,“早上也是抬我上山的?”
“是呀,尽管路上颠簸,公主却睡得很沉。奴婢们怕公主摔下软轿,才绑了公主在轿椅上。”
怎么会呢!天娇觉得不可思议,昨夜尽管很累很乏,总不至于被人抬出来都神智不醒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却是找到一丝头绪。
难道我们被人下了迷药?想到上次在客栈被人迷晕的经历,她暗暗担心起她三哥和燕姝来。
出了山岭野道,马车终于上了宽敞的驿道,星空似乎触手可及。四面撩起车帘,车厢里盈满夜风。
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年长的宫婢竟靠着车厢响起微鼾。
一直在边境上行走,也不知现在身处何地。难道真的去什么落仙台别馆?
天娇扯了扯身上的大红衣裳,心里叫苦。她可不想洞房,只想快点逃走。
“停一停,我内急。”老一套方法不用白不用。她已经看明白了,路边的绝不是水田,这回再不会陷进泥里被人追上。
马车停了下来,年长的宫婢抬了抬惺松的睡眼,让两个小宫女跟着天娇下车去看护。她又闭上眼睛睡去。
天娇下了车快走几步,才发现身上的衣裳是多么累赘,比她在大幽宫里的宫服还要繁复许多,满头的钗环此刻更是沉得扭不开脸。
“公主不可走太远了,小心有蛇。”两个小宫女猫腰四下张望,星空下田野影影重重,时断时续的蛙鸣叫人心慌。
天娇只做没听见继续往深处走,踏出第一步她就没打算回去。两个小宫女硬着头皮跟上。
天娇蹲下身子,拣了一截枯枝趁两个小宫女还未走近扔了过去。
哗地一声响,两个小宫女条件反射地跳起脚,“妈呀,蛇!”撒腿就往回跑。天娇提着裙子也跑,她往草丛深处跑去,身后炸开锅似的一通嘈杂。
野棘勾扯着裙子,并不比在水田里跑得快。还没跑出多远,天娇又被侍从抓了回去。
这回年长的宫婢不敢再睡了,“公主跑什么呢!放着好日子怎么想不开呢!要知道公主的父王母后还在东吕呢,公主这一跑,大王肯定生气,他们到时可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宫婢语重心长,天娇不想说话,只怪自己倒霉!
恢复了队形的人马继续前行,天娇被罩在宫人的灼灼目光之下,她只好闭眼假寐,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副生无可恋。
远处窜起一束焰火,宫婢惊道:“大王肯定和北燕兵打起来了。”
“北燕兵哪里是大王的对手!”
“那是!这焰火应该是欢庆胜利的信号吧?”
宫人们都齐齐朝车厢后头望去,烟火的烟漫了过来。
天娇不想听她们恬噪,更不想睁开眼睛。心里已打定主意,只要姜篱敢碰她,她就以死抗争,大不了再重活一回。这个时候,她已不指望她的几个哥哥来帮她脱身了。
马车悠悠停了下来,周围一下子静止了。空气中全是花香,静静的夜里香得温柔缠绵。
睁开眼,明明暗暗的火把照亮着眼前的花海,一面湖水映着火把泛着幽光。
该不是做梦吧?
天娇嘀咕一句,闭上眼再睁开,依然是火把、花海、湖水……原来是真的,可是周围的人呢?
她跳下车,既紧张又惊奇。难道这是到了落仙台?可是不像,周围连个屋舍都没有,明明是一处幽谷。
提着裙子走了几步,才发现前面有一处帐篷。天娇没有多想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一眼望到里面的人,不由得惊喜地叫了起来。
“三哥!”
“小妹!”
天娇快步走到龙天霖身旁,上下打量着,关切地问:“三哥怎么会在这?”
“小妹怎么会在这?”龙天霖几乎和她同时发问。
两人相视一笑,龙天霖憨憨的脸上浮起一缕愁色,用手捂着心口,缓了一下才说,“可把哥哥担心死了,现在见到你太好了。昨夜燕姝公主要我陪她去马车里更衣,马儿受惊跑走……”龙天霖说得断断续续,不时皱起眉头。
“三哥受伤了?是被那个家伙打的?”天娇怒火中烧,真是冤家!竟然连累了三哥。难怪叫三哥名字都不管用,三哥这伤看来不轻,都不能感应到她呼唤了。
“也不能全怪他,是我一时冲动误会他,要不是他给我服了丸药,我现在还动弹不得。要知道气血逆行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废人。”
“那他也是坏蛋!”想到被慕容冲强抱在怀里,天娇又羞又臊。
“谁是坏蛋啊?”天娇话音刚落,帐外进来一个人,一身金甲,帽盔罩到眉毛,让人一时看不清长相。悠长磁性的声音透着股玩味。
“就是你这个坏蛋!”天娇当然认得慕容冲的声音,想上前和他理论。
谁知刺啦一声,本就被被野棘刮破的衣裙又钩到龙天霖坐下的椅子上,她一个踉跄扑到慕容冲怀里,扑得扎扎实实稳稳当当。
慕容冲伸手抱住她,嘴角露出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