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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论起唇枪舌剑,虽然眼前这妇人是个刀子嘴,但傅胭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对方不是和院长年纪相仿的长辈,而是个年轻小辈,傅胭早就十个耳光打上去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只是动动嘴,不动手。
未来儿媳妇是这样牙尖嘴利的角色,梁西宁心情顿时又是一百八十个不好了。如果不是因为傅胭护着的人是傅东静,她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孩,只可惜现在的梁西宁冷静不下来,也想不得其他的事情。
甚至她认为,傅胭根本就是知道内情的人。
思及此,梁西宁嗤笑道,“你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丫头,看来我是小瞧你了,在我儿子面前装出一副温柔善良、贤惠可爱的样子,迷得他连家都不回,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段衡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自己母亲面前说傅胭的好话,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成分。
傅胭的确待人极好,温柔、贴心、可爱、贤惠,这都是经过他自己佐证过的,不掺半点水分。
但梁西宁认为,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是很正常的,好话不怕往大了说,就怕说不到位。
在和傅胭亲自接触之前,梁西宁对她保持的一直都是不愠不火、不冷不热的想法,儿子的女朋友,见过再说。
但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梁西宁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人,周世海和傅东静,傅胭却偏偏一个几乎当做亲爹,一个几乎当做亲妈,牵扯不清,这让她心里膈应的要命。
傅胭听了她嘲讽的话语,先是在心里边过了一遍,随后才咀嚼出不对的意思,她疑惑道,“您儿子?”
“怎么?你天天和我儿子在一起,居然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衡衡难道没有给你看过我的照片?还是你在耍弄什么把戏?”
此话一出,别说傅胭,连傅东静都愣住了。
但两人并不是因为反应不及,而是惊讶,惊讶过头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段衡?
傅东静惊讶,太惊讶了,难怪她越看段衡越觉得亲切和熟悉,越觉得投缘,甚至很喜欢。原来,这竟是因为他是曾经挚友的亲生儿子。
所以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傅胭惊讶却是因为,眼前这位……和段衡口中所说的母亲,除了气质外貌之外,言语倒真不太符合其描述。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一道慵懒悠扬的低沉男声从大门外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尴尬又诡异的沉静气氛——
“胭胭?你以为你先躲进去,我就找不到……这车……陈叔?你怎么在这里?”
“……”
“我妈来了?哟,这是着急来见儿媳妇了嘛。”他的心情不错,声音听上去十分高兴。
由远及近,男人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袋子摩擦的声音,想来是他的手中也拎着不少东西。
段衡方才说话的位置是一个小拐角,离大门口没有几步路,但地方很窄,车是开不进来的。
傅胭听见段衡的声音时,心中不由得的松了口气,并不是她放松,而是在这种时候,有个强大的依靠过来,这让她有几分小小的安心。
眼前这位,是段衡的母亲。
饶是傅胭表面上再怎么冷静自持、以牙还牙,心中难免也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她深切的明白,经过刚才那几句话的交锋之后,这周六去段家拜见父母这件事情,恐怕是要缓一缓了。
不喜对方和有些慌乱的心情轮番敲撞着傅胭的大脑,她只觉得头疼,心累。
但有一点,傅胭还是很清楚的,无论是谁辱骂了自己视为亲生母亲的院长,她都会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年长的动嘴,年轻的动手,绝不会忍气吞声。
即便这个人是段衡的母亲,也不行。
正想到这里,段衡出现在了大门口,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胭胭,院长,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大门敞开,他就直接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了。
傅胭刚才拎了不少东西进来,一着急,就都扔在地上了,还没有拿起来,有些都倒在了地上,瓶罐和盒子掉了出来。
段衡见了,便弯下腰先整理了一下地上的东西,等整理完放好之后,他索性就全提了起来,拎在手里,也没觉得沉,“三位女士,外面的空气虽然清新,但也不能一直这么待着,容易热出痱子来。”
梁西宁当着儿子的面,不好直接发作,她忍了口气憋回到肚子里,僵硬的面孔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妈刚到。”
段衡趴在她耳边说,“妈,我知道您能主动过来,一定也是认可了我们的事。正好这院长也算是胭胭的妈妈。您和她提前见个面,也算是帮我提早娶媳妇了。”
梁西宁不想现在直接当着段衡的面和傅东静撕破脸皮,尤其是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这时她只好先点了点头,淡淡道,“行,那就坐坐,一会回去。”
段衡朝傅胭抛了个美滋滋的飞眼,那意思像是在说:瞧,你未来婆婆亲自上门来提亲,看你还往哪里跑。
傅胭被他炙热的眼神给烫一下,烫到了心里,暖烘烘的。
但同时,因为刚才那件事情,她的心口同时也伴随着一丝凉意,久久不散。
傅胭现在也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未来婆婆……绝对不是过来提亲的。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想想,别人她不清楚,但院长的性格她最了解,绝不可能会主动去挑衅对方或者提出什么无理过分的要求,就算有,也不至于到了会让对方动手的地步。
而段衡的母亲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恶毒又没有修养的人,正所谓相由心生,气质也是骗不了人的,一个背景雄厚又出身于名门的大小姐,阅历甚广,总不至于因为和一个陌生的普通女人发生了摩擦就恶语伤人、动手打人。
两人闹到了甩巴掌和出口伤人的地步,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们早先是认识的!
