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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地苍山行,苍苍复苍苍。
八百里路茫水道,茫茫又茫茫。
大燕的苍山和大夏的茫水并称于世,正所谓苍茫山水,不外如是。
长妤坐在马车内,旁边的吴莲从攒心八宝盒内拿出携带着的小零食,递给了长妤。
长妤拿起一个花生,然后剥开吹了皮,然后放到吴莲的手中。
吴莲微微一愣,长妤已经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闻着扑面而来的携带在夏日的风里的花香。
吴莲叹道:“正华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你才是正经嫡女,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长妤轻轻的道:“嫡女,庶女,总归也不过一个名头罢了。而且……”
而且,能帮她摆脱重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虽然在心底,她也知道,根本不会那么简单。不过,谢长歌有这么大的手段,一入晋城就让正华帝失去了冷静,看来其中定然别有隐情。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彼此相安,她倒是一点也不想惹麻烦。
她想着,神色微微的一压。
夏侯天那日的话语盘旋在心上,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她的死亡另有隐情,可是,又有什么隐情呢?当年中了风寒之后,莫名的又出了天花,然后身子就拖着颓败了下去,她知道不会是中毒,她对毒药何其的敏感。
夏侯天说的话到底值得去信几分?
虽然过去了七十年,但是,也并非查不出来。
她的眉眼微微一垂。
只有皇宫中的太清神殿,内藏死人书,记录的却是每个帝王死亡的真正原因。
她正在想着,却见安康骑马过来:“长妤,马车内呆着干什么?走,咱去骑马去。”
长妤看着安康那闪亮的眼睛,转头对着吴莲一看:“走,我们也骑马去。”
吴莲有些怯怯:“我不会。”
长妤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教你。”
吴莲有些惊讶,长妤一向是一个偏冷情的人,甚至不会主动去接触一个人,即使内心再大的波动,脸上也不会透露出半分,亦今为止看见她最大的失态也不过是那日倒了一杯莲子汤罢了。
还在思考间长妤就已经将她拉了出来,吴莲笑嘻嘻的看着她们俩:“哈哈!咱们来个三人行!”
长妤翻身上马,迎面吹来风,她微微侧着自己的脸,伸手牵住旁边的一匹马:“你上来,我给你带着。”
吴莲还是有些怕,长妤看着旁边周三,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周三微微一顿,但还是伸出手,托住吴莲的手臂一把将她托了上去。
那厚实的大掌让吴莲微微一愣,但是继而又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绷直了身子,不敢回头,只是僵硬的看着前方。
长妤还以为她太紧张了,安慰道:“没事,我带着。你抓住那边的缰绳,然后用腿夹一下马腹。”
吴莲试着动了动。
那匹马也比较温顺,慢慢的开走,长妤在旁边牵引着,不一会儿,竟然可以小跑了。
安康笑道:“走,咱们去前边,跟这些女人混什么混。”
安康说着将手中的鞭子一挥,然后快马前行,长妤微微一笑,然后从自己马上抽出马鞭。
她一把抽在了吴莲的马屁股后面,吴莲一声惊呼,长妤追上去,帮着她看猪马,然后三人冲向了外面。
三个姑娘都和这晋城的一般女儿不尽相同,这边的车队本来载的都是晋城的贵女,身娇体贵,甚至落下帘子怕那热烈的阳光照了进来,此时听到车外那畅快的笑声,不由掀开了帘子去看,却见三个身影像是风一般的冲过去,长长的鬓发在脑后飘荡起来,在太阳下拨出一道乌黑亮丽的光来。
有几分羡慕在心中滋生。
骑了一会儿,吴莲也渐渐放松,她的那匹马十分的温顺,再加上旁边有长妤看着,也能奔跑起来,不一会儿就甩下贵女的车队,然后往前方王公贵族等人的马车跑去。
只是相对于后面一溜儿的马车来说,许多人都是骑着马的,众人虽然拿着缰绳漫谈,但是却不由的分出了阵营来。自从吴威一府被覆灭,而夏侯天又在治水一事上立了功之后,这个阵营又愈发的明显。
因为要配合队伍的速度,所以他们骑在马上也只是慢走,秦笙拉着缰绳在夏侯天那处,却并不靠在中间,直接落在了最后,旁边跟着的是安国公的世子周少安。
“幸好秦兄不是骑着马走在后面的那车队里,否则又要勾引得一堆贵女暗送秋波。”周少安忍不住打趣。
秦笙微微苦笑:“少安兄就不要这么笑话我了。”
周少安道:“听说齐国公在为你挑选妻子了,不知道秦兄看上了哪位?哎,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儿这般的幸运,能够入了你这晋城第一世子的眼。”
