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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善渊躺在棺材之中,她计算着这段路程,打算明日去算一下以如此脚程可以到方圆多远,其中总会有极乐楼的存在。
司空摘星刚刚说了,极乐楼只在晚上出现,似是会飞,根本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她却是不信的,极乐楼哪怕在一个从外表看不出的地方,可总比一栋楼说飞就飞要靠谱。若是一栋楼真会飞,她是必须见见这位楼主,说不定他会仙法。
过了一段时间,棺材外面传来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在空旷的野外而是被抬到到了室内,棺材也落到了地上,上面的钉子被撬了开来,棺材板被打开了。
三人走出了棺材,眼前站得全是戴着面具的人,而他们已经进入了极乐楼中,这里的装潢着实不错,符合它销金窟的定位。
“欢迎三位来到极乐楼,请戴上面具。”一位看着像领班的面具人呈上了三张面具,他见到云善渊之时确实有些惊讶,极乐楼很少招待女客,但也不能说没有,也有女子好赌,也有女子嗜酒。
云善渊戴上了面具,她并没有与陆小凤同行的打算,而是将一锭银子放入了身边的面具人手中。“我是头一回来,还请介绍一下这里的规矩,也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面具人收下了银子,谁不喜欢银子。
“姑娘客气了,来了极乐楼的都是客人。客人想喝美酒,想邀美人作陪,只要出银子就行,楼中一概不收银票,只收金银珠宝。第一层一般是富商参与的赌局,第二层一般是武林人士参与的赌局,起价一千两白银。
至于第三层,若是能赢了第二层的赌局,就能前往第三层去赌一堵,那里的赌局由那里的主事人决定。楼中有些地方不对客人开放,还请别乱走。等到梆子敲响也就是该离开的时候,客人就要回到棺材里,你从哪里就送你回哪里去。”
“是个挺有规矩地方。”云善渊取了一根玉簪子,“帮我兑了筹码,这能让我直接上二楼吧?”
面具人接下了玉簪子,他连连点头,“此物可作三千两的筹码,客人这边请,拿着筹码既上二楼。”
云善渊带着一盘筹码就上楼了,二楼的赌局快要开场了。这里的人并没有一楼的多,大约二十人左右,确实都会武功,但是武功也都不高。
众人见到有个女子上楼,是窃窃私语了几句。左右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是谁,也能放开胆子说什么极乐楼本就是男人该来的地方,没想到还有女人胆子那么大之类的话。
不过,也没有人来与云善渊搭话,看来心思都放在了过会的赌局之上。
房间正中央的位置已经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架着一个长方形大木框,其中被隔成了四道。这很像是赛道,每条赛道的末端对应写着名字,分别是红背将军、黄眉天尊、青面书生和绿头煞星,这应该就是今日的赌局用具。
为什么前来二楼的人,一般都是武林人士?
云善渊看着这个赌局用具有了这样的疑问,富商不是出不起钱,那就是说第二层的赌博中允许用到武功。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毕竟一千两起价也不是小数目,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知一定会输,所以那些富商也就不来了。
至于在这里输钱的武林人士,那就是技不如人,还会想着下一次翻盘。反正是要用到功夫,而并非真的赌术,那总会有赢的时候。
这个极乐楼楼主倒是敛财高手,还会针对不同的客户群,设计出不同的规则。
云善渊决定等会跟着陆小凤下注,他一个人能对付房间中的这群人。
他出力,她赚钱,顺带能让她去三楼转一圈,是笔不错的买卖。作为报酬,她就不给陆小凤制造障碍。
此刻,从一侧的楼梯又先后走上了三个人,其中就有陆小凤与司空摘星的脚步声,但他们两人是在后面,他们前面还有一个人。
云善渊向楼梯口看了过去,当走在最前方的人出现之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虽然来人戴着面具,但这个身形有些熟悉。
她随即摇头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那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也破碎虚空而去。即便在那面具之下有十成相像的面容,可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她能够分得清楚,而且是一清二楚。
来人身着价值不菲的衣物,虽说是白衣,但上面绣着雅致的花纹。既是隔着面具,也能感到他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手中本是摇着折扇,在踏入二楼时也是脚步微微一顿,就连摇着扇子的动作也停了,直接看向了云善渊的方向。
陆小凤本是追着白衣人而来,然后陆小凤看到了云善渊,“云兄,你倒是来得快。”
“云兄?这人是男扮女装?”
