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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梵做了一个梦。
当他以为自己会迎接一片黑暗恐怖的地狱或者阳光普照的天堂时，却发现自己置身一片废墟。
傍晚黄昏，血红色的夕阳从地平线斜照下来，投射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到处是废弃的断壁残垣和荒废的草地田垄。他站在马路边，身上还穿着车祸之前的那身西装，笔挺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这是哪儿？他皱眉看了看四周，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姜梵没有愚蠢的掐自己来试验是否在梦境中，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脚下松软的土地，带着奇怪味道的微风扫过脸颊，甚至连夕阳照在脸上的微烫都毫无破绽。
他清楚的记得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在最后关头猛打方向盘，将驾驶座冲向前方的大货车。
他也清楚地记得，生命最后时刻，鲜血充满肺部的憋闷，那种几乎感觉不到痛苦，却一点点将人淹没、拉下深渊的绝望。
甚至于，姜梵还能想起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肖越越震惊又痛苦的眼神，眼泪几乎瞬间就冲破了那双眼睛。
想到肖越越，他胸口又是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没想到最后率先离开的，会是是他自己。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没来得及说，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毫无意义又幼稚的争吵。
他甚至连表白的话都说的那么失败。
“呵呵。”自嘲的笑了两声。
姜梵抬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绞痛过后，剩下的是无边无尽的空洞。
原本以为会有强烈的几乎可以让人想要去死的思念和痛苦，可是不过短短几秒，那样深沉又真是的感情却仿佛被抽离了一般，胸腔里空荡荡的。
他试图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父母、爷爷、弟弟，想着他们的音容笑貌，却丝毫没有辛酸和难过，也没有生离死别的悲伤。
似乎有什么他无法探透的隐秘，让那些感情都打包一起丢在了别的地方。
姜梵深吸了一口气，爬上马路，索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脱掉累赘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环顾四周，最后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去。
周围安静的诡异，废墟之上的荒芜和寂冷向无边无际之处蔓延，姜梵走着走着，甚至在想，此处应当有乌鸦粗噶的叫声才更加应景。
正想着，远处荒野上似乎传来一阵不同于风声的奇怪动静。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一人多高的枯黄荒草丛一望无际，随着微风向一个方向轻轻摆动，可是就在这柔顺一直的弧度里，有那么一片荒草似乎有些不对劲。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大，草丛的摆动也越来越剧烈，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冲破重围而出。
姜梵余光瞥见地上一柄生锈的铁棍，几乎没思考，就弯腰捡起握在手里。
他后退两步，看了看延伸到不知何处的公路，又看了看颤动不已的草丛，加快脚步朝前走，手里的铁棍却握的更紧，锈斑在掌心突兀粗糙。
不过走出了十几米，他背后传来一声震天的嘶吼。
姜梵猛地回头，就见一个身形可怖似人非人的怪物从草丛里蹿出。
那怪物约莫一人高，肩膀后背高高的隆起，长满水泡的肌肉像座小山一样压在它身上，相比于魁梧的身材，这怪物的头则小的可怜，光头，满脸皱皮，若不是哪张嘶吼的嘴，几乎看不到五官在哪里。
它想要吃了他。姜梵瞬间被这样的感觉笼罩，他浑身肌肉一僵，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又颠了颠手里的铁棍，当机立断的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每一下都能让地面震上一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怪物看着笨拙丑陋，速度却并不慢，不过三两步就追上了他。
姜梵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沉重的呼吸从背后传来。
突然，脑后一阵夹杂着腥臭味的劲风袭来。姜梵敏锐的一低头，弯腰在地上滚过一圈。怪物那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手臂堪堪的擦过他的头顶。
姜梵的动作并不笨拙，他立刻踩地稳住，压低身子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丧尸、变异、基地，无数的小说里的场景涌上脑海，让姜梵瞬间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他竟然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末日的梦境。
来不及思考缘由，那怪物再次欺身而上，挥舞着铁锤一样的拳头直逼姜梵面门。
姜梵自然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一个弹跳后跃一米多，铁棍在手上饶了一圈，从侧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挥舞向前。
果然，怪物立刻调转方向，防守自己的脑袋。
