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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扬道:“原来你还有亲人活着。”
王婶幽然叹了口气:“这是我儿子赵钧和他儿媳妇吴氏,我儿自幼体弱多病,我担心他与我住在一起,也迟早要被我克死,就在对面请人建了个房子,让他们单独住着。”
赵钧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认同王婶的话却又无法反驳,他郑重地看向我们,道:“几位是外地人,或许还不晓得坂煌村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在此停留。”
他的妻子也抬头看了眼天色:“没错,天色就要暗了,几位还是快点走吧。”
我道:“我们都知道,只是势必要留在村内。”
赵钧仍是不赞同地说:“生死大事并非儿戏,请你们快走吧。”
王婶道:“好了好了,你关心自己的身子去吧,这几位看起来对自己能活下来很有信心,你再劝也没用的。”
她对阿琮使了个眼色,阿琮点点头,在赵钧耳边低语了几句,赵钧无奈地看了看她,终是没再说话。
我道:“请问,前些日子,有没有一个叫碧落的女子来过?”
王婶摇头:“来这里的人太多了,谁能记得姓名,你说说她的特点,或许我还能想起一二。”
我道:“大约是一身绿衣的,头上或许也有碧玉簪一类的首饰,生的很漂亮,腰特别细,下巴尖尖的,笑起来有个很小的酒窝……”
王婶摸着下巴在回忆,那阿琮却是脸色变了变,但没说一句话。
王婶很快道:“是有这么个女子!但她不是独身一人,还跟着个男人,两人一起在我这儿住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们就不见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宴安道:“男人?”
我才想起宴安是不晓得天律的存在的,又怕他详细询问,只好也故作惊讶:“男人?”
“那男人生的很俊呢!眼睛,眼睛……”王婶的语气迟缓下来,“奇怪,我只记得他生的很俊,却不记得具体模样了。总之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凡人见神,大多是会忘记细节的,只怕宴安从这三言两语里,已能听出一二。
好在他并未追问,王婶也忙着要做晚饭,拉着阿琮与赵钧先走了,阿琮离开前,神色极为复杂地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君扬眯了眯眼:“一个生的很俊的男人?你当真不知情?”
我十分心虚:“当真。”
君扬嗤了一声,随意朝一个房间走了进去,我也想选个屋子,娆音却忽然道:“这坂煌村既然如此邪门,我们当中,又以柳姑娘道行最浅,不如魔尊大人您与柳姑娘一间屋子吧。”
宴安瞥她一眼,笑的十分满意:“言之有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娆音,她却不看我,径自进了另一间房间。
宴安拉着我往南边的房间走去,我道:“宴安,我觉得不必如此……”
他已推开了门,按照王婶的说法,这是她相公弟弟新婚用的房间,一看果然如此,那床上被褥还是大红色,桌上落了些灰尘,两边还有没点的大红喜烛。
宴安道:“这床很大,你不必担心。”
我担心的并不是床,而是你。
他又笑着看我:“你靠里睡,我靠着外,什么也不会做。”
我还想说话,他又十分伤心似的:“你不信我?我何曾说话不算话了。”
这倒也是……他虽时有些举动显得过于亲密了,但到底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行为,至多拉拉小手亲亲额头,这在民风彪悍的魔界,已是十分君子的行为了。
我道:“可……”
宴安忽道:“你与君扬之间发生了什么?与娆音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那英俊男子是谁?”
我:“……”
他望着我:“我的阿若与以前不一样了,从前什么事都舍不得瞒我,现在却有这么多小秘密了。”
语调十分怅然。
我道:“我与君扬魔君和娆音,都,都不熟悉,哪里来的小秘密。那英俊男子,我更是全然不清楚。娆音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是她也感觉到了坂煌村十分危险,怕我出事……嗯,她一片好意,我怎能不心领,咱们今夜就一同住在这屋内吧。”
宴安嘴角带笑,那生来多情的眼眸一一扫过屋内陈设:“当年我们成亲时,也是这般。”
我虽入过宴安神识,但因最后直接到了被寒崚杀死的时间里,所以并不晓得宴安与柳若后来是如何真正定情,如何成亲的,听他这么一说,到底有些好奇:“也是红帐喜烛?”
宴安点头:“我说要带你回天界,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却说你只是个凡人,只想要普通地成亲,就在你那宅子里,我们亲手布置了很久,一个宾客也没有请,就那样简单地拜堂成亲,龙凤烛,你还不小心买了个坏的,上边雕的龙,少了一个角。”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笑起来,那望着我的视线仿佛要透过我,望向千百年前,一身嫁衣的柳若。
我很是承不住这样的目光,讪讪道:“我记不得了。”
宴安垂下眼帘:“阿若,自我寻回你,你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这句。”
与宴安虚与委蛇这些时日,他什么柔情蜜意的话都说过,但偏偏这一句,教我无端愧疚万分。
宴安等了千年又千年,生与他无关,死与他无关,时光是怎样一分一毫流淌的,与他也无关,在他这近乎永生的岁月中,与柳若短短三年的相处,实在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他无人可以分享,无人可以倾述,这两千年里,他究竟将那短暂至极的三年反复回忆过多少遍,只有他自己晓得。
以至于,竟然还记得成亲时的喜烛上雕的龙少了一只角。
好不容易找回了“柳若”,他有这么多话要说,我却永远只能回一句“我记不得了”。
我沉默片刻,道:“若有个机会,你能与当年的柳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放弃眼下的所有吗?魔尊之位,与天帝的恩怨情仇。”
宴安道:“那你呢?”
