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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权所处的密室就在荀久和扶笙这间的正上方,但中间的板砖有些厚度,因此刘权的声音并不算大,甚至有些模糊。
扶笙闻言,看了看荀久睡觉的方向,没察觉到有动静,知晓她是睡熟了,便不忍心打扰,站起身,尽量压低声音往上面问:“何事?”
刘权怔了一怔,显然没想到答话的竟然是扶笙,呆愣片刻,他又开口:“荀久是否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问候,扶笙原就深沉的眸在这一室昏暗中又幽邃了几分,冰寒了几分。
默然少顷,扶笙道:“没有。”
“不会吧!”刘权微微皱眉,“我刚才还听见你们讲话来着。”
扶笙:“……”刚才听见他们讲话,那是否也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想到这里,扶笙全身激起一层寒意,心中直忖这小子绝对不能活着出去。或者,割了他的耳朵也是不错的。
“哦。”顷刻回笼思绪,扶笙淡淡答:“你被关得太久,出现幻听了。”
这二人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将熟睡中的荀久给吵醒。
她坐起身,面上因为被打扰睡觉而有些不悦,烦闷地皱了皱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朝扶笙的方向象征性扫了扫,迷迷糊糊问:“谁出现幻听了?”
扶笙揉了揉额头,“头顶,刘权找你。”
“哦……”半梦半醒的荀久顺着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转为惊讶,“啊?你说什么?”
刚才她一直喊,那小子不也没答应她么,怎么此时又说找她?
扶笙对荀久这过激的反应很是不满,将眼睛移往别处,道:“他说他听见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以及……声音。”
荀久:“……”
什么叫大写加粗的尴尬?
这就是了。
如果刚才那些话、那些声音被刘权听到了,那她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的荀久僵硬着表情,讪讪道:“你告诉他,我不在。”
扶笙隐在昏暗中的嘴角微微扬起愉悦的笑,重新看向头顶,声音拔高了些,“听到了没有,她说不在。”
刘权:“……”
荀久:“……”
这一刻,她再次觉得这个男人太欠抽了,每说一句话都能让人噎个半死。
荀久不得不怀疑刚才躺在地上一脸享受的是不是他精分后的另外一个人。
原本就觉得尴尬至极的荀久更加尴尬了,这个男人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说,等出去的时候,刘权那小子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喂!你做什么?”被扶笙这么一闹,荀久睡意全没有了。
“哦。”扶笙的语气一如往常,淡如烟云,“光线太暗,想点蜡烛。”
荀久大惊,“点你妹啊,不准点!”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间密室里的蜡烛放了只对男人有作用的药,所以她分毫察觉不出来。
而眼下的扶笙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改往日的高冷形象,喜欢钻牛角尖。
“看不见。”他道。
语气里隐隐有几分赌气撒娇的味道。
“你想看见什么?”荀久一边抖落鸡皮疙瘩一边问,顺便想了一下莫不是此药太过厉害,还有让人改变性格的后效?
扶笙不搭理她,已经顺利拿到蜡烛就要点燃。
荀久听见声音,惊得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大步冲向他,借着通风口微弱的光线,一把扣住他捏着蜡烛的那只手,面上怒极,“我说了,不准点!”
蜡烛一点燃,他必定还会中招,那么,刚才的事肯定还要上演一遍。
这是玩上瘾了?
荀久哭笑不得。
头顶上那位能听到的好么!
“你跟谁说话?”他不动了,转目一瞬不瞬盯着她。
“你。”荀久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斟酌着答了一个字。
“嗯?”他似有不悦,尾音拔高。
“秦王殿下。”她再答。
“嗯?”
“扶笙!”她咬牙,能不能现在就掐死他?
“嗯?”
“阿……阿笙。”荀久磨着牙,齿缝里挤出一个酸不拉几的称呼。
“嗯。”他终于恢复了正常,手指一松。
荀久赶紧趁机将蜡烛拿过来攥在自己手里以防他趁她不备悄悄点着。
同时,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刚才的行为,原来是吃醋了,吃的还是头顶密室里刘权的醋,所以想借机故意气他。
天呐!
