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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棠身着淡淡丁香夹袄牙白素裙,白兰花边斗篷。身上头上一应首饰全无。
长发也不过几根浅水兰发带束起,素净的跟孝服也没差几分。
送行的萧策深深看了她几眼,等她被苏元正亲自扶进马车。
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骑马跟出去几十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看到前方辰溪的石碑萧策跳下马,掀了车帘让丫头们下车,自己坐了进去。
看若棠的脸色瑛姑没拦着坐到了车板上。
眼神温存怜爱的萧策坐到若棠身边。
没有委婉铺垫,坦荡荡直抒胸臆。真挚的语气里还带着淡淡哀伤与羡慕。
“若若,人生际遇总是瞬息难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们这些马上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常态。
今天叶衡还有你给他收尸带回乡,一心牵挂着他已是幸运了。你要多保重自己,我想他也不愿意你为了他伤身伤心的。”
不想提起那些伤心欲碎的若棠,垂眸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不答反问的换了话题。
“多谢你送我。这些天我一直病着,也不好去看你。
肩膀的伤如今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还是少骑马,等伤口恢复好再说。
不然你那锋锐无匹的剑术就可惜了。”
这话让萧策眉峰一跳,话音陡然雀跃。
“若若,你放心。就凭你欣赏我的剑法,我一定会好好保重的。”
淡淡笑笑的若棠没有再接话。
过一会,幽幽看着她的萧策摸了摸马车上窗棂雕花的菱角,声音低低。
“若若,我现在说这话你可能会反感,不过世事无常我怕没机会。
若若,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没有变过。
你说我挟恩求报也好,说我仗势求娶也罢。
只要我能平安回去,总会娶你做我妻子,守你一世无忧。你等我。”
嘴里说着铿锵有力的话,神态却温柔得近乎虔诚卑微。
说完自己的决定,萧策轻轻在她冰凉的发丝上抚了抚,利落跳下了马车。
她们的马车走了很远,瑛姑掀开帘子,还能遥遥看见萧策在马上巍然不动,痴痴目送的身影。
想想他这几月对郡主无微不至,体贴入骨的照顾关怀。
再看看车厢里摸着那串叶衡亲自穿起,品相一般,奶白色珍珠手串,呆呆无言满目哀伤的郡主。
只能叹一句爱恨情痴,实在害人不浅。
旧陈历51年夏末。
倾两地之兵打了快一年,广安王虽败的再无回天之力,却宁死不降死守两路靠山一路临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东川城。
月前,大兴新帝命三子宁王萧策领兵卒继续围困,誓要平定东川不取全功不回朝。又招汉王苏元正带南兵还朝,大加封赏。
荆州汉王府里,一月来人人喜气洋洋,气氛比夏日灼灼日光还火热。
苏元正被封了世袭罔替的定南王,世镇益州。
是兴国迄今唯一的异姓王,还掌一地兵勇调度的实权派王爷。
要知道从秦武帝开始历朝的爵位,就算嫡系皇子也都是五世而斩。
如今镇南王可以世袭,几乎等于益州土皇帝,真是莫大荣耀了。
不过奇怪的是,世子却没有同时册立。
有传言说定南王对幼子苏怀真优柔寡断,无勇无谋,很不满。想从几个孙子里挑选贤才悉心培养继承人。
消息扩散开来后,一时间王府里守寡的四位夫人抱着孩子各有主意。身后的势力也都开始冒头。
如今当家的十五夫人姜明珠看着王府里每天车水马龙,乱糟糟的人事心思,焦头烂额又烦躁不安。
王妃婆婆是指望不上的可她此时却不好,不能叫小姑子若棠回来帮着解决。
因为一向健康爱笑,懂事乖巧的小姑病重,带着丫头仆从住到临县山中别庄已经几个月了。
东江大营里萧策泰然自若一封封拆着桌上的信函。
文官武将一个个分立两旁义愤填膺。
辽王在东江指挥失利,导致大军大败,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丧家之犬一样回归京都,没想到皇上不但不怪责反而给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于翻转局势的宁王却只例行封赏,真是偏心,不公到了极点。
更不可想的是,皇上竟然以凉州西胡狼作乱为由,要辽王接手留在并州的镇北军。
那可是王爷一手带起来所向披靡的铁军。
萧策把密函一一浏览过,只在一封‘郡主已经病愈,镇日喂鱼发呆。’的信纸上多停留了会。
扫了眼左右臣子,吩咐亲卫去请外面的传旨官进来,把桌上能调动镇北军的虎符痛快交付。
有外人在,多憋屈也得为王爷的面子忍着。可等那该杀的拿了虎符快马加鞭离开,萧策的中帐几乎炸了营。
等他们叫到嗓子冒烟自己停了下来,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的萧策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诸位何必心急火大,难道凭块破牌子就真能轻易收复了我数万精兵强将?
