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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成云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是给了她大大惊喜。原本以为是偷逃出宫,这回却成了他光明正大的请她出宫。她也并不知他是给司马氏吃了什么*药,将司马氏也说动了。但无非便是利益纠葛,越人心也没有功夫再去细想个中细节。她和他一通驾车宫门无阻,出宫之后,他为她准备了一匹快马,马上挂着一应干粮。皇叔的封地离阳夏都城不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就两天的功夫。
她跨上了马,正准备说一声“多谢”,邬成云却提醒她:“我命人暗中跟着你,如若路途有什么危险,你将马袋里的麻雷点燃扔出去,便会有人救你。”
越人心点点头:“你考虑周到。”
邬成云将马绳替她整理好:“你是我这一赌的筹码,又是我的未婚妻,我如何能不为你思虑?”
越人心笑一声,一踢马肚子便冲了出去。沿途奔波得急,倒是也注意到身后不远时常会出现马匹跟随,恐怕就是邬成云派来跟着她的人。
急急奔了两天,马匹也差点累得跌倒。眼见已经离封地十里左右,正好在大道边上就有一处客栈,在外看着装饰华丽,近前却望见正在修缮。越人心上前去问客栈老板发生了什么,店家只道是遭了贼,但眼神之间闪烁害怕,似乎便是映射前些天皇叔在这地界遇刺的事情。
休息了两个时辰,她便马不停蹄向着封地赶去。人混进广陵城,打听了宸王府邸所在,便拿着司马纭纭交给她的信物命人前去通报。
过不一会儿出来一个总管模样的人物,将她的信物拆开来看过,里面有木符还有一张字条,管家看过之后命她等待,她心中焦急,只怕皇叔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过得了将近一个时辰,那管家终于回来,说了一声:“有请”,查看左右,将她带了进去。越人心奇怪,问:“现在要去哪里?”
管家将她请进院内,先是扶她上了马车,说:“宸王不在府中,我方才将您的纸条发了飞鸽传书去询问,宸王现下邀您去私宅一会。”
越人心:“私宅?”也是,这是皇叔的封地,他为了隐藏躲避不住在府中也是常理。那管家看她坐好了,很快从马车底下拿出一件粗布衣裳和帽子,改换了头面打扮成车夫,从偏门驾车出了去,在广陵城里外绕了半天,停在城郊一处隐秘的宅院前。
这宅院前边许久的路上就已经没了灯光,这时候她趁着月色看下去,只发觉大门和砖石略有些老旧,大,确是很大的。
随后那管家又来扶她:“这里就是私宅,贵客请。”
此时才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但这宅院并不亮灯,管家也不点灯笼,完全靠着对这路径的熟悉引领她走进去。黑夜里时而等着云里月亮再探出来时,才能够让她将周遭看得清楚些。管家将她引到一处密密的竹林,竹林远处看得见白亮的水波,知道远处是个人工湖的造景。这些布置和皇叔在京中的宅子相像,倒是让她不由得亲切起来。
管家指着不远处黑乎乎的地方说:“贵客且在望月亭稍作休息。”
越人心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黢黑里隐约是有亭子的模样。回头想再跟管家确认一句,管家却已经走了出去。几步开外的林子里人就不见了,这时就她一个人,还好她是胆大不怕走夜路的。
她定了定神,向着那方向走过去,心想道皇叔的人都如此小心谨慎,讳莫如深,该不会是皇叔真的受伤太重却秘而不宣?
她捏了捏胸口的扳指,只觉得这路径长亭更短亭,走到了这里,却是怕知道结果了。
亭前已经立着一个女子,这时候亭中没有亮,她没来得及看得清楚女子的模样,等到走近了听到女子说:“长主且慢。”这个声音好生熟悉,越人心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亭中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有字瞧不清楚,下有碑座,那女子不知做了什么,石碑的碑座一声响后便向外挪出一个人的距离,脚下竟然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越人心:“这,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熟悉的声音说:“宸王就在里面等您。我第一次来时,也吓了一大跳,您可别像我一样。”
越人心硬着头皮跟随着进去,先头还是一条长长的密道,走到尽头时又有道石门。那女子开启了这石门,却豁然开朗。
灯火照亮,她才发现这里是巨大的陵墓,但也是宸王的陈兵之地。放眼望去,如此深广的陵墓,比皇陵有过之无不及,深夜士兵整齐排列,这墓室的条道一眼望不到头,这些兵士排布更是望不到头。看着他们的演练已臻于成熟仍然在演练,可都不是新手摆出的架势。
越人心跟在那女子的身后走着,这时候才注意这女子的身材也太过熟悉,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便唤出来:“你是那刘……蕊蕊?”
