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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欧阳舞见惯了各色宝物,见到如今这个场面还是呆怔了半晌。
这豪奢的宫殿真还是闪瞎了人的眼啊!
此处的正殿极其庞大,前殿百米方圆内部的照射全都因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夜明珠。
这样庞大的黄金宫殿,所有的地面石阶全都用美玉铺成,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十分的通透水润。
欧阳舞因为颠簸着脚,慢慢地走过去,摸着地上冰凉光滑的美玉,心中高兴极了。大殿的两旁是一株株红色的珊瑚,晶莹别透,美妙绝伦,每株都有小孩子那么高,极其珍贵。每两株珊瑚之间都隔着两个真人大小的翡翠玉佛,质地臻美,色泽水润。
宫殿的两旁整整齐齐地摆放一箱箱用玛瑙打造的精美盒子,里面摆放着全都是欧阳舞未见过的宝物,想必都是各处收罗来的稀世珍品,特别是一些散落着的珍珠,更是大得夸张,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欧阳舞瞪大了眼,埋藏在雪山底下的宝藏可真是富可敌国……
“当年是谁将这么多宝藏埋藏在这里?不过,现在可都便宜了我呢!”
欧阳舞抑郁的心情因为宝物好了许多,她好不手下留情,像是在发泄一般,把成批成批的宝物往自己的空间里放,小麒麟要是知道它多了这么多口粮,它应该要开心死了呢。只不过小麒麟现在还晕着,小海东青正绕着它打转,不停地用嘴巴啄啄她。欧阳舞把宫殿里所有的东西都扫荡完,四处观望了一番,却发现头顶的中央还垂挂着一个古老的紫檀盒子,挂得这样高,四周的墙壁都十分光滑,欧阳舞有一种预感,这里面必定有个宝贝呢。
她欧阳舞可不会让任何宝物做漏网之鱼呢!
她掏出手枪对着悬挂的绳子,微微眯眼,瞄准,啪!那绳子断了,盒子一下子从上面掉落下来,欧阳舞稳稳地抱住那个盒子,缓缓打开,却感觉到了小麒麟微弱却惊喜的声音:“是翡翠之心!”
欧阳舞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将翡翠之心拿出来放在掌心观望,碧绿晶莹,鸡子大小,散发着绿幽幽的萤光。欧阳舞将它收着之后,却发现空间里的小麒麟慢慢地大了一圈,虽然只是一点点,她却也感受到了,一时惊奇地说不出话。
小麒麟过了半晌才恢复了精气,把海东青抱在怀里扭来扭去,欧阳舞不禁问道:“你刚才怎么晕过去了?”
“我刚才是是因为感应到翡翠之心才晕过去的,现在我比之前更强大了哟。如果再找到海洋之心,水晶之心,我就可以出来啦!”
欧阳舞支吾了一声:“你还是别出来吧,大家看到你会被吓晕过去的。”
本来就是嘛,人间没有这样的生物,谁见到它不会害怕啊。
小麒麟的眼睛一下子蓄满了水雾,它泪眼汪汪地看着欧阳舞:“主人,你在嫌弃我,呜呜……”
“哎呀,我们的小麒麟最可爱了,你看小青很喜欢你呢!”
“不过到时候我可以以人形出来啦,这个主人不用担心的。”小麒麟虽然被欧阳舞安慰了一下,倒还是很伤心,抱着海东青蹲到一旁画圈圈去了。
欧阳舞扫荡完了宝藏,这才开始想着自己的生计问题,她先在饿得很呢,不过她从宫殿里出来,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欧阳舞闪身躲进自己的空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喂饱肚子,保持体力、养伤,然后……然后当然跑路咯!
欧阳舞此时想起先前的一幕,胸口闷闷是,又有些恼恨,甚至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深刻疼痛。
心中生死攸关之极,夜重华要护着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在关键的时候,他舍弃了自己。可笑,之前口口声声说只要你一个,绝不辜负你,不过转眼……自己终究是比不上他们十几年来的情分!
这样的爱,太廉价,她欧阳舞不要!
