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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封家镇晚间的风愈发凉了。
教堂内,正在翻看书页的酒疏垂眸看着缠绕在手指上的蛊虫,眉头微皱。
总觉得这些蛊虫有些萎靡不振。
嘶嘶——
酒疏此时的房间里正有十几条蛊虫在游动,此时的它们没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任由酒疏轻轻推动也毫无反应。
就在酒疏思考原因时,蛊虫们又逐渐活跃了起来。
且有些活跃过头了,朝着酒疏亮出了獠牙,似乎随时会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人类分食。
“怎么了,很不安的样子。”
酒疏摸了摸其中一条离得最近的蛊虫,蛊虫张大嘴巴,代表着主体意识最怨毒的情绪,恶狠狠地朝着酒疏的手指扑去。
其他蛊虫见状也蓄势待发。
下一秒就看到蛊虫们在酒疏手腕上缠绕起来,互相挤兑着彼此,恨不得将对方吞下肚子,好让自己能独占酒疏温热的体温。
对于冷血动物来说,酒疏的温度让它们极度迷恋。
好像还是老样子。
酒疏眉梢微挑,有些无奈地将几条打结的蛊虫松开,放到了另一只手腕上。
这些蛊虫一向不怎么聪明。
安抚好这些蛊虫之后,酒疏又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镇子里安静到只剩下虫鸣声。
之前传来的惨叫声已经消失不见。
蛊银也迟迟没有来。
酒疏抚摸着手腕上的蛊虫,知道蛊银应该没出事,之所以不来应该是因为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
那就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酒疏收起手中的书页,柔和的灯光下,映衬得他皮肤白玉一般莹润。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很快就躺到床上准备入睡了。
只是在入睡前,他还是看向窗外的天色,眉头皱了皱。
是错觉吗?
总觉得镇子里起雾了。
酒疏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候,酒疏看着空荡的房间,手腕上失踪的蛊虫,表情淡淡的。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现在已经是临近做弥撒的时间了。
酒疏洗漱过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准备做弥撒。
他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面色虔诚的信徒们,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教堂的阴影处。
那里空无一物。
酒疏神色如常地进行着弥撒,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而今天的弥撒做完之后,几个信徒便迫不及待地来到酒疏身边,满是兴奋地向他汇报着祠堂那边的动向。
“祠堂那边的老东西们好像一夜之间都生病了,真是报应啊!”
“封运那小子今天没出门,但是好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众人争先恐后地说着,酒疏坐在椅子上认真听着,笑容依然温和。
“神父大人,昨天镇子里又有十几个信徒愿意加入我们,我已经为他们做好了加入仪式,下午就可以正式加入了!”
“嗯,做得很好。”
酒疏从不吝啬夸奖。
比起让那些镇民们被祠堂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宗教糊弄,还是上帝教派这个正规宗教比较靠谱。
众人听了酒疏的夸奖后便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表情愈发亢奋起来,在酒疏的示意下才恋恋不舍地散开。
酒疏没有回房间,就这么坐在大厅里,目光看向教堂外的小镇。
雾气更浓了。
酒疏看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表情疯癫地跪在地上大喊大叫。
“救救我!!救我救我!”
“土地娘娘呜呜!蛊老爷,上帝老爷!谁来救救我——不,救救镇子,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别来打扰我们祷告,快滚!”
