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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玥看着他将人押走,碰碰周恒道:“你们整日都是这样相处的?”
周恒笑笑:“他们是这样,我不是。我一般都是和事佬,或者看戏的。”
“你是老大吗?”秦玥眨眨眼问。
“老大?”周恒抿了薄唇想了片刻:“好像不是,杨潜才是吧……”
秦玥点头,又眉眼犀利地注视他:“这两天他们几个对你好像有点猫腻……怎么回事?”
周恒心中苦笑,握上少女的手轻抚:“这个事儿吧?咱们忙完了今天,将他们送走了,我再跟你说,行不?”
秦玥只是随便一问,不想真有事儿,凝视面前男人片刻,他神色还正常。
“那好吧,希望不是坏事。到底要不要流水席?”
“要,村里人多,一下都来了坐不下。”
“好,那我去跟石心她们说一声,菜要紧跟上。那么大的锅,还是让枫杨他们帮着一起炒菜吧!”
秦玥身子落入明媚的日光里,周恒满脸温和清隽。
厂房放了半天假,女人们有好菜式的,都来帮忙炒菜,一共砌了三个灶台,也够用。
姚寨女工想在这儿吃饭也可以来坐桌,反正是流水席,有吃不完的菜,秦玥也不吝啬这一点儿的粮食。
到了中午,一家两家的带着婆娘小娃都过来了,先占上位子的先吃,占不上的等人家走了再吃。
几个丫头一盆子菜肉的往锅里下,枫杨重阳和连程就拿着大铲子,丫头说翻搅就搅,不说就让它自己炖。
石心还没和连程道歉说之前的事儿呢,俩人就开始合作了,炒了一锅菜小丫头就正常地跟他说话了,连程很满意秦玥这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分配。
一盘盘鲜亮带肉的菜式上来,大伙都是熟识,也不管啥礼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姑娘媳妇也笑着说着话吃着菜,几大间屋子人好不热闹。
人都开始吃了,杨潜几人也没歇下来,周恒又招呼他们给人上菜撤盘子。没办法,就算家里几人都来加上吃过东西的帮工们,人手还是不够,反正他们几个是自愿来他家的,不用白不用。
李秋刚在杨潜王中简跟前做了一回大爷,瞬间又成了跟他俩一样的端盘小二,他表示很不高兴,晚上要让他俩给自己倒洗脚水。
几人穿梭在吃饭的村民间,喜乐又眉目清俊,跟村里的大老粗对比鲜明。一桌桌的大妈姑娘们都偷偷瞧着。
“这个小子最好看,你看那双手都比那几个白嫩。”嘴里嚼着鸡爪的大娘跟身边的大妈说。
“我觉得那个穿蓝褂子的伙子俊,见人就笑,多好!”
“对,我也觉得那个好,要不是我们家闺女成亲了,我就将她嫁给这小子!”吃着竹笋的大娘说:“还是阿恒的同窗,有学识,长得也好,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
撤了几个空盘子,张群生拉着李秋:“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在看我?”
“哪里是看你,分明是在看我。”
李秋把盘子摆到女工跟前,她们手艺不太好,方才先吃了点儿,现在都自发的在一旁刷碗筷。
杨潜端上一板子新菜从他俩身边走过去:“看我的也不少!”
跟看猴子似的……
王中简从里面出来,沾了满身菜味儿却是没有吃上啥东西:“人家看看咱们想给自家闺女挑个女婿呢!李秋,你愿意娶哪个啊?”
李秋斜劈了他一眼,“我想娶你!”
“嗨,你们不用担心!”一旁洗碗的女工接话:“大伙就是瞧你们长得俊,自个儿乐呵一下,不会让你们娶闺女的!”
李秋拿肩上的布一甩他:“听见没有?!”
“瞧你们几个吓得。”周恒一身粗布衣裳过来:“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儿?”