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酷,她欧阳舞从来就不靠男人而活!
“主人,主人!”小麒麟见到欧阳舞到空间里来,简直是高兴坏了,整个人冲过来撞到欧阳舞的怀里,小麒麟重了好多,欧阳舞忍不住被它往后带了几步,堪堪站住,小麒麟抬起头,一双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见到你好高兴啊!”
“啾啾啾啾……”海东青看到欧阳舞,也满叫个不停,飞过来站在欧阳舞的肩膀上,用自己的羽毛去蹭欧阳舞的脸。欧阳舞看着这两只生物这样黏着自己,心里慢慢地涌起了一丝温暖。
小麒麟从欧阳舞的手中跳下来,过了一会又跑回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主人,你做烤肠给我吃,好不好?”
欧阳舞看着它满脸期待的样子,没好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小麒麟,主人我今天给你弄了那么多好吃的,你现在怎么又要吃烤肠了?”
“因为,很香嘛。”小麒麟瞥了一眼海东青,“是不是?”
海东青不会说话,只是啾啾啾啾个不停。
欧阳舞无奈,小麒麟还真是个孩子,很喜欢吃超市的零食呢,什么泡面啊烤翅啊,都喜欢!她一颠一簸地去厨房给做烤肠,没过一会儿,小麒麟又拉着个水桶来,里面放着好些活蹦乱跳的鱼、虾,一脸真诚地望着欧阳舞。
欧阳舞点了点头:“我知道啦!你放在旁边就是了,”
她刚说话,却见小麒麟把水桶里的水全都倒到了欧阳舞的脚上,欧阳舞只觉得脚上一凉,低头看着自己完全湿透的裙子,忍不住想将小麒麟踹飞:“小麒麟,你怎么这么淘气!”
“唔,主人,你的脚受伤了,这样站着很辛苦啦,我想让你泡一泡就好啦。”
欧阳舞的脸色缓和下来:“真的吗?那等我做好之后去泡泡脚吧。”
没过一会儿,欧阳舞就端了好多的烤肠和烤鱼出来,加了独特的调料,味道异常鲜美。小麒麟高兴地瞪大了眼,自己一口气吃了好几根,然后拿着叉子叉了一个给海东青:“吃!”
欧阳舞捂着额头一脸地无奈:“它不吃这个的。”
果然海东青一脸嫌弃,别过了头,小麒麟哼哼:“不吃我就不和你玩了!”
海东青的两只黑色的小眼睛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还是可怜兮兮地凑过脸来啄了一口。
欧阳舞:……
外面。
夜重华回到原处,却发现,本来雪崩断裂的地方已经合上了,半点的缝隙都没有,一片茫茫白雪,他甚至不确定舞儿掉落在何处。狂风大作,冷风扬起他的长发,墨发丝丝环绕,夜重华那张总是淡然无波的俊颜上露出了浓浓的惊慌,眸子冰冷而寒戾,目光如暴躁的狂兽,残酷而嗜血,充满了浓浓的自责。
都是他的错!
他的手指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大声地喊着欧阳舞的名字,疯狂地找寻她有可能掉落的地点。
一时间,苍茫的雪域高原,唯一夜重华踉跄的脚步和寂寥的背影……
天渐渐黑了,四周慢慢的寂静下来,狂风暴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周围宁静一片只听到夜重华厚重的呼吸声。
“夜二,你别发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云殇找了大半座雪山后终于找到了埋在雪堆中的夜重华,他似是已经耗尽了自己的体力,整个人仰躺在雪地里,气喘吁吁。
云殇要将夜重华来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语气低沉:“走开!”
夜重华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指挖着那厚实的冰雪,他的舞儿,他的小五!他只觉得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阵绞痛,痛的他几乎窒息。
他的舞儿就在他的面前眼睁睁地掉落下去,隔得那么远,他几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住了!
