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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吴贵妃有孕了”,苏文卿一记重磅直接将徐老太太砸的没反应过来,很麻利的跟了下一句,“就是明天,宫里会有消息的…”
宫里皇后身子不好一直在静养,吴徐两位贵妃共同执掌凤印,两人相斗多年也未分高下,只是吴贵妃一直无子,现在苏文卿竟然告诉她说吴妃有孕了?徐老太太只觉得心惊肉跳,还好这话没有让二媳妇听见,王氏若是知道非能闹翻天!忙哄小孩似的拍拍苏文卿的手,“你近来可是累了,让大夫明天过来瞧瞧,怎就天天做些摸不到边的怪梦。”
苏文卿:“……”
让春蚕送苏文卿出去,徐老太太心思越乱当晚早早便睡了,第二天天刚刚用完早膳就被闯进来的徐贤吓一跳。徐老太太气的想打儿子一巴掌,但看到儿子发白的脸又忍住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慌慌张张。”
徐贤张了张嘴,罢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宫里娘娘派人传来消息,说吴妃有孕了。”
徐老太太手中的佛珠吧嗒一声掉落在地,徐贤发现母亲的手竟在止不住的颤抖,“母亲?”
“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徐贤只当是母亲受到刺激,叹了口气准备去趟王府问问王崇的意思,待徐贤出门后徐老太太恍恍惚惚唤来春蚕请了苏文卿过来。
苏文卿过来与外祖母相视半晌,徐老太太这才黯然的移开了眼,打发其他人下去将苏文卿拉近,“好孩子你还梦到什么?”
苏文卿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难不成竟然真的…”
徐老太太无力的点点头,苏文卿心道还好记性好没有记错时间。祖孙两人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吃了午饭后苏文卿才回去,下午小憩一会儿后出来闲逛,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徐子越。
那方向,应该是从清风堂那边过来的。
已是傍晚的时候,夕阳橙黄一片晕着那人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平日里冰雪一般冷冽的人也似乎有了些许暖意。看见她时那人仅仅是诧异了一瞬间,然后唇角绚出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衬着眉角的红痣越发精致好看。
苏文卿站定,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位未来的大权臣一步一步走近,心中还乱乱的想这人是真的长的好看,等走近后赶忙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叫了声“表哥。”
徐子越定定看着她,看她面色紧张的认真行礼的样子又实在好笑。
他现在也不过一个半大少年,竟也这般怕他,不由靠近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听说苏表妹梦的见前世今生?而且还是关于,我的?”
第7章
苏文卿被这句话刺激的差点咬到舌头,外祖母居然告诉徐子越了??
但转念一想又马上明白这个不可能。
苏文卿一个深闺小姐莫名其妙梦见男子本就是很窘迫的事情,要换做别人定是恨不得失忆,徐老太太疼苏文卿的声誉自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更不说是徐子越本人,其他人信不过,但外祖母却是信得过的。
再者外祖母不喜徐子越,她并不希望自己和徐子越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徐子越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苏文卿一时半会儿倒真的猜不出来,尴尬的低下头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什么前世今生?表哥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天机,更何况还是表哥的?”
“是么?”徐子越不露声色的盯着眼前低着头的女子,凤眉细长,双眼晶亮清澈,年纪不大却已有今后惊艳的端倪。她今天穿了素色的罗纱长裙,腰间束了新兰苏绣的的腰带,越发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身量要比家中其他姐妹高上些许,但因为身子不好非常瘦,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皙甚至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裸露在外的脖颈修长而弧度优美。
徐子越想起当年京城女子们说起苏文卿时的嫉妒,这样的样貌确实是不小的祸端。
那日回到徐府只是去找徐老太太请安,不想有了惊喜的发现,苏文卿竟然也在清风堂。
上一世回到徐家他十七岁,苏文卿已经被苏家接回了苏家,他只是听说有个表妹却不曾见过。后来再见到苏文卿时,苏文卿已经认识了齐光,容貌惊人,见到他时恭恭敬敬的行礼叫一声表哥。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认真紧张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与她长大的样子差距实在不小,原来苏文卿小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穿着最干净的素色长裙,虚弱而又脆弱,而记忆中那个唤作苏文卿的女孩却是容貌艳丽,一身红裙张扬又夺目。
只是那时她已经嫁做人妇,徐子越恍惚的想起苏文卿与齐光站在一起的模样,男子俊美飞扬女子貌美动人,就如同旁人所说真真一对璧人。
一对…璧人…
徐子越没有忘,上辈子苏文卿一直有些怕自己,那个连大长公主都不怕的女人每次见到她都恨不得夹着尾巴跑远。偶尔问起齐光,齐光却是大笑着说是他戾气太重吓到了苏文卿。
徐子越嗤之以鼻,齐光这个从战场回来的杀神有什么资格说他戾气重。
齐光和苏文卿,一个是宁国公府的世子,长安长公主的亲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外甥,一个却只是商贾之女,这两人到底是如何认识,苏文卿又是为何能让齐光这样的人死心塌地。
徐子越深深盯着眼前还稚气未脱的苏文卿,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与那时妍丽的面孔慢慢重叠。
她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文卿不知道徐子越不过短短半晌就已经想了这么多,她能感觉到徐子越站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在注视着自己,至于是怎么样的眼神苏文卿没敢看。
她实在是有些怕徐子越,虽然徐子越现在还是个半大少年,但这个人只留给自己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除了徐子越嗜血的笑容只有鲜艳的鲜血。苏文卿试图从紧张的脑子里找出几句妥当的话,但徐子越一直沉默,苏文卿话到嘴边倒不确定这句话该不该说。
说错话可怎么办?惹得徐子越不高兴怎么办?
