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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胭脂的女人见到他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动人,她转身,主动上前,隐藏在袖中的手探了过去。甘钰的手才被她碰到,就好像是被火烧到似的,快速地避开。
“胭脂姑娘。”
“叫我胭脂。”
夏安浅秀眉微扬,站了起来,白色的衣裙随风而动,她望着前方的一男一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是不能对甘钰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没想到会甘家镇会冒出个胭脂姑娘。看这胭脂姑娘,浑身的风情,虽然颇具姿色,在夏安浅看来,觉得这女子比起丽姬,都不知道差了多少。
“胭脂姑娘,你别这样,甘钰在家中尚有妻子。”
胭脂靠近甘钰,想要触碰他的脸,他却慌张地退开了两步,呼吸急促。
“我知道你有妻子,可我不在意。凌公子家中也有妻子,可依然是我的入幕之宾。胭脂是烟花女子,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怎么敢奢望能得到所谓的名分呢?只是我心中实在是喜欢你,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心中就觉得快活。”
她不说还好,她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甘钰不敢与她靠得太近,只好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上了一颗桃花的树干,无可再退。
直到甘钰退到了那棵桃花上,夏安浅才发现了些端倪。她四周张望了下,看到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树,张开双臂,整个人飞到古树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桃林。只桃林的东西南北都结了阵,整个桃林都弥漫在一片淡淡的粉色雾气之中。
桃花阵?
她只是听说过这样的阵法,听说桃花阵中的男女都会情难自已地对彼此产生好感和情欲。桃花阵不是什么要人命的阵法,可一旦启动,其中的男女就必须要鱼水交合,否则阵法反噬,不死则伤。
这个阵法是出自谁的手法?
夏安浅眨了眨眼,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只花妖,头戴着一个花圈,见到了夏安浅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花妖看到夏安浅,好似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飞了过来,“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你是谁?”
夏安浅睨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阵法是你布的?”
花妖掩嘴笑了起来,妖里妖气的模样,“我不布阵法,人间男女,哪来的桃花运?不过若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没那点龌龊的心思,所谓阵法自然也就不存在。”说着,花妖指了指前方桃林中的男女,说道:“那位甘钰,是阿英的丈夫。阿英我曾见过的,她从前是雀仙如今变成了凡人,我也不想让她难过,但甘钰若是心中对那女子没半点心动,自然不会有事。”
夏安浅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花妖,再定睛望向桃林中的那对男女。
胭脂望着退无可退的甘钰,笑了起来,她的语气十分亲昵,“你躲什么呢?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甘钰:“……”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送那样名贵的珍珠项链?”
甘钰:“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他只是,在帮阿英买礼物的时候,不小心想起了胭脂看那串珍珠项链时的目光而已。
“嘘,什么都别说。”胭脂的手按在了甘钰火热的唇上,她仰着头,崇拜的目光对上甘钰的视线,“其实那样的项链,我多的是,我一点都不稀罕。可我还是天天带着它,你知道为什么吗?”
胭脂微微一笑,缓步上前,然后整个人靠在了甘钰的怀里,“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我才喜欢。”
甘钰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胭脂一双手在他的胸前缓缓游移,然后顺着衣襟而上,拂过他赤裸的脖子,再往后游移,她的手臂勾着甘钰的脖子。裙摆之下,脚尖踮起,她的红唇凑到甘钰的侧颊,将要亲上的时候,却没有亲上去,她笑着问:“甘钰,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被她抱着的男人鼻端尽是她身上的香气,呼吸一下比一下更沉重,胭脂望着他难以自制的模样,笑了笑,红唇亲上了甘钰的嘴角。
春日的桃花开得正好,春风拂过,枝头的花瓣便随之而落,那粉色的花瓣在风中打着旋,缓缓地在两人身边掉落,有的落在了女人的发间,有的落在了她的脚边,只见她的脚后退了两步,然后惊呼一声,便已跟着男人一起倒在铺着桃花的草地上。
夏安浅面无表情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男女,随即,便凭空消失。
花妖见夏安浅扬长而去,微微一笑,手掌抬起,轻吹了一口气,掌中飞出无数的桃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在了林间。
万丈红尘,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第31章阿英(十八)
夏安浅发现,自己自从能离开白水河之后,可以自由地去每个她想去的地方,当然,仙界和冥府她是绝对去不了的。
夏安浅去到了甘钰的家里,甘钰不在家,从前那个总是一身翠绿色羽衣的小雀仙,如今变成了一个穿着布衣的凡间女子。夏安浅去到的时候,阿英正在拿着水瓢往桶里装水,而桶里,是甘钰的衣服。
夏安浅并没有想要吓着阿英的意思,既然都来了,不现身髌骨不是她的作风。
阿英看到了夏安浅,“啊”了一声,十分惊吓的模样,手中的水瓢都掉了,“安浅,你来做什么?!”
