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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好在一阵颠簸中醒了过来,头疼得厉害。在努力回忆的同时,她很快发现自己嘴巴被堵住、眼睛被蒙住、手脚被捆住。
她整个人似乎是被绳索绑着趴在马背上,鼻尖可以嗅到马匹会有的腥臊味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无论挣扎还是呼救都是徒劳。
眼下也的确不是挣扎的好时机,如果她不想要死的话。宋淑好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可是眼前一片黑蒙蒙、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可以感觉的是光线不昏暗,便极有可能是白天,隐约也可以感觉到有太阳光照过来。
于是只能继续回忆之前的事。
大宛六万大军围城,唯有拼死一搏、努力应战。她仍是在后方救人,吕源不在她身边,她当时正在救一个士兵。赵检突然出现,将士兵杀死又将她弄昏过去。
她尚记得,安平王赵亮死在章煜的手上,而赵检受伤逃回封地又引起了内乱。只是内乱很快被镇压了下去,赵检却没有被抓回临安。那之后与赵检有关的事情,她便什么都不清楚了。可是赵检竟然出现在大宛的奉城……但又为什么要掳走她?
想起与赵检有过的那些接触,他似乎也每每都喜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像是希望可以帮她,方式却令人不敢恭维。但若章煜知道赵检仍活着,或依然是要取他性命。
赵检已有过谋逆之举,而他的父亲赵亮正是死在章煜的手上。这是有杀父之仇在的,便注定两个人如今只会是站在了对立面。宋淑好想到这里,心觉若之后有机会,她或可探一探赵检的心思……
在马背上趴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被颠得难受极了,马背上的人终于勒停了马匹。听到那人的声音,宋淑好便知道离她极近的这个人不是旁的谁,而正是赵检,这倒也不大意外了。
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到了何处,宋淑好只感觉到赵检先行翻身下马,之后又解开将她绑在马背上的绳索,再横抱着她去往别处,却没有管她到底醒没醒。
靠着鼻尖可嗅到的味道,耳边可听到的声响,以及周围环境变化带来的感觉作为判断的依据,阿好推断赵检带着她到了一处宅院里面,不知是否他现下的住处。如果是这样,无疑是离开了奉城的地界。
想起了奉城,宋淑又想起了凌霄、吕源、方将军等人。可惜不知道现在是过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那背水一战究竟怎么样了……她无声无息就没了踪迹,他们估计都要着急的罢。哪怕只是因为无法给章煜一个交待。
她似乎被赵检带到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丫鬟与他行礼的声音,喊他为赵大人。但他又能是在哪里做官呢?宋淑好心下叹气,怎么都没有想到,赵检竟然是从大启逃走投奔大宛、在大宛做了官员。
这分明是通敌卖国。不知道章煜亲自带兵攻打大宛是否有这一层的原因,也许安平王本就与大宛国有特别的接触,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直接下了杀手。而赵检被大宛国君接收得这样顺利,也很难不叫人觉得大宛国君是对大启有想法。
“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帮她好好梳洗清理,打扮一番。”赵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宋淑好感觉到他动作很轻地将她放在了小塌上。
之后没有多会,她的嘴巴便没有再被堵住了。但赵检却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开口的同时往她嘴里塞了几颗小药丸,又逼着她尽数吞下。宋淑好被呛得没办法开口说话,却感觉身体忽而发软,意识也再次变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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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发现宋淑好不见了踪影的时候,大军已经成功从奉城撤离了。选在夜里与大宛的大军开战,仅是为了趁着夜色兵分三路,各自杀出生机,暂且避走,留给大宛一座空城。
城中早已设下埋伏,只等大宛的大军进入奉城来一场瓮中捉鳖。待到那个时候,大军再重新杀回来。可是凌霄没有想到,计划顺利实施,甚至皇帝在意料之外带着援兵赶到了,宋淑好却人间蒸发了一般。
先前大宛军队接收的奉城百姓中毫无疑问混了不少的内应,围城数日,城中的流言使得奉城的百姓对大宛国君与大军心有嫌隙。
当看到一名孩童因为体力不济摔倒在地,却遭到了大宛士兵欺辱的时候,内应煽动之下百姓们立时大闹了一场。毕竟连幼小的孩童都是那般待遇,谁会觉得自己的待遇反而会很好的?