这种生物虽然力大无穷，可是脑子确实不好使，它这一转向正中姜梵的下怀，他迅速将铁棍挥了个圈，由下而上直接刺入怪物的下颌，再一使劲，直接将其头颅穿通。
顿时，污血横流，怪物发出吱嘎几声怪叫，轰然倒地。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生物，姜梵发现自己冷静的可怕，大概是因为自认为身处梦境所以无所畏惧，连动作都前所未有的流畅。
他走上前将自己唯一的武器从怪物头上拽出，用力时溅出几滴污血在白衬衣上，姜梵低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提着挂着粘稠血液的铁棍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再次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马路两侧的杂草从接二连三的发生异动。
姜梵心道不好，握紧铁棍全速向前奔跑。他的能力自己再清楚不过，勉力解决一个怪物已经是运气，如果出现几个或者一群，估计自己就要在梦里再死一次了。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这一次他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奋力向前冲去。可是前方只是一望无际的公路和丛生的杂草，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正当他觉得大势不妙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炸开在头侧。
紧接着两声巨响，身后传来巨物倒地的声音。
下一秒，一辆越野车从公路的尽头呼啸而来，伴随着接二连三的枪声。
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姜梵一动不敢动，生怕干扰到对方的射击路径。待到枪声暂歇，他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公路上和两边的土坡上已经扑到了十几只怪物。
越野车吱嘎一声停在他身边，姜梵回头。
天边只剩下一线橙黄色的光晕，越野车上的人被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剪影，他看到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从车顶跳下，身后背着一杆机.枪。
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容貌，清脆干练的声音率先传来，“还真是一个人。”
那人走近，姜梵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孔，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陌生的面孔只是称得上清秀，脸颊上甚至还有道未愈合的血痕，但那张脸上却透着张扬自信，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在他身前两米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嘴说：“怎么穿成这样子，难道是基地里溜出来的二世祖？”语气里有些嫌弃。
姜梵语塞，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
正在此时，车上有年轻人的声音传来：“肖队，太阳落山了，不赶紧回去小心赶上尸潮。”
“走了走了，这就走。”年轻女人随意摆了摆手，却再度靠近姜梵，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他一秒钟，末了才微微笑了下，说：“要不要跟我们回基地？”
她问完话，没等他回答，就利落的转身，一袭迷彩服的背影笔挺的像她背后那杆枪。
姜梵看着那个背影，脑海中跌宕起伏，一股巨大的近乎喜悦和震惊的情绪将他全部的理智打乱，他几乎脱口叫出了一个名字，“肖越越？”
迷彩服年轻姑娘猛然回头，马尾辫在空中甩了一下，“你认识我？”她蹙眉，眼神瞬间变得探究。
“我……”姜梵不知如何作答，眼前那张脸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合、交织，让他几乎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肖越越，那个隐藏在美艳躯壳下的、真正的肖越越，那个在残酷世界里打拼奋斗的、张扬肆意的肖越越。
正在他勉强从震惊中找回一点理智想要编造借口的时候，肖越越抬腕看了眼表，说：“先上来再说，要来不及了。”
姜梵立刻跟着她上了车。
车厢里还坐着两个年轻人，姜梵几乎只是扫过一眼，就将视线放回肖越越身上，她侧头警惕的看着窗外，嘴唇微微抿着，一脸严肃。
倒是她身边的年轻人不乐意的说：“喂，你看什么呢。”
肖越越闻声扭头，清透的眸子一下子将姜梵整个人定在当下，无法移动分毫。
“你叫什么名字？”肖越越问，声音清脆干净，跟他熟悉的那个音调一模一样。
“姜梵。”他说，声音有些发抖。
这个人就是肖越越，姜梵无比肯定，他几乎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几乎一低头就能看见起伏的胸膛。
即便是音容笑貌再不相同，即便是身份地位毫不相干，但他毫不怀疑，这个人就是在遇到他之前的、还未曾来到他的世界里的那个肖越越。
听到这个名字，肖越越眉头微蹙，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原来如此。”
姜梵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感觉肖越越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却无法得知她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那样只是探究和疑虑的目光让他了解，至少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将会发生的故事。