“吃吃吃!”王中简忙不迭点头,大体力的活儿,他肚子已经开始响了。
“那儿有给你们的饭,一人一碗,吃完继续干活儿。”周恒一指身后矮桌子上的东西。
李秋过去一看,只是掺了菜的米饭嘛!
“那是我娘子特意给你们几个做的。仙客来有黄金炒饭,这个跟那个是一个系列的,叫盖浇饭,有肉有菜又有主食,吃着饱腹。”周恒端起一碗给王中简,“尝尝,我娘子的手艺可是无人能及。”
洗碗的女人笑道:“就是!玥娘做的东西大伙都爱吃!”
李秋挖了一勺米夹菜,米粒香气浓,土豆和肉片稍带了些火燎气,但味道十分独特,像腊肉一样,米下还带了少许汤汁,一搅拌吃着可口。
他朝周恒竖了大拇指,低头大口吃起来,饿的不行了!
“你要不要也吃点?”连程看忙的出了汗的石心,她早饭后还没吃过东西呢。
石心朝他一笑:“炒菜的人怎么会饿呢?你每装一次盘我都尝一口看味道如何,一点都不饿。”
“哦!”连程点头,从一旁炖着驴肉汤的锅里盛了一碗的肉,轻吹了几下热气就吵嘴里灌。
石心在一旁干看着就觉得嗓子疼。
“连大哥,我觉得你真的还是控制一下食欲比较好……”她轻轻拽了下连程肘下的衣服,略有些担忧道:“吃得多也不好。你这样喝下去热汤,会伤到胃的……”
男人已经把半碗的驴肉吃完了顺带喝完了里面的汤,他从碗沿儿看小丫头:“那好吧。那这半碗就给重阳吃了吧。”
管我什么事儿啊?重阳一看他把半碗肉伸到自己眼前,不得不接下来。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连程黑脸看他:“不知道咱们家里不能浪费粮食吗?”
“我吃就是了嘛!”重阳皱眉小心看他,找了双筷子往嘴里拨拉。
吃了一波走一波,不断有村民过来,大冬天都图个热闹开心,周恒家这段日子也算发达了,大伙都是放开的吃,吃的也满足。
“大哥,我还去了周秀家请了周叔他们。”周勤拉住忙活的周恒:“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来。”
周恒在日光下的眉眼淡然,他点头道:“是该请的,你做的对。我们的心意礼节到了,受不受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周勤:“我也是这样想的。”
孩子们吃了一会儿就出来玩儿了,阿正带着他们去看了马。有人渴了,阿正又带着他们到这边舀汤喝,两人一个大碗一块儿喝。
牛蛋喝一口就吸溜一下鼻子:“好香啊!”
“这是大伯家的驴子肉,干了多少年的活儿了,它的肉当然香了。”阿正道。
牛蛋之前被周秀哄骗过,周秀走后,两人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地儿,还像以前一样玩儿着。不过现在阿正心里,小朋友是至炎最好,小动物是阿银最好。
周恒拦下要往屋里去的秦玥:“娘子,休息一会儿吧。”
秦玥一直在餐桌和外面的灶台间跑,也是一刻没闲下来过。周恒看她小脸泛着粉都有些心疼了。
“你吃过东西了吗?”秦玥摸摸他的肚子。
周恒笑笑拿下她的手,娘子就会这样忽然间让他笑:“有些渴,喝了点汤。你也歇一会儿。”
“好,看看还有没有鸡爪了,我想吃那个。”
“问问石心,她那儿一直炒着鸡块呢。”周恒牵着小娘子绕过堆满碗筷的地面到灶台去。
秦玥:“心儿还有鸡爪子吗?”
