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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话,很快偏过头看谢容宣道:“你可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
谢容宣素来都是一个倾诉的好对象,他点了点头,随之来到树下,夜风微凉,乔素衣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微有些沙哑,莫名低沉了下来:“你该听闻音那小姑娘说了,我是逐月教的护法,用你们寻常的话来说,是个妖女。”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进逐月教?”
这句话当然不是想要谢容宣给出答案,因为谢容宣对江湖本就不算了解,他只是垂眸静立于树下,专注而耐心的等待着乔素衣的答案。
乔素衣低笑到:“我也不是生来就是个妖女,我原本与爹娘一起住在南方青州城里,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但那时候战乱四起,爹娘带我青州避难,却遇上了一群趁乱作恶的劫匪,我的爹娘都在那时候死了,我的运气不错,我被人救下来了。”
“那时候我才八岁,救下我的人是个比我大了好几岁的少年,他虽救下了我,却总是一脸冷漠的模样,对人不理不睬。”回忆起从前,总是能有许多种情绪酝酿于话语之间,乔素衣笑得有些怀念,随之又道:“我被救下之后无处可去,就一直跟着他,他不理我我就大着胆子主动跟他说话,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也并非看来那般冷漠。”
“整整半年的时间里,我都跟着他,我原本以为我能一直跟下去,但有一天他却告诉我,他必须要回去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江湖所说的邪教逐月教的人,也是那时候我才发觉,邪教也并非如人们所说都是罪无可恕的恶人。”
星辉洒落树叶缝隙,落在树上树下两人身上,谢容宣专注听着,才发觉星光不知何时已经在眼前洒落了一地细碎的影子。
乔素衣有几分好笑的道:“那个人说什么也不肯我随他一起回逐月教,但我却不肯妥协,我不愿与他分别,他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所以后来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想办法进入了逐月教,成为了教中护法的弟子。
“你见到他了吗?”谢容宣问道。
乔素衣一眼往谢容宣看来,摇头道:“没有。”
“他们说那个人早在一年前就在一次任务中死了,被埋在了一处山谷之中。我知道之后十分伤心,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后来我找到那处山谷,找到了他的坟冢,每年我都会去祭拜他。”乔素衣说到此处,神色却是不见伤感,谢容宣看出端倪便欲询问,乔素衣却已然接着说道:“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五年前我又见到了他。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死,非但未死,他还有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武林盟主,季子京。”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正道潜伏于逐月教中的内应,他本就出生于名门正派,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甚至连性情都是伪装的,我为了追随他花尽心思进入逐月教,到最后才发现我所走的这条路……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三九章
“可惜,没有办法回头了。”乔素衣摘下身前枝头一片落叶拈在指尖把玩,笑意虽在脸上,神情却是难辨,“他有他的武林正道,我也有我的坚持,正道武林盟主不可能与我这个逐月教的妖女在一起。”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注定,但正如乔素衣所说,事情已然至此,谁也无法再改变。
谢容宣不知道,重逢的那一刻,乔素衣究竟想到了什么,又对季子京说了什么,但总归有些东西已经全然变了。
“不过我也不算太吃亏。”乔素衣将那玩过的树叶随手扔到一旁,对谢容宣道:“后来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们盟主大人虽然正经八百,不过却还是叫我找着机会一偿宿愿,把该做的都给做了。”
谢容宣微微一怔,没能立即明白乔素衣的意思。
乔素衣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笑道:“盟主大人的滋味可真的不错。”
谢容宣自小便待在谢家之中,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暧昧露骨的话语,待反应过来之后一抹浅晕当即便浮上了双颊。
乔素衣见他反应,忍不住又觉得这小姑娘十分好玩,便接着又打趣道:“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吧,等你有了喜欢的人,经历了这档子事情,你就会知道这事儿是多么有意思了。”
这番话叫谢容宣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乔素衣看他的模样忍不住挂在树上笑出了声来,摇头道:“果然还嫩着呢。”
谢容宣没能抬头,那些霞晕蔓延到了耳根处,他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找回了言语,声如蚊蚋地道:“我……”
“嗯?”乔素衣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做出了倾听模样。
谢容宣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看着方才乔素衣把玩过的树叶随着风飘然落地,在自己脚边打了个旋儿,终于道:“我有喜欢的人。”
这话倒像是对乔素衣方才那句话的反驳,乔素衣捂着肚子直笑,哄小离似地道:“好好好,你不嫩行了吧。”
谢容宣视线好不容易自那落叶上挪开,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急于去分辨,待反应过来才发觉话已经出口,他轻抿双唇,仓促转移了话题道:“你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一面吗?”
