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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郎正坐在桌案前画着什么,听到赵文弘这个时辰前来,略一思索也知道是出了事。
他面色一沉,但清楚派出去那批人肯定不会牵连到他们,表情又缓了下来。
两人见面,一说话便是彻夜未眠,宋大郎在天色发白的时候将人送出屋,拳头狠狠砸在了桌案上。
后面引得多方人暴露肯定是宋钊手笔,果然鼓动皇帝立太子一事也是他干的,为的就是要让朝纲混乱。宋大郎想到今日让大皇子去下游的事,就感觉自己被宋钊重重打了一耳光。
自己居然就那样中计了。
宋钊就那么坚信安王能推翻舜帝?!
可他偏不让宋钊如意!
宋大郎阴着脸,回想到三年前护国公指责自己的话,目光又再冷了几分。
他一定会证明给他父亲看,究竟是谁对谁错!
宋钊能做的事,他一样能做到!
都城如赵暮染与宋钊的意,乱作一团,两人却是养精蓄锐,美美睡了一觉,在天明时分到达目的地。
两人做寻常夫妻打扮,穿着简单的粗布衣,宋钊身上还背着镰刀和几捆绳子。两人慢慢穿过沿路的村庄。
“你怎么确定东西就在那松树下。”赵暮染看着不远处的青山,表示疑惑。
宋钊笑笑,“那副画是山水图,不管山和水都是广阔的,如若要指出目标,自然是要有显眼的标识。山水间,独立的是轻舟与松树,轻舟会移动,那么就只有那颗松树了。”
那松树的位置是山峰断壁处,独独一颗,最显眼不过。
郎君的解释让赵暮染听入了神,只叹他才思过人,她就不会想那么多。
宋钊对她满是崇拜的目光逗笑,低头去亲了亲她脸颊。
正好有一对老夫妇赶着牛路过,老妇人看到噗呲笑一声:“哎哟,这小夫妻可真俊,还恩爱。”
她身边的老头朝两人也笑笑,眼中都是温柔,“当年我们刚成亲的时候,老婆子你也是这样陪着我上山砍柴的。”
两位老人都相视而笑,老妇人停了下来,从牛身上背着的小包袱上取出一样油纸包的东西递给两人。
“这是我亲手做的馍馍,里面还有腌的鸭蛋,你们拿去吃。”
赵暮染闻言哪里敢要,她知道村里的百姓生活条件,就是一颗鸭蛋,那也是得一两个月才会吃上一回。
老妇人就笑:“小娘子拿着,吃饱了有力去和你家男人砍柴,我这鸭蛋还有来头的。村子里每对新人成亲,都会到我这儿讨一对,吃过后啊,包生个白胖胖的小子!”
白白胖胖的宝宝!
赵暮染双眼一亮,还想拒绝的话就变成了:“谢谢婆婆!”
老妇人被她这种直率逗得哈哈大笑,挥别两人,与老伴手牵手继续赶路。
宋钊见她神彩飞扬的样子,也被她感染,轻轻去掐了掐鼻子:“你这倒不臊了?”
“生宝宝为什么要臊!”赵暮染大言不惭,小心翼翼将东西抱到怀里,高兴地往前走。
宋钊想了想,也对,生孩子的事并不需要害羞,那回去两人再继续努力好了。
可等两人到了那一片山壁后,却是发现事情并不那么顺利……心头如同被浇了盆冷水般,冰凉一片。
第51章
赵暮染拿着镰刀在只剩枯根的松树下挖了再挖,深坑之中,除了快要完全失去生命力的树根,就只有那些曾被翻动过的泥土。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东西先一步被人取走了。
她拧着眉,仿佛是不忿气,还要继续深挖,却被边上的青年一把拉住拽了起来。
“染染,别找了,我刚才已经挖得够深了。”而且只有这边有被翻动的痕迹。
虽然是陈年的痕迹,但这处极少人来,即便雨水洗刷,坑中那些线索还是留存着。那些泥土的颜色就是最好的证据。
赵暮染将镰刀摔到地上,阴沉沉地道:“难道是皇伯父让人翻过我父亲的书房,也看出问题来了?他让人先一步将东西取走了?”
宋钊拿出帕子将她手上的泥土细细擦干净,肯定地说:“不可能是陛下,他还让我在找杨家的东西。”
“那会是谁?总不能有人路过,觉得此地有宝,就挖了!”
女郎有些气馁,一屁股坐在那被早被人砍了松树墩上。
宋钊视线也跟前落在了那上边,赵暮染一时还没感觉什么,但是他盯久了,不由得就感到别扭。
她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你还能不正经。”
宋钊怔懵。
什么不正经?
“你看我屁股干嘛?”
宋钊:“……”
他上前,又将人拉了起来,然后手就落在她挺翘的臀部上,“我在看树墩。”
赵暮染:“……”那你手现在在干嘛。
郎君在她质疑的目光中,在上面轻轻拍了拍,一本正经道:“有灰。”
“……”赵暮染被他厚脸皮打败了,但这么一闹,她郁闷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表情也没有绷那么狠了。她道:“这树墩有什么问题吗?”