那女子应声停下,回过头来,肤白貌美,□□,脸上眼眸流盼,唇齿含贝,莞尔一笑:“正是。长主别来无恙?”
越人心忽然地心上一沉,这个和皇叔有婚约的女子,果真已经在皇叔的身边了。当日在宫里也曾以女装的身份见过她一次,那次她还有些春风得意的模样,现在俨然没了大小姐的脾气,是皇叔身边的得心人了。
越人心苦笑一声:“皇叔的伤……还好吗?”
刘蕊蕊说:“就知道长主是会问的。宸王并无大碍,当时事发时,宸王便早有防备地穿了护甲在身上,那些刺客以为刺中了宸王的要害,但其实只是刺入那护甲上粘着的一层厚脂。宸王的伤只是将自己的胳膊故意划伤,留下些血迹,而今这几天就已长痂了,并不要紧。长主待会儿见到宸王便知道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一座石厅,那厅里伫立着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身着戎衣,朝她看了过来。
那便是她一直想见的人。“他果真一点事都没有……”近乡情更怯,她更不敢向前走了。
越枫琰向她走了过来,正如他曾经拿着枕头向她走过来时一样,还是那样眼窝深邃,
浅淡笑容。她心里怕他问起为什么会来,那她是否要答:我担心你,怕你受伤?这样的话她说起来,总觉得无地自容。
刘蕊蕊向着越枫琰盈盈一拜:“长主带到了,那妾身先退下,等您的吩咐。”
越枫琰向她点头:“你也辛苦了。”
妾身?越人心脑袋被猛地一敲,见她那袅娜纤细的身姿走了出去,她忽然间有些自嘲。在一路上想说的话,这时候冲口而出的却是:“既然皇叔没事,那心儿就回宫去吧。”
“难道你希望我有事吗?”
越人心长吸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不妨被他的手掌覆上握紧了,说:“里面还在议事,你跟我来吧。”
石厅里面站着几名武将文官,越枫琰将她牵了进去,有几个人忽然望着她惊讶道:“陛下?”随后发觉不对,改称呼叫了一声:“长公主殿下。”
越枫琰道:“正巧长主来了,宫中的配合便可说与长主知道,以后见长主便如见我。”
众人寒暄之后,便又继续着方才的讨论,越人心在一旁静静听着,越听下去越是感叹,原来皇叔早已经运筹帷幄。应是皇叔早在父皇驾崩前几年,就已经开始这浩大的工程布局。外面的兵士操练已有年头,这也许也是父皇与皇叔早已有的对策。只要时机到了,振臂一呼,便能起事了。越人心有了底气,这江山,迟早还是越家的。
等到议完了事情,越枫琰便引着她独自两个人从地下陵寝走出来。这次走得又是不一样的路口,真正让她感受了一把谋划大密之事的兴奋感。
然而这兴奋劲随着走路的漆黑,便越来越消失了。因为越枫琰一路上也没有说话,而越人心却又不知该怎么打破这个沉默。她一心想着自己是个主动的人,早已想好若是皇叔病重躺在榻上,她定要狠狠抱着他不撒手,跟他说话说到世界尽头的。可惜现实惨淡,两人走在黑黢黢没有亮灯的宅院之内,她只能听到夜里零星的鸟叫声,还有感受夏季江南蚊蝇小虫在这应该本是浪漫的环境当中张牙舞爪。
一看到那刘蕊蕊就已经丧失了自己的神智,再看他平安无事,就觉得这一次自己千辛万苦的跑来他却全然不闻不问,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叉……
可是他为什么也不说话,他如果现在说点什么也好啊,他也不问她是怎么跑出来的,也不问她经过多少艰苦么?也不问这全天下都知道的狄狄大皇子与她有私的传言么?他偏偏让这寂静更寂静,难道是有了刘蕊蕊,更加没有话跟她说了吗?
越人心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