这别扭的吃醋方式。
荀久在心中哀嚎,谁要是找了这个男人做男朋友肯定会被他活活给累死的。
醋了就直说不好么,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你这么亢奋,是找到打开密室的方法了?”荀久捏紧手里的蜡烛退到墙边顺着墙壁坐下来。
“有个办法可以一试。”扶笙道:“但是必须点燃蜡烛。”
“你!”荀久气他不过,攥着蜡烛的手指又紧了紧。
扶笙循着她的气息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身,难得的用商量口吻道:“我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倘若我们三个人分别在三个密室里,同时按下能启动齿轮的那个小机括,应该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荀久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这个似乎有些道理。
“可这跟点蜡烛有什么关系?”荀久一边说,一边把蜡烛往身后藏,唯恐扶笙跟她抢。
“这间密室里不仅没有门,还没有柱子。”他安静道:“之前我点燃蜡烛的时候把所有的墙壁都看了一遍,完全没有疑似触发机关的地方。”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点蜡烛的理由啊!”荀久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先前帮他“解毒”就丢尽了脸面,她可不想再重来一次。
“这里除了一支蜡烛之外,还有十个火折子,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扶笙凑近她问。
荀久陷入沉思。
刚才她和刘权所在的密室里面似乎并没有这么多火折子,而这间却放了这么多。
且除了火折子多之外,蜡烛里面还放了只对男人起作用的媚、药。
不得不夸一句布置这个密室的人心思之强大,常人难及。
沉默半晌,荀久有些不太确定地总结,“你的意思是说,幕后之人算好了如果掉入这间密室里面的是男人,那么在点燃蜡烛之后很快就会发现中招,中招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灭了蜡烛,而灭了蜡烛就意味着永远也走不出去,所以布局之人放了这么多火折子,就是料准了中招的人会在极度纠结之下重新点燃蜡烛?”
扶笙点点头,对她的反应分析能力表示赞赏。
荀久咬咬唇,低喃,“也就是说,整支蜡烛燃烧完才是找到触发机关的唯一办法。”
“所以,我们不得不点。”扶笙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的蜡烛。
荀久一惊之下偏移开身子,不让他碰到蜡烛。
扶笙蹙了蹙眉。
荀久无奈道:“这蜡烛还有半截,等烧完你不是死定了?”
扶笙舒展开眉宇,眼角微扬,“不是有你在么?”
荀久再度哭笑不得,“你还真把我当泄、欲工具啊!”
“这是我们出去的唯一办法。”扶笙连哄带骗,“乖,把蜡烛给我。”
“不给!”荀久收得更紧,“我不管,你想别的办法去。”
扶笙无言,随后失笑,眸光微动之后挑了挑眉,“昏睡了这么久醒来,你就不饿?”
扶笙不说还好,这一说,荀久的确是感觉饿了,而且是非常饿。
她抬眼看了看,通风口处越来越亮,有几缕光线投射了进来,显然外面已经天明了。
想到季黎明送给自己的宅子还没住上几天,招桐小丫头和柳妈妈还没使唤过几次,刘权送给自己的燕京西城黄金段位铺面的地契下落不明,荀久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饿死了,否则白瞎了穿越一场。
这么一想,她也心软了几分,但仍是有些不情愿地将蜡烛递给扶笙,嘴里道:“那我们先说好,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自己把控住,我可不再帮你了。”
扶笙透过通风孔地微弱光线能隐约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心头微微一刺,他轻轻颔首。
“呐,蜡烛给你,你去那边点燃,离我远点。”
扶笙接过,迅速走到角落点燃蜡烛。
荀久一直埋头抱膝,时不时紧张地抬眼看一看扶笙,唯恐他再次被那该死的药给侵袭。
二人就这么对坐着,中间隔了一片空旷的地板。
荀久紧张的捏着手指,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扶笙也紧抿着唇,眉头微皱,一时无言。
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
蜡烛一直在燃烧,而扶笙却半分没有中招的迹象。
荀久面露讶异,不敢确定地望向一直盘坐在地上的扶笙,“你……没事儿吧?”