“……”石心看看连程手里剩一半的爪子,没有吭声。
“那我还是吃菠菜吧。”秦玥捏了棵绿莹莹的菠菜蘸了锅里的汤汁就往嘴里填。
周恒拦过她:“能吃吗?生的。”
“能。”秦玥顺着他的手咬下一片叶子嚼着:“不过就是没有生菜好吃。”
连程看她连生菜叶子都吃,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把藏起来的一个鸡腿给了石心,示意她给秦玥。
他竟然还藏了东西?!石心嘴角一抽,刚还说不吃那么多呢。
“主子。”她盛了一碗菜把鸡腿搁上面:“找着个好东西。”
秦玥狡黠的目光在她和连程之间流转,末了嘴角一勾接过菜:“是不是你给连程藏了鸡腿啊?”
“不是不是!”小丫头赶紧摆手:“这是刚才从菜里翻出来的……”
若是主子知道连大哥占着这么多吃食还藏鸡腿,估计该不给他饭吃了,这些日子他整天吃那么多,突然吃不上饭估计会不好受的。
一听这话,连程冷硬的面庞跟春日解冻的河面似的,风一吹融冰就散开流走了。
小丫头还是很在乎他滴!
周恒:“娘子快些吃吧,肯定饿坏了。”
“恩!”秦玥仰头朝他一笑,灿比烈阳。
午间的太阳正好照着众人,短暂的停歇让人唇角微卷,只觉在繁忙中小憩片刻美好又温馨。炉灶人群间,鲜亮的食物,浓白的汤底,还有窜出灶洞的火苗,都勾着人的心情往高处提,越来越高,像飘起来一样。
那边杨潜几人已经吃过盖浇饭又开始干活了。秦玥在周恒身边时而冷静时而俏皮,全看周围事物的影响,此刻少女吃完最后一口菜,伸出粉舌舔了嘴角,大锅饭也有独特的油香味重,吃着有超高的满足感。
周恒看娘子像猫咪一样眯着眼舔舔嘴,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嘴。
“唔唔——”秦玥咂咂嘴:“谢谢相公!”
周恒收了帕子温和道:“不谢。边上还有炖的驴肉汤,你不是想着要喝吗,还喝吗?”
“唔,盛半碗汤就行了,不吃肉了。”秦玥道:“谁杀的驴?我的驴皮呢?可别扔了,那有大用处呢!”
重阳:“主子,我杀的。驴皮搁到家里了。”
石心盛了汤,撒上翠绿的芫荽。
“你先喝吧。”
秦玥把碗递给周恒,男子就着碗沿儿尝了一口。家里几个丫头做饭的手艺都可以,特别是石心,被秦玥调教了一阵子,做的更是像模像样。
“啧啧!”杨潜撤了一批盘子出来:“瞧你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夫妻似的!”
秦玥只是瞧着周恒笑,日光下男子温润的像浸在水里的玉,安静又隽秀。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中意的人,当然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看到。
“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像至炎扒着阿正一样扒着你,让周围的人都看见。”少女笑着,仿佛在周恒身边,除了深深浅浅的笑她便不想有别的表情了。
周恒:“这里都是乡亲们,没外人。若是娘子想,做了也没人会传出去的。”
秦玥低笑,心里泼墨样的荡开了花。
杨潜一捂脸:“别!我不想长鸡眼……”
“我还没那么放得开……”秦玥看周恒:“咱们回家再抱!”
周恒抚着秦玥的发顶:“娘子跟阿正一样似的。”
杨潜抖抖身子端了菜进屋,李秋正跟一个大娘说话,小伙子哄得大娘团团转。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就整天烧高香阿弥陀佛了!”快六十岁的大妈拉着李秋不松手,这小伙子越看越俊。
李秋干脆坐在人家跟前笑嘻嘻道:“大娘的儿女肯定也是好心的,您老等着她们孝敬就行!”
大妈脸上的褶子都笑多了好几道:“你这嘴还会说!我都是奶奶了,还喊大妈。”
“我也就是讨个口上快活,周恒才更好呢!在我们学院那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们周家村,出人物啦!”
杨潜拧着眉看他,给这桌子上了肉汤。李秋端起一碗给了大妈,自己也拿了一碗,俩人边说边喝,自在的很。
大妈吸溜一口汤:“真香……阿恒是我们村的!我们都指着他考了好官儿光宗耀祖呢!”
