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一章老大二

午后方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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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千古是非水洛城,但评价有许多错误。

    首先便是刘沪,有的碍于范韩面子,直接略过不说,胆大的人也不过才说他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激进的人更说他是民族英雄。

    实际不对的,此时德顺军已设,刘沪上面有德顺军知军,史上是谁史书没有记载,多半是一个打酱油的,但此时是张罡,人家才是鼎鼎大名的英雄豪杰。尽管是武将,别忘记了,刘沪也是武将。再上面还有尹洙,等于绕过两级,向郑戬会报。

    这让尹洙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但他没有郑戬官职大,于是忍气吞声向韩琦会报。

    韩琦听后,想法更多。

    以前的耻辱,还有范仲淹替怯弱的张子爽辨解,无非是急于求和,军事理论的冲突,以及韩琦政绩。韩琦平灭郭邈山之乱,不算,在郑朗多次邀请下,韩琦已经立下许多更大的战功。主要还是振灾,以前他便有过一次振灾经验,朝廷准备大量振灾物资,他在陕西有条不紊地将灾民东移,又发河中同华等州府诸县仓,将余粮抢在朝廷物资到来之前,运向蒲华同三州,至于会不会违规。这是在宋朝,文官的天堂,什么称为违规?

    不要说有没有诏命,皇帝在眼前,未必有多少大臣放在眼里,照

    正因为韩琦的种种做法,史称活饥民二百五十四万人,未必,但说明他的功劳。

    不仅是振灾,还有呢,范仲淹派出各个按察史,在下面掀风鼓浪,惹下许多是是非非,施昌言还惹来郑朗的痛击,然而韩琦呢?他在陕西不知不觉的察官吏能否,或升或降,连一个争议声都没有,便使陕西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此时河东河北也开始裁军,然而有一些争议,唯独陕西一路,让他在四路精裁之后,再次裁减两万余兵士,居然一点争议都未发生。河东河北两路只裁,还没有并营,韩琦却在陕西将各营减并,连同蕃军在内,并成二百九十八营,十四万余军马。节约的钱帛不计其数。又视灾情而定,罢各州县轻重不等的赋役,以养民力。

    可谓政绩赫赫。

    范仲淹也有功劳,苏州治水,江东兴圩,然而江东兴圩毕竟是郑朗开的头,功劳说不清楚。

    无论战功,或者政绩,韩琦隐隐在范仲淹之上。

    这让韩琦产生更多的想法,为什么范仲淹是老大!

    接到尹洙禀报后,韩琦不高兴了,再怎么着尹洙是我忠实的小弟,大家皆是君子党,同舟共济,为什么为了一个小小武将贪功,就打悳压我的小弟。

    郑戬大约不会刻意打悳压尹洙,但他也肯定没有将尹洙放在心上。这是他的本性,不但尹洙,就是比尹洙更高级别的官员,他也未必放在眼中。况且他是杨亿的门生,又是前度枢密副使,资历声望并不亚于韩琦。昔日在开封府时就敢抓捕吕夷简的儿子,尹洙是谁?

    还有军事理论上的冲突。

    范仲淹军事思想保守,修城乃是范仲淹的终极战术,宁肯将汗水洒在修建寨堡上,也不愿将血水流在野外与西夏人打群架上。但韩琦军事思想激进,修寨堡是不错,可修一个得守一个。

    那来的那么多兵士防守?要么分散防守,若分散防守,兵力微薄,那不是守城,是送给西夏人的美食。若集中,就不能防守太多的堡寨。唯一办法便是战,御敌于国外之门,利用宋朝庞大的军队与经济,将西夏人活活磨死。好水川之败后,韩琦依然没有放弃这种想法,虽败,但在任福反击下,西夏死的人同样不少。

    后来因为范仲淹伟大的人格,多是认同褒扬范仲淹做法,其实不对的,修寨堡十分被动,战才是主要目标。但韩琦轻视武人,使他在军事上建树不多,发言权没有范仲淹的大。

    郑朗的做法颇让人费解,是战,但战于国外之内,很少出击,战后还是以修堡寨为主。但这个堡寨是层层推进式的,比如现在泾原路,兵力集中在一二线,三四线兵力渐少,再杂以大量骑兵,以便使各个堡寨保持充足的兵力防御。同时又弄出一个古怪的联防制度,在堡寨防御下再杂以蚕式防守。

    可实际郑朗做法依然与韩琦很相似,以消灭敌人有生兵源为目标,防御是第二位,兼攻兼防,攻摆在首位。

    这三个人做法,影响了许多人,有人认为以防为主,攻为辅,有人以攻为主,防为辅。附从郑朗主要是几个善长谋略的武将,文臣很难看到郑朗军事理论的全貌,于是在韩与范之间做选择。

    尹洙偏向于韩琦,郑戬偏向于范仲淹。因此修水洛城,通达秦渭与秦德大道,震慑吐蕃,是好事,大力支持。尹洙却认为泾原路其实兵力也不多,本来精兵猛将,再多次轮换后,除当地蕃兵外,实际战斗力在削减。对吐蕃与生羌必须以拉拢为主,不能惹起事端,而使大家一致对付西夏人。且修建后必须分兵水洛城,使前线兵力摊薄。

    一笔烂账,郑朗都算不清楚。

    种种想法与误解结合在一起,韩琦便写了这份奏折。

    赵祯下诏书,着下面停止兴修水洛城。

    得到诏书,尹洙对刘沪说道:“刘沪,不准再修了。”

    刘沪你就别休呗,然而刘沪不甘心,他向郑戬将事情会报,郑戬一听牛劲上来,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是我亲自上书主修建的工程,为什么你韩琦要好好的来插一脚。