秦笙听到这句话,心里头不由微微的枉然,他年纪已经不小,像他这样年过二十却未曾娶亲的人,在整个晋城也没几个。但是像他们这样世家大族的世子,婚姻从来就不能够作为单纯的婚姻的。
周少安看他这样子,不知道他还在沮丧个什么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马蹄声从后面响了起来,还有散碎的笑声从风中飘荡而来。
秦笙突然全身一震,然后猛地回过头去。
三人相伴而来,然而却只有一张笑颜款款入目。
他初识她于贺兰府的晚宴,那时候的她沉雅雍容,睥睨间有种不将一切看在眼底的大气,再见她是在那晚的洛河灯下,冷漠之外却是嗜人心骨的温婉美丽,如同掌中花。但是此刻这迎面而来的笑颜,像是陡然间吹破三千里冰原的春风一缕,久违的欢喜,从未所见,却一如初见。
他听到自己的心再次不由控制的跳了起来。
但是那少女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仿佛在这晋城世子中独树一帜的荣华,也不过是一阵吹过来的灰烬。
三匹马像是风一样的刮过去,似乎还带着浅浅的香气。
旁边的周少安愣了好半晌,才道:“是那位谢三小姐吗?真是,美人啊。”
秦笙默默的垂下头。
周少安在旁边摇头道:“可惜,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美人,却如此命运多舛。虽然说嫁给了那位吧,事情都已经定了,却没有料到,她的嫡姐归来了。哎,皇上又把她的婚事给取消了,你说说,现在,还有谁能娶她?”
秦笙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他这几日是有些消沉,故意去忽略有关长妤的事情,却没有料到听到这么一句。
周少安唬了一跳:“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秦笙瞬间安静下来,手紧紧的抓住缰绳:“你说她的婚事取消了,是怎么回事?”
周少安道:“齐国公近日没和你说吗?”
秦笙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少安道:“虽然谢府现在破败成这个样子,但是你知道谢意吧。”
秦笙点了点头。
周少安向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然后又故意放慢了马速,低声道:“谢意当年的名头可不下于你。”
秦笙心中暗道,岂止是不下于他,根本就是一时无两。
“当然,这是秘闻,你且听听就是了。大家都说当年谢意为了那位青楼女子而拒了皇帝陛下的赐婚,你知道赐婚的是谁吧?是当今陛下的长姐,福惠公主。而救灾归来的谢长歌,不仅仅有福慧公主的信物,更和福慧公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下你明白了吧,当年的谢意,和福慧公主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而当今的陛下,虽然无情了些,但是此生唯一敬重的,恐怕就是那位姐姐了。你说,这说明什么,陛下能让自己姐姐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就只有压了那谢长妤了。你看看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本该是嫡女的成了庶女,而且还被自己的姐姐代替嫁给了那位。不是命运多舛是什么?”
秦笙的脑袋嗡嗡的,其他的那些秘事他倒是没怎么上心,只隐隐约约的握到一个重点,那就是谢长妤和重云的婚事作废了。他想到此处心里又不由的升起几分欢喜来,脸上隐隐约约的露出几分笑意。
周少安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道:“嘿,你这人,刚才还像是别人欠你钱似的,现在又花枝招展的笑起来了。”
秦笙心里莫名的一松,倒是一点也没注意周少安话语里的打趣。
两人骑了马,然后加快了速度,赶上前面的队伍。
且说长妤,吴莲和安康三人骑着马一路纵横,惹来了不少人的眼光,安康向来喜欢招摇,长妤又不在乎,唯有吴莲在那样的目光中微微红了脸。
那么多人看着,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胆怯。
安康手里拿着鞭子,火红的鞭子像火一样抽在马屁股后面,经过夏侯天旁边的时候,夏侯天忍不住笑道:“安康,你这性子,以后谁敢娶你?只能叫父皇没了脸面,将你硬塞出去了。哎,那可怜的驸马,不知道以后是否要被你天天抽鞭子。”
他身边陪同的人死死的憋着笑。
安康感觉到夏侯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后的长妤身上,不由横眉:“哼,四哥,你的嘴里该放点清酒的。还有,后面两个都是我的人,干干净净的,把你那该死的眼珠子给我收起来!”