肖越越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突然越野车一个急刹车，前方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艹！今天的尸潮提前了！”
此话一出，全车所有人的脸色皆是一沉，即便是不知道什么是“尸潮”的姜梵也觉得大势不妙。
肖越越迅速从座位底部拉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枪支弹药。她拎出一只□□，装好子弹在递给姜梵，说：“会打枪么？”
姜梵点了点头，肖越越立刻道：“在车上别乱跑，管好自己就行了。”
然后就一个眼神也不再给她，跟另外几个年轻人一起，迅速将装备往身上装绑，车厢里一阵枪支武器的咔哒声。
肖越越装好自己的东西，身子一翻直接钻进副驾驶的座位上，而副驾驶原本的那个人则灵活的攀上车顶，肖越越将机.枪架在车窗上，咬咬牙，说：“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冲出去。”
车顶开始响起枪声，姜梵紧张的看向前方，可是夜幕之下，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直到十几秒之后，他才发现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片如同海潮一般的怪物汹涌而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枪声，丧尸的海潮被打出一个缺口，司机加大了马力猛踩油门，对着那个缺口冲了过去。
下一秒，姜梵感觉越越车仿佛冲入了地狱，无数张牙舞爪的丧尸擦着车窗而过，车子压在扑倒的丧尸上剧烈的颠簸，时不时有粘稠腥臭的血污糊上车窗。
“妈的，真浪费子弹。”姜梵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愤恨道。
正说话间，车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冲锋.枪接连不断的射击声一顿，那年轻人顿时骂了一句脏话，对着窗外连开几枪，伸手勾住车顶翻了上去。
紧接着，车顶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枪声再度响起。姜梵听到车顶传来两声“嘟嘟”的敲击声，余光瞥见一直紧绷着后背的肖越越略有些放松。
越野车蛮横的在丧尸群众穿梭，前方丧尸越发密集，在两人的疯狂扫射下才勉强能破开一条通道。
丧尸大群从道路一直延伸到四周的荒原，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如果不是对道路及其熟悉，很可能在突围的过程中直接冲下公路，车毁人亡。
越野车上下起伏，车壁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姜梵紧紧抓住车里的扶手，感觉下一秒车子就会被颠的七零八落。
这样的穿行仿佛进行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姜梵感觉周围的压力骤然减轻，窗边也没有了成片的丧尸，越野车迅速平稳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扭头问向身边的人，“结束了么？”
不料年轻人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真正的还没开始呢。”
尸潮是每日日落后大批的丧尸由西向东的迁移，前方是低级丧尸组成的巨大海潮，他们通常会根据本能一直前行，在车辆经过后不会反向追赶，而在低等丧尸后面，则是各种进化型丧尸，虽然数量骤减，但对于人类的气息更加敏感，往往会不死不休的纠缠。
所以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后面发生的事让姜梵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形态各异的丧尸，超出人类想象的速度和杀伤力，以及越野车小队的战斗能力，他握着那柄可笑的小□□待在后排座椅上，看着眼前如同欧美大片一样的战斗场面，几乎无法呼吸。
这就是，肖越越的世界么？
肖越越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机枪甩在背后抽出一柄长刀，刀刃光亮如雪，所过之处如无人之境，只能看到飞溅而出的血污喷洒在地上。
她一刀斩下如同九头蛇一般的数个头颅，左手一扬结果队友抛来的手榴弹，用力投掷到丧尸最密集的地方，瞬间闪光漫天，耀眼的光辉里血肉四溅。
姜梵看到肖越越抬臂挡了一下，再度出手的时候，身边一个黑影迅速扑来，被她一枪击中额头，轰然倒地。
随着一声口哨响起，周围混战的几人迅速朝越野车靠拢，飞快的开门上车，肖越越沉稳不带丝毫喘息的声音飞快道：“冲出去。”
几乎同时，司机猛踩油门，越野车晃了一下驶入一片狼藉中。
肖越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扭头看了姜梵一眼，目光触及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安慰道：“别害怕，外面就是这样的。”
看来是真的把他当成基地里受到良好保护的官二代了。
姜梵没有解释，肖越越已经回了头，手支在身前目光紧盯着前方。
“抓紧！”司机突然吼了一声，紧接着手刹一拉，越野车车尾迅速向前甩去，车子几乎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姜梵觉得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撞上车门，可是车上的其他人却在车还没有完全停稳的时候就拿起了武器冲下车。
一阵混乱声后，姜梵身边的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他被人一把拉下来，几乎提着衣领走了两步。
猛烈的枪声响了几秒之后骤歇，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姜梵后背被人推了一下，肖越越压低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跟着他走。”
前面的人影一闪而过，姜梵却没有抬脚跟上，而是回头看着肖越越。
