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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自己目光独到,钟晨挺起胸脯,略显自豪地拍了拍。
他的赞美还没有练到家,而岑嘉年在营销策划方面摸爬滚打近一年,已经有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此时此刻,他轻快地拎著自己的电脑,从细节出发,拍山海的马屁:“你就看看,从细节方面,就能看出企业文化——”
因为喜悦,岑嘉年说话带大喘气,他打了个顿,继续说:“咱们横哥喜欢喝牛奶是吧,文员就上的牛奶,我和薛土豪喝可乐,齐哥的是茶水,小天才是橙汁。”
岑嘉年情绪外放,但在正式场合却又很能收敛——谈判过程中他表现得规矩,正襟危坐。周自恒没有料到,岑嘉年会发现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
陈修齐也对岑嘉年频频侧目。
只有钟晨摸不著头脑,依旧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走出山海所在的写字楼,天光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汽车鸣笛与人声喧嚣奏出协奏曲。薛元驹在街旁拦截车辆,忽而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走向报刊亭,买下了一份财经报纸。
“我就觉得最后和我们签约的周总特别熟悉。”他潇洒地抖了抖报纸,又吹了一声口哨,“刚刚终于想起来了。”
财经报纸上赫然刊载著周冲的照片,精神矍铄,成熟英俊。
“这个周总,是盛光地产的董事长,富豪榜都排在前三的人物。”薛元驹啧啧称奇,“白手起家,南城传奇,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
薛元驹越想越高兴,甚至又吹了一声口哨:“周总走得时候,是不是还和我握手,夸我年轻有为来著?”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心,摆在眼前看了看。
——并不是和他握手,是和每一个人握手,夸了每一个人。
岑嘉年不忍心拆穿他,只撇了撇嘴,接过这张报纸。左右端详几眼之后,他有了一个结论:“这周总,和咱们周总长得……”
他寻思著:“有点像啊?”
他把报纸传给几人细看,只有陈修齐笑而不语。
周自恒也笑。
他这段时间常常不苟言笑,因为心事重重而显得气势深沉,但他如今一笑,却又好看得过分,眉眼飞扬,如同阴翳尽扫,艳阳当空。
“不是有点像。”他说,“这就是我爸。”
*
周自恒的这句话,如同一首循环往复无休止的曲目,震得岑嘉年一路上都没能回过神来,他只觉神思飞往天外,身躯混混吨吨,呆呆傻傻,分不清真实和幻觉。
直到夜幕席卷城市,华灯点缀朗月,周冲在盛光酒店开宴做东,岑嘉年才堪堪找回魂魄。
并非岑嘉年接受无能,而是长久以来一直秉持的真理被打破,叫他忍不住开始努力思考人生的真谛。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走入了一个误区,但没等他彻底理清症结,周自恒就握著明玥的手齐齐入座。
晚间夜凉如水,明玥来时穿了一件白色的开衫外套,而内搭黑色长裙,与周自恒的衣著相呼应——她常在细节上下功夫,搭配出情侣装的契合,每每都把单身二十年的岑嘉年虐到忧伤。
岑嘉年一直以为,这便是虐狗的巅峰,大抵只要眼不见就能心不烦。
于是此番情景之下,岑嘉年又准备别过眼去,但他还未转头,眼睛就被亮光刺了一下。
因为跳舞,明玥并不戴首饰,但今日,她的手指上戴了一枚银戒,反射水晶吊灯的辉光。
周自恒大抵引以为傲,并不遮掩,落座之后,自然而然地拉过明玥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言语间,还时不时亲吻她的手指。
明玥虽然害羞,也不扭捏排斥,低著头,黑色如瀑的长发挡住绯红的脸颊。
这一幕不出意外,完完整整落入单身二十年的岑嘉年眼中,给予他惨痛一击,让他直接阵亡。好在其他人也如他一般目瞪口呆,完全傻眼,岑嘉年找回了一点欣慰。
而周冲完全不嫌事大,张口就是一句:“儿砸!你和小月亮求婚了啊!!!”
他没有等任何人回复,自顾自地说出下一句:“那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以及,“孙女我也喜欢的。”
明玥一瞬间怔住,呐呐不知言语,而周自恒则是因为求婚一事,不知如何作答。
但周冲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周冲就已经目光长远地考虑往后,絮絮刀刀开始畅谈细节:“小月亮就二十岁了,你也马上二十二,就可以领证了。不过不领证也没有关系,你爹是开明的人,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前提是要给老子生个孙子……”
至于生个孙子以后的有关事项,周冲也已经想好,他甚至考虑到了带娃的问题:“孙子呢也不用你们带的,咱们可以带回南城,这样,爸带一天,然后明封.建带一天……”
周冲大概也对自己带娃不如何自信,难得提及明岱川。
陈修齐静默不言,他大概想到很久以后,他也会被如此催婚,心有戚戚然的同时,向周自恒投去怜悯的目光。
而岑嘉年再度傻眼。
他也自觉见过世面,步入社会以后与不同的人群打过交道,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跳跃思维,能很好地活跃气氛,进而交际往来。但周自恒的爸爸思维跨度之广,实在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能干巴巴地听著。
他甚至想著,他从母胎开始单身,时间长达二十年,还未找到一个女朋友,周自恒就要结婚生子了。
想到以后周自恒家里做菜缺酱油,还能有个娃娃打酱油——
一时之间,岑嘉年再也吃不下一桌的山珍海味,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想拿一根面条自挂东南枝。
薛元驹与他想法同样。
他自诩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也曾经张扬放肆过一段时间,虽然改邪归正,也带著一点土豪作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身边不显山不露水,出门坐地铁,吃饭逛食堂,放假蹲图书馆,直到创业身家丰厚之后,也简朴朴素的周自恒,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富二代。
薛元驹曾经一度相信岑嘉年的鬼话——“周自恒傍上了白富美,岳父支持三百万。”
而现实让他如遭雷击。
踟躇许久之后,薛元驹颤颤巍巍靠近周自恒,再次小声询问:“你家里有没有堂妹或者表妹?只要是妹妹。”
周自恒深藏功与名,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薛元驹郁郁寡欢。
只有钟晨欣喜非常,面对一桌子美食,狼吞虎咽,还有功夫听周冲畅想未来,连声附和的同时,也表达自己的疑问:“那横哥和嫂子岂不是很早就认识?”