奉城百姓闹事,混乱之中,大宛的军队里面也混入了些许他们的人。待到夜里两军直接开战,至黎明之时,大启三路兵马皆假作溃走,看起来是将奉城抛弃了。
大宛将奉城重新接手了过去,却没有预料到所谓的空城并非真正的空城。于是,里应外合之下,大宛的六万大军有半数因进入奉城中伏而损失惨重,余下的兵马再被围剿了一番更死伤无数,到最后大宛六万大军从奉城逃走的已不足一万人。
这本该是件极令人高兴的事情,毕竟他们成功的将奉城守住了且大溃敌军。可凌霄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生该见人,死该见尸,可什么都没有。
发现宋淑好不见踪影之后,便冒险回去再查探也没有任何的收获……只是如今这个样子,也就只能够安慰自己一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连续数日行军赶路不曾好好休息过,又紧着击溃大宛大军,章煜此刻两眼猩红,面容憔悴,浑身上下却透着似欲啃骨嗜血的煞气。四处皆无宋淑好的消息,他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吕源,一忍再忍,终究是将人一脚踢开。
“朕让你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你就是这样保护的?!她人不见了,你就这样一无所知?”章煜暴怒,已无半分的冷静,“她若有事,你拿命来陪葬!”
凌霄走到了帐篷外时,便听到里面传来章煜的怒喝声,她看看手中拿着的被找回来的宋淑好奔带着防身的匕首。心下虽也有些害怕,但到底是走了进去。
入得帐子,凌霄便见本便受了重伤的吕源趴在地上,面前一滩血迹,嘴角亦犹有血痕。看得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也不去看情绪极差的章煜,只说,“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阿好平时用来防身的匕首,估计是被人给劫走了……”
章煜忽然冲到她的面前,凌霄一瞬惊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匕首掏出来过自然是反抗了的,但更可能对方有备而来并不是偶然碰上大宛的士兵被攻击。不然源公公不会受这样重的伤……若说是知道她身份这么做还说得过去,但阿好的身份可以说是没有怎么暴露,怎么会被人给盯上了呢……”
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凌霄见章煜盯着那东西看当下噤了声。过得片刻,章煜抬手捏了捏眉心,问,“她是不是上过城楼?”凌霄便想起来她们在城楼上停留过片刻的时间,终究没有隐瞒,点头应是。
章煜神色霎时更差了一些,他却仅是抓着匕首走回案几后面坐下,整个人疲惫地靠在虎皮长椅上。等到稍微缓和了些情绪,章煜才道,“朕知道了,都下去吧。”
凌霄去扶了吕源一起告了退。
在南湾城的时候,没有见到过赵检的影子,反而是姬恒亲自带兵。当时他猜测赵检或许是来了奉城,比计划提早带兵赶回来,没想到她还是出了事。如果她出现在过城楼上……那么十之*是与赵检有关系。
章煜缓下了一口气,又命人请了方仁广进来。
凌霄回到自己的帐篷后没多会,在奉城一战中受伤的方蓉已经找了过来。见她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说起宋淑好,凌霄默默问,“你也担心娘娘的情况吗?”
方蓉没有看她却只是点头,“陛下这样看重娘娘,而今若是大宛拿娘娘做为威胁陛下的筹码,可怎生才好?”