月色下，那张陌生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隐约间可以看到她紧抿的嘴唇紧绷的下巴。
下一秒，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肖越越动作敏捷的几乎辨认不清，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她抬手挡住那东西。
紧接着，震天的吼声扑面而来，肖越越架起微.冲，抬手就是一枪，巨大的后坐力没有让她移动分毫，反而侧头对着姜梵吼了一句，“还不快走。”
剩下的时间她来不及分一丝一毫的精力给他，转而应对着身长足有五六米的爬行者。那巨大的舌头和尾巴扫来的狂风都几乎让人站立不稳。肖越越却在其中灵活的腾挪，游刃有余的与其缠斗。
姜梵几乎忘了反应，只能看着眼前的黑影来回穿梭，半晌，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鸣叫，巨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肖越越回来时已是满身血污，转身看见他还站在一边，皱眉，抬手就是一枪，吼道：“你傻了么？”
姜梵身躯一震，身边一具丧尸颓然倒地。
“走了。”肖越越说，转身朝车边走去，队员们也纷纷结束了自己的战斗，飞速向越野车移动。
就在此时，左右两道黑影迅速扑来，肖越越挥手毙掉一只，正要转身应对另外一边，却听得身后一阵风声，一个人猛地冲向前挡在她面前。
“噗嗤”一声轻响，爬行者幼崽的长舌刺穿了姜梵的胸口，堪堪停在肖越越面前。
她抬手一枪，幼崽和姜梵同时倒地。
胸口传来被酸蚀的剧痛，痛的他四肢百骸都不停的痉挛，可是姜梵却努力的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肖越越。
月光几乎是猩红色的，肖越越震惊又怜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样陌生的面孔和表情看得他心脏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分不清身体和心里那个更痛。
他艰难的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对方却遥不可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在这里死亡之后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姜梵想，这大概是最后的分别了吧，像陌生人一样说再见。
手上突然有温度传来，他发现肖越越半蹲在自己身边，握住那只伸向天空的手。
“谢谢你。”她说，用力握了一下。
姜梵望进那星河一般的透彻双瞳中，嘴角微微扬起，他吸进最后一口空气，轻轻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活下去，无论在哪里。”
肖越越看着这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心里涌过陌生的情绪。
身后的队友已经在催促，她放开他的手，飞快的上了车。越野车呼啸着朝目的地驶去，坐在副驾驶的肖越越却难得的失了神，她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遗失在了那片战场上。
因为那个短暂相处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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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肖越越紧紧的盯着躺在血泊中的姜梵，医生在他的身边围了一圈。
心脏除颤器已经充电，医生握着两片电极板覆上姜梵的胸口。
“充电完毕，200j”
只听“咚”的一声响，姜梵整个人仿佛被吸起来一般，胸口猛地抬起又落下。
心电监护上仍然没有任何起色。
“加大电量，250j，充电完毕……”
周围一片纷杂，尖叫声、警笛声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记者在外围按着快门键，肖越越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姜梵，浑身冰冷。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医生将心脏除颤器放在了一边。
肖越越几乎明白了什么，挣脱身边的人，猛地冲过去。医生护士甚至是警察，没有一个人拦的住她。
姜梵就这样躺在地上，面无血色，唇边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也低的吓人。
“姜梵，姜梵……”肖越越喊着喊着眼泪就下来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无论他们两人之间如何，她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这个世界那么美好幸福，他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怎么可以这么年轻就离开呢。
医生已经放弃，那现在谁还能救他。
一个答案瞬间涌入脑海。
“我知道你可以，一定可以。”她喃喃的说着，原本在心中就可以跟系统交流，却在情急之下说出了口，围观的人们都以为她在跟姜梵讲话，心酸的让人不忍直视。
系统迅速回应道：需要奖励点十万点，目前宿主奖励点不足。
什么，肖越越心里一片死寂，她还差一万点的奖励，怎么可能在瞬间得到，如何才能迅速凑集奖励点，这是比让她回去更加艰难的任务。
不料系统却说：宿主可预支奖励点完成此愿望……
肖越越想都没想立刻说：可以可以，马上预支。
系统停顿了一瞬，将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预支后，奖励点最高只能达到预支前的最高水平。
简言之，一旦肖越越决定预支，那她将永远不可能获得十万的奖励点，也永远回不去她的世界了。
可是这一刻肖越越什么都没想，无论能不能回去，无论以后将会怎么样，哪怕让她下一秒就被时空吞噬或者失去生命，她也不会有片刻犹豫。