夏安浅看到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生气,“我来杀甘钰。”
阿英瞪大了眼睛,冲进了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我、我不会让你伤害甘钰!”
夏安浅默了默,手一扬,阿英手中的匕首便“咣当”的一声,应声而落。
“不当雀仙半年,看来你已经忘了还有法术这么一回事儿。”
阿英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随即苦笑起来,“是啊,我都忘了。”说着,她抬眼看向夏安浅,“你要怎样才能放过甘钰?”
夏安浅瞥了她一眼,忽然说道:“或许有一天,你会宁愿自己当初没有阻止过我杀甘钰的。现在,就算你宁愿我杀了他,我也杀不了。”
阿英:“什么意思?”
夏安浅嘴角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别有意味,她望着阿英,昔日清纯动人的小雀仙,自从坠落红尘之后,身上的那股轻灵的美已经被世俗生活所破坏,可在她身上萦绕着的,不再是灵气,而是人间的浊气。
即便是如此,她依然是美的清新脱俗。
可惜,不是人间富贵花。
夏安浅:“阿英,你过得好吗?”
阿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夏安浅会忽然这么问。她的喉咙一紧,好似有说不尽的委屈想要倾巢而出,可到了喉咙,又哽住了,欲语还休。
“挺好的,只要是和甘钰在一起,我都觉得很好。”
可是,凡人的饭菜那么难吃。
她习惯了素食,每次甘钰带她去吃法,看到了饭桌上的肉,她都恶心不已,有一次竟然还吐了出来。她早就知道,凡人会吃各种各样的东西,可当有一天,知府大人的公子设宴,要邀请她和甘钰一起去吃饭,饭桌上,竟然是一盘烧好的鸽子,她没忍住,当场吐了出去,整个人几乎崩溃。
物伤其类,她看到了很多的鸟儿被杀,被拔掉了羽毛,放在饭桌上。
她一直没办法适应,开始的时候甘钰还能安慰她,可是现在,甘钰好似也已经厌烦了。尤其是那次知府大人的公子设宴,她的行为被对方认为是不给面子,甘钰也觉得她让他丢了面子,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介意。
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融入凡人的生活,可……阿英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粗茧,那都是干粗活而生出来的。凡间女子,要伺候公婆丈夫,甘钰的父母死得早,她没有公婆伺候,可也找照料丈夫的三餐起居。她到了凡间,才知道何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她对甘钰心中有些愧疚,她无法像凡间女子那样,毫无障碍地接受凡人的食物,也没办法为他生儿育女。
心中千回百转,可却怎么也无法化作言语。
悲哀之事,不说也罢。
更何况,夏安浅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而来。阿英抿着唇,掀起眼皮,看着夏安浅。
夏安浅迎着她的视线,笑了笑,她大概是跟黑无常混得多了,竟然嫌站着太累,于是用法术变出了一章椅子,她提起了裙摆,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阿英。
阿英:“……”
难道夏安浅是日子过得无聊了特别来吓一吓她的吗?
夏安浅只手撑着下巴,跟阿英说:“我杀不了甘钰,你可以放心。”
阿英有些意外:“咦?”