云殇看着夜重华的举动,心中已经猜测到欧阳舞凶多吉少,声音带了几分哀痛:“夜二,你冷静一些,她……”
“滚!”冰冷的语句不带丝毫的感情,他不想听到任何不吉利的话。
夜重华发了疯般地刨着雪,冰雪坚硬,他一次一次用自己的内力震破冰雪,他忘记了疼,忘记了冷。云殇只觉得夜重华的理智都崩溃了,他的表情僵硬而呆滞,他只是机械地挖着,明知道是徒劳,也不停止,他挖着冰雪的手指血迹斑斑,自己却一点阻止不了他,脸上是极浓的不忍和痛心。
云殇看着夜重华发狂的举动,脑海中浮现出欧阳舞的云淡风轻,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去,可这样的暴风雪,这样的雪崩,别说只是一个女子了,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保障自己活着出来。
天越来越冷了,云殇站在夜重华的身边,牙齿都在发着颤,可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侧,让他发泄出来,他怕他有个什么不测。
漫长的三个时辰,心里极度的恐慌,再加上雪山的气温已使得面色全无,眼睛却是赤红,他整个人如一头野兽般在雪山中乱转,双手已被冰雪冻的通红,靴子裤摆被雪水打湿,可他始终没有停住自己发疯的举动。
慕容云殊才到山下,便派了两队人马上山寻找欧阳舞的循迹,一干人顶着风雪上山,几乎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什么都找不到,最后终于找到夜重华的身影,看着他失常的神色,低声禀报:“王爷,属下没发现王妃的踪迹。”
心,疼得滴血,痛得痉挛。一双如黑曜石般的黑眸,蕴满着晶亮,薄唇哆嗦着打颤,夜重华的身体几乎站不稳,踉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不会的!
怎么会找不到她,他的舞儿是那般厉害的啊,他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了呢,怎么会找不到她?
不,一定不会的!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她!”强势的口吻,强势的命令!
夜重华的眸中的自责越浓,都是他的错,为什么会把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忽然,他高高地扬起了手,重重地一巴掌砸向自己,接着又是一巴掌,他的手劲吓人,只两巴掌就将自己打得吐血。
云殇见此变故,惊得立马上前,一手抓住夜重华还想继续的手,怒道:“夜二,你疯了吗?!”
鲜红的血落在纯白无垠的积雪上,在冰冷的月光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你现在需要回去吃一顿,好好休息一觉!”
“不可以!越迟找到她,她就越多一份危险,或许她现在正躲在哪里瑟瑟发抖呢,她现在一定也很饿,她现在……”夜重华的声音闪过一丝哽咽。
夜重华已不吃不喝就这般找了近四个时辰,云殇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这样内疚,这样自责,仿佛一旦确定欧阳舞不在了,他也不要活了。
云殇心中闪过一抹惶恐,趁其不备,扬起手,冲着他的后勺便是一劈,将他劈晕了过去。
云殇把软下来的夜重华背在背上,重重的叹息了声,他终究是不放心,踩着厚厚的积雪,将夜重华一步步地背了下来。
云殇刚将夜重华带回来后,便吩咐丫鬟准备好热水,他将夜重华扛着直接进了卧室,一进门便将夜重华丢到宽大的床后,自己便疲惫不堪的瘫软在了地上,只是大张着嘴巴气喘吁吁。床上的夜重华,看上去似乎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感觉连鼻间都了没有任何的气息。双目紧紧的闭着,脸色泛着苍白和乏力。
“云殇,你是怎么办事儿的?!不是让你拦住二哥的吗?怎么还让二哥伤成这样啊?!你真没用!”闻声赶来的程锦关切地望着晕厥中的夜重华,特别是他那露在外面的手,血迹斑斑,眼中闪过一抹痛惜,望向云殇的眼眸带着浓浓的责备,对着瘫软在地上的云殇就是一通好训。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云殇抬头看着面前的程锦,换了一声新衣裳,白衣胜雪,颈项秀美,腰肢纤细,盈盈而立间,裙裾翻飞,脸上涂抹了脂粉,肤如凝脂,气色看起来白里透红,一点都没有先前看着的那般柔弱得快要死过去。她怒目圆睁,颐指气使地看着云殇:“你还傻坐在地上干什么啊,赶紧出去啊!二哥受了寒,要换衣服,还要用热水擦洗的!”