“无事。”他浅浅应声。
荀久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免得还要重演一次昨夜的事,她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会不会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荀久抬目望了望已经大亮的通风孔处,“这个药只在夜间起作用,白天就无效了?”
“有可能。”扶笙赞同地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即将燃尽的蜡烛。
荀久也放轻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光逐渐微弱下去的蜡烛,唯恐错过产生奇迹的那一幕。
然而,一直到蜡烛燃尽,密室都没有任何变化,四周也没有移动方位的意思。
荀久正想泄气,眼尾却突然瞟见那一堆烛泪里有一根银针。
银针?
荀久心思一动,站起身来就想去拿。
扶笙先她一步走到烛泪边,秀眉微蹙,“别动,小心有毒。”
荀久悻悻缩回手。
扶笙用衣袖包裹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银针从烛泪里拿出来仔细端详。
“有什么发现吗?”荀久问。
“这是普通银针。”扶笙道:“我没觉得有特殊之处。”
“可它却是打开密室的关键。”荀久说着,也同扶笙一样用衣袖包裹了小手,从他手里拿过银针。
左右看了不下十次,荀久也皱眉了,“银针能有什么用?总不能用它撬开这坚硬的墙壁吧?”
她所站的位置,刚好侧对着通风孔,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恰巧落在银针上,一抹亮色投射在对面阴暗的墙角那条缝上,荀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脚下一个不稳,霎时间,久违了整整一夜的齿轮转动声再度传来。
荀久清楚地看到扶笙在大惊失色之下伸出手来想抓紧她。
可不过眨眼间,她的面前像是凭空多了一道墙壁,早已将扶笙的身影隔绝开来。
当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荀久早已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
原以为当下所处的位置会是另外一间密室。
可当看清面前的情形时,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这里有门,而且是一扇非常大的油漆铁门。
她正站在铁门内,四周全是一排排堆叠高的大大小小箱笼,箱笼全都上了锁,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顶侧开了小小的支摘窗,大片光线涌进来,虽照不亮所有区域,但对于被关在暗室这么多天的荀久来说,此时此刻的阳光无疑是获得新生的标志。
回过神,荀久轻赶紧四下扫了一眼,除了箱笼还是箱笼,再无旁人。
荀久懵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按理说来,当时的密室在移动方位,如果她是掉下来的,那么头顶上就应该是密室方位才对,可她抬目看了看,这里的顶棚是大理石,上面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浮雕。
叹了口气,荀久找了个箱笼坐上去,再度扫了扫四周,终于确定下来。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仓库。
扶笙说过,这是楚国名为“天堂传说”的商船,那么仓库里摆放的肯定就是他们销往海外的货物。
所以,这些箱笼里,肯定有玉石!
意识到这一点,荀久眼睛一亮,发财了发财了!
她蹲下身,准备研究研究怎么牛哄哄地不用钥匙就把箱笼上的锁打开,衣袖却不小心被箱笼压住,她用力一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极其响亮。
“谁在里面?”外面立即有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有人匆匆来开门。
钥匙入锁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一下敲击在荀久的心脏上,她大惊,赶紧站起身想寻找藏身之地。
可这些箱笼堆叠的极其规整,中间的小道都是一眼能望到头的那种,两边又没有可供隐藏的柱子之类。
沉重的大铁门在缓缓打开,荀久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此时慌乱无措,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被发现,只是一直往里面光线昏暗的地方跑去,心中祈祷待会儿能不被发现。
大门处已经传来一拨人进门的脚步声。
荀久心中大骇,身子紧紧贴在一堆叠得老高的箱笼旁边,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那帮人走近她先前待过的箱笼旁边,其中一个眼尖看到了她撕碎并被压住的那片衣角,沉声怒道:“有人闯进来过!”