“见他做什么呢?”乔素衣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像是极近欢喜之后的极近落寞,夜露的凉意让她拢紧了身上的衣衫,她淡淡的声音便自夜色中传来:“与我走得越近,他就越危险,倘若被人知道他与邪教妖女有染,他这个盟主还怎么做下去?”
视线自那处亮着灯的房间窗口一扫而过,没有听见房内传来孩子的哭声,看来那家伙睡得还算安稳。
乔素衣这般想着,便又笑到:“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但是不能再有更多的意外了。”
“我曾经很努力的想要靠近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几乎拼尽了性命,那时候我以为我离他已经很近了。只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靠近过。”乔素衣的笑颜分明灿烂,但却叫人自其中读出了些许沉重,她侧目对谢容宣又道:“那时候我想,或许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靠近那个人。”
“原本就不是同一种人,却非要朝着那人的方向走,换来的结果或许不会是任何人所期待的,于我如此,于他也是如此。”
这话不知为何让谢容宣显得有些伤感,他喃喃道:“当真只有如此么?”
乔素衣点头:“我想不出转圜的余地。”
说完这一席话,乔素衣拨开身前几片树叶,自树上下来道:“说了这么多,你今天也累了,不如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她正说着话,回头才发觉谢容宣依旧还站在原地,夜中星辉在他身上染下一层银白,为其平添一笔寂寥。
不知为何乔素衣觉得谢容宣看起来很失落。
她怔了一瞬,随之失笑到:“我都想开了,你怎么看着比我还难过?”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甘。”谢容宣摇头低声道。
乔素衣听闻这话,脸上洒脱的笑意几乎要保持不住,她目光凝在谢容宣的身上,半晌后若有所思道:“你也有心事?”
谢容宣定定看着乔素衣,轻声问道:“是不是同一种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乔素衣听闻此言,又是一笑。
“或许可以不那么重要。”她笑意有几分无奈,这样的神色很少会出现在她的脸上,她随之道:“不过你会很辛苦,比你所想的还要辛苦,你会面对很多事情,也将要承担许多东西,就算是最后一无所有什么都留不下来,这也都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连说出怨言的资格也没有。”
就如同现在的乔素衣。
谢容宣神情认真之极,他问道:“你后悔吗?”
“后悔?”乔素衣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沉吟道,“还真没想过。”
谢容宣看眸光微动,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我也不会后悔。”他声音轻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乔素衣没有再去提自己所经历的这些岁月,多年来的经历让她伤春悲秋的时间从来不会太长,她很快就结束了这段对于过往的回忆,因为她发觉了更有意思的事情。她目光好奇的往谢容宣的身上打量,出声问道:“看来你想的东西也不少,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谢容宣还未来得及对这番问话做出回应,不远处另一边的房间窗户终于被人打开了来,屋中还点着灯火,昏黄的灯火自窗口透出,将夜色也点缀得暖了几分,闻音就这么靠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轻薄外衫,手中捏着一本书,远远看着树下的二人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休息吗?”
灯火辉映下闻音的侧脸轮廓清晰分明,谢容宣看着她的模样,唇角不觉泛起了笑意。
闻音微微抬眸,又往乔素衣看去,乔素衣刚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如今正想与人分享,于是见闻音出现,立即便开口道:“这小姑娘正在跟我说他喜……”
然而没等乔素衣将话给说出来,谢容宣便连忙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孩子该要醒了,我进去看看。”说罢也没有等闻音与乔素衣再说什么,朝着二人轻轻颔首之后,自己便转身进了屋子。
乔素衣盯着那人很快合上的房门,不禁挑起了眉峰,旋即朝闻音笑到:“这姑娘真有意思。”
“你只有今夜休息的时间,你的身体若不好好静养,明天恐怕是走不了了。”闻音合上手中书卷,忍不住提醒这个似乎永远不知道疲累的女人道。
乔素衣随口应了一声,自己也的确有些累了,便要回屋休息,然而走出不过两步,便听身后闻音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有。”
听见这话,乔素衣再次回头,闻音盯着她看了片刻,又用手里卷起的书卷指了指谢容宣的屋子方向道:“他是个男子。”
乔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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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夜的休息,第二天一早乔素衣便抱着孩子在木屋外与闻音谢容宣等人道了别。
乔素衣也没有什么离别愁绪,在她眼里只要各自安好便总有再见的时候,是以临走之际与几人随便说了几句,最后才又将目光落到了谢容宣的身上。
昨夜她已经好不容易接受了谢容宣是个男子的事实,不过这对她的影响也并不算大,她想起昨夜里面两个人在树下的那番对话,于是神色终于也认真了几分道:“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你既然选了,便走下去吧。”
谢容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视线似是不经意的掠过闻音的身侧,见对方并未察觉什么,这才轻轻颔首道:“嗯。”
道别之后,乔素衣终于抱着怀中孩子离开了此地。
那抹身影越来越远,直至隐没于林间的苍翠碧叶与淡色薄雾之中,闻音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闻音似乎欲言又止,谢容宣看懂了对方的神情,然而却不知是否当问,好在另一边阿哲也看了出来,于是不解道:“师姐,你在想什么?”