程锦说着,就拧干了热毛巾走过来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夜重华脸颊,一边朝着一旁地上的云殇不耐烦的厉声呵斥着。
云殇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她现在是用什么身份与他说话,还真把自己当宁王妃了!
云殇与程锦接触不深,只是听说她天真浪漫,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再则她救过夜重华的命,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可如今,要不是她的任性,夜二会怎么会这样?更别说至今下落不明的欧阳舞!想到这里,云殇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冰冷。
云殇想到这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却见程锦已是伸出手,想去解开夜重华的衣裳。云殇上前一把按住夜重华的衣襟,眼神似是戏谑实则轻蔑,看着程锦道:“程姑娘这是做什么?”
程锦脸色青红交加,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自是帮二哥沐浴,再这般下去,二哥必要着凉的!”
云殇嗤笑一声:“程姑娘是说,要帮夜二沐浴?”
程锦点点头,云殇口气云淡风轻,眼中迸发出一种极浓的嘲讽:“以什么身份?宁王妃?”
程锦被一语说中心中所想,不由一愣,云殇继续道:“程姑娘还是出去吧,夜二自然有我照顾,若是毁了姑娘清誉,夜二怕是要杀了我的。”
“我自己愿意的,只要二哥他……”程锦被云殇盯的说不下去了。
云殇冷笑,原来她还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以前云殇也远远地瞧过她几眼,只觉得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原来这一切都是装的,可怜夜二一直被蒙在鼓里。
云殇本不想参与他们的事情,可想着欧阳舞骤然离大家而去,而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人,咬牙道:“程姑娘是不明白?夜二的心中从来都只有欧阳舞一人。”
“可是欧阳舞已经死了啊!”程锦瞪圆了双眼,不禁脱口而出,眼眸中还有一抹得意一闪而过,却瞬时被云殇冰冷的眼神吓住。
云殇看着程锦慢慢道:“我想夜二不会愿意听到这句话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程锦,将夜重华扛起往内间走去,里面已放置好了热水。
程锦独自站在床前,看着内间的方向,轻轻咬住下唇,一脸的愤恨。
云殇替夜重华换洗好出来时程锦已经离开,云殇松了口气,这女人还算有几分识趣。云殇将夜重华放在床上,因为蒸了热水的缘故,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俊脸上还是透着憔悴的惨白。
云殇望着夜重华紧闭着的双眸,紧皱起的眉头,心慢慢地沉下去。欧阳舞若是活着多好,若是她真的不在了,夜重华接下来的半生也不会快乐了。
夜重华渐渐苏醒,黯淡的眸子,从茫然无神,渐渐的清明过来。他突然猛的起身,想要下床,被云殇一把按住:“夜二,你冷静一些。”
“舞儿!”夜重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焦急:“我要去找舞儿!”
云殇不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激怒夜重华,只是道:“你至少先吃点东西,万一你饿昏了,你还怎么去找她呢!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安心把自己身子调养好才是!”
云殇的话终于给夜重华带来了一丝安慰,他的脑子渐渐清醒,眼睛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羹汤,端过来就狼吞虎咽起来,明明他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几欲作呕。
这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的样子,云殇不由默默想到。此时夜重华放下碗,淡声道:“你去告诉边防,给本王调五万士兵,本王要将雪山夷为平地、救王妃!”
呵!五万士兵,即便是是派出十万士兵也没有用呢!程锦在门口听到夜重华的话后,心中冷冷地想到,她可是亲眼看到欧阳舞掉下去的呢,哪怕找到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了。
程锦轻轻地推开门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程锦盈盈上前,对着夜重华温柔道:“二哥,你着了凉,锦儿亲手给你煮了姜汤,快趁热喝下吧。”
云殇现在看到程锦,不发一言。
夜重华看见程锦便想起生死未卜的欧阳舞,只觉心中钝钝的如刀割般疼痛,脸上神色愈加冰冷,冷声道:“不必了。”
程锦却是不依,将瓷碗往前递了下,继续劝道:“二哥,你现在身子弱,若不喝些姜汤驱寒是会生病的呢。”
“你出去!”夜重华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要想要休息了!”