信徒们对于这个打扰他们祷告的胡子男很是不满。
此时的教堂外,封琪的闺蜜爱兰也刚好赶到。
爱兰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犹如惊弓之鸟。
完全没了以前探灵主播的精神头。
“这里真的能有用吗?这神父……”
爱兰将信将疑,缩着脑袋不敢靠近教堂。
因为教堂距离那座小学太近了。
万一厉鬼现在就藏在教堂里,那不就完蛋了吗!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爱兰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出事后不久封琪就被祠堂那边的人接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原本根本不敢出门,只想要一直待在房间里。
可阴暗的房间难免会加剧人的恐惧,让她只能出门缓解。
其实她是想直接离开封家镇的,可是最快的车票也要等到傍晚时分。
她浑身上下不断蔓延的阴冷感觉却让她感觉自己根本等不到那时候就会被厉鬼给杀掉了。
是的,她现在无比确信自己已经被厉鬼盯上了。
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但在那股凉意渗透进骨头缝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作为探灵主播,她也是听说过不少怪谈传说的,传说当厉鬼怨恨着人类,并给那人下了诅咒的时候,那人便会感觉到一股穿透骨髓的凉意。
随着凉意渐深,也就代表着死期将至。
爱兰感觉着周身冰凉的空气,只觉自己命不久矣。
甚至于这座从昨天开始便温度逐渐下降的小镇,都可能是被那个厉鬼给诅咒了。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撞鬼,但是她就是有种直觉,觉得这个被她招鬼仪式召唤出来的厉鬼压根就没想让这座小镇的任何人活下来。
爱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召唤出这个可怕的厉鬼的。
现在只能希望着天色大亮,厉鬼害怕太阳不敢出来。
可是现在镇子里的天空雾蒙蒙的,漂着一层铅灰色的雾气,愈发阴森,根本不见太阳的踪迹。
这让爱兰愈发绝望。
为了让自己能活的更久一点,爱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靠近镇子教堂,想要跟恐怖电影里的主角们那样,寻求教堂内神职人员的帮助。
可她看着那个闯入教堂的胡子男,愈发不敢靠近了。
害怕这教堂里也有鬼,只能远远地看着胡子男被教堂里的信徒们嫌恶地驱赶着。
就在快被赶出教堂的时候,信徒们突然被一道人影拦住了。
爱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道身穿神父白色长袍的身影。
虽然隔得距离有点远,但爱兰还是能隐约看到神父那张光洁的面容。
让人仅仅只是看着就心生依赖,极具亲和力。
神父拦下了信徒们驱赶的动作,伸出手将胡子男扶了起来,动作丝毫不嫌弃。
哪怕胡子男身上满是尘土和血腥味。
这样的神父形象,确实很符合信徒们眼中神明代行者的样子。
难怪会让镇子里那么多的信徒都信仰上帝。
闺蜜痴痴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越走越近,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拍照的瞬间,神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照片中美得无以言喻。
如果是这个神父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救下她!
爱兰心中出现了不切实际的奢望,迈着蹒跚的步伐就走向教堂。
“求求神父救救我吧,呜呜!”
爱兰一进门就扑倒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还想着有条理地描述情况的,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神经。
虽然以前很不相信上帝,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只能临时抱佛脚,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然她只怕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座小镇了。
爱兰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她可不想就这么埋在这里。
“可以跟我说说你遭遇了什么吗?”
爱兰听到头顶传来了青年温润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听了她的描述后,神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再次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吧,在教堂里一切都会没事的。”
虽然只是神职人员一贯的安慰之词,但从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神父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爱兰情绪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神父笑了下,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坐席上,拿着圣经翻看。
看样子并不相信她的话。
爱兰有些失望,但也觉得正常。
毕竟要是以前有人突然跳出来跟她说有厉鬼要杀人,她也只会将那人当做哗众取宠的小丑。
爱兰看了眼不远处不知何时被安抚好,变得极其安静的胡子男,也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座教堂里,她原本浑身萦绕的阴冷潮湿之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阳光般温暖的感觉,犹如被暖阳炙烤。
情绪稳定下来后,闺蜜才想起来翻看手机,她之前订了车票,还跟几个亲人联系了,现在是时候跟他们报个平安。
不过等到打开手机后,闺蜜就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一直没有关闭,怪不得手机电量掉的这么快。
闺蜜打开直播间,意外看到直播间里的人气与昨晚相比不相上下,甚至还在不断上升。
【刚才那个神父男的女的?长得还挺不错的,再去拍拍他,我打赏一万!】
【你居然都来找神父求救了,我承认你演技不错,哭戏很真实,这神父的演员找的也很不错!】
【真的有鬼吗?我是朋友推荐过来的,鬼呢,怎么还没出来?】
【你们都看昨天的那个视频了吗?刚刚有人发到视频网站,点击率还挺高的,一会儿直播间应该会来更多人。】
这本是闺蜜期待的直播人气,但是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这是她拿命换来的。
闺蜜实在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步骤来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难道是因为那因为凶杀案而死的鬼魂太惨了,所以才不受控制地想要杀掉所有活人吗?