杨潜走的时候悄悄把一根光溜溜的猪小排挂在李秋领口边儿上,丫的,大伙都在干活,你一人坐这儿泡大妈?!有脸吗?!
王中简和张群生跑了一趟又一趟,来的人终于比走的人少了,该是他们休息的时候了。
石心又煮了泡着红枣的甜汤,王中简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递给了群生,他又将那碗喝了个底朝天。
“周恒,你们村人不少啊!哪是小村子啊?分明是大村子。”王中简顺了肠胃道。
“我们都熟悉了,不觉得人多。许是你们刚来,又一直忙着想歇歇不了的原因。”
中简轻吭叽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今晚这几人该好好睡觉不出去乱跑了,周恒想。
“大哥,还有剩下的菜吗?”阿勤过来。
“有不少,怎么了?”
“周叔没过来,我想着要不要一会儿收拾了东西,给他家送过去一些菜。”
这些事终是要有人主动去开解的,不然人心易冻,封了便难以冰融。
周恒浅淡的面上疏光跃动:“我过去吧,你不需想这事了。小雨呢?有没有吃饭?”
“她早就吃了,才不用担心她呢!”周勤知道,第一波菜上去的时候,她就跟一块儿玩的小姑娘一起吃了。
“阿正呢,他刚才不是带着孩子们玩呢吗?现在跑到哪儿了?”周恒转了一圈没瞅见小孩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去外面了?还是往河边儿砸冰去了?”
秦玥:“重阳去找找,别让孩子出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重阳拉了小孩儿过来,阿正笑嘻嘻的到周恒秦玥身边。
“嫂子,我刚才去钓鱼了!”阿正小脸被太阳晒红了半边,晃晃秦玥衣角。
“钓到一条小小鱼,就这么大!”阿正伸出小手比划着:“它太小了,阿正又把它放了。”
重阳去找阿正,他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拿着根竹竿钓鱼,河面的冰不厚,被他砸开了一个洞,钓鱼的绳子正好伸进去。
“放的好。”秦玥揉揉他红了的脸:“对万物有怜爱之心才能得到万物的怜悯,物种的灭绝就在于乱杀滥捕,保留幼小才有未来。咱们家阿正越来越懂事了。”
周恒看他们叔嫂和谐,面上浮着浅笑。他不在家,和弟妹们的感情都是她一个人培养起来的,对阿正的教养也是她一字一句教下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人渐渐少了,只剩下收拾洗刷,又是一番大战,有人自愿留下帮忙,收尾的活做的比开始的时候要快得多。
秦玥最后还给了帮忙女工们赏钱,几人不愿拿,都吃了饭还拿什么钱?秦玥道是感谢她们帮忙的,是心意,得拿着,不然以后不让请假了几人才收下的。
其他搬桌椅的男人们,都拿回家剩下的干净肉菜,乡下坐桌都有这习俗,大伙就欣然收下了。
整了一身油菜味儿,杨潜几人回了各自的屋子都躺下休息了,周恒和秦玥拿着东西去了周秀家。
周秀爹坐在墙边晒太阳抽着旱烟,天很好,他孤零零坐着,阳光落了一身寂寥。
婆娘也不敢再在他跟前闹腾,可也没了多重的情谊,整日担惊受怕他将自己赶走。秀秀出嫁的聘礼本想给周强找个媳妇,都说好亲了,那家人不知从哪儿知道周秀被关起来,马上就退了亲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周恒看同姓的叔叔这样,脸上只是淡淡的表情,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的初衷。人若有自知,便不会不到南墙不回头,把着执念当真灵。
秦玥将篮子接过来拿着:“叔,给您送来些菜。”
周秀爹一抬头。两人春树样站着,般配的像太阳和光,彼此不离。
“呵呵。”他当然知道这是小辈对自己的孝敬。周恒本就是孝顺的孩子。
“你们婶今天不太舒服,我们就没去,还烦地你们跑来一趟,让家里下人来就行了……”他也不推辞,直接就收下了东西。就一些吃食,再拉来拉去不成样子了。
喧闹过后的寂静最是冷清,厂房处的垃圾都已清理干净,女工们明天再开工,今儿歇这半天就只来这儿热闹了。
回到家,客房的人都安静的很,许是多久没这么累了,大白天的几人都躺下歇息了。
“娘子……”周恒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跟杨潜那天的举动告诉秦玥。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到底有效没有,还是只是惹出一场笑话……
“怎么了?”秦玥看他:“哦对了,你在厂房的时候不是说要跟我讲些事儿吗?是不是要跟我说那个啊?”