程锦抬起头来,对上夜重华霎时如冰霜般的眼神,神色不由地有些吃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吗?不,绝对不可能,她控制好剂量,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
程锦低低地说了:“是,那二哥好好休息。”
程锦从房间里退出来,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夜重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呢,她的唇边浮现起一抹笑容,却像是淬了毒一般:“二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欧阳舞在空间里,用温泉泡了脚,又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夜。等她醒过来,腿上已经消肿过去了,欧阳舞不禁想到,原来温泉还有这等功效,她醒来的时候小麒麟和海东青还窝在她的旁边睡觉,她蹑手蹑脚地穿戴好登上装备,又拿了把锋利的长剑,她得趁着现在从雪山里出去,免得等天亮了被夜重华找到。
欧阳舞从空间里出来,拿着长剑飞快地往上挖道路,她整整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的视野才宽阔起来,欧阳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才因为她的举动,这里又出现了一场小型的雪崩,此处地动山摇,还在附近挖雪找人的侍卫都纷纷逃离得远了一些,所以当欧阳舞从雪上底下爬出来之后,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舞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快速掩盖了痕迹,地往山下跑去。
夜重华每天都在雪山上,率领着万众士兵命令一干侍卫挖掘雪山,时间慢慢过去,夜重华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慢慢地变小,甚至开始绝望。不,他的舞儿一定还活着,他不能放弃救治她!
几乎是三天四夜的不休不眠,夜重华的俊脸变得越发的惨白,眼睑处是浓浓的黑色,唇因为干裂而献出细细的裂纹,妖冶冷酷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剩下的只是颓败,云殇和慕容轮流地跟着他,随时逼着他给他喂点水:“夜二,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夜重华根本不听人的劝,他只要一想到欧阳舞此刻的处境,心就纠结得厉害。
“众将听令,找到王妃的重重有赏!咳……”夜重华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绞痛不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夜重华再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程锦坐在床头,用沾湿的棉花细细地擦拭他的唇瓣,她见到他醒来,眼中闪出愉悦的光彩,她从案上端了一碗燕窝粥,声音轻柔,还带了几分哭腔:“二哥,你吃点东西吧,慕容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夜重华费劲了全部的力气坐起里,用力地把她手里的东西推开。他的脸深深地陷了进去,眼中带着浓浓的血丝,下颚处的血瘀,也就更加明显。此时的他,明明看着没什么力气,可那样的眼神绝望而残忍。
程锦看着夜重华此时颓废的样子,心里闪过一抹恼怒,更多的却是开心。
挖了这么多日子,都找不到欧阳舞的尸体,想必是尸骨无存了呢,宁王妃不再了,接下去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么,很快她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宁王妃了。
程锦泪水盈盈,声音越发柔软,她挑着兰花指,舀了一口粥,仔细地吹凉了送到夜重华的唇边:“二哥,你再喝一口吧。”
“你走吧!”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让她走,让她以后不要再见到他?!程锦别过脸去,用纱巾擦去了眼角的泪光,声音几度哽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突然发病,二哥也不会只顾着我。”
冷!无尽的冷,他的眼中带着重重的冰霜!夜重华突然夺过她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精心熬制的粥全都泼了出来,夜重华一字一顿道:“之前我欠你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从此之后我们两清了!”
程锦的脸上浮现起一抹不可置信,宛若蝶翼的睫毛微卷微翘,浓密且深黑,眼眸似迷蒙着水雾,接着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她急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张了张嘴:“二哥!”
“那天你用了什么药让我暂时动弹不得,别以为我不知道!”夜重华的目光淡然而带着冰冷,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像程锦扫过来,仿佛看透了一切,“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二哥。”
程锦的脸变得惨白,因为夜重华那淡淡一撇,她的心急剧地落入心底,她张口辩解:“我没有!”