而且,还结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怨。
进到屋子里面之后,院长将多余的人都安排到了楼上,客厅里只留下了四个人,八目相对。
院长知道天热,便去厨房的冰箱里端了一大壶冰镇的酸梅汤出来,这是她亲手做的。
段衡一见,立马上前去帮忙端。
院长忙说,“不用了,你去陪你妈妈吧,就几步路而已。”
段衡笑道,“我帮您是应该的,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按理我也应该随着胭胭叫您一声院长妈妈,就是这称呼一时还没改过来,不太习惯。”
“你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好巧不巧,这话不仅院长听见了,傅胭也听见了,而梁西宁离那位置最近,听的更是一清二楚。
一家人?妈妈?
梁西宁亲耳听到自己的儿子对傅东静说出这两个词,心里只觉得格外的讽刺。
一个抢走了她的父母亲和美满家庭的人,凭什么现在又要和她是一家人?甚至于自己最疼爱最宝贝的小儿子,也要认她做妈,娶她的女儿?
就连现在这副看似平和的两家母亲的提前会面,也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啪!”
梁西宁突然松开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任它摔破在地上,杯中的水流淌四溅。
傅胭自打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梁西宁,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她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纸抽和茶几底下的小簸箕,默默地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刚从厨房出来的两人一听见声音,也顾不得客气了,连忙都走了过来。
段衡是担心碎片会扎到她们其中一个,而傅东静则是悬着一颗心,生怕梁西宁为难傅胭,一刻也不敢放松。
梁西宁从沙发上站起身,她并不打算再遮掩了,事实上也没有必要遮掩,因为段衡早晚都要知道,也早该做出选择。
“我就直说好了,儿子,你和傅胭的事情,我不同意,你要是非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就别再认我这个妈。傅东静,我和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躲过去,该你遭报应的时候,你也跑不掉。而且,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她都甭想进我们家的门。”
段衡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变故,这一过程中最懵的人就是他,“妈,您在说什么?”
“你给我闭嘴。”梁西宁从来没有对家人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她转头又对傅胭道,“你倒也不用觉得委屈,我听说你和周世海的儿子有过交往是吧?听说你们两个还藕断丝连,既然如此,就别再祸害我的儿子,看你们是要——”
“妈!”
段衡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当场就冷了下来。
他极力的将傅胭从周家的阴影中拽出来,又怎能叫别人去揭她的疤,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最亲最爱的家人。
段衡走过去,将埋头收拾玻璃碎片的傅胭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又轻轻拽到自己身后,转过头,语气认真又严肃的对自己的母亲说,“妈,我这一辈子,就认准这个女人了,除了她之外,我谁也不要。胭胭和周晏廷的事情,我们在一起,我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没有和那人藕断丝连,您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妈,我不知道您这是……突然怎么了,但——”
傅胭听了他这番话,心中震惊不已,但惊归惊,她并不想让母子俩因为自己而吵起来,她连忙拽了拽段衡的衣袖,制止他说,“你别再说话了,我又没怎么样。”
梁西宁头一次听到儿子这么维护除她之外的女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傅胭好心的举动,却并没有让她的心软化,她冷冷道,“我和我儿子说话,不用你来多事。”
傅胭没有说话,虽然现在并没有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但对于梁西宁打了院长一巴掌外加言语侮辱的事情,她还是耿耿于怀的。
不过眼下,傅胭不想再让院长卷进来被梁西宁发难,也不想让段衡为难,所以,她最大限度的憋回了心中所有的疑问,保持缄默。
而段衡再怎么搞不清楚状况,此时大概也推敲出了一些,他猜想母亲变得这么反常,和这院长必定有很大的关系。
梁西宁说不同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语气只是否决,但一说起傅东静这个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而且还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思及此,段衡心中既疑惑,又无奈,也很心疼,他走上前去,叹气说,“妈,对不起,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惹您生气的,等回家之后,您怎么敲打我、收拾我都行,或者爸和哥一人打我一百个警棍,我也受着。但刚才那些话,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我很爱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带她过来见您,所以,我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无论是谁的过错,先揽到自己身上,总是没错的。
梁西宁静静的盯着他看,眼中情绪变了好几下,但始终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也能够独当一面了,可这时候,她反倒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理解胭胭,且不说她现在还处于毫不知情完全懵逼的状态,就算知情了,但站在子女的角度来想,那毕竟也是从小到大唯一真心爱护她长大的亲人(这个时候周世海叔叔就别出来凑热闹了),这种感情断不掉的。
☆、第54章
当天两人都没有回家,段衡陪着母亲回了段家,傅胭则留在孤儿院陪院长。
到了家,段衡主动扶梁西宁到沙发上坐下,担心地说,“妈,你身体不好,少动气,不然晚上肯定睡不安稳。”
梁西宁心里的一把火还没有撒出去,就被段衡给劝回了家,这会见他眉目间尽是担忧,又对自己孝顺体贴,不由得敛了敛脾气,心软了,“妈知道了,我不动气。”
段衡亲自去端了杯温水过来,看着她慢慢喝下,才算稍微放了放心。
但平静不过三秒钟,梁西宁放下杯子之后,抬起头,语气严肃的对他说,“妈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不管你再怎么说,你和傅胭这事不成。”
段衡觉得头疼,无奈道,“妈,先不说成不成的问题,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梁西宁道,“等这事过后,妈会慢慢全部告诉你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段衡自然是等不了过后,等了黄花菜都凉了。
“妈,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没关系,也不是不行,等到我们结婚了之后,这事再慢慢了解……”
梁西宁听他将自己的意思扭曲成这样,脸色又冷了下来,“谁允许你们结婚了?把你妈当成死人了是吗?可以直接跳过我来决定终身大事。”
段衡不会和母亲顶嘴,也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便只好顺着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赶快和她断了,我绝对不会和傅东静结成亲家。”
段衡知道傅胭是一直将院长当成亲生妈妈来孝顺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是真真实实的。
不过在这种关头,万事都得先哄住母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