可是之前那么多年不都没事吗,怎么她一来就有事了。
爱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再回想昨晚的一切。
实在太可怕了,那个可怕的小学教室,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闺蜜猜测这个缠上自己的厉鬼就是当初在教室里被剥了皮肤,用说烧成焦炭的受害者,应该是个女鬼。
自古女鬼多凶煞。
闺蜜越想越觉得自己凶多吉少,只能学着教堂里其他信徒的模样,虔诚地祷告着。
不管灵不灵验,多少是个安慰。
一时间,教堂里全都是信徒们整齐的祷告声音,显得教堂内的神像愈发圣洁。
酒疏瞥了眼身后的信徒们,目光看向系统面板上的数据。
代表着蛊银的红点此时依然在城镇里游走,行踪飘渺不定,犹如鬼魂。
此时的祠堂里,封运正站在祖宗牌位前,看着祠堂外的雾气,脸色很是难看。
“小琪她怎么样了?醒了吗?”
“情况不太妙。”
家庭医生表情沉重地朝着封运摇了摇头。
封琪此时的症状就跟封家其他族老一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俨然中了邪了。
自建国以后,封家还从未遭受过此等麻烦事。
毕竟封家镇自古就建立在尸骸之上,往来客商死了不知凡几,从未遭过鬼魂报复,现在这情况让人一时间很难处理。
他们记得封家最近几年根本没有得罪过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惹来了这等麻烦事。
“这很像是小鬼报复,好在只是小鬼而已,应该只是那些鬼魂的怨气作祟,做场法事应该就没事了。”
“就是族老们身体可能撑不住了,封琪小姐的心脏病可能也要复发了,前几年新换的心脏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之后就辛苦你了。”
封运闻言,表情变换了片刻,向医生道了声谢,然后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祠堂正门。
他走到窗边,看向了镇子外山林所在的方向。
那头怪物应该就在那里,如果能得到他的血肉,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让他想想该怎么将那头怪物骗入陷阱。
封运陷入沉思。
而就在他沉思之时,没人察觉到封家周遭的雾气愈发浓郁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浓雾之中,似乎有谁开心地笑了起来。
它喜欢看这些人自以为是的表情,那样之后的报复会更加让它愉快。
【你想救封琪吗?】
厉鬼饶有兴趣地看着封家祖宅,突然开口询问着被困在身体里的蛊银。
蛊银本不想跟这个抢夺自己身体的厉鬼对话,可是作为封琪的朋友,他还是必须要出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不能伤害封琪,我们是朋友!】
【嗬嗬——】厉鬼阴森地笑了起来。
它真的很讨厌另一个自己这副天真过头的模样。
也只有这么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家伙才会被封琪他们欺骗,最终惨淡收场。
虽然厉鬼很想让蛊银也体验一下被分尸的感觉。
但是如果放任蛊银重复过去的一切,那这具身体也会消失不见了。
被困在骨灰坛子里那么久,厉鬼还是很想要一具完整的身体的。
现在这具就很符合它的心意。
所以厉鬼目前想要做的就是在完成复仇的同时击垮蛊银的意志,让他彻底放弃这具身体。
不光是封琪,它会毁掉蛊银在意的一切。
直至最后这具身体归它所有。
现在封琪这些主要的仇人都已经在掌控之中。
厉鬼觉得自己该去找那个神父了。
那个贪婪成性,喜欢被人祭祀的神父一定会给它不一样的乐趣。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缝合线痕迹,厉鬼像个顽劣的孩童一般眯了眯眼睛,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它很快就出现在了教堂外,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进入了教堂内部。
这座教堂的装潢倒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只有神父和另一个自己的关系不一样。
上一世的他根本没有喜欢上这个贪婪的神父。
一个满是劣根性的人类有什么好喜欢的,也只有蛊银这种脑子不够用的家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
先是封琪,后是神父。
嗬嗬嗬——果然这具身体还是归它所有比较好,给蛊银完全是浪费了,早晚会被分尸吃掉的。
厉鬼这样想着,打算故技重施让神父也陷入无尽的噩梦,昏迷过去直到精神崩溃,然后才能醒来接受下一轮的折磨。
至于是什么折磨,他还没想好。
暂时只定好了最后一轮的剥皮。
在此之前,挑选每一轮折磨对厉鬼来说都是一次非常有趣的游戏。
它还不想那么快选好。
嘶嘶——
蛇类吐信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表情温柔的神父边走边翻看着手中的圣经,在听到声音后便抬头看了一眼。