想到极可能是因自己拉着阿好去城楼上,才会导致她被人盯上,凌霄沉默下去,脸色较先前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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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好再次醒来的时候,嘴巴没有再被堵着、眼睛也没有被蒙着了,原本身上穿着的稍显粗糙的衣服被换成了柔软的裙衫。她感觉身上仍是酸软,屋子里点了蜡烛,睁开眼便看到有个人背着手背对着自己,似乎在与丫鬟着交待什么。
微侧过了脸,注意到宋淑好醒了,赵检立时转过身,大步走到了她面前。赵检稍稍弯下腰,宋淑好感觉有一大团乌云笼在了自己上方,跟着听到他说,“醒了?我让丫鬟去准备一点吃食,待会你用些。”
宋淑好垂眼便又发现,原先只是用绳索将她的手脚束缚住,这会儿那些不见了,却换成了镣铐,锁住了她的手脚。尽管赵检的话语听起来是温柔的,可他的行径却在说明着他的防备与警觉。
想要张口倒先轻咳了几声,宋淑好镇定下来,再抬眼去看眼前的人,内心只涌起一阵的厌恶,但脸上浮现的是恰到好处的错愕。既她这么掳走,又是这样的对待,何必假惺惺装好人呢?她却不得不压抑下所有的情绪。
“赵世子这是做什么……”张口说话,声音嘶哑,连质问都显得毫无气势。对当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她觉得十分的不妙,可要怎样才能放松眼前的人的警惕又是一个难题。才刚说了几个字,宋淑好又没有忍住低头咳了一次。
“不做什么,只是为你好。”赵检低声说着,“是得先委屈你一阵子,万一你乱跑或者做不该做的事,小命就保不住了。”
为她好……这句听不出丝毫诚意的话令宋淑好心底划过丝阴郁。她大喘了口气,哑着声音说,“您抓了我,有什么用处么?我于您而言,也不过是个死不足惜的人罢了。”
“于我死不足惜……”赵检述了一遍她的话,又笑道,“那于章煜呢?”宋淑好一怔,抬眸看向了赵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扭曲的,带着阴狠,叫人很不舒服。
宋淑好垂下眼,低声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说罢自嘲一笑,“原先我是不明白的,现在看到赵世子,便明白过来了……”
赵检伸手捏住宋淑好的下巴,逼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一双眼来回扫过她的脸,问道,“明白了什么?”
想甩开赵检的手却没有能够成功,宋淑好蹙眉,别开眼说,“我亦不知道,我原是可以这样被利用的。”
赵检轻笑两声,“你的假话一贯说得真。你既然跟在了他身边,岂会不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你若真觉得他是利用你,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您仿佛很了解我的性子……”赵检力道又大了点,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宋淑好吃痛了一声,仍是咳起来。
赵检便放开她,等到缓和过来以后,她继续说,“这世上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事事都有得选择?如果真的可以选,我又何必入宫呢?”
听她说起了这个,赵检想到了她父亲的死,心底被痛楚碾过一回,压了压嘴角,一时没有说话。他不再开口了,宋淑好便也是无言,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过得了一会,宋淑好复听到赵检与她道,“往日我处处都为你着想,你却总是不肯领情。或许是我唐突了,但是你跟着章煜又能得到什么?他为何主动挑起与大宛的战争,为何明知这样危险还将你带到这里……他知道,我在乎你,便以你为饵,定要逼我现身。他对你,的确不过是利用。”
“如果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离开奉城的时候,就应该带你一起走。可是他将你留下来了,他又知道我会带兵到奉城。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多半是他主动提出让你留在奉城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罢。”
宋淑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赵检将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却抬手掂了一缕她的头发,又说道,“原本你那一头乌发多么好看,而今你竟然是为了那个人剪了……这是何必呢?他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
惊愣之后,宋淑好只是垂下了眼掩去了情绪,抿唇不语。
等到再晚一些,丫鬟送来几样简单的吃食,宋淑好并不肯用。赵检在旁边看着,冷笑道,“你纵是为了他不吃不喝又怎样?而今我已将你掳来,你名誉尽毁,也已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这句话,却是真正刺到了宋淑好的心里。即使赵检没有对她做什么,即使真的回去了,的的确确还是得面对那样的情况。哪怕章煜不介意,不在乎,又怎么样呢?倘若身在那样的位置,从来都是要应对许多状况、顶着别人的喋喋不休。
丫鬟再喂过来东西的时候,她便像是屈服了一般,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只是宋淑好自己也知道,她是得好好吃东西的。境况本就太过不好了些,倘若一味饿着,更没有办法寻机会反抗了。
赵检一直在旁边看着,似乎对她乖乖用饭还是满意的。吃过东西后,丫鬟又再服侍她漱口,倒似将她当位小姐看待。只在这时,房间外有人喊赵检,似乎是说有客人到了。赵检又走了出去。
屋里即使有丫鬟,也都不会是与她一条心思的,宋淑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与任何人说话。可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出路。
匕首虽是在那时便被赵检打落了,但她身上除去匕首之外,本还有凌霄给她用来防身的药包。据说只要将那药包捂住口鼻,不多会就能叫人失去意识昏过去。可是现在,那些东西都没有了……她应该怎么办?