夏侯天看着安康像是护犊子一样的将长妤护在身后,不由暗自摇头,你护着的可不是只小白兔,心中又不免好笑,谢长妤若是作同盟还可以,至于作他的王妃,还是太厉害了些,不好不好。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看了长妤一眼,却只看到那风轻云淡的一张脸。
安康猛地将手中的鞭子甩了过来。
夏侯天仓皇的一躲,狼狈的道:“安康你干什么?有这样以下犯上打你哥哥的吗?”
安康冷哼一声:“你算哪门子哥哥?”
夏侯天不由摇头:“好厉害的嘴巴!去去去,快去叫父皇给你赐婚去!”
安康甩了他一眼:“嘴臭!”
她说完转向长妤:“别理他们,我们走!”
说完加快了速度,直直的冲了过去。
夏侯天看着三个人的身影,不由砸吧了一下:嘴臭?嘿,这小妮子!
三人打马离开,一路上风吹过来,吴莲也不由的开始放松,安康干脆自己和正华帝撒娇了一翻,说是这样跟着队伍无聊,想要先行,正华帝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派二十来个一等侍卫沿途跟着她们,准许她们自己先行去苍山。
三人骑着马,一路上未曾停歇,随着离晋城渐远,眼前的景色愈发的不一样,长妤前世虽然见惯了,但是成为谢长妤后就一直困在晋城,看到这样的景色也不由心旷神怡,吴莲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间目之所及,原野无边,远处黛色山峰,一道盘旋着一道,一重压着一重,沿途河水萦带,群山纠纷,跌跌撞撞的闯进眼眶,仿佛将那十几年的郁闷也扫除得一干二净。
安康更是拿着鞭子恨不得飞起来,一边喋喋不休的问着身边的侍卫,这是哪儿,这是哪儿,眼珠子不停的转着。
那二十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跟着,若是稍有差错,他们的脑袋就没了,但是却没想到这三位贵女一点也不娇气,夜来搭好帐篷,烤着肉吃得心满意足。
这般,三人倒是不过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苍山。
不过,单独行走的三个人唯一的坏处就是都没有洗澡,一到苍山,安康就急忙去找人。
周听星前些日子就被派到此处打点,见到长妤,晦涩不明,但是也为他们准备了洗浴的东西,然后笑着对着安康说:“公主先歇息,这苍山西北边有泉山,前朝的帝王在那里修建了不少温泉热汤,待明日,公主可以去看看。”
安康高兴的道:“好好好!听星姐姐改日再说!”
长妤紧随在后,和周听星微微相错。
三人洗了澡,将满身的风尘洗去,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因为是在苍山,所以一切从简,晚上三人共住一个房间,屋子里放着三张床,旁边素雅的高几上放着几朵盛开的花。
长妤一向爱独居,倒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不必共用一张床,对她而言也没什么。而且床上的东西都干净,让她也能勉强忍受。
三人抱了被子,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安康并不知道吴莲的身份,于是问道:“阿莲,你姓什么?”
吴莲顿了一下,道:“我没有姓。”
安康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似乎带着一点蓝色哎。”
吴莲轻声道:“是吗?我也不知道。”
吴莲道:“听说北夷那边人眼珠子都是蓝色的,很好看。尤其是北夷的皇室。听说北夷人有个很特别的嗜好,就是他们的每个皇帝死了之后,都要被剔除眼珠子,然后将那眼珠子珍藏起来,也真是好奇怪的。”
……
两人嘘嘘的声音传入长妤的耳朵,她觉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但是却满满的都是舒缓的音律,竟然叫人觉得舒坦。
三个人就在这样的絮絮叨叨中慢慢的睡过去。
夜色慢慢的涌上来,屋子外面的灯笼燃了一圈,侍卫们挺着笔直的背,长夜漫漫,受过严苛训练的他们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感觉到睡意,但是,一股莫名的幽深的香气勾了过来,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双眼放空。
然后,一个身影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但是所有人对他的出现都仿佛没有看到一样,目光呆滞的杵在那里。
黑色的袍子宛如流云一般的从地面卷来,轻轻的一挥,门无声而开。
一只手就那样的掀开帐子,看着规规矩矩睡在床上的少女。
他的手轻轻的摸上她的脸,然后将她一拎,就那样将她给裹进了自己玄色的衣袍里,像是吞噬人的猛兽一样,将一具*吞入了自己的肺腑。
如果有人看见,就会看到一片黑色,而黑色中只露出两张白色的脸,宛如鬼魅。
于是,这道鬼魅就这样在那些被吸食了精魄的侍卫中间飘过,然后继续没入黑夜之中。
黑暗中山水在眼前展开,黑暗的幽魔迎着半阙的月亮,将少女放到了一块巨大的白石上,苍山西北的温泉蒸腾起袅袅的雾气,嶙峋的山石上横斜出来六月雪的花枝,一簇簇染白了黝黑的山石,馥郁的香气慢慢的往下渗透,却仿佛渗透不入那薄薄的一层烟雾。
半阙的月亮,映照的却是半面鬼魅。
黑色的头颅往下,又长又暗的头发像是遮天蔽月的网一样,将少女纤细的身子完全的罩住。
黑暗中那双眼睛夹杂着仿佛绝望的阴郁,暴戾,像是从枯骨中捞出的一颗黑色宝石。
他的唇近乎暴戾的落下,狠狠的碾压少女的唇上,但是无论怎样的用力,都仿佛压不住那种拼命想要奔涌出来的死亡之意。
然而躺在地石头上的少女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所有的五官都已经封闭,任着黑暗中这妖魔吸干她的骨血。
妖魔的手上泛起一股股的青筋,他的手放在少女柔弱的肩上,少女雪白的中衣散开,露出莹润的细嫩肩膀,那只手按在上面,一按一个青印,只要他稍微用力,眼前这具柔弱的骨骼就会瞬间碎裂,鲜活的人立马变成一汪腐烂的尸骨。
残暴血液里奔涌的是什么?