四周什么也没有。
神父眨了眨眼,收起书籍,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依然如往日一样干净整洁。
但总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层纱布遮挡着,让人看不分明。
神父似乎有些疲惫了,他坐在床边,揉了揉抽痛的眉心,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神父面容白皙,表情平静。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如果有阴阳眼的人看去,便能看到镜子里神父的肩头正搭着一只细腻如女人的手掌。
另一只手掌正遮盖着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眼前的真实,精神也随之萎靡。
这就是这个世界曾颇为流行的怪谈,鬼遮眼。
厉鬼在害死某个人类之前会先用手掌遮盖那人的双眼,令其寝食难安,精神不振,还能让其看不见房间里偷偷闯入的其他东西。
此时的镜子里,肤色惨白的厉鬼正吐着长长的蛇信,靠近神父左右。
另外的两只手臂似乎准备掐住神父的脖子。
人类的脖子总是格外脆弱,哪怕只是被鬼魂轻轻掐住,也会生出两道青紫痕迹,难以呼吸。
有些体弱的人,就此死掉也并非不可能。
神父似乎并未察觉身边的一切,他只是疲倦地垂眸,仰躺到了床上闭目小憩。
“……”
他身后的厉鬼见状歪了歪头,没有掐住神父的脖子,只是靠近,仔细观察着神父的面容。
神父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厉鬼不记得了。
它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能记清害死它的每一个人类的面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但是此时它竟有些想不起来过去神父的面容了。
依稀记得是张同样俊美的面容。
但是好像并没有现在这么动人。
有种雌雄莫辨的极致的美感。
这个神父似乎还中了情蛊。
会对另一个自己言听计从。
厉鬼摸了摸皮肤下涌动着的蛊虫,缓缓靠近床上躺着的人类。
厉鬼的手臂比之常人多上不少,哪怕有一双手臂遮盖着眼睛,另外的手臂也能试探性地触碰神父的身体。
鬼魂的触碰按理说是无声无息的,神父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冷得蜷缩了起来。
真是个娇气无用的人类。
厉鬼淡淡地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连同遮盖神父的双手也收了回来。
反正有情蛊,他其实没必要像对待其他人类一样遮盖神父双眼。
不得不说,情蛊这东西还是很有趣的。
可以命令人类做一些往日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厉鬼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命令神父做了什么?】
蛊银没有回答。
他一个劲儿地冲击着厉鬼的掌控,却迟迟无法摆脱。
他不能忍受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孤魂野鬼接近神父。
哪怕是用着他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他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该知道那不祥的预感没有好事,他不该去小学附近的。
【什么都没有吗?嗬嗬嗬——】
厉鬼似乎从蛊银的记忆里看到了答案,它不屑地轻嗤,再次确认另一个自己是个蠢货。
居然现在还在纠结友情与爱情,不断否认着自己的感情,纯情到近乎可笑。
【你不是想要当个正常人类吗?那就不该跟神父搅合在一起啊,我来帮你一把吧。】
【你想做什么!】蛊银心生不妙,顾不得继续挣扎,语气有些惊惶。
【没什么,玩个游戏而已。】
“酒疏,别睡了,坐起来。”
厉鬼出声叫醒了床上的神父。
神父疲惫地睁开眼,看向厉鬼时,眼底依然温柔如水。
“你来了,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还没等厉鬼下命令,神父就如同一团柔软的棉花般搂住了厉鬼的脖子。
厉鬼本就靠的很近,现在完全将神父抱了个满怀。
鼻间全是神父身上的玫瑰香气,清新自然。
厉鬼一怔,到嘴边的命令都停住了。
这个拥抱是它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柔软。
竟让厉鬼有种迷恋的错觉。
愣住片刻后,厉鬼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将神父推开。
他讨厌人类靠自己太近。
自从被分尸之后便是如此。
每次靠近人类都会让它想要杀人,杀掉所有还活着的生命。
它不能忍受自己惨死,而其他人类还能幸福生活着的现实。
而暂时,至少暂时,它还不想神父死得太早,所以最好离它远一点。
“真是浪荡,离我远一点!”
