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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宁用手指遮了一半,吝啬地只给他看半张。
门外有人进来,陈安宁只是看了一眼,没看到祝清燃,她便没在意。
不过叶迦言却打那行人进门之际,就一直盯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他穿姜黄色的棉衣,衣服的帽子盖在头上,进了门,把帽子摘了,露出一对狡黠的双眼和精致的长相。
男人靴子在地板上踏了两下,发出又闷又沉重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和跟过来的两个女生讲了两句话,轻轻地一笑,两条褶子明显犯桃花。
因为他背过身讲话,没注意前面,被水晶吊灯扇到脑袋,哎哟一声。
后面留着齐肩短头发的女孩子惊了一下,拉住男人的手,替他揉揉脑袋,“没事吧,小心点啊你。”
男人笑嘻嘻的,“没事。”
最后跟上的女人,踩了一双高跟鞋,走路叮叮咚咚的,她没在意前面打情骂俏的二人,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店内流转。
终于,定格在了叶迦言身上。
两秒钟的对视过后,那女人叫住前面的男人:“徐康。”
她往叶迦言那边偏了一下脑袋,示意他看过去。
第36章老朋友
李言蹊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徐康来了小公园,这件事情她是瞒着程渚青的。
程渚青应该还在她的美容院里面忙着,尽管只是抱有最后一点热情,也要全力以赴地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后。
李言蹊知道,她作为一个女人,除了用钱,再也没办法拴住另外一个女人。
而在她的钱渐渐失效的当口,她们两个的情分也即将消失殆尽。
两个互相隐瞒的人,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纠缠共存。
所以面不面对徐康,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多大的障碍。
李言蹊不喜欢女孩子,但是她很喜欢程渚青。
大概是因为以前在课堂上的时候,老师点名都会把她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念,接着夸一遍。
言蹊和渚青。
都是古诗词里面的名字。
多好听啊。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却被硬生生地捏造出了缘分。
就好像在一起做值日的藤井树先生和藤井树小姐,比起电影,她们的缘分还显得更微薄一点。
程渚青有一段时间变得沉默寡言,李言蹊不知道她每天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有多难过,但是徐康送她项链的事情,确实让小姑娘不好受了。
她们一起在学校后山吃冰淇淋的时候,程渚青说:“就算徐康会娶我,但是我不会嫁给他。”
李言蹊看着她颈间亮眼的小天鹅,劝了她一句:“他可能不知道这条项链是假的。”
“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了。”
在最应该付出真心的时候当了小气鬼,过了最好的时机,谁也不会回头。
因为她知道,一旦回了头,就要承受满盘皆输。
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比起物欲,比起虚荣,更需要的是什么,男生好像从来不会理解。
李言蹊问她:“那你会嫁给叶迦言吗?”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程渚青含着冰棍的小木棍,平静地说,“我追他,气徐康的。”
李言蹊没有说话。
程渚青却笑:“谁知道他根本没被我气到。”
尽管这样说,但是程渚青还是对徐康的承诺抱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可是看到徐康带着他的未婚妻回来的时候,李言蹊替程渚青感到不值。
徐康拉着他旁边的女人,顺着李言蹊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坐在马灯下面的叶迦言,身形修长,坐姿随意懒散,看得出来,纵使时过境迁,折不掉他半点意气。
他的怀里,端端正正坐了个玩纸牌的小女孩。
叶迦言没见得有多高兴,也没有刻意回避,起身随意地笑了笑,“这么巧。”
陈安宁抬头望了他一眼,再朝门口望了一眼。
眼前几个面孔,说陌生也不那么陌生,但是看见了,总觉得有点扎眼。
徐康长腿往前迈了几步,和他们两个保持了有点暧昧的距离。
他轻轻一笑,“叶迦言。”
徐康的眼睛很好看,微微内双,阖上的时候,细密的睫毛盖住下眼睑,眼眶的弧度优雅精致。
他的瞳仁是纯黑色,大多数人和他对视的情况下,也丝毫猜不透他的心思,说话都很难把握住轻重几分。
黑了,瘦了。
圆滑了,世故了。
徐康介绍了一下他旁边那个女人,叫赵橙芳,从外地带回来的,他的未婚妻。
赵橙芳是小学老师,戴一副框架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算不上漂亮。个子也不太高,加分处都在谈吐方面。
挺有教养,气质也很好。她跟徐康,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这样的女孩,和程渚青比起来,说不上谁好谁不好。
一个是天上的仙女,一个也未必不是人间的公主。
叶迦言揽了一下陈安宁的肩膀,意思一下对前面那些人说了句:“我女朋友。”
徐康说:“挺好的。”
不知道他是说哪里好,总之陈安宁觉得很尴尬。因为这是第一次叶迦言向别人介绍她的时候,说得这么敷衍。
徐康兀自在叶迦言对面坐下,叶迦言说:“这里有人,等会儿过来。你们找别的地方坐。”
虽然语气柔软,但对他的抵触之意毋庸置疑。
徐康挑了一下眉,无所谓,跨到与他并排的那张桌子旁边,腿勾了一下凳子,让赵橙芳先坐过去,然后招呼李言蹊,“坐吧。”
他最后入座。
沉寂三秒。
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各怀鬼胎。
谁也不是善茬。
徐康把外套脱了,里面衬衫的袖口卷起一些来,露出精壮的手臂,腕骨处有烧伤的痕迹。
李言蹊便问了句:“你手臂怎么回事?”
徐康说:“站岗站得麻木,让队友往身上浇点儿开水,暖暖身子。”
李言蹊一时诧异,说不出话来。
徐康笑了笑:“这你也信,开玩笑的。”
“我们部队里过得可乐呵了,吃好的用好的。”
他把旁边一扎酒捞过去,倒了一杯,尝一口,喃喃自语,“这里还有这种酒。”
闻言,叶迦言往他的杯中看了一眼。
干邑白兰地,法国南部蒸馏酒。
因他这不经意的一瞥,徐康突然掐住了此前的话题。
他端着酒杯,看了看旁边的女人,眼神又往叶迦言身上飘:“本来今天就是想老朋友见个面,既然迦言也在,那我就正式通知一下吧,我跟橙芳过完年就结婚,到时候你们来喝喜酒,给个面子。”
“结婚?”
“通知的有点突然了,不过时间也不会再推。我们拖好久了都。”
他为的不是叙旧,为的是在他们这群过得一个比一个惨的人中间,刻意彰显自己的幸福。
所以是给他们送结婚请柬来了。
李言蹊说:“请你亲戚朋友差不多得了,哪儿轮得到我们去。”
徐康挑挑眉毛:“你们不就是朋友吗,咱们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联系,只能算老同学吧徐康。”
徐康不做声,脸上也看不出情绪变化。
李言蹊又问:“或者你敢说,你和程渚青是朋友?”
他笑言:“我和她当然不一样。”
一直静坐的赵橙芳突然眼神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他丝毫不避讳。
徐康说:“我还以为今天程渚青会来。”
李言蹊说:“她有点忙。”
“那她是不愿意见我吗?”
“她愿不愿意也不会跟我说。”李言蹊问,“你为什么那么想见她?”
徐康把后脑勺一抱,往后面仰着,“道个歉呗。”
“程渚青不需要。”李言蹊清清冷冷地开口,“不在乎的东西,一点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