其他几人闻言,立即抽出腰间长剑往各个通道走来,意图找出擅闯仓库的“盗贼”。
荀久所在的通道上,来了一个络腮胡子脸,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瞄,目前还没有发现她。
荀久吞了吞口水,慢慢踮起脚尖往里面挪。
络腮胡子听到了动静,立即加快脚步。
荀久已经走到仓库最里面,背后就是冷硬的墙壁,逃无可逃。
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她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那人已经发现了她,震惊过后朝外面大喊,“盗贼在这里!”
说罢长剑一横,过来就要生擒荀久。
荀久抓住机会一个旋身转到络腮胡子身后,踮起脚尖,指尖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风府穴。
她手指并未松动半分,掌上一用力,整根银针没入络腮胡子的风府穴。
还来不及叫唤,络腮胡子就在这快而准的手法下咽了气。
他扑通倒在地上的声音尤其明显,其他通道的人闻声后纷纷往这边走来。
荀久扼紧了呼吸。
她总的就只带了三支银针,对付络腮胡子已经用去一支,剩下的两支,根本不可能对付过所有人。
有那么一瞬,荀久非常恼恨自己没有武功。
可眼下不是恼恨的机会。
她飞快地转动大脑,意图找寻从这些人手下逃脱的办法。
旁边一个大箱笼的顶盖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荀久还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自己胳膊被人一拽,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拽进了箱笼。
顶盖砰一声重重盖上。
那群人闻声过来,见到络腮胡子躺倒在地上,而周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所有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人问:“你们刚才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另一人指了指荀久所在的那个大箱笼,颤声道:“头儿,好像……是这里面有动静。”
头领闻言后眯了眯眼睛,紧盯着大箱笼,面色微变。
躲在箱笼内的荀久则是面色大变。
她从气息认得出来拽她进来的人是刘权,可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这箱子里有东西。
从那冰凉的触感,腥臭的唾液以及时不时的嘶嘶声来判断,荀久初步断定这里面有一条蛇。
蛇这种东西,荀久向来是最怕的。
一想到如今正与蛇关在同一个箱笼内,荀久全身就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旁边刘权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别怕,我能控蛇,它虽然有毒,可现在不会咬人。”
“你确定?”荀久抖索着牙齿。
刘权不再说话。
荀久听到这样的安慰,竟莫名觉得心安,闭了闭眼睛,努力把正在往她胳膊上缠绕的蛇当成是可爱的臂钏。
外面那群人听到箱笼里的嘶嘶声,个个吓得腿都软了。
先前发言的那人道:“头儿,估计是里面那家伙关得太久想出来透透气了。”
他这一说,人人面色全变。
箱笼里面装的可是天下第一毒蛇“金脊”,连主上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大毒物。
头领也被吓得不轻,但仓库里的确是有人闯进来,倘若就此离开,待会儿主上怪罪下来,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赔。
想到这里,头领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命令旁边两个人,“你们俩去打开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两人一听,赶紧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混账!”头领一脚将两人踢开,准备亲自过去看一看。
与此同时,箱笼内。
荀久隐约听到刘权发出了同蛇一样的嘶嘶声音,听那动静,好像是在与蛇交流。
不多一会儿,紧紧缠绕在她胳膊上的金脊蛇便滑了下去,脑袋顶开箱笼一个角就往外钻。
外面那一群人见状,当即撒腿就跑。
头领尤为跑得快。
后面的人更加不敢再过多停留,撒开脚丫子就往外面跑,最后出去的人还不忘把大门锁上以防金脊爬出去。
终于等到这些人离开,荀久大松一口气,打开顶盖跳出来,当看清楚还在地上爬行的浅金色蛇时,头皮都在发麻。
刘权也跟着出来,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赶紧道:“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它就伤不了你。”
荀久惊讶于刘权的控蛇技能,却又恐惧于地上的那条蛇。
双手捂住眼睛,她不敢再看。
刘权又与金脊交流了片刻,那蛇便顺着来时的路自己爬回了箱笼。
“呕——”一手扶住刘权的肩膀,另一手捂着翻腾的胃,荀久很想吐。
刘权皱了皱眉,“把你胃里的东西留着,改天再吐,眼下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
荀久缩回手,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权反问:“你能来得,我来不得?”