“鹰王在他身上下了鹰咒,可以保护他。”
阿英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伤心又感动的神情,“是姐姐帮忙的。”
夏安浅面无表情地看了阿英一眼,心中空空落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而且最关键是由于法力低微,她坐着的这章椅子快要消失了,她干脆连人带椅一起在阿英的视线消失。
阿英早就习惯了夏安浅有些乖张的行事风格,也没在意。她还沉浸在秦吉了为她所做的事情中,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动。
夏安浅才走出甘钰家的路口,模样有些失魂落魄的甘钰便已经回来了。夏安浅想了想,她是不能伤甘钰,可又不代表她不能在他面前出现,于是,就现了形。
甘钰冷不丁地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吓了一跳,再看一眼,又惊讶了一把。
“夏姑娘!”
夏安浅站在原地,冷冷一笑,“快活回来了?”
甘钰大概心中有鬼,被对方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夏、夏姑娘,你来是要杀我的吗?”
夏安浅睁着眼睛说大话:“不是,我来是看阿英的。”
甘钰点了点头,但对她依然抱有警惕之心。
夏安浅望着甘钰脖子上的红红点点,挑了挑眉,偷吃也不知道要抹嘴。夏安浅冷冷一笑,跟甘钰说道:“我如今住在甘家镇的镇西,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可前去找我。”
甘钰:“……”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绝对不会去找夏安浅的。
甘钰在傍晚的时候,还认为自己这辈子绝对都不可能主动去找安浅的,然而当阿英变成了一直翠绿色的鹦鹉之后,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怀里揣着阿英,跑去镇西敲开了夏安浅宅子的大门。
来应门的是劲风,劲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谁啊?谁啊?”
到底是谁那么缺德,他晒着月光睡着觉,觉得那样的妖生简直不要太美好,可忽然起来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的美梦,于是来应门的劲风一肚子都是怨气。
甘钰顾不上解释,一开门劈头就说:“我要找安浅。”
还不等劲风说话,一道冷清女声就在他身后响起,“你找我做什么?”
甘钰见到了夏安浅,连忙将揣在怀里的小鹦鹉取了出来,“阿英变成这样了!”
夏安浅瞥了一眼绿色小鹦鹉,目中也尽是惊讶之色,“她怎么了?”
甘钰一言难尽脸。
夏安浅侧头看了劲风一眼,劲风咕哝着,“知道知道,我走就是,你们说什么我才不在意呢!”
说着跑进了屋里,可两只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做好听八卦的准备。夏安浅有些好笑,设了个屏障,跟甘钰说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甘钰:“我跟阿英吵架了。”
夏安浅:“夫妻吵架很快就会和好。”
甘钰将手中的鹦鹉捧了起来,“可她不变回去,我们怎么和好?”
这确实是阿英的原型,可她如今已经脱离仙籍,内丹也取了出来……夏安浅睨了一眼甘钰手中的鹦鹉,语气有些凉薄:“别想多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变回去。”
甘钰听到夏安浅的话,身体晃了一下,整个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大木门。
他怔怔的将怀里的绿鹦鹉拿了起来,放在脸颊旁蹭着她的羽毛,语气沙哑而难过:“阿英,都是我害了你。”
傍晚他到家的时候,恰逢阿英有些心不在焉地替他洗衣服,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忽然,阿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红点点。
阿英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温柔又难过。大概是他做贼心虚,又大概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因素,他忽然之间,既心慌又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那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我也有欲|望!”
“可我跟你说过,我暂时还不能跟你有夫妻之实。”
甘钰笑了起来,“对啊,你说的。你何止不能跟我有夫妻之实,你还不能跟我一起去赴宴,不能和正常人一起同桌共餐。”
阿英听到甘钰的话,心中大受打击,“你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以来,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的雀仙,也给甘钰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初始的时候,他以为那是甜蜜的折磨,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耐烦。她知不知道她的许多行为,已经让他沦为了甘家镇人的笑柄,因为阿英,他的同事取笑他,上司看不起他,说他家中妻子纵然清丽脱俗,可惜终不是贤妻良母。他的同事们,在酒楼里喝着酒,张家长李家短,将他翻来覆去地取笑,却不知他就在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