周恒一脸局促,左思右想深思熟虑后终于开口了……
秦玥听了半天,男子说完了她还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周恒捏捏她的手指:“娘子?你是在生气吗?”
“我,我以后一定不会有这事了,我保证!”他一脸认真瞅着少女,秦玥只是眼睛不眨着盯着他的。
是哪?抱我们家相公哪了?
肩膀?腰?胳膊?
还有手,脸,耳朵?
周恒拉着秦玥,秦玥目光又在他身边流转个遍,幽幽不散的带了不善地轻薄。
周恒蹙眉:“玥玥……”
“嘘——”秦玥忽伸了手挡住他的口,自己一仰脸咬伤他的耳朵,一边咬一边呜哩呜喇说着话:“摸你这儿了?让我都摸回来!”
温柔的口舌瞬间吞没了削薄的耳廓,少女尖利的牙胡乱噬磨,周恒红了整张脸,秦玥还揪着他的衣襟往上扒。
“我抱着和男人抱着有不一样吗?还有哪儿?腰上?”扒着衣服的小手又环紧了周恒的窄腰拧磨着。
“娘子……”周恒摆开两胳膊无奈让少女像抓狂的野猫一样乱抓乱挠。
秦玥胳膊一竖勾着周恒的脖子将自己吊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撺进了男人怀里,周恒脚下一晃,嘭一下倒在沙发上,又怕摔到秦玥,手一揽将她环住。
“我看看!”秦玥又扒着领子往里看脖子:“这儿干净不?”
周恒斜瘫在沙发上,秦玥两爪子扒开他的胳膊束到头顶,窗台上搁着的木质玩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石心在客厅换热水,听见内间不住的声响不知两人在做什么,往门前走几步,停下一想,眨眨眼没有敲门,提了水壶踮着脚出去了。
动作太大,秦玥白皙的脸泛了红粉,明眸潋滟着浅光,周恒望着少女吃醋耍闹的样子忽然就牵了嘴角明朗起笑。
“娘子这个姿势,真是让为夫好生羞涩。”他往上提提身子让自己瘫得舒服些,也让她有多余的地方跪着腿。
秦玥一低头脸皮贴上他,睫毛划到他面上,像蝴蝶的纤脚落在清晨的花瓣:“你跟杨潜在一起有没有羞涩?”
周恒唇畔的笑温柔似日光透彻水底,照亮一朵盛荷,他吃力地仰起头吻上少女离他最近的眼睛。
“一整天都像泡在恶心的药汤里,比你的药还苦,直想作呕……”
申时澄明的阳光透过窗纸变得干燥,秦玥清丽的面孔落在里面添了柔和。恋爱的女人总会因为爱人的吻忘了所有牵扯,只剩满心柔情。
周恒微微动了手发觉少女有些松动,腕一转环上她的腰将人贴进怀里。
秦玥趴着举手拍拍他的脸,又乱摸着揉搓捏拽:“像橡皮泥一样,揉揉就变回到我的阿恒了!”
周恒闷笑:“橡皮泥是什么泥?”
“揉过来揉过去也不脏手的泥。”秦玥抬眼,面前男子清隽温和,坦诚如玉。
“哦?还有那样的好东西?”
“有!”