唯一还藏着的,大概就是赵检不知道她如今已多少会点拳脚功夫了。但是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妄图靠逃走也太过天真了些。宋淑好在心里叹气,没有想到,当真还是拖了章煜的后腿。但愿他足够镇定,不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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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检从房间里走出去,到了正厅,看到谢岚烟的时候,眯了眯眼眸。谢岚烟如今是姬恒的妃嫔,他倒还是得与她行礼才行。想起姬恒将谢岚烟救回去,还收到自己后宫里面,他也弄不懂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人呢?”
谢岚烟穿着一身绯红色绣金线折枝海棠曳地裙,比之过去,脸上更透着不可一世的感觉。她身体似乎不像过去那般弱了,虽然仍是不够好,但是时常在外面走动,也没有关系了。章煜是存心不想要治好她的。
“不明白谢夫人是什么意思。”赵检语气淡淡的,不知道姬恒为什么将她带来南湾城,也不知谢岚烟这会为什么会找上他,还是张口来要人。
谢岚烟似笑非笑,“赵大人装什么糊涂呢?你将宋淑好劫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当作威胁大启皇帝的筹码吗?奉城一战,大宛损失了将近五万将士,这笔账,赵大人难道就忘了?纵您不记得,皇上他,也是记得的。”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赵检拧眉,又再说道。
谢岚烟依然是在笑着,“您有主张便有了,总归皇上下了令要将人带走。您若是有意见,还是直接去与皇上说罢。”
话音落下后,谢岚烟抬手,外面进来一名侍卫长,是直属于姬恒的人,赵检认得。谢岚烟吩咐去搜宋淑好的下落,那侍卫长便领命去了。
这是赵检拦不住的。他脸色变换了几轮,最终没有瞬时失态,可依然忍不住质问谢岚烟,“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我一介弱女子,还能够做什么?”
谢岚烟噙着笑,看着赵检阴郁的神色,不以为意。她自然不会看着他就这么得到宋淑好……怎么能让他高兴呢?当然是白高兴一场才好。
若是将宋淑好留在他手里,指不定就叫赵检得了她的身子。她是不在乎宋淑好的清白不清白的,可是叫赵检得了,她就是不乐意。他休想再有一天的好日子,便是要叫他只能够看着,求而不得。
……
宋淑好没有睡着,仅是闭目养神,听到外面一阵动静时,便已睁开眼。屋子里的丫鬟还没去看是什么情况,外面的人已经闯进来了。那些人皆腰间佩剑,虽服侍有所不同,但看着便像是侍卫或护卫。
那些人见到了她后,直接上来拉扯。那丫鬟似乎并不会说话,上前来拦也是嗯嗯个不停。可她也没什么能耐,一下就便被那些人推倒在地。宋淑好被拖到地上,再被拽了起来,推拉着往房间外面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迎面宋淑好看到赵检手中持着长剑,押着谢岚烟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院子里挂着的灯笼散着弱弱的光亮,在看到谢岚烟的一刹那,宋淑好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章煜当初与她说过,不能随便放过背叛他的人,那时的确是指的谢岚烟。但,谢岚烟竟然也出现在了大宛。是了,无论是赵检还是谢岚烟,她后来都没再听说过消息。
她虽不知道,不代表章煜一样不知道。这一刻间,宋淑好甚至觉得,眼前的赵检、谢岚烟,以及并不在这儿的章煜,他们之间是拥有互相清楚了解,而又为外人所不知的巨大秘密。若非如此,何以都常常有些叫人觉得难以捉摸的举动?