闻音摇头道:“昨日我们在城中打探的时候,武林盟的人说过,追查乔素衣的人有好几处势力,然而我们现在却只遇过一处。我本以为那些人早就已经追查来了,我们还得处理一些麻烦,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到现在还没出现。”
她将乔素衣留在这里,的确是冒了一些危险,所以昨夜她一直未曾入睡,便是在防备随时或将发生的战斗。
她也以为乔素衣本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安然离开烟州,但现在对方已经平安离开了。
这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得甚至显得有些蹊跷。
想到此处,闻音忽而转身往木屋另一侧的小道走去,阿哲不明所以,连忙跟着过去,谢容宣也自是紧随着闻音的脚步,三人沿着那条小道一路往前走了许久,这才终于拨开面前掩映的树木,看清了不远处林间的情形。
那处林间空地之中,留下的满是战斗的痕迹,四周大树的枝干上满是刀剑痕迹,落叶布满地面,而倒在落叶之上的,还有数十个不知生死的家伙。这群人横七竖八的躺着,身侧还有着无数被剑气割破的树叶与残枝,正是刚发生过一场大战的模样。
闻音带着谢容宣与阿哲来到此处,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身一把捂住了谢容宣的眼睛,轻声道:“别看。”
在闻音看来,谢容宣不久之前虽在明舒山庄经历过一场战斗,但终归不是江湖中人,眼前这种场景实在不适合他看。
闻音也不知谢容宣是否是真的有些怕了,在她右手捂在那人眼睛上的时候,分明感觉对方身子动作一顿,身子微有几分僵硬。
闻音遮住谢容宣双眼后,便带着他穿过了这片空地,丝毫不理会这群倒在地上的家伙,只径直往前走去,直到看见了一个人。
就在这片空地后方不远处的一株巨树后方,武林盟主季子京正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靠坐于树下,垂眸神情专注的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
闻音头一次自这个性格恶劣又喜欢装腔作势的师伯身上看到这样的一面,有些冷漠,又有些孤寂。
第四十章
最后闻音万般不情愿的带着季子京回了自己的住处。
季子京起初沉默不语,闻音有许多话本欲开口相问,但见他的神色却又不得不止住话头,直至四人回了木屋当中,她才终于回过头道:“师伯打算何时离开?”
听着闻音这话,季子京随之一笑。他这一笑,终于褪去了方才那一身死气沉沉的冷漠,变得显出几分可亲来,他穿着夜行衣不知为何还在怀中揣了一把折扇,如今他打开扇了扇,禁不住摇头道:“师伯头一回来你这儿,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师伯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里,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闻音对这位三师伯的脾性十分清楚,此人面皮极厚,软硬不吃,让他缠上实在是难以脱身。
若非看他先前那副神魂离体的模样,闻音本连家门也不愿让他踏进来。
然而这时候再想这些事情已经迟了,季子京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转而向一旁阿哲道:“阿哲你的房间在哪,快借一身给我换上,我穿着这身实在是没法好好说话。”
他指着的自然是自己这一身染血的夜行衣。
阿哲刚才还在想着乔素衣离开的事情,本不知该如何与这位师伯开口,谁知道季子京转眼就恢复了昔日模样,他一席劝慰的话就这么憋回了肚子里,只得赶紧道:“我……我这就去拿,不过不知师伯你穿着会不会合身。”
季子京挑眉示意阿哲赶紧去拿,阿哲连忙回了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抱了几件衣物。
从阿哲的手中接过衣物,季子京却没有立即穿上,只是打量着它们,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往阿哲瞥来。
阿哲顿时有些紧张,不解道:“三师伯,怎么了?”
季子京叹声再起,看着阿哲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晃着手里的几件衣服道:“你怎么就穿这个?”
阿哲一脸茫然的望着那几件黑色短襟劲装,应道:“我都是穿的这个啊,这衣服穿起来动作利索,衣袖短干活也不怕弄脏,黑衣服弄脏了也不容易看出来,这还是师姐特地替我挑的衣服呢。”
将这话听下,季子京又扭头往闻音看去,禁不住又连连摇头。
“三师伯这是在叹什么?”闻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