秦玥撑着他的腰侧起身,周恒却身子骤然拱起,弹跳着皱眉哼声:“痒!”
“这么怕痒痒?”秦玥勾着一侧唇角抱臂看他,小样儿,找着你的弱点了吧!
男子往后一挪坐好抱住身子,一脸警惕看秦玥:“我也听石青说了一件事。娘子,你要不要听听?”
秦玥抱臂的手松了些,刚才邪气的勾唇垮了一半,她已经想起是什么事了。
丰域县的美男子……
光想着杨潜占了面前这男人的便宜,忘了自个儿也有前科。秦玥不禁骂自己动作太快,现在已经收不回来了。若是周恒也像她刚才一样……
她身子抖了两三抖,不会吧?
周恒看她已经没了刚才的士气,收了手轻笑看她。
“不许笑!”秦玥捂眼。
“娘子你挡眼睛做什么?”周恒起身将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少女的腰软身娇,自然的甜气淡淡。
“捂着眼就看不见你了呀!”她透过指缝看着周恒一线的笑:“怎么还在笑?不就是穿了你的衣服吗……要不你也穿我的?”
“娘子的衣服娘子穿着好看就行,我就不试了。”周恒拉下她遮面的手:“以后再有这种事别自己去,等些时日我和你一起也可以。恩?”
“多等一天货就多积一天,我不急,那店家还急呢。”秦玥嗫嚅着:“我还是跟石青石心还有阿正一起去的,不算一个人。”
周恒声音悦耳,月下落花样的窸窣斑驳:“我没跟着,怎能放心?”
“那,以后若是有这事儿,我让人去学院跟你说一声再出去!”少女轻笑,握着他的手指从他身上起来坐在扶手上。
男子眼神俊美而安静,凝着秋枫红叶染火般的光,飞洒蹁跹:“过了秋试我就回家陪着娘子,不让你一人再辛劳。”
“怎么我就是无理取闹,你就是含情脉脉……”秦玥眨眼,拨开他红叶中的罅隙,秋光如水荡漾。
周恒笑:“为夫若是也抱着你闹,就不是一家之主而是垂髫幼小了。再说,动静结合才最美。”
“嗯哼!”秦玥一动脚碰上圆滚滚的木娃娃。
俩人低头一看,沙发下好几个小木偶躺成一片。
秦玥一伸舌头去捡木偶,那都是阿勤平日里做的,做了好几个长得差不多的,都搁到他们这屋了。
“我来吧!”周恒扶了她的腰,自己把木偶搁到窗台上。
“没坏吧?”
秦玥又拿起来一个个看了,还好没破损:“幸好,不然阿勤该难过了。”
窗外,石心浅绿的身影进了厨房,秦玥看了会儿,跟男子道:“连程怎么就喜欢上石心了?”
“娘子你整天在家都不知道,我一月回来一次,怎会晓得?”周恒又将人揽进怀里:“你真想以后给石心找个婆家?”
“恩。”秦玥点头:“这么好的丫头该有个人疼着。”
对娘子好的人她都想给人个好未来。
“那你要撮合他俩?”
这回秦玥却是摇头:“连程是张文隼的侍卫长,是有官职的,以后还要回到京城,说不定会再喜欢上别的姑娘。石心喜欢的是平常人家,这点连程不合适。”
虽然总有人想着作为灰姑娘嫁给王子,但这样的王子何其少,必要时总有门当户对这样类似的规则将人钳制住。
古时的神话,能挣脱的了世俗桎梏的情人,不是投坟化蝶,就是四季轮回鹊桥逢面。不若门当户对一生终老。
“那若是连程多年后还想着石心呢?”
“那就等多年之后再说。可是,石心也不可能等他数十年,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再说了心儿好像对他没什么感觉。”秦玥捏上他的俊脸轻拽着:“谁都不能帮连程的忙!一会儿我得出去跟小雨他们说说,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得闭嘴,我可不想心儿这么早就被人抢走。”
“娘子,我的脸可不是橡皮泥……”
秦玥收手仰头看他:“学习能力很强!”