“我的意思是,扶笙和妖妖灵呢,怎么不见他们两个?”
“我不知道。”刘权朝着两板壁高处的支摘窗上望了一眼后移回眼睛,“我只知道最后一次密室移动以后,我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我也是这样来的。”荀久赶紧道:“想必与你的情况相差无几,可是,扶笙和妖妖灵为什么没有掉到这里?”
刘权古怪地盯她一眼,“你跟秦王共处一室,你都不知道,我从何得知?”
荀久一噎,瞬间想到之前在密室里扶笙与刘权的那些对话,一时羞愧难当,不觉红了脸。
刘权寻了个位置坐下。
荀久回笼思绪,问他,“那你知不知道楚国这艘商船上为何要设置这么多机关?”
刘权眸色微动,半晌幽幽答:“兴许……是为了对付海盗。”
“哦。”荀久了悟地点点头,海上能有往来的商客,自然就会有海盗,这一点也不稀奇。
可楚国为了对付海盗,竟不惜打造了这样稀奇古怪的机关,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刘权默了默,尔后抬头看她,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道:“你刚才的身手不错,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敢杀人。”
刘权在话语间将从前的荀久与现在的荀久作了比较。
荀久突然觉得心虚,迅速撇开眼不看他,讪讪道:“形势所逼嘛!再说了,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你希望他死还是我死?”
“能保护自己就好。”刘权难得的不出言讽刺。
荀久抚了抚胸口才勉强让翻腾的胃平复下来。
她也顺着坐下来,抬目望了望对面板壁上的支摘窗,问:“如今我们怎么出去?”
“再等一等。”刘权安静回答。
“等什么?”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
荀久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反而盯着仓库里这成百上千的箱笼,挑眉笑道:“这里面如此多的宝贝,走的时候不带走几样岂不可惜?”
刘权轻嗤,“没命的时候,要这些有什么用?”
荀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是土豪,自然不明白我这个穷人的忧伤。”
刘权眉梢挑了挑。
荀久满面惋惜,仰天哀嚎,“地契啊我的地契,就这么没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末了,她眸中划过一抹光,贼兮兮看着刘权,“要不你再送我一份?”
面对刘权斜过来的眼神,她赶紧改口,“你帮我把这里的玉石搬出几箱去也是一样的。”
刘权鄙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箱笼,“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玉石诶!”荀久眨眨眼,“能不值钱么?”
刘权轻哼,“粗制滥造的东西,也只有南豫那种玉石稀缺的国家才会接收。”
荀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后面传来砰地一声重物落地声音。
荀久条件反射地迅速站起来警惕性的往那个方向看了看,惊奇地发现扶笙和妖妖灵不知从什么地方掉进了仓库。
见到扶笙还安然无恙的那一瞬,荀久突然有种异常心安的感觉。
她想走过去,那边扶笙已经走了过来,见到她和刘权站在一处,眉心皱了皱,但开口的声音还是没有以往那样冷冽,反而添了淡淡温和。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问。
“没。”荀久摇摇头,“你没事吧?”
“还好。”
刘权打断二人的对话,“既然都来齐了,那就想办法一起逃出去吧!”