“以我的内力怎会如何挣不开你的力气,简直可笑。”夜重华的笑容冷酷至极,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得起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程锦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我与你相识十五年,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负我!我为了让鬼才神医救你,在雪地上整整跪了三日,如今你还我一命又如何?”
“我受了宫寒,再不能生育,得了无药石可医治的哮喘之症,那谁对我这辈子负责?”
夜重华瞳孔皱缩,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欧阳舞有你的宠爱已经是万幸,难不成我还指望她与你白头偕老?”
“啪!”他扬起一掌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个掌印,程锦瞪着他,“你居然打我,为了欧阳舞那个贱人打我。现在她死了,尸骨无存了,即便是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她。”
“你去死!”夜重华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暴戾,身子突然倾近她,手掐在她纤弱的脖子上,他的目光嗜血之极,只要他稍微用点力,他的理智几乎被疯狂吞噬。云殇先前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听到夜重华那冰冷至极的语言,忙推了门去,拉住夜重华的手,“夜二,夜二,你冷静点!她毕竟救过你的命。”
“从此之后,我们不再相欠。”
夜重华松开手,程锦抚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整个人滑倒在地上,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夜重华刚才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挣扎着外边走去,他的舞儿怎么会尸骨无存,她现在一定还活着,他要找她回来。
夜重华因力气不足,几欲跌倒,云殇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程锦见到夜重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却仍旧要去找欧阳舞,眼底的复杂以为几乎掩盖不住了。她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全然不顾自己,一把上前拉住摇摇欲坠的夜重华:“二哥,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去找?又能坚持走出多远?”
“为了一个死人,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程锦的话语越发恶毒,此时她已经被嫉妒梦迷了双眼。
夜重华只做没听见,一步一步挣扎着出去,他还并没有走多远,整个人竟然就晕了过去。
“夜二!”云殇大吃一惊,忙扛回夜重华,令他躺在床上,“慕容、慕容,你快过来!”
程锦还想留在原地,却被云殇赶了出来。
夜重华昏迷半刻再度醒过来,声音淡然:“我睡了多久,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
云殇不可置信地看着夜重华那双根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嘴巴不可置信地张大,他不由地往外看去,外边天气明媚,屋里开着窗,几欲明亮。他不停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夜重华的面前摆动,可夜重华没有半点的反应!
一旁的慕容云殊坐在床头,手指轻轻地搭在夜重华的手腕上,眉头轻蹙,脸上露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夜二的眼睛,可能以后看不见东西了。”
云殇大骇:“你说什么?”
他提着慕容云殊的领子:“你不是神医吗,那你治好他啊!”
“他的眼睛被雪光所伤,再加上他气血攻心导致肝脏受损,这才导致他的眼睛失明。我尽量试一试吧。”
夜重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面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仿佛对自己受伤并不在意,若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舞儿的容颜,他还要这双眼睛做什么。
夜重华双目失明,却仍旧坚持要去雪山看看,纵然他看不见,可是能感受的欧阳舞的气息也是好的。这么想着便一大早让人带着往雪山走去,不过片刻,夜重华便到了雪山底。
夜重华踉跄着要从马车上下来,随行的侍卫急忙将他扶了下来,如今府中的侍卫都被夜重华遣去雪山,这侍卫也是家里看门的护卫。
夜重华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雪山冰冷的空气,知确实已到了雪山,便挣脱侍卫的手,道:“你去帮忙一起挖雪山。”如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
侍卫还有些迟疑,如今王爷双目失明,将他一人留在此处似是不妥,夜重华感觉到了侍卫的犹豫,不觉皱起双眉,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侍卫下跪领命道,不再迟疑。
侍卫的脚步渐行渐远,夜重华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带上了一丝希冀。双目失明后,他已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可他却始终坚定,欧阳舞还活着,她必定还活着。
夜重华缓缓抬起脚,凭着感觉在四周缓缓的转圈,那些侍卫及军队是从欧阳舞掉下去的地方开始挖,这边便仍旧有些寂静。
寂静中隐隐的传来挖掘的声音,叮叮咚咚。不对,还有凌厉的风声,以及,刀剑声!
