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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庭之说你快死了,姐姐,我可是特地赶在你死之前来看看你,毕竟,我可能会是你活着的时候,最后一个愿意来见你的人呢,姐姐不感激我吗?”何俜嘉娇娇的笑,红唇微抿,一派端庄温柔的模样。
蔚苒苒默不作声的移开了眼。
“姐姐心里一定很开心吧,过不了两天,姐姐就可以和小公子母子团聚了呢,妹妹在这里就先恭喜姐姐啦。”何俜嘉根本不在乎蔚苒苒说不说话,她只是来把自己心里想说的一股脑说出来。
践踏蔚苒苒的心,让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她做过太多次了,早就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伤她最重最狠。
果然,等她一说完,蔚苒苒平静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那张惨白的脸也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她心里好似有一把火在烧着,撑着沉重的病体站了起来,却在下一刻体力不支的倒回了椅子里。
“何俜嘉!”
何俜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丑态,半晌,目光里现出凉至骨髓的笑意,“蔚苒苒,你这种人连喊我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捡回来的一条没人要的小狗,你只需向我们摇尾乞怜讨一口饭吃就好了,妄想得到太多,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受得住。”
“要不是你,庭之不会离开我,我的孩子也不会死,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何俜嘉,我会在阴曹地府里,看着你死后进入十八层地狱。”蔚苒苒呼吸急促,虚弱沙哑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那双终日平静的眸子里,终是出现了压抑许久的愤恨。
“我死了会不会下地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活着的地方,你就不能活着,因为你的存在,恰巧碍了我的眼。”何俜嘉无所谓的笑起来,说出口的话像无形的刀子。
“啊,是我说错了,你不但碍了我的眼,更碍了庭之的眼,碍了这蔚府里所有人的眼,蔚苒苒,你怎么还不去死呢。”她声音婉转如黄鹂,清脆如水滴,却也锋利如剑刃,歹毒如蛇蝎。
一番话,似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蔚苒苒脸上,令她瘦弱的身子狠狠的晃了晃。
一口血,毫无预兆的从她口中吐出。
阿善眨了眨眼,看着蔚苒苒腿上那染了血的毯子,面无表情的吃了一瓣橘子。
“哟,这么虚弱啊,看来的确是快死了。”何俜嘉掩唇笑了起来,“姐姐这院子里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丫鬟,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蔚家养不起几个小丫头呢。”
蔚苒苒咬紧牙关,她面无表情的擦去唇边的血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对何俜嘉的话置若罔闻。
“姐姐以前身边那几个小丫鬟都不规矩,妹妹便做主替姐姐处置了,难道姐姐是在怪妹妹吗?妹妹后来为姐姐精心挑选的那些丫鬟,姐姐似乎都不喜欢呢。”何俜嘉站在艳阳下,姿容秀美又精致,却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眼里闪着阴险恶毒的光。
“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滚。”蔚苒苒低着头,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
“蔚府里面,最该滚的是你蔚苒苒。”冷质的男声,乍然响起。
阿善看了眼从自己身旁一阵风跨过去的男子,颀长的身子逆着光线,夏日的暖风吹过肩膀,院子里的气氛,陡然滑至寒凉。
初识的路口,相逢醉了季节的眉眼,在纵马长歌的交汇里,在携手共进的明媚处,清晰的眉眼终是模糊,欢喜的笑靥被时光打碎,沧桑的岁月带走了刻骨的誓言,却玩笑般的留下了绝望的烙印。
爱无言,痛无声。
蔚苒苒慢吞吞的仰起头,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漂亮眉眼,“我是人,不是那些畜生。蔚漾白,当初是你将我捡回来的,是你带我走进了这个府。”
“是吗,可我现在后悔了,蔚苒苒,你滚出我家。”
这话忒狠,阿善听着都有些生气,蔚苒苒沉静温婉的面容却没有丝毫起伏。
或许,她只是心痛到麻木了。
蔚漾白转身牵住何俜嘉的手,低头温柔的问她,“怎么跑这里来了,别白白的惹了晦气,蓉儿一直在找你,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来。”
何俜嘉对男子浅浅一笑,十分听话的转身,袅袅婷婷的走了。
只是转身之际那抹得意而又挑衅的目光,格外刺眼。
阿善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何俜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走到门口的何俜嘉忽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尖叫着朝门外摔去。
蔚漾白脸色一变,却已阻止不及。
门外的那些丫鬟也下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何俜嘉已经摔倒在地,头上的发钗散落一地,乌发披散下来,狼狈极了。
“小嘉。”蔚漾白几个大步走过去,心疼的把人揽起来。
“庭之,我好疼啊。”柔弱可怜的声音,是个男人听了都会心疼。
怀里的人疼的眼泪直流,看的他更心疼了,二话不说抱着人起身就走了。
蔚苒苒一声不吭的看着,坐在那张即将寿终正寝的椅子上,披着看不出颜色的老旧毯子,面容淡淡,眼神寂寂。
阿善现身,又打了个哈欠。
蔚苒苒看向她,“你做的手脚?”
阿善气笑了,“难怪你被那个女人欺负成这样,蔚苒苒,你简直笨的无可救药。”
“那个女人是自己摔倒的,你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会留机会让你和他说话。”
“她没必要这么做,我在这里住了四年,加上今日这次,他才来了三次,从没有和颜悦色过。”
“或许是害怕你会说出一些对她不利的话吧,女人的嫉妒之心,可是很可怕的。”阿善打了个饱嗝,懒洋洋的眯了眼。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蔚苒苒却是身体一颤,良久,低低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有些累了,阿善姑娘回去吧。”
她缓慢而迟滞的站起身,期间一直不停的粗喘着气,干净朴素的衣服破了一个小口子,阿善盯着那个窟窿看了很久,直到蔚苒苒走进去,关上了门。
她关上那扇门,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把自己裹进了狭窄幽暗的小小地方,似乎只有在那里,才得以存活和呼吸,再不用满心的防备,也不再有满心的伤痛,只余粗重的喘息,隔着年久失修的门扉,传了很远、很远。
当你活在世间,一直漂泊流离遭人冷眼,偶尔瞧见了美好和温暖,就想拼命的将它抓住,你以为你抓住的是幸福,可是日子久了,最后只是徒劳的发现,那不过是杯底窜上来的泡,稍稍触碰,便化为虚无。
这是阿善隔天去找她时,她坐在桌边同阿善说的话。
她说这话时,眉眼宁静而安详,苍白的唇扬起一抹温婉柔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