“预支。”她说。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启动复活程序，五、四、三、二、一……完成。
正在准备撤出心脏监护的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突然有了规律的波动。
人群顿时再次骚动起来，医生护士们纷纷围上前，肖越越被拉开到一边。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反抗，因为她看到被众人包围的姜梵，猛吸一口气，恢复了呼吸。
他还活着，真好，她想。
肖越越松了一口气，刚想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却瞬间丧失了意识，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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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梵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是肖越越。
他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月光下注视着那个满身血污的女人，下一秒就落入她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中。
“早上好。”肖越越说。那天她的暂时昏迷不过是因为车祸造成的轻微脑震荡，她浑身上下除了软组织挫伤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姜梵，除了捡回一条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需要养上一段时间。
姜梵有些无法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仍在梦境中，再次死亡之后的第二个梦境。他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的无法发生，只能转动着眼球看着肖越越从床边走到床头。
她拿了棉棒沾了点水滴在他嘴唇上，说：“别担心，不是在做梦，你活过来了。”
可是这样的话语配上房间里充沛明媚的阳光，更让姜梵产生一种自己已经到了天堂的错觉。
末日的残酷拼杀场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鼻端甚至还能闻到那血腥的气味。
丝丝凉凉的水顺着嘴唇滑入口腔，又滋润了咽喉，他死死的盯着她的动作足有好几分钟，才终于开口。
“你……”声音粗噶难听，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
“对了，”肖越越并没有耐心听他后面的话，而是放下水杯，从床头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在他面前挥了挥，说：“我看到你公文包里的合同了，《末日征途》的女主角就是我的名字。”
她脸上分明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仿佛在说，早就做了决定，还嘴硬什么？
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话，姜梵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下他差不多肯定自己是没有死了。
肖越越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文件，“这就生气了？”说着手轻轻在他胸口拍了两下，也没敢用力，就跟小猫抓似的。
偏生姜梵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样子，一点儿气都发不出来，反倒心里一阵庆幸。再一想到梦里她那样的生活，他又有些心疼。
这么样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他心里，再加上此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窘境，让他有些难堪，好像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被强行剖开展现在她面前。
姜梵扭开头不看她。
肖越越只好绕到另一边，弯腰盯着他，手已经摸上了医生呼叫铃。
他的别扭有些可爱，可是有些事还需要交代一下，“姜梵，”她的声音突然认真了起来，让姜梵不得不正视她的眼睛。
清澈、明亮，她的眼睛无论在哪里看到都是这个样子，姜梵忍不住想到那双月光下怜悯有有些悲伤的眸子，无论这样的感情在里面，都清透的让人想要一头载进去。
“我们最近能独处的机会不多了，所以我想有些事情要赶紧说一下，”肖越越说，脸上带着微笑，“我为了救你大概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所以，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这句话一出口，姜梵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愣怔的看着俯身在床头的肖越越，大脑一瞬间的僵硬。
震惊，欣喜，疑惑，轻松……不知道多少种感情从胸腔里喷薄而出，让他觉得眼前的人影都模糊不清。
仿佛无数的烟花在眼前绽放，明亮的光辉伴随着天光乍破般的汹涌朝气。
恍惚之中，他听见肖越越按下了医生呼叫键，同时一只手覆上他的脸颊，伴随着疑惑的声音：“激动的都晕过去了么？”
姜梵忍不住轻笑出声，睫毛颤了颤复又睁开眼睛，“我也有件事要说，但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肖越越还在思考是什么事情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叮”的提示音，奖励点槽瞬间涌入八万的奖励点。
伴随着她惊讶的目光，姜梵在医生护士们进入房间的前一瞬，轻声说：“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