夜重华的眼睛失明后听力便与之前相比更好,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听的出来。夜重华微一偏头,便觉一道气势从面门直劈而下,夜重华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
夜重华看不见,却隐隐的觉得身前有十余人,修为不算高,但对付现在的夜重华已是绰绰有余。
夜重华的身前确实站着十余名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见夜重华落单,便上前袭击,却不想被夜重华避开,只见夜重华神色淡然,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黑衣人便一时拿不准主意,素闻夜二皇子武艺高强,已非寻常人可比,几人偷袭未成,便手执长剑,僵持着。
夜重华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尽量不露出已然失明的现状。倒是真将黑衣人唬了一下,只是再怎么样,他终究掩不住双眼的无神。
夜重华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道:“管谁派我们来的,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便成!”
夜重华嘲讽一笑,冷声道:“倒是试试。”
黑衣人是接了命令的,何况夜重华只有一人,几人便对视一眼,为首的带头冲了上去。夜重华凭着来人的气势招招避过,衣袖翻飞,修长的手若鹰爪一般迎着来人便捏住他的喉咙,将他的脖子拧断,他的动作残忍而嗜血,一时之间几人打翻在地,哀嚎不已。
为首的黑衣人却是有几分能耐的,招招杀招,将夜重华逼的直往后退,不经意被先前打翻在地的黑衣人一绊,往后猛退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现在站着的夜重华微微有些狼狈,为首的黑衣人看出了些不对,便拿起地上的石子往夜重华边上一扔,便将夜重华只在石子快到身边时才能躲过,便眼神一亮,眼前的宁王,怕是不堪一击,因为他,瞎了!
为首的黑衣人将余下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他们便退了回来。为首的敛了声息,悄然而上,将手中的长剑换成了匕首,直至到了夜重华跟前,夜重华却依然站立不动。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闪过一抹得逞,举起匕首便冲了夜重华的腹部刺去。
程锦听闻夜重华来了雪山,便紧随其后而来,却在下了马车时刚好看到黑衣人的匕首刺了出去,夜重华却似毫不知情,就那般站着,并不反抗。
程锦看着夜重华即将被刺,便猛的冲了上去,随即啊的一声惨叫出声。
四周静寂无声,只听到刀刺进皮肉的声音。
“啊!”是程锦的惨叫,她的声音吸引了一大批的兵众,黑衣人看着远处有兵众包围过来,方才被夜重华杀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寡不敌总了,他看着护着夜重华面前的这个女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差一点点就杀了夜重华了
黑衣人拔出长剑,再也没有时间对夜重华下手:“撤!”
一行的黑衣人马上撤离,挡在夜重华的程锦只觉腹部剧痛,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程锦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腹部,手中湿腻。
她的身子软软地靠了过去,程锦脸色很是苍白,抬头看着夜重华叫出声:“二哥。”
夜重华只觉得前面有个柔软的身体朝自己靠了过来,夜重华下意识地将她接住,知道面前的人是程锦,他的脸色瞬时复杂起来。
想起刚才程锦的一声惨叫,轻声问道:“怎么了?”
程锦这才受不住般的低泣出声,虚弱道:“二哥,锦儿怕是活不了了,不过这样二哥便又欠了我一命,这辈子都不能忘记我!”
夜重华的神色凝重,他闻到一股重重的血腥味,他的手似是碰到了她的鲜血,黏黏糊糊的。心下一惊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才与程锦两清。
从今之后,他的命只属于舞儿一人。
现下决不能让她死了,不然就又欠了她一条命:“程锦,我不准你死!”
程锦的唇边闪过一抹虚弱而甜美的幸福笑容:“二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呢,我,我好欢喜……”
驱车送程锦来的那车夫躲在车底,见已无事,便出来,看见程锦浑身是血,便急忙道:“小姐!快快,王爷,快上马车!”
