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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长本事了,多日不见这么沉得住气。
两个人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宋司杰也摸透了她的脾气,知道她对什么样的消息感兴趣,扬长着声音叹了一口气,面朝着往前跑的马,对着空气说道:“施家那大少爷我看是挺倒霉的,手伤还没好利索,人又差点被埋在峡谷里出不来,好不容易旧了吧,在家也没休息多久,又出事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啊,他去邺池的路上,马车轱辘脱节,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要不是那河浅,这会儿我和大哥应该要去施家吊唁了。”
苏锦绣眯着的眼睛微动了下,宋司杰继而道:“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傻子都看得出来有人在针对他,他这一趟去邺池就是为了水渠工程的事,为了拦他真是无所不尽其用,你那回要是没救人,眼下怕是不会有这工程。”
邺池的水患问题几十年来都是皇上的心头大事,地处低洼地带的邺池经常受水患困扰,百姓因此死伤无数,还爆发过好几次的疫病。
之所以没有放弃这个地方,是因为邺池地带物产富饶,即便是常遭受水患,它每年的粮产都高过其它地方,若是能治理好这个问题,其粮产就更多了。
眼下边关这么乱,粮草就是重中之重。
办法是一直在想的,朝廷也一直在派人过去,但就见银子往下花,没见成效,不知道饱了多少人的私馕,该淹的时候照淹,前两年爆发的疫病还波及到了邺池附近的地方。
所以当施正霖在书院中提出新办法后很快得到了皇上的重视,采纳后力排众难把这件事实施了下去才有了水渠工程。
这么多年下来关于邺池的水患问题,其中牵扯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施正霖的办法是有效,却也折损了这些人的利益。
你断我财路,我要你性命,对这些人而言公平的很,只要施正霖死了,就算最终治理好,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左右那些百姓的命不是自己的命,拿到手的银子才是自己的。
只是苏锦绣有些疑惑,有些事并不会因为她重生而改变,过去他也遭受过许多埋伏,都化险为夷了,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依照林牧的身手和细心的程度,出发前就该发现马车的问题,即便真的出事,救人也应该不在话下。
苏锦绣将心中的话嘟囔了出来:“不是有人保护他么。”
“谁保护他?施家的护院?”
苏锦绣睁开眼,换了个说法:“皇上既知道这件事有危险,不该派个武功高强的人去保护他么,否则万一出了事,水渠工程岂不更会遭阻挠。”
宋司杰笑了:“蓁蓁,你想的可真天真!”
苏锦绣怔了怔,她哪里想的天真了,皇上是赐了侍卫给他啊,林牧的功夫十分了得,一敌十那都不是问题。
“他一个秋闱刚过的举人,就算是解元又能怎么样,春闱考不考的好还是个未知,更别提后头的殿试了,难道就一定能中状元?”见她一副不置信的样子,宋司杰摇了摇头,“皇上又怎么可能给他赐侍卫,各部办事都是有章法的,就算是运送赈灾银两的车队,也是官兵护送,能有资格让皇上赐侍卫去贴身保护的,除了皇家那些人,得是重臣,要臣。”
“可是明明……”苏锦绣绕不过来了,就算四哥说的话有道理,可明明皇上是赐了啊,而且是给她封赏后很快就赐了侍卫,这种事儿她还能记错不成,嫁入施家后三天两头碰面的,林牧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保护他。
按理来说峡谷那次的意外都不应该有,以前她都没见他受过什么伤。
“明明什么明明,你啊,想事情也太简单了。”宋司杰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苦恼,哭笑不得,“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赐婚倒是有可能,赐侍卫啊,等他平步青云后倒是还有的说。”
苏锦绣走神了,对他敲的那一下都没反应了,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真的没有赐吗?”
“傻丫头。”见她发呆,宋司杰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里满是对她的同情,太天真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苏锦绣抿嘴,皱起眉头,不对啊。
……
“到了。”
马车到了城外的一处僻静小院,宋司杰催促她下马车。
苏锦绣跟着他走进院子,才靠近紧闭的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即刻回了神,捂住口鼻闷声:“这里面什么东西!”