控制忍耐里拥有的是什么?
他微微侧过脸,脸部因为紧绷而显得像是死人,但是那种不似人间的艳色,又让这张脸充满了诡异的妖魅之感。鲜红的嘴唇里吐出一条舌头,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慢慢的舔过少女纤细的脖子。
柔柔嫩嫩的一朵花。
岂非摧花?
然后猛兽生出了獠牙,带着尖锐的苦痛,想要一把咬断她的脖子,但是他的嘴放到上面,却慢慢的缩小,在缩小领地,最后像是蜜蜂一样,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叮了一口。
一滴小小的血珠冒了出来,他忍不住卷入自己的口中,然而却是这久违的感觉,像是熊熊烈火中铺天盖地浇下来的一场雨。
抚平了的,是多少年来的苦恨挣扎?
他托着腰将柔弱的她抱了起来,然后高挺的鼻尖轻轻的拱开她的衣领,埋入她的胸膛。
总觉得,要将那胸腔里跳动的东西挖出来,才能让那些浮动起来控制不了的东西压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少女柔软的胸膛间抬起来,看着那张微微苍白的小脸,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最后再次抄起少女,然后像幽灵一样再次的飘了回去。
一夜流淌过去。
晨光熹微的时候,长妤便睁开了眼,她撑起来,却觉得手臂一软,然后又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难道跑了那么天的马,没跑了反而身体受不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松散的衣服,又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疼,甚至嘴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碧海月茶的香气。
可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又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而昨晚,她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现在不是初来乍到的那个病弱少女了,一旦有人靠近她就会迅速的觉醒,而且,因为是苍山,所以守卫很严密,围着这块地一圈,人来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
长妤这般的想着,稍微放心,然后将衣服整理好。
“长妤,你醒了?”吴莲睁开了眼睛。
长妤点了点头,然后套上衣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安康,轻声道:“我们小声些。”
她说着走出了房门,吴莲紧跟在后。
两人走出房门,旁边立马就是侍女跟着,但是这侍女很显然不是一般的侍女,一看她们的神态,长妤都知道,这都是内家高手。
这块安居之所是修建在苍山相对偏僻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沿着这半边的平地,还修建有一百多栋房屋,当然,这点房屋是远不能容纳此行的人的,剩下的人,都只能住帐篷。
苍山的那边,驻扎着二十万大燕精兵,他们被称为“银甲铁骑”,从大燕开国开始,就名震天下,几乎战无不胜。
苍山连绵有近百里,多疑即使说是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过来。
周听星从远处看着长妤和吴莲二人,心思浮动,那晚重云的出现分明是在警告他们,这谢长妤是他的人,叫他们别轻举妄动,所以她就放下了对她的出手。后来她便被正华帝派来此处,便一时间断了和晋城的联系,后来知道的时候,才知道吴府已经完了,而且根据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和谢长妤有些干系。
而后,谢长歌代替谢长妤嫁给重云的消息传来,可惜的是,现在她也猜不透重云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重云的包容仅仅是因为这谢长妤是他的未婚妻的话,那么在这个苍山,他们就一定会设计让谢长妤死在这里。
当然,这番的思考也不过微微一过,她便转身,吩咐旁边伺候的人去将准备好的食物给她们。
苍山旁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条奔腾的河流穿过这片广袤之地,在两百里外,那里是整个大燕第二繁华的商城。
