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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更新或者延迟更新的通知会写在文案前面。
今天先更一章,这章写了两遍,后面不二那个太难写了,今天也许有,也许没有。
☆、杀神
第二天一早,余飞回复《不二大会》的联络人,表示愿意与关山千重论战。
临近中午,余飞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小微信群,群里除了不二团队的副导演等工作人员,就只有白翡丽。
余飞没有删除白翡丽的微信——她之前只退出了鸠白的微信群。横竖她和白翡丽两个人都是不发朋友圈的人,只要不对话,两个人在对方的视野中就毫无存在感。
但这时候看到白翡丽的微信,余飞心中还是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二负责联络他们的小姑娘热情地介绍:“余飞老师,关山老师,你们先在这个群里相互认识一下。我们鼓励论战选手之间多一些沟通和了解,这样节目的效果会更好。节目后续的沟通,咱们就在这个群里进行。”她圈了余飞和白翡丽两个人。
关山千重:谢谢。
余飞:谢谢。
然后就没了下文。
余飞想,她和白翡丽之间还需要认识吗?他们再熟一点就烂了。
后面不二的团队终于觉察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冷若冰霜的关系。于是有一整晚那个负责联络的小姑娘都在卖力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
余飞很想劝劝那个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小姑娘最后都快哭了,圈了余飞和关山千重说:“余飞老师,关山老师,你们互动一下嘛!你们两个单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这么高冷的呀!”
余飞忖度着是否要回复,忽的,一条信息刺入她的眼帘:
关山千重:“你希望我和余飞老师表演一个拥抱么?”
小姑娘:“……”
小姑娘:“也……也不是这个意思……”
余飞:“那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要疯掉了。
录节目前有彩排,白翡丽那天有事来很晚,两个人也没碰上。导演强调,这次请来的七组嘉宾,无论传统行业还是新兴行业,无论主流文化还是亚文化,都是各自领域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所以这一次的“论战”不同以往,更多在“论”而非“战”,不会有胜负之分,更不主张相互攻击与贬低。他希望所有嘉宾都能使出浑身解数,向观众展现出自身所代表的文化领域的价值与生命力,让观众在对比中去感受这种文化的碰撞,从而更充分地体会不同文化的魅力。
到正式开录那天,余飞还是见到了白翡丽。
他是和关九一起来的。但奇怪的是,余飞这次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中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而是一种纯粹的工作关系。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关九说得多一些,白翡丽双眉凛起,大多数时间在侧耳倾听。
余飞隐约只听见关九说了句什么“阿翡”,语气却不是在叫他。白翡丽摇头说:“不会,她不会叫。”他们见到余飞和她室友过来,立即不说话了。
过道狭窄,两人擦身而过,形同陌路。
余飞唱青衣的室友却一路在盯着白翡丽看。待走过了,她兴奋地对余飞说:“跟你对战的就是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千山千重?我的妈妈!真人更美,皮肤也太好了吧!”她缩着双肩打着斗,“我在发肉紧。”
室友是广西人,之前向余飞科普过,肉紧就是心情激动时浑身紧绷发麻的感觉。
余飞瞥了她一眼:“别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室友“切”了一声,白她一眼:“有男朋友妨碍我喜欢朴灿烈吗?”
余飞心中一动。室友是在把白翡丽当做那种遥不可及的、不真实的偶像来看待的吗?
而在她心中,白翡丽始终就是白翡丽,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思想的人,真实而且触手可及。
所以她才会那么反感吧?
她对白翡丽的期许,早已不仅仅停留在肤浅的表象上了。
*
余飞和白翡丽被安排在压轴出场。
导演组这么安排有考量。无论是京剧还是二次元舞台剧,作为戏剧种类都属于各类艺术的集大成者,在表现力上最强。其他的文学、音乐、舞蹈等就相对单一而纯粹一些。
更重要的是,导演组敏锐地感觉到,他们这二人之中,有着一种其他组所没有的张力,暗流涌动千钧一发的张力。
前面的六组嘉宾,已经将传统文化和亚文化之间的对立与冲突、共生与互补探讨得非常深入,毕竟文学、音乐、舞蹈、绘画等这些方面,在传统与亚文化之间并不存在一道天堑,这些亚文化本质上是从传统主流文化上脱胎而生的。
在余飞和白翡丽上场之前,场上的三名导师首先发生了一场对话:
“我在想,节目组选择京剧和二次元舞台剧来对比,相比其他几组本身就很不公平。”
“你认为他们本身不是同根同源的东西?”
“他们的形式载体本身就是存在差距的,节目组选择话剧都可能好一些,京剧作为我们的国粹,几乎是一种碾压式的存在,你们不觉得吗?”