宋司杰递给她一块浸透了水的纱布,自己也备了一块捂住鼻子:“没有毒,就是味儿重了点,你不是说想知道关于驱兽族的事么,我找到了他们控制野兽的办法。”
推开门后那气味更加浓郁了,别说是一块纱布,就是十块也挡不住这气味渗透进来,苏锦绣甚至觉得那味道能辣眼睛。
挪开纱布后苏锦绣扭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赶忙捂上,跟着他走进屋子。
空阔的屋子内摆着几个瓦缸,气味正是从这些瓦缸内散发出来的,苏锦绣着实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分辨出这几个瓦缸的气味不是同一种,顶着被熏晕过去的风险,她凑过去看了眼。
里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再也忍不了了,苏锦绣扭头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口喘气:“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宋司杰让人将几个瓦缸排列好顺序后带她走到了院子里,再回头看那屋子,苏锦绣都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瓦缸上飘着的那是什么。
“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得了。”
宋司杰递给她几张纸,上面是这几个瓦缸内所配的东西:“你写信告诉我之后我就去找了,不过大魏之内,关于驱兽族的消息少之又少,塔坨人野蛮,和他们合作的肯定也不是善类,既能驱动野兽就是好战的人,要想打赢,还得从根本入手。”
“你是说驱兽?”
“没错,我相信那些人不是生来就能驱兽的,既是后天,那就意味着有办法,他们是如何能驱动那些猛兽为他们所用。只要找到了这个办法咱们就能克制住他们,就不会有威胁。”
苏锦绣看纸上列的这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稀奇古怪之物,眼角微抽:“所以说,这些就是你说的克制办法?”
“你还真别说,那些野狗闻了后就很听话。”他可足足研究了三四个月才初见成效,也是做了试验的。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那他们可还有行动力?”
宋司杰的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苏锦绣将这叠纸塞回给他,要是这么容易能够解决,外祖父和舅舅就不会输了:“我从云山寺里找到几本有关于他们的书,已经拿给大哥了,你回去之后好好看看。”
“你去云山了?”
“嗯。”苏锦绣不愿多提云山的事,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昨天在东市遇到几个外族人在醉霄楼里打斗,听他们说是受了定北王的邀请来的上都城,你帮我查查看,到底是身份。”
“定北王的邀请啊,他倒是派人发帖子给二哥过,说是府里有宴,不过东皋的案子还没结束,二哥来不了。”宋司杰想了想,“就在这几日。”
“帖子呢。”
“帖子在宋家,是大哥信中提到的。”
苏锦绣快步走出院子,转头看他,咧嘴一笑:“很好,既然二哥没回来,你替他去也是一样的。”
只这一眼宋司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拿着帖子去定北王府参宴,她好跟着一起去。
第29章029
定北王的帖子上邀请的是宋家二少爷宋司仪,宋司杰代他前往可以,再带苏锦绣就不合适了。
于是初三这天傍晚,苏锦绣穿了一身书童服跟在宋司杰身后进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爷在诸位王爷中排行第六,和如今封地在外的永安王一母同胞,为已经过世的淑妃所出。
但他不似永安王那般有作为,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个定北王就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好美色,好酒,好玩乐,除了杀人放火外,纨绔子弟有的习惯他统统都有,并且是过之无不及。
充分印证了什么叫做‘努力不如命好,游手好闲也比别人过的舒坦’的躺赢人生。
这样的不靠谱一直延续到他封王,有了府邸后更是放纵,举着我是王爷我父皇会养我的旗帜,将一个废物王爷做到了极致。
而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上都城里,没有像其他几个王爷那样去封地,也是因为他是个废物王爷,就连皇上都不愿说他,更是没谁会觉得他有威胁。
谁能想到这么个废物王爷最后会变成皇位的争夺人之一,就如现在苏锦绣站在四哥身后正听上座的定北王讲他的人生格言。
“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怎么痛快怎么来,本王就喜欢喝酒聊天,这些朝廷政务啊交给你们就行,我啊,一点都不想听。”定北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肉圆的脸上堆着酒糜的笑意,拿起比平常人要大一半的酒盏喝了口,朝着那边候着的侍从喊,“人呢,怎么还不上来!”