周恒浅笑,若浅湾拂过柳枝,绽开道道亮波,梨涡浅浅。
少女眼神狡黠,转身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留下水印子,笑:“为了弥补方才对你的粗鲁!”
半晌,周恒擦了唇印儿:“那你以后可以随时对我粗鲁。恩,亲吻唇部我也不介意。”
“美得你!”
客房里,杨潜正浅眠,鼻子痒,无意识抓挠几下,转身继续睡。
耳朵痒,再挠。
鼻子不透气了,紧闭的眼终于睁开……
李秋宽大的脸正挂在视线圈儿里,杨潜一哆嗦往床里面缩,手一捞裹紧了被子边儿:“你干什么?”
“反正不干你!”李秋收了手里的兔毛:“快点起来,趁着天还亮咱们上山去捉只兔子来。周恒的妹妹还等着我还她兔子呢!”
“你就是没事折腾的,一把兔子毛换一只兔子?!”杨潜一口气吹在他袖口的兔毛:“让你去拽!”
“我也没想到我一拽,那兔子就往后躲……一下就揪掉了嘛!起吧,咱一块上去。”李秋去掀他的被子。
“诶!”杨潜抓紧被子边,他可是脱的只剩衾衣了:“昨晚阿正还说要给他家白狼在山上留些兔子呢,你这就要再去抓?”
“我就要一只,还是抓活的!没事儿!”李秋继续拿兔毛搔他鼻子:“起吧潜哥?”
“那你把周恒也叫上,我可不会徒手捉兔子,只会挖陷阱……”
“行,我这就去叫他。”李秋往门外走:“你赶紧起来啊!”
还是中午的粗布衣衫,周恒跟他们上了山,带着阿正。小孩儿说他能帮他们捉到兔子。
这些日子连程往山上跑得勤,山边的兔子窝早被他刨遍了。几人又往上走了不少。
“这光秃秃的,到哪儿去找只兔子啊?”李秋四处望着,连根兔毛都没有。
“有的!”阿正看着一堆堆枯枝黄叶:“这个时候兔子都在窝里,要是出来就是找东西吃的,跑得快!”
阿正拿着秦玥送他的弹弓,手里还握了数个石子随时准备出击。
“白兔子都不出来了,出来的都是灰兔子,它们不显眼,要看仔细了。”阿正又道。
杨潜咂舌:“这才是真正的猎手!”
他们以前上山捉兔子就是凭运气让兔子跳坑的,看这孩子,都有经验了。
“有了!”阿正一喊,小身子朝一处飞快跑去,几人一扭头,小孩儿已经窜出去十来丈。
前面枯叶中有东西急速蹿着,灰不溜秋耳朵稍长,还真是只灰兔子!
阿正边跑边装好了弹弓,手臂一拉,石子直直飞射出去,嘭一声,前一秒还做瞬间转移的兔子噗嗤朝前划了一段儿,跌在叶子里。
“喔!”杨潜跑过去抓起兔子的耳朵,肥硕硕一只,肉都是一层一层的:“真肥!阿正好样儿的!”
周恒看那兔子在他手里晃悠,突然想起刚才秦玥扑到他脸上咬了他的耳朵,那时的他是不是也想这只兔子一样,装死一般任她动作不去抵抗?
嘶,娘子湿软的唇厮磨,像打闹攀附的猫劲狂,又小心地带了控制不弄伤他……娘子那么生猛的样子不常有,他是不是要经常让她闹一闹?不行不行,不能老让娘子吃醋,对感情不好。
几人都围着兔子看,只周恒一人立在不远处,眉眼迢远不知思量着什么。但阿正瞧他嘴角的浅笑,知道定是在想嫂子了,可是捉兔子跟想嫂子有什么联系吗?