我愣了愣:“我?”
“与当年的柳若在一起,那么现在的柳若,在哪里?”
他真是精明的可怕。
我道:“……合二为一了。”
宴安微微一笑:“那自是愿意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阿琮
我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外边王婶就来招呼我们吃饭了,大约她是想着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所以做的居然十分丰盛,那阿琮与赵钧也来了,但只是他们三人一桌吃,我们四个客人一桌。
吃饭时,阿琮不住地看我们,弄的最后赵钧都好奇起来:“阿琮,你在看什么?”
阿琮道:“他们中,有个人,似乎曾是我的故人。”
她说这话时,乃是盯着我的,我茫然地回望她,全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女子,莫非又是柳若那边的前缘?
阿琮道:“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我下意识道:“我记不得了。”
说完又觉不妥。
阿琮也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记得,只是觉得眼熟罢了。”
吃罢饭,我正打算和娆音在村里到处走走寻找一些线索,顺便打探打探那白先生有关之事,外边忽地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王婶只打了个哈欠:“不晓得又是谁,请了所谓的高人来降妖伏魔喽。”
下一刻,王婶家院子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一行人轰轰烈烈拥着一个身着道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道士左手持桃花木剑,右手拿着个八卦罗盘,眉间以朱砂画了个奇怪的纹路,他低头盯着罗盘,嘴里不断低声念着什么,其他人或左看右望,或紧紧盯着那道士,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婶猛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你们闯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开始在田间也见过的大汉道:“王婶!这是位高人!看来那妖孽是藏在你家中了!”
“高人高人。”王婶不耐烦地道,“这半年里多少高人来了又走,哪里寻出什么妖孽了?!你们怎么还信这一套!”
另一个大汉道:“这位张道长不一样!他方才是乘剑而来的,会御剑之术呢!”
会御剑之术,修为确实不低了,我托腮望着那道士,发现他确实有些道行,或许还在当初的圆慧之上。
那道士嘀嘀咕咕了半天,手中罗盘却是疯了一般地旋转,他眉头紧锁,忽然以桃花木剑划破自己右手手掌,鲜血一洒,那些血滴落下来,竟纷纷变成黑色。
众人包括王婶,脸色都是大变,道士更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妖气冲天!”
这里有妖有魔,且还有位魔尊,说妖气冲天,那都是客气了。
宴安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一股淡淡结界包裹住我们这桌四个妖魔鬼怪。
我们虽不怕这道士,但确实也不必引火上身。
没了妖气冲天的宴安,那道士手中罗盘重新开始运转,这一下,便直直指到了阿琮的方向。
道士两眼瞪的如牛眼一般,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阿琮站在原处,一张小脸煞白,眼眶已红了,十分楚楚可怜,奈何道士并不懂怜香惜玉,桃木剑的剑尖已抵着了阿琮的眉间:“大胆妖孽!”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王婶没命似地冲上去,手脚并用地去推开道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们阿琮温柔贤良,什么妖孽!”
就连方才那几个意兴盎然的大汉也都没动了,有个低声道:“赵家小夫人性子是很好的,我媳妇坐月子时,还送过汤来。”
另一人道:“上回中秋节,她自个儿做了月饼,稍有来往的都拿到了。若是妖怪,哪来的闲情逸致做月饼,早将我们都杀了。”
张道士一时间受到诸多质疑,但他并不着急,仍是道:“各位听我说,这女人妖气极重,但修为大概并不高,我可轻易将她收了!”
阿琮的声音略有些打颤:“我,我不是妖怪。”
赵钧吃力地推着木轮椅挡在阿琮面前,也道:“这位道长,你一定有哪里弄错了。阿琮绝不可能是什么妖孽。”
那张道士一手抵住王婶的攻击,扫了众人一圈,道:“我说她是妖孽,这绝不会错,你们既然不信我,只需我做法便是!给我备上黑狗血,三炷香,一盆清水,我不以利刃伤她,也不靠近她,若她当真是人,不会有任何不妥!”
他这么一说,其他村人就立刻同意了,有几个转身就跑去准备狗血。横竖这温柔秀美的赵小夫人最多不过狗血淋一身,洗个澡便是了,但村里人却可因此落得个安心,那是大大的稳赚不赔。
群情难却,这狗血阿琮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赵钧回头看了一眼阿琮,轻轻叹了一声:“委屈你了。”
阿琮脸依旧发白,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王婶倒是非常护着这儿媳妇,还在吼着村里人不地道,平日吃阿琮做的小食时不怀疑她是妖怪,拿阿琮做的小物件时不怀疑她是妖怪,这不知哪里来的妖道胡言乱语一番,就信了阿琮是个妖怪。
张道士老神在在,胸有成竹:“这位大婶,我是替你与你儿子行好事,你如今要赶我出去,一会儿她现出原形,你就得谢谢我了。”
那边王婶操起扫把:“谢你个死人头啊!滚出去!滚出去!”
君扬看了那边两眼,揉揉眉心,嫌弃万分:“很吵。”
我道:“她在经受考验,我们在吃她婆婆做的晚饭,会不会不大好?”
君扬夹了口菜,道:“你去护着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