这位真的很不好惹。
最后纠结了好半天,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的院子快到了,表哥要不要去喝杯茶?”又怕徐子越不答应又加了一句,“是祖母前些日子赏的银山毛尖”
话没说完又猛地顿住,徐子越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显摆?毕竟徐子越实在不得宠,不安的偷偷瞄了徐子越一眼,尴尬的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专注的看着自己。
被逮了个正着的苏小姐实在是很羞愧不安,这个红着脸的样子又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可爱,徐子越刚刚杂乱的思绪骤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由微微一笑道,“好啊。”
苏文卿适才羞窘的笑脸马上恢复如初,盯着前边清瘦的身影看了好一阵子才追了上去,“多谢表哥赏脸!”
前些日子二太太因为苏文卿的缘故受了责罚,在牡丹院安安静静的待了不过两天。徐老太太到底不会狠罚她,过了两天就解了禁,只是雪芮依旧下不了床。
徐子越回来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徐二太太正由几个姨娘伺候吃茶,等丫头说完后身边的柳姨娘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姨娘是二太太亲自替徐贤选的姨娘,本就是二太太的人,后来生了徐心兰徐心梅姐妹也一直规规矩矩,二太太对她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
“大少爷可是魔怔了,科举哪有他想的那么容易?”毕竟只是姨娘,徐子越在府中的地位再不济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说少爷哪里不好,不过此时没有旁人,二太太定是喜欢听这些话的。
“可不是,老爷二十二就中了举人已经是极难得的”,赵姨娘急忙补充一句,罢了讨好的向二太太看一眼继续道,“还有王大人,听说王大人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要不怎么就中了状元呢?”
王氏的哥哥王崇二十二岁那年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多少举子多少进士,何曾有过这般年轻的状元郎。
果然二太太听到此话大为宽慰,半点不显老态的脸上已是止不住的自得,柳姨娘狠狠瞪了赵姨娘一眼。这赵秀荣向来是不会说话的,今儿倒是误打误撞说了太太高兴的话,暗自惋惜这样的好话竟然被赵姨娘抢了去。见二太太手中的茶杯见底,极殷勤的忙接过去仔细倒了茶,“太太用茶。”
又是对王家吹捧一番,好一阵子才再次说起徐子越,柳姨娘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知道老爷老太太是什么想法,若是一时心软同意了…”
王氏脸色一冷,柳姨娘赵姨娘顿时不敢再饮忙垂下头禁了声。王氏的眼睛仿佛啐了毒一般,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厌恶和阴冷,“同意了又怎样?不过几两银子一个过场罢了,难不成他还能中了进士不成?”
“太太说的是”,柳姨娘殷勤的应和,“他以为自己也同王大人一样文曲星下凡呢,想考就让他去,只是怕考不中还丢了我们徐家的脸面。”
“我们徐家何须他的脸面”,王氏嗤笑一声,这话倒是提了醒,不由想起徐子玉。
徐子越大了徐子玉不过半年,在一众考生中定是最小的。王氏不怕徐子越丢了徐家的脸,因为徐子越年龄尚小,就算考不中也无人说他如何今年考不中明年继续,更何况徐子越越惨她越是满意。。
但是细想想,能试试秋闱也不是没有好处,考不中,结识些有才识的公子认识一些有学问的大儒,有些秋闱的经验;若是有幸考中了,那还需要说什么,定是件极其有脸的事儿!
王氏想起前天徐子越一身破烂的样子冷笑一声,南岭传来的消息,说徐子玉虽然拜了崔源做老师,却因为性子阴冷并不讨崔源喜欢,平时的作业并不出色。
玉儿可是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有时间哥哥也经常指导,还比不过一个徐子越?
更何况,无权无才单靠着才气的举子,她还未曾见过。
打发两个姨娘回去,二太太越想越觉得可行,傍晚徐贤回来后二太太便将这个想法说了,“我也是看子越才动了心思,子玉和子越一般大既然子越去了何不让子玉试试?”
二老爷徐贤眉头微皱。
徐贤做官不变通读书却是认真,真正一步一脚印考出来的功名,徐子玉肚子里装了多少墨水他还是知道。虽说是自己儿子,但徐贤还是叹了口气,“玉儿还小,再等几年也不迟。”
“瞧老爷说的,不过是两个孩子,考不中只当是花了些碎银子还能寻些经验,但若是考中的话,那可是为我们徐家,,门楣啊。”
徐二老爷沉默不语,实在是二太太这句话太让他动心。考不中又如何,徐子玉还小考不中实属意料之中,但科举本就有极大的偶尔机会,极有学识的有可能落榜,有些运气好压中题目的却得了好名次。
徐二太太看丈夫动了心已知道此事已定,不过再说几句让徐贤安心,“前些日子和嫂子说起来,这次的主考官里有位姓蒋的大人…”
徐二太太点到为止,徐贤一听姓蒋已是一喜,“蒋楠?”