两日之后,正华帝的队伍终于来到了苍山,所有的人马齐齐迎接,周听星对于这种事很显然驾轻就熟,众人按着规矩派发了房间,大多给了贵女。剩下的皇子和世子一行人,就只能居住在帐篷里。
第二日,正华帝便带着所有人一同往苍山祭拜开国帝后曾经留下来的战碑。
所有的人都车马劳顿,却也要撑着前往,等到祭拜完了之后,正华帝便顺势往木兰猎场行去。
到了木兰猎场,所有人都席地而坐,长妤和吴莲和安康一行,坐在右边的女席,而在对面,却席地而坐着晋城的世子皇子。
到了这等开阔之地,那些谨言慎行的贵女们也不由放松了起来,即使正华帝位在上首,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打扰她们的兴致。
她们中几乎没有人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只是今年皇后提议,正华帝方才答应,然后挑选晋城的贵女随行。整个晋城不知道多少闺秀,却只有五十来人被选出来,当然,临行之日家中的父母便嘱咐过,可能此次去,又要重新甄选皇子妃,要她们把握好机会。
大家坐好之后,长妤的目光一扫,却并没有看到重云,她不动声色的一低眉,然后往正华帝那边看去,然后目光落在一位穿着粉红纱裙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穿着一身粉红的百褶裙,上身却是鲜嫩的绿色,这般的撞色一般人压不住,但是那少女穿着,却让人觉得美。
是的,美,一种鲜艳夺目,耀眼的美,但是这少女看着却又是安然清透的,宛如仙女一般。
当她捧着一碗东西出现的时候,场上的大半世子已经忍不住将自己的眼珠子移了过去。
那少女嘴唇抿着笑意,低头的刹那可见温婉,用青玉碗盛着东西,手上戴着的玉镯,趁着那只手,简直可以如入画。
长妤瞬间肯定,这位,就是谢二小姐,谢长歌。
果不其然,正华帝紧皱的眉头因为少女的到来而豁然松开,看着他的口型,确然是“长歌”二字。
那谢长歌又说了什么,正华帝少见的带着微笑,然后谢长歌回过头,似乎招了招手,然后,人们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群侍女,她们手里托着东西,向他们走来。
她们依次在所有的面前放下了一块盘子。
众人看去,只见盘子上放着一块比拳头大不了的西瓜,一个贵女心中奇怪,用手去拿,却不料半边的西瓜皮竟然落了下来,然后,她惊讶的低呼一声。
原来上面的这块西瓜皮只是盖在上面的,剩下的半块西瓜中心被掏空,雕刻成一朵花的样子,然后,里面还放着没有融化完的冰块。
看起来便叫人欢喜。
坐在右面的贵族子弟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谢长歌,眼里说不出的惋惜。
这样一个心思玲珑的绝色美人,竟然是和重云,哎。
吴莲不由自主的看向长妤,长妤却微微一笑,然后拿起放在另外一边的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勺,放到自己的嘴里。
顿时整个人都为之清爽。
谢长歌转过身来,目光微微一闪,然后落到长妤那里,她慢慢的走到长妤的面前。
“妹妹。”谢长歌笑着,温温柔柔的看着她。
能第一眼看出她就是谢长妤,看来这位谢长歌果然有趣。
长妤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微笑,眉目平静:“姐姐。”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鹰鸣,众人不由自主的抬头来,却看见一只雪白的巨大的飞鹰划过长空。
“雪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这种苍鹰,于万丈悬崖边生存,传说中它的羽毛都是在冰雪中染白的,难得一见。
而夏侯晋站了出来,道:“父皇,让儿臣去将那只苍鹰射下来!”
正华帝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眼众人:“谁射下了那只苍鹰,三日后和我一同犒军。”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瞬间激动起来了,一同犒军,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可以看出正华帝的态度。
夏侯晋的手一紧,而那边,夏侯天将自己手中的折扇一收,然后笑道:“小的时候母后就给我说过雪鹰的事,其实我对它也很好奇呢!”
他说着一站了出来,这下,大家算是看明白了,这明显就是夏侯天和夏侯晋之争。
两人相对一看,然后互相一笑,翻身上马。
安康也站了出来:“父皇,我要去!”
正华帝无奈的看着她:“去吧。”
安康二话不说就骑上了自己的枣红马,像是火一样的冲了出去。
三匹马瞬间在猎场内奔驰起来,夏侯天和夏侯晋同时拉弓引箭,一个满月,然后直直的射了出去!