十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女从苏锦绣这边的过道鱼贯而入,扑面而来就是一阵脂粉香,苏锦绣忍不住皱眉,而坐着的宋司杰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定北王养的这些舞女简直太庸俗了。
苏锦绣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没忍住又打了一个,抬起头扫了一圈这些受邀而来的人,视线在定北王的右下方定了定,那人果真在这儿。
晏黎一手拿着酒盏,另一只手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几个舞女也特别爱往他这儿凑,长袖薄纱轻轻扫过,触碰到脸颊上引的人心sao痒。
晏黎抬眼看向那舞女,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勾人魂魄。
不怕客人胆大,就怕他们没反应,舞女见此跳的越发露骨,就差贴到晏黎身上了,而他也是顺势迎着,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熟稔,玩的得心应手。
一旁的定北王看的哈哈大笑,冲着晏黎举酒杯:“晏兄,看来我这小沫儿是看上你了,今晚留在王府里,叫她们好好招待招待你。”
晏黎回敬他:“多谢王爷款待。”
相较于晏黎的放得开,坐在定北王左下方的一名年轻男子显然拘谨许多,这些舞女靠近时下意识朝后避让,还闹了脸红。
“硕恒啊,你这样可不行,之前我送给你的几个美人呢,该不会还没碰吧。”定北王示意一旁跪着的侍女给他倒酒。
这些侍女穿的也暴露,季硕桓避过视线闹了脸红:“六叔,你就别取笑我了。”
“连个婢女都不敢搂,今后等你娶了妻,不是要被管的死死的。”定北王十分不赞同侄子这缩手缩脚的样子,这哪儿算个男人,“哎,你带来的那个施解元呢,坐哪儿了,叫他喝酒。”
“六叔,别,他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喝酒,您就别难为他了。”季硕恒忙阻拦他叫人倒酒,今天本就是他带子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向太子交代。
“这怎么叫难为他。”定北王听着就不乐意了,他定北王的宴会上就没谁是喝茶的,他请人喝酒那是给人面子,谁敢不从。
就怕六叔喝高了耍个酒疯,到时谁都下不来台,季硕恒当即端起面前的酒杯自罚了三杯:“六叔,是我说错话了,您可别因此扫了兴致。”
宴会上的酒很烈,季硕恒这样的年轻人本就不胜酒力,三杯连灌下去更是有些晕了,向来没什么长辈模范样的定北王见此才松了口,“行了,下回还受着伤的就别带来了,扫兴。”
季硕恒松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子,要是真喝醉了今天可就白来了。
这一幕落到苏锦绣眼里,对小郡王的在场倍感意外。
同为皇室之人,定北王的帖子别人推不开,这小郡王肯定是推的开邀请的,他既对这些没兴趣,上这儿来做着什么。
还有那边坐着的几位,明看着是来喝酒玩乐的,但苏锦绣观察到,他们其实喝的并不多,举杯的次数看着很频繁,却都是抿了一口,一旁的侍女许久才会帮忙添酒。
不止是苏锦绣疑惑,宋司杰也觉得这宴会中的人有些怪,微侧了侧头低声道:“有问题。”
苏锦绣低头,佯装给他倒酒,轻声回道:“宴会过后这些人中起码有一半会留在王府过夜,现在这么清醒,是准备一个不留回去了?”
宋司杰跟着宋司仪查过几宗案子,也通晓些常情,他与苏锦绣的看法一样:“不像是来玩乐的。”
定北王的酒乐宴在上都城中十分有名,一来这宴会主办的人身份高贵,而来宴会上声色酒糜,可比那些花楼里来的更赏心悦目,宴会过后还会留一些客人下来过夜,伺候这些客人的就是定北王府中养着的歌女舞姬。
敢这样留下过夜的,也都是纵情声色之人,既然来玩乐,又岂有不喝够酒的道理,而他们保持这么清醒做什么呢,如果今晚留下来的是这些人的话那就值得玩味了。
纵观定北王之后的种种,从没到过定北王府参宴的苏锦绣觉得,他们好像意外撞进了不得了的事里。
“总说这定北王日子过的荒唐,我看也不然。”苏锦绣放下酒盏,站回去时说的极轻,“要不然他请二哥是出于什么目的。”
宋司杰举杯,掩了嘴角:“你进去看看。”
趁着这群舞姬朝前拥去遮挡了定北王的视线,苏锦绣转过身走下台阶,快步出了举办宴会的花园,借着也夜色隐入花坛小径中。
……
定北王府很大,光是这前院都大到令苏锦绣诧异,像是额外扩建,从外边儿看怎么着过了回廊就应该是围墙了,可苏锦绣从回廊摸出去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人工湖,堪比三个池塘这么大,对面还有亮着灯的楼阁,苏锦绣四周看去,发现并不是绕着湖岸就能到那些楼阁,而是要从回廊过去,再经过个园子,出了园子上桥才行。
夜色烘托下,暗色的湖面透着月夜下的粼粼,碎银子一般洒落在上面,闪闪发光,几座楼阁设计的精巧,与湖对应,犹如踏入森林月湖,瞧着就赏心悦目。
这样的设计苏锦绣只在皇宫中看到过,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别的府邸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经得起折腾。
苏锦绣扶了下有些歪斜的书童帽子,又返回回廊,朝那儿走去。
进了个无人的院子后苏锦绣很快找到了出口,谁想才刚出去就被拦了下来,几个王府护院站在桥下,说这是王府重地,需令牌才能进。
还有令牌?什么样的王府重地防的这么严实。
苏锦绣装着有些着急,压低着声音求道:“几位大哥,这令牌在我家大人那儿,你先行行好,我给他把东西取了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