扶笙扫了四周一眼,嘴角些许讥讽,“竟然误打误撞到了仓库。”
随即,他眼眸逐渐寒凉下来,“想要逃出这艘船,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荀久问。
“毁了这艘船。”扶笙的声音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荀久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只不过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三人陷入沉思。
良久过后,荀久目色一亮,看着刘权和扶笙,“如果要毁了这艘船的话,我有个办法,就是有些……”
“你先说什么办法。”扶笙听她一说,心中竟隐隐期待这个女人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荀久再三想了想,严肃地问扶笙:“让这艘船沉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愕然瞪眼,扶笙面上明显写着不敢置信,他觉得荀久的想法太过大胆,但看清楚她自信的眼神时,又觉得她兴许真的有让这么大的一艘船沉下去的办法。
刘权则撇撇嘴,“女人果然是天生爱做梦。”
“你又没听我说什么办法,怎么知道不可能?”荀久气愤地剜了刘权一眼。
“让她说。”扶笙开口打断了刘权即将反驳荀久的话语。
荀久指了指后面几乎上千的箱笼,“你们看一下,这么大的仓库,箱笼又多又沉,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这些箱笼专门堆积到一边,致使另外一边过轻,你们说,这艘船会不会沉下去?”
刘权与扶笙对视一眼,各自陷入了沉默。
荀久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是可以的,毕竟这个仓库几乎占据了船身的二分之一,里面的箱子数不胜数,全部堆积到一边的话,是完全有可能让另外一边过轻从而导致沉船的。
可眼下的问题是,这么多箱笼,他们才三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既不惊动外面的守卫又能快速将所有的箱笼堆叠到一边?
荀久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她对着箱笼迷茫一瞬,问道:“这里面有没有珍珠?普通珠子也行。”
“没有。”扶笙直接否定。
荀久有些遗憾,她原本想利用珠子的滚动性,把珠子洒在地上,让箱笼从上面滑着过来,可如果没有的话,这项工作的难度将会翻很多倍。
“再不济,豆子也行。”荀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这个应该有。”接话的是刘权。
他说着便去检查箱笼。
扶笙也没有闲着,往另一个方向去查看,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大麻袋豆子。
找到的那一刻,荀久雀跃一笑。
她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把豆子的用途跟刘权说了以后,荀久又纠结了,“天堂传说上肯定有备用的逃生小船,在沉船之前,我们得找到至少一艘小船,否则到时候船沉了,我们也跟着沉了。”
扶笙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刘权。
刘权立即道:“不用,你只管撒豆子就成,剩下的事,我和秦王会处理。”
刘权的话,很有信服力。
荀久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弯腰去解开麻袋准备撒豆子。
见扶笙站着不动,刘权压低声音道:“我感知到他们已经来了,只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撑过这半个时辰,我们便能安全逃出天堂传说。”
扶笙往支摘窗外看了看,终究没发一言,与刘权一同去搬箱子。
外面的守卫立即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嚷嚷着就要冲进来。
刘权烦闷地皱了眉头,指使金脊蛇爬出来去仓库大门“把风”。
大门打开那一刻,所有的守卫在看清楚金脊蛇的一瞬间吓得惊魂失色,不要命地往外跑去请救兵。
扶笙和刘权加快了速度,让箱笼顺着荀久撒的豆子上滑到板壁一边然后堆叠起来,妖妖灵跟在二人身后瞎跑。
扶笙有武功,搬得动箱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刘权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也能搬得动这么重的东西了?
荀久觉得太不可思议。
先是昂贵的地契,再是控蛇的牛逼技能,如今又是惊人的体力。
刘权这小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让人不敢置信的本事?
沉重的箱笼逐渐往一个侧边堆叠,另外一边开始过轻,整个船身大有倾斜的趋势。
荀久心中紧了紧,最多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这艘船就会开始下沉,到时候,他们怎么出去?
但见扶笙和刘权二人都没有紧张的意思,她的担忧又退下去一分。
刚才被吓走的守卫很快便带了一大队人前来,杂乱而沉重的步子让已经开始晃动的船身更加剧烈晃动。
刘权和扶笙动作不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荀久警惕地望着盘成饼悠闲卧在门口把风的金脊蛇,很担心它会被人一箭射死致使他们失去唯一的保护屏障。
就在那帮人即将到达大门边时,甲板上一声高喊穿透重重板壁而来。
“不好了!地狱之门来了!”