两人的箭术都是极好,明明命中同一个目标,但是那只雪鹰突然间翅膀一震,再次飞高起来,两支箭矢竟然在刚才苍鹰的位置碰撞起来,然后同时坠落。
“太子殿下好箭术。”
“四皇兄好箭术。”
两人相视一开口,然后瞬间又开始追赶起来。
安康在一旁拉开了弓,但是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够,那箭矢明明朝着那雪鹰的方向,却在快要射到的时候软了下来。
就在大家看好戏的时候,却见那只雪鹰忽然间俯冲下来,直直的往贵女席上冲下来。
那只雪鹰十分的巨大,当下,贵女席上一阵恐慌,然后尖叫着散开。
巨大的翅膀带着锋利的风,一扫,几乎要人窒息。
这眨眼间的变故谁都没有料到,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只雪鹰已经一把抓住了吴莲的肩膀。
长妤和谢长歌的身子都被这一扫之力给扫得趴在了地上。
秦笙突然迈了出来,忍不住开口喊到:“谢小姐,你怎么样?”
他这样一喊,旁边的周少安忍不住伸手拉住他:“别冲动。”
周少安以为秦笙是看上了谢长歌,虽然如果论容貌,谢长妤和谢长歌不相上下,但是从谢长歌出来,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就在私下暗叹,都想着这样的美人怎么落到重云身上。所以,当下他以为,秦笙自然是对谢长歌一见钟情了,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不负这晋城第一世子的美名。
秦笙被他拉的一停,顿时反映了过来,但是一双眼仍然担心的看着长妤。
但是眼前的少女在吴莲被抓起的刹那突然间一跃而起,然后立马冲到前方,翻身跃上一匹马,飞快的往雪鹰的方向冲过去。
虽然这里的一些人在齐国公府的春日宴上就见过长妤打马球的样子,但是那毕竟是玩意儿,真正在骑马过程中可不只是那么的简单,但是,当长妤骑上马像是箭一般的冲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讶然。
谢长歌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转向正华帝,道:“舅舅,请帮我救我妹妹。”
正华帝一挥手,还没开口,那边的秦笙已经冲了出去。
旁边的周少安连拉人也来不及,心中暗道,为了心上人的妹妹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但是他还没想太多,突然一片雪白的阴影从眼前盖了过来。
这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竟然是数十只雪鹰!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雪鹰?!
一只的雪鹰攻击力都那样,几十只雪鹰下来简直不敢想象。
这下,正华帝立马下令射杀雪鹰。
吴莲的身子晃晃荡荡的就被提高了起来,她惊呼一声,肩膀上的剧痛让她瞬间汗如雨下,几乎不能喘息,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兰猎场也不过变为小小的一团,她只觉得眩晕。
然后,她再往下看,就发现一匹马紧紧的跟在后面,那么小的一个点。
长妤。
她几乎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的被人看重。
当年她战战兢兢的活着,想方设法去讨好那些人,却讨不回他们一个温暖的眼神。
雪鹰一声鸣叫,几乎要将她的耳膜贯穿,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只雪鹰从前方冲了过来,她张开嘴,对着长妤喊:“不要追了!算了!”
但是她的声音被撕碎在风中。
长妤抬起眼,手中拿着弓箭,却对自己说,不行。
是的,不行。
就算她能一把射中这只雪鹰,那么吴莲掉下来她怎么接住?那么大的冲击力,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
在吴莲被抓的刹那她怀疑过这事谢长歌动的手脚,毕竟那只鹰怎么一下子就向她们冲过来,但是当她看到那些雪鹰的时候她就排除了谢长歌。
秦笙飞快的疾驰,已经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前方的少女和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他开口大喊:“谢小姐!谢小姐!”
风灌了他满嘴,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长妤根本没有听到,她一眼看中这匹马,就是这匹马一看就是宝马。
她从背后拿起弓箭,然后拿起箭矢在弦上微微一抹,然后瞬间射了出去!
咻——
幸好她的筋骨已经不同于往日,否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拉开弓。
那支箭并非直直的射向那只苍鹰,而是往那只雪鹰的右边射去。
那只雪鹰抓住吴莲掉转向左边。
很好。
长妤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她现在只要用箭将那只雪鹰逼到那条河流上方,找准机会射下去,那么吴莲就算落下来也会掉入水中。
她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身后的秦笙看得愣住,那朵淡色的衣衫下潜藏着如此浓烈的东西,又怎会是一个闺阁女子所有?
她,究竟是不是谢长妤?