重华回过神来,将程锦抱起,由车夫带着上了马车,马车快速的往城中奔去。
慕容正在院中替夜重华准备药物,想要医治夜重华的眼睛。一抬头便见夜重华抱着几乎程锦进来,他看不见东西,走路有些踉跄。
慕容立马放下手中的药物,走上前去,对夜重华道:“发生什么事了?”
夜重华听出是慕容,便低声道道:“我在雪山遇刺,她替我挡了一剑,你给她看看。”语气平淡,慕容却能听出里面的一丝起伏。
慕容将夜重华手中的程锦接了过去,走至屋内,将程锦放在床上,小心的将她的手挪开,只见伤口有些惊心,想那黑衣人是刺的极狠的,伤口极深,周边有些结痂,鲜血却仍是不断的流出。
慕容先前与欧阳舞探讨过怎么治这类伤口,现在治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只是……
想起欧阳舞,慕容便不太愿意医治床上的女子,那日的前因后果他都已知晓,若不是这女子,欧阳舞也不会……
想着慕容便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夜重华,他的双眉轻皱。慕容知道,若是这女子因救他而死,他心里自此便会有个疙瘩了。
夜重华坐在一旁:“慕容,你必须救治好她!”
慕容重重的叹了口气,再看床上的女子,只能动手将她先医治起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慕容本就是名医,对这种问题又有先前欧阳舞的指点,很快便包扎妥当。床上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
慕容起身,对夜重华道:“她已无大碍,只是近段时间要修养,不能移动。”
夜重华的神色复杂,他本是要让程锦离开的,只是现在却不好办了,便开口问道:“何时可以离开?”
床上的程锦悠悠醒来,睁眼便见慕容和夜重华两人站在床前,夜重华的那句话刚好落入她的耳朵,何时可以离开,便是让她离开吧。
程锦觉得心中哀怨,便低声哭泣着开口:“二哥,不要让锦儿离开,锦儿想跟在二哥身旁照顾二哥。”
夜重华见程锦已醒,便索性对她说道:“好好养伤,伤好后便离开。”
程锦急忙道:“二哥,要是这样,锦儿还不如死了算了!二哥,你就让我跟在你身旁吧,你如今看不见,锦儿伤好后便可以照顾你的。”
夜重华依旧固执:“本王自有舞儿会照顾。”
程锦觉得夜重华有些冷血的不近人情,却也不敢再拿话刺激他了:“二嫂她现在还没找到啊!”
夜重华背过身去,再也见不到光亮的眼睛充满了浓浓的黯然,:“终会找到的,你且安心养伤便是,等伤好了会有人送你回去的。”
夜重华身形挺拔,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任是没有让人搀扶他,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仿佛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失明过。
程锦望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背影决绝,心中闪过一抹恐慌,急得问道:“二哥你要去哪儿?”
夜重华只顾往前走,并没有理她,她不走,那么只有他走了!
程锦好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夜重华,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脸庞上出现一丝裂缝,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急急地要下床,朝着门口跑去。
慕容云殊才转了个身,根本来不及拦着,程锦便已跑出门外。
程锦直至出了门外却仍旧看不见夜重华的身影,便急得四处转,本就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这般剧烈的跑动,便渗出一丝丝的血迹,渐渐的,血丝连成一片,一片血红。
程锦一边找一边口中不断的喊着二哥,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只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表明并不是如所见的这般。
程锦捂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力,伤口的血便流的愈是凶猛,她口中喊得更是哀切,令人揪心:“二哥,锦儿这般,你还能丢下锦儿么!二哥,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们相识那么多年,那样多年的情分,她相信夜重华绝对不会抛下自己,自从自己救了他的命后,他对待自己就不一样了,几乎是百依百顺,她相信如今也是一样的。
可,夜重华一直都没有出现。
程锦的身体支不住这般的折腾,渐渐地便觉得眼前晕眩,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这回倒不是装的了。
慕容云殊看着院中的女子,对身旁的夜重华道:“她失血过多,昏迷了。”
夜重华双眉紧皱,神色阴晴不定,只对慕容云殊道:“务必治疗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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