厉鬼的肤色惨白,稍微皱眉便像是厌恶至极的表情。
哪怕他心中真正的情绪并非如此。
“……我、抱歉。”
神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似乎有些讶然,片刻后才恢复平静,坐起身。
轻敛着的眉眼依然柔和,眼神中却似乎有些受伤的意味。
【你!你快安慰他!】
蛊银心都快碎了。
连以往的纠结都抛却脑后,只想要安抚神父,让神父不要误会他。
他没有嫌弃神父的意思。
厉鬼闻言,收回了不知为何准备安抚神父的手,眉头皱的更紧了。
【嗬!你心疼你的敌人?】
厉鬼语气讽刺,它已经懒得跟这个愚蠢的自己说话了。
它更想看到蛊银精神崩溃。
嗬嗬嗬——它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了。
“酒疏喜欢我吗?”
厉鬼有些兴奋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捧着面前神父的脸庞,磁性的声音仿佛含着蛊惑。
“当然,我很喜欢你,很喜欢蛊银。”
神父的眼神里满是柔软的爱意。
即使是如厉鬼这般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杀人的可怖怪物也难免晃了下神,竟有些迟疑起来。
不过想要占据这具身体的贪婪还是战胜了这片刻的恍惚,它声音压低,压抑着兴奋和愉悦。
“那你会听我的任何命令的,对吧?”
“是的。”神父细白的手掌抚上脸颊旁的厉鬼手掌,看着厉鬼的眼神中满是依赖。
“那就永远不要喜欢我,喜欢别人吧。”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厉鬼的话音未落,蛊银的声音便已经怨恨到近乎滴血了。
【把身体还给我!!还给我!】
没人比他更清楚情蛊的威力了,如果真的下了命令,神父就真的不会喜欢他了。
蛊银不能接受永远也得不到神父喜欢的事实。
厉鬼听着蛊银的凄厉声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样陷入癫狂的蛊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本来就在它厉鬼灵体的影响下理智削弱,现在不断被刺激,只需要短短几天,蛊银便会彻底被它吞噬掉。
到那时候,这具身体就会是它的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它的。
“……好。”
神父的回答显得低落,他深深地看了厉鬼一眼,松开了与厉鬼交叠在一起的手掌。
仿佛代表着此时两人间破裂的关系。
看着神父收回去的手掌,厉鬼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这不要紧,情蛊是可以被解开的,所以刚才那些所谓的命令也是可以解开的。
一切不过是为了将另一个自己逼迫到崩溃而已。
其实并不要紧。
厉鬼松开手,看着神父重新躺回床上休息,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不过是一个神父而已,不值得他太过关注。
但是,毕竟是获取身体的重要筹码,厉鬼还是没有离开,就这么躺到旁边,与神父说着话。
“你怕痛吗?”
以后可能会剥下神父的皮,神父会很痛吗?
“还好。”
神父回答道。
原本他早已习惯了疼痛,剥皮抽筋也只是等闲。
只是在近几个世界被宠的有点重新怕痛了。
酒疏看了眼旁边的惩戒对象,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厉鬼原本还想再聊一会儿,在看到酒疏睡去后便没了声音。
它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神父,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如果没有它的话,另一个自己的人生应该会很幸福吧。
被种下情蛊的神父应该会很偏爱蛊银,那样的话,蛊银不就有人爱了吗?