“鄙视链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更期待这一场对战。要么余飞把关山千重碾压到灰飞烟灭,要么关山千重另辟蹊径咸鱼翻身,我希望他们彼此都不要有所保留。”
余飞是穿着戏服出场的。
而今的余飞,又岂是当年的余飞。
锣鼓声中,她身着一身绛紫八卦衣,头戴八卦巾,佩灰色髯口,手执一柄羽扇,跷脚方步,从容而出。
她身材本就高挑,蹬上厚底靴,更显得身材修长,庄重而不失倜傥,一身的文俊风流。
她是俊扮,只简单在眼上着了胭脂,细细以黑色描了眉毛,勾了眼睛,画了印堂之后便以网巾勒头吊眉,简单而干净。
她这样走出来,一举手一投足紧踩着锣鼓经,在这不二大会的录制现场是有着极强震撼力的。
就仿佛她所到之处,不是步生莲花,而是显山露水。她一摇羽扇,身后便是一整座城池,她一抖雪白水袖,面前就是千军万马。
京胡声响了,她开嗓便唱:
“我站在城楼——观山——景——”
她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得夺人。一瞪一张,威武神气。那声音端严又厚重,竟是丁点雌声也听不出来。
这一开口就把场边列阵而坐的老辩手给镇住了,而场下的观众少有如此近距离地听人唱京剧,无论喜好或不喜好,都有一种内心被牵动的感觉。
然而余飞只又唱了一句“耳听得城外——乱——纷纷——”之后,便收了嗓子。
观众们刚被吊起了胃口,忽的遭到放空,肚子里的肠子都在发痒,不由得纷纷不自觉地发出惋惜的抽气声。
她偏头,从耳上取下了髯口,向全场的观众鞠了一躬,以本音道:
“我是余飞,唱老生的余飞。”
一抬头时,红唇含笑,红梅眼梢,万种风情,又供何人评说。
观众们只道是个英俊少年,哪里想到余飞是个女的,一片的惊呼叹赏。余飞摘了网巾放了头发,又脱了八卦衣换了高跟鞋,露出里面的旗袍来,底下更是一片倾倒之声。
余飞下台用卸妆棉很快把眼妆和胭脂卸了然后回来,便是几近素颜,也是天生丽质。
她做了个师从背景、过往经历、与导师合作的京剧推广项目的简单介绍,一个上两季以无情开炮著称的女辩手一脸冷漠,说:
“关山千重没希望了,真的,节目结束吧。”
导师们都笑起来,其中一个导师回过头去笑着说:“你说话小心点,关山千重的粉丝很多的,你注意安全。”
女辩手摊开双手,翻了个老娘毫不在乎的白眼。
然而关山千重在这个白眼还没翻完的时候就出了场。
他出场出得很清淡,没有音乐也没有任何预告。他就穿了件合身的白色长衫,雪白紧致的立领,只在领子边缘和上方的盘扣是一抹殷红颜色,宛如雪中的血痕。
余飞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足以在脑后挽个垂髻了。
现场通过尖叫声和表情,鲜明地区分出了关山千重的粉、路人和黑。
第一季节目的冠军辩手开口了。开口就是一把刻薄锋利的刀——
“关山千重,我发现你真的很娘诶。”
白翡丽刚才的话筒失声,这时候才拿到工作人员新换的话筒。
他淡淡问道:“你这个娘是贬义词吗?”
冠军辩手:“这不用我解释吧?”她的语气中有着一种鲜明的“学渣不配和我说话”的意思。
白翡丽说:“你哪里看出来我娘了?”
有个美妆出身的女辩手终于按捺不住了,抢过话筒说:“我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身份解释一下,这位关山千重的妆容整个都有仿女妆的嫌疑。且不说他的头发,光看眉毛的形状,眼妆,口红的涂法,全部都是女性化的!我不得不说这化妆的水平简直出神入化!所以你们会产生一种他非常‘美’的幻觉!”
这个美妆辩手说了,余飞细细去看他的眉眼,才发现果然如此。他画了看上去非常自然的眼线,有浅淡的宛如泪后晕红般的桃花色眼影,乍看上去只觉得十分动人,原来竟都是妆画出来的。
观众大多和余飞同样,一种被点醒和恍然大悟的感觉,台下登时一片嘘声。
然而只见白翡丽面上神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他拿起话筒,毫无感情地说:
“刚才余飞老师作老生妆,博得满堂彩。我cos画一个女性风格的仿妆,怎么了?”
全场忽然就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所有人忽然明白,白翡丽设了一个陷阱,所有人都掉进去了。
☆、舍我其谁
《不二大会》这个节目,其实有着一个贯穿始终的价值观,就是平等、开放,与包容。
《不二大会》邀请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脑回路格外清奇的嘉宾参加节目,就是在这种心态之下,去挖掘他们身上独特的故事、思想上的闪光点。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是造物者的光荣,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白翡丽就是抓住了这样一个点,让那几位老辩手猝不及防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境地。如果说一个女孩子扮成男性能得到赞赏的话,那为什么男性做女性的打扮就会招来讽刺呢?
在那几位老辩手哑口无言的情况下,坐在右首的导师扇着扇子,悠悠然开口了:
“我认为关山千重非常巧妙地抓住了京剧和cosplay在艺术特征——如果我们愿意将cosplay称作一门艺术的话——上的一个重要差异。京剧的三大艺术特征之一就是‘虚拟性’,骑马无马,喝酒无酒,上山无山,下水无水。例如刚才余飞表演《空城计》,就那么寥寥几个动作,两句唱词,我们就能想象诸葛亮坐镇西城,面对司马懿千军万马的情景。但这种‘虚拟性’,cosplay和二次元舞台剧都不具有。”
这位坐在右首的导师悠悠摇着扇子,看向众人,接着说道:“cosplay为什么被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呢?因为cosplay满足了他们将自己喜爱的虚拟人物‘现实化’的一种强烈的情感需求,所强调的是一种‘代入感’。你看刚才关山千重出场,我们明明知道长衫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服饰,还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感觉——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放松了警惕,没有意识到他的出场,其实和余飞以戏装出场是一回事。”
白翡丽用一个短片对二次元舞台剧做了简单介绍,播放期间,他下台去卸了妆回来。洗净铅华,他的眉眼愈发细腻,若蘅芷清芬,荼蘼冷翠,依然穿着长衫,和穿着白缎子淡梅花旗袍的余飞站在一起,有着一种十分和谐的古典之美,赏心悦目。
左首的导师转向另外两名导师,说:“突然都不想攻击他们了,怎么办?”
右首的导师笑哈哈:“那就让他们自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