“放开她。”赵检沉声与押着宋淑好的两名侍卫说道。
他不能叫他们将宋淑好带走,她若是到了姬恒的手里,尚不知姬恒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也不知道谢岚烟是说了什么话,才会叫姬恒当真派人来押她。如果没有特别原因,他不至于会在乎一个于他而言不起眼的人物。
即使赵检的长剑就架在谢岚烟的脖子上,她却看不到一丝慌乱,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在赵检开口后,她想也不想,便说,“皇上下旨要将这个人带走,赵大人是抗旨不尊,不必听他的话。”
赵检手中长剑顿时逼近两分,在谢岚烟的脖颈上压出了一道血痕。宋淑好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明白竟然是大宛的皇帝要见她。还听到旁边的侍卫喊谢岚烟做谢夫人,她竟然成了大宛国君后宫中的妃嫔么?
宋淑好觉得,即使是亲眼所见,也无可想象。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到底不是在梦里了,却似乎太过离奇了些。她虽然不喜欢赵检,但是能感觉得出来赵检不会伤她性命,会不会做过分的事情尚且不知道,可如果是大宛国君,那是比赵检更加无法相信的人物。
“如果她死在了这里,你们觉得你们就可以交差了吗?这件事,我定会好好地给皇上一个交待。”赵检沉声说着,本以为威胁谢岚烟有用,不意她说出那样的话……但她从来都是狠毒之人,那便更不能给叫宋淑好落到姬恒的手上。
谢岚烟看着一身镣铐的宋淑好,在这一刻,却莫名想起了前一世的事。她在后宫里,等待赵检有朝一日夺了大启的江山,尊她为后。那时冯太后赐婚,赵检便取宋淑好做夫人,她本不在意。
没有想到,等发觉的时候,赵检竟然对宋淑好动了情。她又怎么能够忍受?只是发现的时候太晚了,那已经是宋淑好嫁给赵检的第四年。赵检是当真将她放在心上,才会叫她事事不知、天真得可以。
但凭什么她需要在章煜身边忍受,而宋淑好就可以被赵检宠爱呢?她让宋淑好知道她的存在,揭发了赵检篡位野心。哪怕嘴硬,但宋淑好果真是受了刺激,她与赵检之间的夫妻恩爱也到此为止。
后来,她使人撺掇宋淑好去救章煜,帮着宋淑好混在士兵中间。宋淑好或许是知道她的意图,又或许不知道,但终究是为章煜挡下那一剑。赵检便疯了,她冷眼看着,隐隐感觉到,若再留着宋淑好这个人,皇后的位置,或就不会是她的了。
她自不会无动于衷。安平王与赵检成功夺下皇位,囚禁了章煜,她便让冯太后见到了宋淑好最后一面。冯太后果然与宋淑好说,要她竭力将章煜从水牢救出去。但凭她一己之力又有什么办法?
总还是得有人帮上一把才行的。
大约也是对赵检没有了念想的缘故,她叫宋淑好知道,章煜被困在水牢里面被严刑拷打、百般折磨,透露赵检将进出水牢的令牌与钥匙皆带在身上,宋淑好也就真的行动了。
章煜是救不出去的,她曾去看过一次,那时他已经快要死了,剩了那么两口气而已……不过她那个时候也真的没有预料,章煜竟然早做好打算。
他从开始便是要等宁王杀回临安,将皇位从赵亮与赵检手中抢回去,而他自己却没有存活的心。只是说不得,这也是为了刺激宁王,毕竟,宁王待他实在敬重敬爱。这个人,实在太过狠心,对自己,也对别人。
她那时是不知道这些的,心思尚且扑在别的上面……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宋淑好去救章煜,无论如何,宋淑好都不可能碰到皇后的位置了。
可是,赵检竟还是舍不得杀她。就算宋淑好一次又一次去救章煜,背叛他,说那样痛斥他的话,就算他当真是气极了,赵检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谢岚烟眯眼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宋淑好,想到她如今或是又得了章煜的心,实在看不出来她是哪里来的本事。难道真的人各有命?不是她的,怎么努力都得不来吗?她才不信命!
“赵大人。”谢岚烟能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鲜血渗出来了,她语气还是平静,还是看不到一丝的慌乱,“您是不是不记得那句话了?要不要提醒您一遍?”