我是镇北侯自然有镇北军,既然我是宁王了,北军也该扩一扩了。
大哥既然想给我们军中添装备人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大变故哦!剧透一句,23333
☆、第113章
山中别庄风景如画,傍晚农人都回家准备晚饭,炊烟袅袅中更显静谧清幽。
坐在池边伏在栏杆上呆呆看鱼的若棠,人瘦的过分,苍白的脸上一双雾蒙蒙的杏眼越发显大。
西边天际的落霞如火,一行归家的大雁在头顶人字飞过,她木着眼把手中叶衡给的凤型玉佩摩挲到温热。
忽然忆起一首应景的诗,一个人对着水中游鱼浅浅一笑,自言自语反复念诵着。
“红笺小字,
说尽平生意。
......
人面不知何处,
绿波依旧东流。”
她这副淡漠封闭的样子,看的回字长廊下的瑛姑跟碧云不忍又无奈。
不约而同转头愁眉苦脸的对视一会,又都无力的垂下肩。
郡主从十五花灯后再没开心的大笑过,也不肯痛哭发泄,只这样一个人闷闷的自苦。
也不知道这股难言的伤心会延续多久。
她们是无计可施了,只能寄希望于王爷早点回来了。
春天时,若棠带着病一路不得将息的千里跋涉回到家乡。
本就伤心欲绝的人,强挺着办了十四和叶衡的丧事。
十四那边有宗族长辈帮扶到是简单,叶衡这边可就全靠她自己了。
她给叶衡造了墓,立了碑。
随葬了一对玉梳子,一缕青丝。
丧事后她又是大病一场,1个多月后才能出院子见风。
之后不仅吃的简单,穿的素淡,而且每天一卷经文,不出去交际,也不接待亲友。
瑛姑和贴身伺候的碧螺心里都清楚,王爷除夕夜宴已经和郡主说好。
这回大战之后上表朝廷给叶衡请功封爵,到时在求皇上赐婚喜上加喜。
郡主如今这么做,都是把自己放在了未亡人的位置。
想到他们两个情炙爱浓,一双有情人花树下,碧湖上也几番情深互许畅想未来过。
谁知道一转眼已经天人永隔,物是人非。
不免心中戚戚,叹这两人福命不济,只差了一线命缘。
如今郡主没有了求死之心,也规律饮食运动,可人虽不是枯木死灰一样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说话淡淡的,笑也淡淡的,看得瑛姑这些人心酸心疼的不行。
却也知道情伤难愈,这种事别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除了自己想开,随着时间流逝心上伤口慢慢愈合,伤痕变淡,什么安慰规劝之词都是没用的。
“郡主,王爷有信来。”
碧螺脚步轻轻到了湖心小亭。
若棠懒得说话,靠在栏杆上,没什么仪态的拆了信,漫不经心的脸上随着阅读进行,表情渐渐凝重。
起身回书房想了又想写了几封信。请了一直照顾她的孙嬷嬷过来商量半天,让侍卫先护送着嬷嬷回了王府坐镇。
又叫了瑛姑过来把舅舅的信给她看。
京中争储风波越演越烈,苏元正暗地里拥护着宁王,表面上尽量对大王爷二王爷保持中立,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