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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过就是五六天,七月十五日一早,各系军阀齐聚议事厅,不出意外,五个外国领事依旧以观察之身份位座一旁。韩鹏彰等人前一天小聚了一次,郑醒同说:“老毛子现在家里闹内讧,到处是革命,想他们现在未必有心思将军队往华夏推;而英格兰这个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老家伙,在这场战争中也开始露出老迈的迹象,嘿,倒给美国佬儿让地界儿了。”吕肃含颔首:“这场战事最多再有半年应该就差不多了,英、美、法几国近期未必想再折腾,但是倭寇狼子野心,不得不防。”韩鹏彰点了支烟:“庚子年,我从日本特务身上搜到一份计划书,上面涉及了他们想从我华夏掠夺钢铁、木材、煤炭之数量,皆是以亿吨计量啊。”
郑醒同听完气得直骂:“他奶奶个熊的,这帮畜生养的贱种子!自打明治维新之后,这帮杂种羔子就盘算着抢掠,咱们华夏蕴藏向来丰富,可不就被饿狼盯住了!”吕肃含若有所思:“我说呢,老韩,你在津门又是率先建电报局,又是大力发展清廷留下的东局子军工厂,原来是早有提防……说真的,金珲那笔钱,你进了不少好东西吧?听说老毛子从英国佬儿那里搞了情报,偷着造了那叫啥重型装甲车的,你没弄上两台?”
韩鹏彰拿着烟的手点点吕肃含的方向,笑道:“你啊!人家管那个叫‘坦克’!……那玩意儿听着洋气,其实就是辆带着壳儿的履带式拖拉机,上面能装火炮也能装机枪。嘿,你还别说,老毛子给咱实验时,还真就把老子吓了一跳,那铁丝网和壕沟根本就挡不住它!”
“啥?”郑醒同嘴张的正圆,刚塞进的烟立马儿掉到地上,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儿来,上去拍着韩鹏彰说:“嘿,老韩,你行啊!怎么着,给兄弟几个也引进些呗!”
韩鹏彰斜睨他一眼:“行啊,只要有大洋还能少了家伙?……这些倒都好说,可是大后天的会议却是个难题,咱们这些人心里得有个计较。”江北这帮人点头,皆应:“全听兄弟你的!”韩鹏彰说:“别管怎么谈,只几点不能应:一.华夏切不可再有割据内乱之事;二.绝不能和小日本儿同流合污;三.华夏绝不能容忍外国之一兵一卒驻留;四.租界之类不可设置于华夏国土之上;五.帝制不可再复,我华夏之民主、独立不能更改;六.我华夏之资源,如木材、煤炭、钢铁等可用于国之发展之物资,不得轻卖于外国、不得贱卖于外国,并不得卖于日寇等邻国。”
众人闻后称是,可韩鹏彰心里却真是没底儿,在权力与欲望的诱惑下,事情真会向着他所设想的方向发展么?世事难料啊!
……
会议刚开始,卢醇胜就将韩鹏彰推到前面:“韩总统辞职一举倒是干净利落,只可怜我等要陷于乱局之中,不知您可留得什么良策给我们这些后继之人?”韩鹏彰眉头一皱:“一国之政府机构,不因某人去留而停滞,盖因其制度周全。今华夏政府所设部门一概不差,自当按照一早所设制度来行选举之事。卢帅若是不知甚清,韩某自会将宪法等书册赠于你,你不必忧心。”
卢醇胜似笑非笑:“政策?制度?就是选举出金珲这样的人?”韩鹏彰微怒:“金珲一事确系制度不周所致,我等应督促司法院进行核查,而非因偏否全。”卢醇胜道:“昔日韩振、杨凯两位总统遇刺,政府官员多是文人,俱不能抗外力之压以御外敌,致使华夏一片散沙。后民国立,因您和杨总统共守京都,这天下的确安生了几年;可杨总统过世之后,您前不久也因病暂不能理政,这世道便就开始混乱。而这一切的原因,您……还有诸位就没有细想过么?”
场上众人听闻此话,开始交头接耳,卢醇胜再接再厉:“在座的前辈们,哪位不是久经沙场之人?谁人不是一方之诸侯?各位理政议政之经验,没有三十几年也有二十多载。而今,大家明面儿上是内阁委员、参军委员,其实则被架空。这外面人哪个不知道参军院是养老所?我等人才被束之高阁,只因功高盖主。韩总统,您觉得此对华夏之未来何益?此对在座曾为华夏而浴血沙场之诸位可否公平?”
郑醒同问:“不知思虑深远的卢帅可有主意?”
卢醇胜不理他语中讥讽:“既然现今总统之位乃有任期,不若吾等轮流执政--一来,可以避免贿选之事再度发生;二来,不致因位空悬而乱华夏;三来嘛,现今世界不平静,战争时有发生,只有强势如你我之统帅,方能大力发展军工、有效抵御外敌。”
韩鹏彰听的本就一腔怒火,偏又看见以日本为代表的领事一脸赞同,登时拍桌而骂:“卢醇胜,你这是要分裂华夏!”
这回,卢醇胜尚未开口,倒是江南的几个领帅不乐意了:“韩总统有事说事,何必给人头上愣浇黑水!”
韩鹏彰忍怒说:“自清政府覆灭,封建社会结束,韩振杨凯两位总统一心为华夏重振而鞠躬尽瘁,他们为了华夏之独立不惜殒身损命!韩总统弥留之际仍挂心民国政府之设立,杨总统更是不许杨氏后人参政领兵,所为者何?不就是希冀大家同心协力,共创华夏未来之华光?今卢醇胜你所提之事,初闻有些道理,可实则内患暗藏:其一,当初韩杨二人任总统时,自己的军队亲兵皆入地方;若我一般,自民国成立后,津门军队便归地方所属,我韩氏亲信亦纳入地方。这些缘故,皆是为了将华夏分裂之索引逐渐消没。而今,你所提之策中轮流执政的前提,便是要有自己的军队和属地,这与当初各军割据有何区别?”
“其二,你我轮流执政自要有先有后,先后之争无非是比谁的军力强?谁的属地富?谁的人多?谁的势大?比来比去,一语不合,若是混战再出,华夏又该如何?”韩鹏彰指着贵宾席道:“其三,怕是到时要看哪位的靠山强了吧?”言毕,他环视众人:“天下无白吃的好饭,你靠人家起家,还能独立自主么?若是如此,我等当初不惜血战牺牲,为的又是什么?……其四,穷兵黩武。到时候,为了自己日后再登高位或者为了日后可不卸任,怕是谁在位都要先饱了自己的队伍,削弱他人之势力,那时任谁心中格局都难免不能宏阔,届时苦的是谁?苦的是百姓、苦的是华夏!”
“啪!啪!啪!”
卢醇胜笑眯眯的鼓起掌来,并不管韩鹏彰是否将话讲完,自己和声细语道:“啧啧啧,韩总统果然没有白做几年元首,话说的如此漂亮,连我这素来心硬似铁的人都要不禁为之一动……只是,能说良言三冬暖的人,未必没有暗谋疑啊!”
这下轮到江北一脉不满了,其中吕肃含道:“卢醇胜,你这是要反打一耙?”
卢醇胜冷笑:“反不反打一耙的,卢某人的话哪有这白纸黑字的证据有说服力?”说着,抽出一个牛皮纸带拍到桌上,直盯着韩鹏彰寒声道:“韩总统这般能说会道,不如现在就给大家伙儿好好解释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