蒋楠缺失是个难得的才子,当年也是被点了探花的,更难得是蒋楠与王崇师出同门算得上师兄弟。
“我自是不知道这位大人叫什么的,不过听嫂嫂说这位蒋大人与哥哥关系极好。”
徐贤两条眉毛一抖大惊,“蒋楠可没有泄题的胆子!我徐家也做不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
“瞧老爷想到哪儿去了”,徐二太太瞪了丈夫一眼拉着他坐了,“我只不过想脱蒋大人寻一些往年的题目与文章,让玉儿好生看看,我就算是妇人也知道泄题可是大罪!”
徐二老爷脸色微微发红,见妻子委屈的样子不由愧疚几分,握着王氏的手赔笑道,“为夫这不是关心则乱,玉儿是我们唯一的嫡子我怎么舍得他有丁点差错,又怎么会懈怠了夫人。”
二太太这才有了些笑容,“老爷明白就好,既是如此老爷不妨请蒋大人来府上一聚,听说蒋大人的文章做的极好就连陛下也是赞不绝口,也不知道玉儿是否有幸请教一二。”
徐二老爷爽快的答应,“此事不难,待明日我与蒋大人一说”,因着王崇的关系,他与蒋楠交际颇深,“吩咐玉儿,明儿在家认真读书不可出去玩闹,待蒋大人来了好生请教一番。”
第8章
苏文卿带着徐子越进了青黛院,着实吓了院子里的丫鬟们一大跳。
小姐为何会和大少爷相熟?
徐子越的身份在徐府尴尬又低微,一个连姨娘也算不上的女人生下的儿子,连族谱也不允许出现的“庶长子”。老太太老爷自打徐子越生下来就不喜他,甚至有意刁难,丫鬟婆子们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主子不喜又不重视,她们自然也不会将徐子越当主子看。
尤其苏文卿还喜欢二少爷,二太太二少爷若是知道她与徐子越接触定要不喜的。
但苏文卿却不知怎的,竟对徐子越这般亲热,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
苏文卿没时间去想丫头们是怎样的想法,此刻只想在徐子越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自是一切都尽可能伺候的最周到。等一切周到后打发绿袖和荷藕,“绿袖,把前些日子外祖母赏的黄山毛尖拿过来。”
荷藕眼睛一瞪,这等好茶不说留着自己喝,孝敬二太太也是可以的,何苦给了大少爷,真是浪费了好茶!打量徐子越一眼不由鄙弃,就徐子越这穷酸样子,喝的出茶的好坏?
绿袖最是听苏文卿的话,虽然也觉得苏文卿有些太过殷勤但也听话的照做,苏文卿吩咐完才注意道荷藕的眼神,当即沉了脸。
她怎么差点忘了荷藕在青黛院扮演的是怎么样的角色,青黛院的一举一动二太太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全是这个丫头所致。当年二太太赏了丫鬟,她只觉得感激涕零,却不想那丫鬟自始至终都是二太太的人。
不过现在徐子越还在,自己院子里的事情还是关起门来悄悄处理。苏文卿不动神色的淡淡瞥了荷藕一眼,眼中说不出的讽刺与讥诮,荷藕这才脸色一变意识到苏文卿似乎是动了怒。
慌忙离去时荷藕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苏文卿去老太太那里告了二太太一状,不由一个激灵,明明是炎炎夏日却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雪芮姐姐可还下不床呢,这全是拜她们小姐所赐…
荷藕心神不定的走出去,站在阳光下只觉得全身发冷,苏文卿,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徐老太太给苏文卿的茶确实是好茶,上辈子老太太有什么好东西赏了她,她也是为了讨二太太喜欢全部孝敬了二太太。现在想来真是窝囊的可以,好茶好料子全进了牡丹院,牡丹院里却还是不会对她善待一丝一毫。
待茶沏好苏文卿亲自接过茶杯,洗杯,倒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有序,倒是有种说不出的东晋文人的风雅。
徐子越微微诧异,这等沏茶的功夫与仪态,就是官家小姐也不一定做的出来,苏文卿一个商贾之女却做的极好。
苏文卿默默不语沏着茶,当年为了讨徐子玉喜欢,她学了多少官家小姐们才会学的仪态,只为了让自己尽量配得上徐子玉,若是以后成亲也不会丢了徐子玉的脸,想不到前世未曾用得到,如今竟然全用来讨好徐子越。
亲自执起一杯恭敬的送上去,“表哥,喝茶。”
徐子越看她这副认真又强压着紧张得意样子又笑了,接下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香气香远悠长,味道鲜浓,甘爽独特,果然好茶,徐老太太对他是无半点宠爱,对苏文卿倒是真的极好。抬眼时对上苏文卿一脸期待的眼神不由诧异,这丫头那不成是想听他库赞一番?
“确实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