跟它完全不一样。
它从来都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喜爱。
就连唯一的朋友也是害死它的罪魁祸首。
这样比较起来,它就太过可悲了。
所以厉鬼很想要另一个自己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它才不想看着另一个自己幸福的模样。
这具身体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所有幸福的未来也应该是自己的。
另一个自己只有在痛苦中死去才能让它过去的痛苦得到报偿。
这是比报复那些仇人还要重要的事情。
厉鬼承认自己有些自私,但是它才不在乎。
自从死了后,它的灵魂里就只剩下怨恨了。
理智和感情对于厉鬼来说是愚蠢而又不必要的东西。
它不是蛊银那样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蠢货。
嗬嗬嗬——
厉鬼期待着另一个自己崩溃的那一天。
它仅仅只是想象便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可不知为何,愉悦之余,厉鬼心头却依然有些不安。
这对厉鬼来说很不正常。
它早已习惯了心脏里每日都是不甘与怨毒,都是想要杀光所有活人的怨恨情绪,因此对于这种称得上软弱的情绪很是厌烦。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便只能离开神父的房间,继续到镇子里游荡。
这座小镇的每一个人类都是它的复仇目标。
每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神父。
所以它所做的一切没什么不对的。
都是因果循环而已,不该感到不安。
在厉鬼走后,酒疏才睁开了眼睛。
他想起刚才厉鬼给他下的命令,不禁眉梢微挑,神情微妙。
看着窗外的雾气,酒疏仿佛能看到雾气中那道可怖的鬼影。
这座小镇正在变成厉鬼的鬼蜮。
等到雾气彻底笼罩整座小镇,所有人类都将被困在这里,永远也无法逃离。
酒疏翻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剧情,对这个失去理智的惩戒对象感到无可奈何。
他必须想个办法阻止这座小镇血流成河。
按照惩戒对象现在的进度,如果真的杀光了镇子里所有的人,那他的理智就彻底回不来了。
好不容易现在还有蛊银的理智在支撑,如果等到蛊银也彻底崩溃,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酒疏思考着解决办法,确实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之前不好的预感居然成真了。
而厉鬼还下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命令。
对酒疏来说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一向不急于求成,很有耐心等待最后结果。
但总觉得这个命令会导致惩戒对象出问题。
酒疏有些困扰地敛去了眉眼中的情绪。
教堂里暂时是安全的。
闺蜜爱兰躲在教堂里,看着教堂外愈发浓郁的雾气,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能帮我要到神父的联系方式吗?】
【没别的意思,就想跟神联系感情而已】
【怎么还不去见神父啊主播你不行啊!】
【好烦,你快点去见神父啊,这群信徒早看腻了。】
【我想看神父,你带我去看看啊!】
闺蜜简直快被这群人给烦死了。
她也想看到神父啊,现在被厉鬼缠身的她只要看到神父就会感到安心,但是现在问题是根本见不到神父。
神父哪能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爱兰正想着,只听到周围原本还在认真祷告的信徒们突然都停下了声音,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她立刻抬起头,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将镜头对准了台上。
果然是神父。
神父本来说是去休息的,可是应该还是担心信徒们,所以特意来关心信徒。
爱兰脑补着神父的伟大,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涕泗横流。
直播间里的牢骚话也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观众们的溢美之词,全都在夸赞神父的美貌。
【这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神父了,应该去大城市待着啊,在这里待着多浪费啊。】
【能告诉我这里的具体地址吗?我想要来看看神父。】
爱兰没空去看直播间了,她只想要告诉神父一定要小心。
她能感觉到那厉鬼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了。
这么可怕的厉鬼到时候万一连教堂都撑不住了,她可就彻底完蛋了。
闺蜜感觉自己担忧的表情似乎被神父看到了。
神父朝她露出笑容安抚。
闺蜜情不自禁地回报着笑容,下一刻就感觉自己浑身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可左右看看,根本没有人在盯着自己。
应该又是那厉鬼。
爱兰脸色一白,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厉鬼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闯入教堂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她担惊受怕着,索性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祈求他们一定要在直播意外中断的时候报警,虽然警察可能来不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但至少给她的家人留个信息。
【主播你别演了,哪有鬼啊,从头到尾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别耽误我们看神父好吗,把镜头挪回去。】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丝毫不关心爱兰的死活,她委屈得红了眼,看向神父的目光愈发依赖了。
现在也只有神父可以信赖了。
这样想着,爱兰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神父在台上的影子上。
竟然有一瞬间看到了神父身上缠绕着一道诡异的鬼影,很多条手臂搭在神父身上,有的如女子一样细腻纤细,有的则如男人一样肌肉线条分明。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全都缠绕在神父的影子上,不肯放松分毫。
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怪物在贪婪地禁锢着自己的所有物。
是错觉吧。
爱兰麻木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认定是自己太过恐惧产生了幻觉。
毕竟至少现在,她身上的阴冷感觉还没回来,那就说明厉鬼是进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