“何止!”周冲拍了拍桌子,兴致高昂,“小月亮刚出生的时候,我儿子学会说第一句话,就是对著人喊了一声‘媳妇儿’!”
原来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岑嘉年如此感慨。
由这一个话茬起,周冲又开始想象,他未来的孙子会有如何可爱言语,并且喜不自胜,连连喝了几杯酒。
明玥虽然听得脸红心跳,但也觉得津津有味,听到乐处,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认同周冲言语的信号。
于是周自恒也和她表露心迹:“我们以后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乖巧。”他顿了顿,又说,“我也想象著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明玥“嗯”了一声,垂著眼眸,望著自己手上的戒指:“那有多想?”
周自恒摩挲著她的手背,与她回复:“朝思暮想。”
作者有话要说:周霸道终于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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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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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完结倒计时,你们能看到睡觉觉请假的日子不多了
☆、第113章早晚下三巴(一)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云密布的九月末旬在十月的新风中过去,云销雨霁后云蒸霞蔚,秋日里也有彩彻区明的胜景。
下发给微言关停整改的一纸文书在多方势力的斡旋之下,被彻底收回。
星期一的上午,和煦的晨光流泻进会议室,微言服务器重新开启前,周自恒在员工会议上,向众人介绍了微言第二大股东的持有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周冲。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周冲不仅向微言注资两千四百万美元获取了15%的股份,同时,在微言关停时期,他从硅谷投资公司手里买下了对方急于抛售的10%的股份,合计持股数量众多。
对于这个亲手将微言拉出死亡警戒线的大周总,员工更多的是一种敬畏。
“生活就像一颗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味道。”周自恒站在台前,和台下近五十位的员工目光对视,“很高兴告诉大家,在经历凛凛寒冬之后——”
他的站姿笔直,遮光窗帘尽数被拉开,他本就身高腿长,而明媚的秋光拉长他的影子,让他看起来恰如一棵华光潋艳的宝树。
场中的目光尽数凝在他的身上。
周自恒也宣布了最大的好消息:“微言,重获新生!”
气氛一瞬间达到最□□,从创立时期待到现在的老员工按捺不住情绪,欢呼雀跃的同时也热泪盈眶。
“在微言最困难的时期,你们没有离开微言,没有因为猎头公司的挖角而动摇,也没有递交辞职信。”周自恒向这些共患难的员工鞠了一躬,“在此,我将兑现当初的承诺,将我个人名下3%的股份作为回报。”
“最后的最后,再次谢谢大家。”他再度鞠了一躬,这一次,其他几位年轻的股东也一同鞠躬。
谁不知道创业艰辛,无数看不见的硝烟在虚拟的世界里弥漫。
生活好比是一场游戏,市场却是实打实的博弈。
尖锐的刺刀往往藏匿在背后,以暗箭伤人,用借口伪装——社会不是高高耸立的象牙塔,是杂草丛生的沼泽滩涂,一著不慎,便会落入陷阱,满盘皆输。
而周自恒带领的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团队,精力充沛、思维开阔,富于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也敢于开拓进取付诸实践。
好比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弊端显而易见,年轻的队伍极度匮乏勾心斗角的经验,也欠缺妥当的分工管理。
周冲慷慨解囊,不仅为微言带来了丰厚的资金和强盛的背景,他还为处于成长期的公司带去了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
在会议后,他向周自恒推荐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高级经理——蒋文杰。
蒋文杰年届四十,却因为外形俊朗没有显出年龄的厚重,气度内敛温文,深蓝色的定制西装得体服帖,只是微微笑著站在原地,却也有令人信服的成熟风范。
“蒋秘书。”周冲对儿子示意,“总不陌生吧?”
周自恒当然对他并不陌生,甚至还异常熟稔。
蒋文杰曾经一度是周冲的助理秘书,参与了周自恒的整个童年与少年,而如今,周冲再度将他引荐过来,蒋文杰也许还会参与他的青年壮年时代。
“小蒋叔叔好。”周自恒伸出手,主动同蒋文杰打招呼。
这一声称呼将蒋文杰带往悠远的岁月,许多年前,穿著恐龙睡衣的倔强男童喊他“小助理”,在雨夜里仓皇奔跑的男孩叫他“蒋秘书”,叛逆张狂的少年不耐烦唤他“嗷,是你啊”。
时过境迁,小少爷长成了大少爷,谦和有礼喊他“小蒋叔叔”。
蒋文杰同他握手,周自恒比他高了半个头。
周冲欣慰笑,便也换了称呼道:“你小蒋叔叔这几年在盛光分公司做总经理带队,业绩非常好,爸爸本来想把他调回总公司的,但他听说你在创业,就主动向我申请离职,来你这边帮你。”
周冲也只是在儿子和交往多年的友人面前显露坏脾气的本性,但论起装.逼,装作人模狗样,周冲是个中好手。当著公司众人的面,他将这一番话说得千回百转,充满了语言的艺术。
比起如日中天的盛光,微言只是江中一栗,萤火之光不敢与皓月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