但是瞬间的惊变让他猛地反应了过来。
只见上方的几十只雪鹰中,突然间俯冲下来一只,像长妤扫来。
那样的速度,根本容不得她去抽箭矢,更加谈不上拉弓射箭。而秦笙的距离更加不行。
雪鹰瞬间将长妤给包裹起来,秦笙只觉得的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胸腔。
谢小姐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听到骏马的惨嘶,一片鲜血溅了出来,他大吼一声:“谢小姐!”
雪鹰叼着一团血肉飞上了天空。
再看,马已经肠穿肚烂。
但是,长妤却一下子闪了出来,看到那鲜血横流的样子,她不由心里又泛起不舒服的感觉来。就在刚才的那个刹那,长妤将自己的身子藏到了马肚子下面,才躲开了一劫。
秦笙只看到她束着头发的发簪已经落了,满头的青丝落下来,瞬间将他的呼吸缠绕。
马依然在往前冲,片刻之后,秦笙就已经到了长妤的面前。
长妤立马开口:“容我一同骑可否?”
这句话简直让秦笙无法置信,他点了点头,伸出手去,长妤现在也顾不上自己那点不舒服,借着他的手上马。
秦笙已经僵硬了身子。
那仿佛花香又仿佛果香的香味轻轻的滑过鼻尖,刚才握住那只手的感觉还在,只觉得满手柔嫩,像是握住一朵这世间最美丽的花。
她散开的发吹过来,一遍遍扫过他的脖颈,他屏住了呼吸,觉得像是梦,但是梦里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美妙感觉?
明明马在疾驰,雪鹰在上方,危险就在身边,然而他却恨不得这样的危险永远没有尽头。
她就在身边,她就在眼前。
心中柔肠百结。
因为马载着两个人,所以速度不由得慢了一点,但是幸好的是因为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群雪鹰,所以,连带着这些雪鹰的速度也不由的减弱。
两人一路纵横,将身后的那些人给甩在了身后,远远的拉下一大截,只剩下小点了。
吴莲在上面,觉得肩膀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着,紧紧地,涩涩的。
她睁开模糊的眼往下面一看,只看到一匹马,而后几十里处,是一群队伍紧随而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半昏迷了,根本无法多作思考。
此时日已西斜,一片晕光散开,木兰猎场已经到了尽头,草木皆如火。
越过去,那条浩荡大河就在前方。
长妤转头对着身后的秦笙道:“给我箭。”
秦笙这才如梦初醒,然后急忙将箭矢给长妤。
“三支箭。”长妤道。
秦笙看着她美丽的侧脸,那小小的耳珠子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几乎能看到那纤细的小小的绒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他一时之间心神荡漾,拿出三支箭放到长妤的手中。
长妤根本没注意身后人的异样,纤纤的手指握住三支箭,在自己的手上轻快的一抹,三支箭夹在她的手指间,然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
以前云晔指点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大道须弥,心坚,方得始终。
我只要相信我能做到。
长妤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咻——
在后面的秦笙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美得让人心惊,发丝扫过,眼神中只有那种永恒的沉静,像是从来没有任何的东西能让她动摇心底的信念。
她的信念是什么?
他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三支箭须臾间化为流星!
天边的夕阳霞光擦过那箭矢,带起一道金色的光芒。
一声痛苦的鹰鸣响彻天空,一道雪白的巨大身影瞬间坠落下来,然后往下面大河的波涛落下去!
长妤瞬间从马上跃下,飞快往河边跑去。
秦笙伸手,想要抓住,但是却落了个空,他急忙从马上下来,然后跟了过去。
巨大的白影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夏季大河水流本就汹涌,滚滚的波涛瞬间吞噬了一下白影,然后又吐出来。
那只雪鹰被一支箭贯穿了眼睛,另外两支箭贯穿了脖子,河水淹没下去,又滚出一团血水。
吴莲的身子被河水一打,然后迅速的往下流卷去。
长妤根本顾不得许多,直接跳了下去,伸手想去拉吴莲,然而刚刚握住,一个急流一转,又被冲了过去。
“谢小姐!”秦笙焦急的一喊,也跳了下去。
大水瞬间淹没了三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雪鹰的躯体还在水中载浮载沉,那些雪鹰看着自己伙伴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悲鸣,其中一只雪鹰俯冲下来,用自己的爪子抓住那只雪鹰的躯体,想要将它给抓起来。但是无奈水流太急,它离水太近,那些波涛卷过来打湿了她的翅膀,它拼命的想要冲起来,但是却无能为力。
它发出哀伤的鸣叫,却不肯松开下面的尸体。
上面的雪鹰也冲了下来,但是还没有到底,那只雪鹰的翅膀被水彻底打湿,一个水波荡漾过来,随着它一同淹没入水中。
上方的一群雪鹰发出哀鸣,恋恋不舍的在大河的上方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方才结伴远去。
等到众人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些远去的雪鹰的影子,还有波涛滚滚,兀自西流。
周少安看着那河水脸色发白。
跟着的夏侯天和夏侯晋急忙做出决定:“两个人回去禀告陛下,剩下的人,沿着河流找人。”
——
夕阳落幕,灿烂的金光染着雪鹰的羽毛,它们划过云海,然后哀伤的在落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悬崖上立着一个拿着短笛的小姑娘,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又大又亮,是完全没有被世俗浸染的纯真无暇。
她伸出手,手腕上一串玉玲叮叮作响,被风吹了开去。
巨大而凶猛的雪鹰乖乖的将自己的脑袋放到她的手上,然后哀伤的蹭了蹭。
“啊,大双和小双都死了吗?”她微微有些惊讶,漂亮的眼睛闪了闪,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它的脑袋,“没关系啊,咱们都在,好不好?”