“这兔子是死了还是?”李秋问阿正。
“我也不知道啊!”小孩儿皱眉摸摸兔子头,“都没流血,应该没死是晕过去了吧。”
“嘿。正好!活的!”李秋高兴:“马上就能赔给你姐姐了。”
“哦,不过我姐喜欢白色的兔子……”阿正碰碰兔子腿,那兔子竟闭着眼蹬了一下:“嘿嘿,它是活的!没事儿,灰兔子也是兔子,赔的起白兔子的一撮毛!”
李秋绿了脸,这失手的一撮毛就不要再提了。
夕阳燃尽,西天展了暗蓝灰紫的锦缎飘摇,村子错落的屋顶遮了蓝光宁静深沉。
阿正知道连程将狐狸肉扔到这一片了,今天仔细找了却是没找到,他收了弹弓随着哥哥们下山。
阿银就是在山上的,知道二师父给它们东西,都把狐狸肉吃了。
给了灰兔子,小雨表示可以接受,李秋就卸了心里的石头,不仅阿正不能惹,周恒的妹妹不能惹啊……
连程为什么没跟几人一起山上?他正在帮石心洗豆芽。
虽然秦玥说石心是她的大丫头可以不用做那些杂活儿,但石心也是闲不住的人,总是自己找活儿干。
发豆芽的水是凉的,连程不舍得她的小爪子,就抢着去捞。
石心很奇怪,连程很闲吗?以前他没事的时候也只是到屋顶坐坐,在屋里睡会儿或者是在厨房拿东西吃,今天怎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连大哥你有什么事吗?”石心小心看着他。
“没事啊!”连程黑眸一移,落在她小巧的面孔上:“怎么了?”
小丫头摇头,轻声道:“我过去炒菜了,你歇着吧。”
连程看着小兔子跑出去,皱眉想:我吓到她了?得跟石青打听打听这丫头喜欢什么,他好去学学。
男人不知道,秦玥已经趁着他俩在这儿捞豆芽的时候,将家里人叫到一块使劲儿吩咐了一通,不让帮他的忙……
中午剩下的菜都送给乡亲们了,晚上又做了新菜,炒豆芽,冬笋香菇,素包子还有米汤。很清淡的一桌饭。秦玥说中午吃的油腻东西多,晚间要吃清淡助消食。
周家的人都不挑食,阿正嚼地豆芽脆脆响,杨潜看他吃得香,自己也去夹那道没见过的冒长芽豆子,清香爽脆,别有一番风味。
“嫂子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菜式?还都很好吃。我们从没见过呢。”
秦玥:“在家没事就折腾点吃食呗,要不我们家孩子都长这么好?”
她看着身边的大小弟妹,三人朝她笑笑。
阿正:“嫂子来了我才长高的!”
“我也好看了,你瞧周家村谁家的闺女比得上我?嘿嘿!”小雨不害臊地道。
“恩。”阿勤道:“小雨还是很不错的,是我们周家村一枝花!”
周恒看了一圈的同窗:“我也是娘子养出来的。”
“秋儿,来吃这个!”杨潜扭脸给李秋夹了菜。
“来,喝汤!”王中简和张群生碰了米汤碗,端碗对饮。
一家子都秀,看不下去……
连程不屑地一口吞了包子,为什么石青不跟他说石心的事儿?!
秦玥不在意地耸肩,知道他们都是与周恒开玩笑,这么大的年轻人,玩玩闹闹的感情才会好。她微笑着动手给阿正擦了嘴角的菜汤,没什么事儿她还是将这几个孩子养大的好。
无意识中,秦玥已经将自己长嫂如母的职责刻到了心里。
次日一早,杨潜几人赶了马车回了新县。
先送了李秋,人下了车还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
杨潜朝他喊:“我们走了。进家吧!”
青木门前的人朝他挥手,杨潜回头,马车继续辘辘行驶在石板路上。
李秋去跟爹娘请了安便回自己屋子去,人走在光秃的花树前,脖颈突然被人一击,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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