宋钊摇摇头,“没有吧,只是大约能看从刀口上推算出是两前年被砍了的。”他似乎也是有一两年没见着这松树了。
“你还懂这些?”
“好歹是在刑部当差。”
郎君很随意的答了句,蹲下身捏了捏从坑里翻出来的土,再看了几眼树墩,又起身走到另外的地方挖浅坑,再对比着泥土颜色。
“东西应该也是两年前的时候被取走了。”他下了判断。
赵暮染见他忙了半天,还是得出东西不见的结论,叹气一声:“到底还是来晚,可是还有谁知道这里会埋了东西?会不会是砍树的人发现的?”
宋钊又是摇头,神色凝重地道:“或者说是那人取了东西才砍掉树。”
“这是毁灭标记?所以说那人还是知道这处就埋了东西!”
面对女郎的吃惊,宋钊心中也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惊讶,“应该是这样没错,就是不知砍掉这树的举动是什么。”让后面的人找不到?
但都已经取走东西了,何必再管后面知道的人找不找得到。
既然是他父亲埋下的,那应该不可能再有人知道才对,真是奇怪了。
难道他父亲还曾交待杨家的其它人?
似乎又说不通,若是其它人知道,又是他父亲留下的人,那必定会告诉他的。
除非那些人有异心?!
宋钊越推断越心惊,但很快又将这个想法给去除了。
——那些人根本不能到明面上来,一但被舜帝发现,那就是杀无赦,所以不可能有异心。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和迷离了。
郎君盯着眼前的一切陷入沉思,赵暮染安安静静站着。良久,郎君才再有动作,将先前挖的坑将土再填好,踩实,随后拉着她攀回山林中。
“我们下山吧,估计是走不到有村子的地方,日落前差不多能到走到山下小溪处。”宋钊声音淡淡地,很平静。
赵暮染突然就拽住他,不让他往前走,认真地看着他问:“君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宋钊被拽得不得不停下,听到她的话笑哭笑不得,“怎么这么想,本来就是不一定能找到的东西。都找了这么些年找不到,也不知作用,有什么好为此不开心的?”
没找到东西,他倒真没因此事而感到丧气或不舒服。
他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宋钊想着,凤眼微微挑起,漆黑的瞳孔内有慑人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紧紧扣住她的手,一步步往前,为她开路:“别多想,我想,那东西或许会自己就到我们跟前来了也不一定。”
噫?
赵暮染闻言只当他是在宽慰自己。她不是得失心过重的人,也只是惋惜而已,便将这事暂先放下,与郎君慢慢下山。
两人走到山脚的溪流前天色果然完全暗了下来,宋钊在林中捉了两只兔子,还顺手摘了些野果,晚上倒不怕饿肚子。
他在溪边生了火,将兔子处理好,开始做晚饭。
赵暮染在上游洗好果子,把水囊灌了水,回到郎君身边,把果子喂到他唇边。他一口,自己一口,看着他着烤肉,一头的细汗,将水又味到他嘴边。
两人相依坐在溪边,月色笼罩着他们。宋钊取了酒,给肉上浇了一些增添香气,再一回头,就见到身边女郎杏眸中带着俏皮的笑意。
月色下,她塞雪的肌肤中有着淡淡的珠光透出,那样的娇,嫣红的唇更是莹润有光泽。
宋钊一低头,就在她唇间偷了个香,才移开视线继续烤肉。
赵暮染没错过方才他眼里的痴迷,满足得笑出声,就像偷到糖果吃的孩童。
宋钊听着她的笑声,唇角也弯起,被月色照得极清冷的面容如冰消雪融,明眸耀目。
赵暮染盯着他出尘俊逸的面容看,也看得痴迷,突然哼起了歌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郎君,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注1】
女郎的声音很好听,在夜空下如珠落玉盘那般清脆,直击人心。在夜风拂过间,又如莺鸣,婉婉动人,似春风一样吹进郎君心里。
不过宋钊没忍住笑了出声,赵暮染歌声也停下,不满看他一眼,宋钊笑道:“改词改得蛮好。”
什么所谓郎君,明明是伊人,她这些调戏人调调都跟谁学的。
安王可没有那么大胆,敢对别人唱情歌。
赵暮染瞥了他一眼,大言不惭地道了声‘那是’,引得郎君又是笑出声。
赵暮染见他眉目舒缓,也抿唇轻笑。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开朗了不少,以前清清冷冷的脸上时不时会荡出笑意。两人初遇时,她几日也不见他笑一回的。
赵暮染心里就升起一股成就感,继续改着词儿朝他唱情歌,直让郎君凤眼中的笑意如同泉水般要盛不下,一点点溢出来,染在眼角眉梢上,柔化了他。
宋钊一手厨艺确实不错,赵暮染一人就吃了整只烤兔,满足得仰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宋钊见她躺下,将外袍脱了下来,给她掂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