门外那一大队人闻言后立即就掉头往甲板上跑,一时间,拔剑声,弓箭上弦声,各种武器装备的准备声音不绝于耳。
荀久觉得奇怪,问埋头搬箱子的那二人,“地狱之门是什么东西?”
扶笙停下动作,温声解释:“是盘海之上最诡异的海盗船。”
“海盗!”
荀久腾地直起身子来,满脸惊喜。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见到传说中的海盗!
“啊啊啊!我要看!”她踩着刘权堆叠的箱笼就爬往支摘窗处,想伸出脑袋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形。
“别看!”刘权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荀久承受不住这力道,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扶笙大惊,立即飞奔过来接住她,蹙眉盯着刘权,冷言道:“你没资格对她动手动脚!”
刘权停下手中动作,毫不畏惧地对上扶笙的眼,冷笑一声,“秦王殿下,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刘权冷,扶笙比他更冷,“你如今在本王手上,外面群龙无首的那帮海盗似乎并不敢对我如何。”
荀久挣脱扶笙,待站稳以后才皱眉看向翻脸的这二人,大声呵斥,“船要沉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吵什么,相爱相杀也不用当着我的面来吧?”
刘权咬咬牙,冷哼一声后跳上箱笼,将脑袋探出支摘窗,一眼看到对面扬了沉黑色船帆,上面印有白色魔花标志的海盗船,他用一种荀久听不懂的语言,朝着对面大喊一声。
天堂传说的甲板在上面,那里的守卫们早已准备好弓箭等候主上一声令下,但场面仍有些混乱,所以并无人听见刘权的高声叫唤。
“他在说什么?”荀久茫然地看向扶笙,猛然间回味过来他方才的那句话。
外面群龙无首的那帮海盗……
而刘权又在扶笙手上。
那么,刘权是谁?
后知后觉的荀久用一种极度震撼的眼神看着支摘窗处的那抹清瘦身影,再联系方才自己列出来的几项“不可思议”。
她或许、大概已经猜到了这小子的身份。
“船要沉了,快用救生船护送主上离开!”外面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守卫们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去往第一层将另一个仓库里的救生船全部放了出去。
对面海盗船上的海盗们一个劲儿地往这边射点了火的羽箭,天堂传说上被射中的守卫惨叫声连成一片。
船的另一边,已经有一队人乘了救生小船护送着传说中的“主上”离开。
船身因为海盗的摧毁而剧烈摇晃,荀久几乎站不稳,一个后仰险些栽倒。
这个时候,腰间突然横过来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抱住她,一个旋身后,扶笙将荀久放下来,对她伸出手,神情认真,“跟我走!”
刘权从支摘窗处跳下来,站在荀久身后,淡声道:“那边已经准备了救生船,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是要跟他去跳海殉情还是跟我走?”
荀久看一眼眸色深沉的扶笙,又看一眼面色冷峻的刘权,然后两手一摊,“你们打一架啊,分出胜负了我再做决定。”
荀久说完,再不搭理二人,绕开金脊蛇,重重拉开仓库大门就往甲板上跑,还不忘回头补充,“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你们能幸运地没被淹死有命见到我。”
说完,她抬步跨上舷梯,心中却有一团怒火在滋生。
船都快要沉了,这两个人竟然还在那里争高下。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争吧争吧!最好相爱相杀直到船彻底沉下去,死了算啦!
荀久刚跨出舷梯,对面海盗船上一人立即飞身过来,很有礼貌地道:“姑娘,权少吩咐了,想逃生的话,让您跟我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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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哈美妞儿们,原本说好昨天把奖励名单放出来的,但是今天的章节才出刘权的真实身份,所以今天再放奖励名单,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