没有等到他开口,谢岚烟先慢慢地说起来。
“赵检,如果有来生,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罢。”
宋淑好听到谢岚烟说了些奇怪的话,听到来生这样的字眼,心不觉突突地跳了两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赵检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了。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在谢岚烟说出那句莫名的话的一瞬间,赵检身子一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甚至,赵检当下的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她,而那双眼眸中,竟似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悲伤隐没。
那是她看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的反应。
不过,赵检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眼眸不再含着悲伤之意,只是深深沉沉的,有如一泉湖水,让人探不到底。赵检将谢岚烟摔在地上,一手仍握着长剑,一手则摁着她的头直接往地上撞过去。那一下又一下,脑袋磕在地上“咚咚咚”的声响,激得人头皮发麻。
谢岚烟的脑袋很快便被磕破了,有鲜血渗了出来,流在铺得极平整的青石板上,在夜色中显出一抹暗色。谢岚烟被压着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宋淑好看得身子都颤了颤,脑袋却对这突来的变故反应不及。
其他人似乎也因为这愣住了,待回过神后便有护卫上前去了救人。但当他们靠近的时候,赵检便从地上起来了,他丢下谢岚烟,手中提着的长剑闪出寒光,一下接着一下啃噬所有靠近他的人的血肉。
宋淑好只能够看着,没有办法做任何的事情。赵检的身手似乎也不赖,靠近他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只是他一样受了伤。到得了最后,连押着她的两个侍卫,都上前去了对付他,也没有能够将他怎么样。
她看到赵检目光凌厉地扫过地上的人,而后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宋淑好看着他,因为他眸中的冰冷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脚上镣铐太重,她迈不开步子,只是稍微动一动,那镣铐都因磕碰而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检就这样提着剑朝她走了过来,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落剑尖,又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了地上。赵检一步一步走过来,血滴便落了一路,像是在地上开出了一长串暗色的花。
“回去。”
赵检伸手推着宋淑好转过身,让她进了房间。那一刻,她有点儿怀疑,如果她不听赵检的话,他手中的长剑便要朝着她刺过来了……因为赵检走近以后,她看得到,这个人已杀红了眼。
宋淑好回到了屋里,先时被侍卫推倒在地的丫鬟此时又恭敬地立在了旁边。她在床边坐下,因前后发生的这些事闹得脑袋发疼,几乎无法消化,也不懂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谢岚烟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赵检听了谢岚烟的话会有那样大的反应,还在听到那话之后看向了她。可总不会是她说过的话罢。宋淑好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而赵检又是那样对谢岚烟的,像恨极了她一般,更是没有半点儿怜惜。倘使谢岚烟真的成为了大宛国君的妃嫔,赵检又怎么能这样随便动手?但他看起来压根不在意。
宋淑好呆坐在床沿,看到丫鬟拿湿布擦着地上的血迹,才知是赵检走进来又出去时留下的。她往房门处看过去一眼,外面似乎站了不少人,赵检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到,大约是在交待看守住她。
这么一下子……好像就变得更难逃走了。
……
宋淑好再次见到赵检,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昨天夜里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处置好了,他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大宛国君竟然一点都不计较。
赵检使人准备了早膳送到房间里面,对她反而比先前温和。可是这样的温和,反而令她更不安心。
她身上的镣铐一夜都没有被解开,到了现在已经将她的手腕脚腕都磨破,伤口又继续被蹭着,那疼痛长久都没有办法消去。
“该用早饭了。”赵检走到了床榻旁,对宋淑好轻声道。丫鬟已经服侍宋淑好洗漱梳洗过了,让她坐在床边,赵检说完以后,伸出手扶着她起身。
宋淑好也不知道,除了暂时顺从赵检应该怎么办。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随着赵检的动作站起了身。膝盖却不知道怎么忽然便发软,差点站不住。
“怎么了?”赵检看着她,又问。
宋淑好暗暗深吸一口气,没有看赵检,只是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脚腕伤着了,有些站不稳。”她话音不过刚刚落下,赵检已蹲下身,撩起她的裙摆,似乎是想要去看她脚腕的伤。
他突来的动作令宋淑好吓了一大跳,下一瞬,听到的反而是脚上镣铐被打开的声音。脚腕上伤口被磨得发疼的感觉也散了一些,之后赵检站起来,又将她手上的镣铐也解开了。
赵检说,“就这样罢,你不要想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