雪鹰柔顺的点了点头。
“不过,没找到姐姐也没关系。咱们下次去找。我们都要好好的。”
是啊,都要好好的。
这本是最普通,也最奢侈的愿望。
——
夜色微微拉开了帷幕。
周听星静静的看着身边的少女:“不知道谢二小姐对于今天得事怎么看?”
谢长歌道:“听星小姐不是知道吗,本来设计的好好的,哪里知道出了这样的叉子。”
周听星道:“现在三人都已经落入水中,生死不知,这算不算好事?”
谢长妤转过头,一张绝色的脸蛋吹弹可破:“但是就害怕他们不死。我们不能有一点意外,不是吗?”
周听星道:“是。”
谢长歌道:“让千机阁的人去吧。其实我觉得这位谢三小姐也实在有趣,我之前曾经让奉清回来,结果奉清反被她利用,自己死了。而后我派千机阁的人去,却没有料到他们的错误估计让谢长妤死里逃生,又害死了吴威。你说说,这样厉害的女人,哪里找去?我已经让千机阁最顶尖的杀手出发,此次,绝对不能留下活口。暗地里还望听星小姐下令封锁这方圆两百里。防止他们逃脱。”
周听星看了谢长歌一眼:“其实我不知道为何谢二小姐会自请嫁给十三皇子,像他那样的人,可是没有谁敢在他身边的。”
谢长歌笑道:“重云,难道你不觉得这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男人?”
想起那朵仿佛优昙婆罗一般的容颜,周听星却觉得一股冰凉的寒意直直的穿透肺腑,他所到之处,是有那种可以颠覆一切的覆灭感。
周听星道:“但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谢长歌微笑:“正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才会对我的东西感兴趣。如果能把这世间最强大的男人抓在手里,岂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周听星虽然不甚赞同,但是看着谢长歌那样美丽自信的脸,也只是笑笑。
——
一勾冷月残照当头。
重云手里拿着埙,淄衣落地,借银光一剪容华。
他站在悬崖边上,阴风而立,那猎猎的狂风却吹不动他发丝一缕,低头,那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抹过埙孔,仿佛按捺不住那空中百年孤寂的音律。
“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听着仿佛是传说中的九幽魔琴,一拨便可勾人魂魄。
“殿下,谢三小姐那里出了一些事。”身后的少年有些犹豫。
“哦?”重云语气丝毫不见喜怒,微微的一抬眼,睫羽如剔,“那小丫头又弄死了什么人?”
少年几乎进自己的头低进尘埃里:“那边传来消息,在木兰猎场遇到雪鹰突袭,雪鹰抓住了谢三小姐的好友,然后,谢三小姐为了救她,一起落入水中被冲走了。”
“被水冲走了?”重云的唇齿间发出两个字。
他的目光愈发的低,眼眸愈发的深,突然间嘴边勾起一个弧度来。
“叫你们看着人就是这样看着的吗?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他的话语依然平静,但是那少年已经“刷”的一声跪在了地下。
但是没等他开口,只觉得一阵风一闪,再次抬头,眼前已经不见了重云的身影,只有地下,散碎着被猝然捏碎的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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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吹:小笙子,抱住梦中情人的感觉如何啊?
秦笙:求第二次。
重云:你若敢,本尊肯定用指甲一点点的将你剥了喂狗。
(好吧,今天写不到了,明天重云VS长妤,哈哈,总要给长妤找个机会“报仇”是不是?哈哈哈……明天吃醋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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