    先是派佐郎董士廉助役,对刘沪暗示,你尽管修,后面有我罩着,至于诏书,见鬼去吧。看看韩郑范三人在西北违背了多少诏书,还不照样做了三副相?两人主持新政,一人深得皇帝宠信。没事,尽管修。又对尹洙警告,这个水洛城俺接手了,你小子别要罗嗦。

    官大一级压死人,此时郑戬在范仲淹的推荐下,为永兴军都部署,兼知永兴军复兼四路都部署,也就是修不修城是他的权利管辖范围。然后复上书说刘沪已经兴役,水洛城快修建完工,这时停工来不及。

    如果韩琦是范仲淹,肚量大,也会安然无事,但他怎么可能拥有范仲淹的肚量,气得快要发疯,加上这时候君子党十分得势,继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尽管有滕宗谅之案,但他与范仲淹原先一样,认为这是皇帝小心眼发作,公报私仇,并没有引起警觉。输掉了水洛城,这个老大也别想了。想做老大,必须赢掉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苦思冥想之下,想出一个办法,没有说其他,而是给赵祯提了一个醒。现在不打仗了,战时的一些措施还继续保留吗?比如永兴军部署兼知永兴军兼知四路都部署,这可是战争时都没有设立的官职。为什么还要保留?快撤吧,不然整成一个超级大的唐朝节度使。

    为什么范仲淹提出这项职务,包括变法失败后,他一心想去河北,是有用意的。虽说宋朝军权无限的分而治之,但因为战争,设置了一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使的特例职位,已经使军政财权利集中。说句不中听的,实际就等于是唐朝的节度使,只不过统领的是文臣,是汉人,不是胡人,不是武将,弊端在下降,而益处更多。

    设立后,显出许多好处,并且还是郑朗提出来的,等于一个得力大臣会支持。于是范仲淹想保留这些职位,一是应防万一,模不准未来会不会发生战争,保留这些职位,若是继续战争,能迅速使缘边地区进入战争状态备战。二是虽说军权分治,因为数州府军政财权合一,谁掌控都是一个实权派,会严重影响朝堂。更能使权利集中在改革派,是改革派,革新派,他不会认为是君子党派,使改革得以顺利实施。

    韩琦弄了这个小动作,使郑戬权利削减,等于是削弱君党的实力。范仲淹被韩琦弄得很苦逼,想管,可是另一件事又让他分了心。

    京城很安宁,在郑朗悄无声息组织下,再也不象史上那样,许多百姓又冻又饿,逼得赵祯下旨让三司置办榷场,出售平价米谷与柴炭济民。这等于是在替范仲淹解压,使他专心于改革。

    然而燕度在陕西揪着滕宗谅不放手,又上书说朝廷派中使前来查贪墨事宜,滕宗谅居然将账薄焚之一炬,乃是开国以来未有之事。臣又查问诸吏,然滕宗谅又多次派人阻止威胁臣等查问,请朝廷准许我将他押进大牢刑问。

    查到现在,许多账目已经查清楚,仅有数千贯经费来历不明,大约是招待那些文人墨客了。数千贯,对于宋朝来说,还是贪墨吗?况且也不是装进自己口袋,顶多只能说是用的不是地方。于是改口,揪着滕宗谅烧账册一事。

    郑戬此事做得不经大脑,居然让人一挑拨,将滕宗谅揭发。滕宗谅此事也不经大脑,郑朗与范仲淹、韩琦嚣张乃是有嚣张的本钱,你滕宗谅是何许人哉?

    即便韩范郑三人,也未必敢当着中使的面,将账册焚烧。再嚣张,也不能嚣张到这地步。

    范仲淹一看昏了,不进大牢还好,一进牢狱用刑,是文臣,不是武将,有几人能忍得了刑讯拷打,当年狄仁杰关进大牢后,迫于刑具,乖乖供认子虚乌有的罪状,幸得机灵,托其子带书于武则天,才免遭一劫。而且也有祖宗法,不杀士大夫,刑也不上士大夫,这样做是不好

    不管韩琦,先将他放在一边,将滕宗谅问题了结,再次上书替滕宗谅辨解。言语说得很悲切,赵祯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也怕燕度在下面做出过份的事,开一个不好的先例,于是降滕宗谅为祠部员外郎知虢州,余职如故。

    这样的处罚让许多人心中不满。

    费了多大的周折,居然还是知虢州,虢州不是上州,但在京畿附近,随时可以升迁,等于没有处罚嘛。

    御史中丞王拱辰终于再度出手,上书道,赏罚者,所以朝廷号令天下也。此柄一失,善恶不足以惩劝,今滕宗谅在边,盗用公使钱,不俟具狱,止削一官,皆以为朝廷处罚太轻,未合至公。张亢与狄青等人本列武臣,不知朝廷大意,不能督促太过,臣不复言。

    说给郑朗听的,俺们搞的是范仲淹,张亢与狄青都是你力保的人,俺们不会搞他,但你也不进来掺合。为了怕郑朗掺杂,居然颠倒黑白,说张亢是武臣。不要弄错了,人家同样也是进士出身,非是贾昌朝,乃是同进士。

    无所谓,现在朝堂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颠倒黑白。

    又说,然宗谅不然,事既发,乃将所支文历,悉数焚去,原心揣情,慢忽朝廷,非亢青等人之比。臣所以不避而固争,是担心来者相效,而陛下之法遂废矣。臣明天更不敢入朝,请陛下责降臣一个小郡,以戒臣妄言。

    这说得恶心人么?

    你是御史中丞,言臣的头号大佬,不要说滕宗谅是中级官员,就是当朝宰相,你也有权利照常炮轰。仅是一篇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奏折,便要责降到一个小州当知州。为何?难道范仲淹真是吃人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