“说不定啊,扮得真像。”
“你管人家什么装,赢钱最重要!”
云善渊冲着陆小凤点了点头,有些称呼在必要的时候应该改。男扮女装,她记住陆小凤了,还想着等会要用他来赚钱,因此有些账十年不晚。
“怕是你又在楼下搭讪什么人了,所以才慢吧。”
司空摘星是当即窜到了云善渊身边,“你说得对,他还让我把玉坠还了,等会我拿什么赌?”
云善渊直接分了一半的筹码给司空摘星,“只要你跟着四条眉毛压,这算我借你的赌本。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这样好吗?我们不熟啊。”司空摘星却是已经接过了筹码,“不过交朋就是从不熟到熟。”
白衣人此时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没有说什么走到赌桌边。
庄家也抱着一个木箱出场了。“今晚,我们赌赛龟,诸位请看,这分别是红背将军、黄眉天尊、绿头煞星、青面书生。现在就押注,哪一只能跑最快到终点就获胜!”
庄家说着将四只乌龟放到了起跑线上。众人纷纷下注,其余三只都有人押注,偏偏就是那只青面书生竟是没有一个人押注。
“怎么没有人看好这只?我押二十两。”陆小凤说着就拿出了二十两的现银。
陆小凤的手还没伸出去,云善渊的话就在他背后响了起来,“陆兄,这里起码以一千两下注,你怕是来得匆忙,忘了问一下规矩。”
陆小凤才不信云善渊是守规矩的人,她即便问了规矩,也是冲着破坏规矩去的。但刚才那些武林人士议论云善渊的话,他也听到了,他现在不想节外生枝。尽管他猜到等离开极乐楼,或者等到他破了案子,总有‘好事’等着他。
这一刻,白衣人拿出了一块玉坠,“管事,你看这块玉坠值多少钱?”
管事眼中也是惊叹,难得一见这样的极品翡翠。“这可是稀有的佛手翡翠,按照这种雕工,市价起码一万两。”
“那就做五千两,请这位公子为我赌一场。”白衣人对陆小凤说到,“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陆小凤歪了歪头便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司空摘星嘀咕了一句,他瞄了一眼云善渊,今天他和陆小凤是撞了财运?司空摘星也不管这些,跟着陆小凤压了。
云善渊也把手中的筹码压到了青面书生上。
等开闸放龟之后,四只乌龟跑得差不多快,还没显示出差距,那些武林人一个劲地叫着‘超啊、超啊’。他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直接以手掌按住了木框,开始以内力干扰乌龟的速度,青面书生眼看落后了一大截。
这时,陆小凤伸出两指亦是放到了木框之上,让青面书生奋起直追。
对面那一众人见状之后,合力输入内力,可惜还是败在了陆小凤的手下,青面书生第一个跑到了终点。
“今天获胜的是青面书生!”管事的收拢了其余人的筹码,那些武林人士既是输了也就散去了。“四位,这是你们的筹码。”
云善渊只取回了她该得的那部分。
白衣人只取回了玉坠,对陆小凤说,“赢了算你的,我只要赌本即可。”
陆小凤看着白衣人,他与司空摘星相视一笑,那他们就不客气按比例分了。
“四位,你们有兴趣到三楼继续赌下去吗?”管事离开了片刻回来后这样问到。
白衣人摇着扇子点了头,云善渊也是点了头。
陆小凤将司空摘星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司空摘星就先行离开了。
如此,三人上了三楼。
一进三楼,云善渊便知所谓的主事人定赌局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脂粉味比下面两层都要浓上一分,主事人必然是个女人。
身着玫红的无艳走了进来,她见到云善渊先笑了,“难得有女客来,也是没有辜负今日的赌法。三位不如先取下面具,隔着面具说话总是不便,也还未请教三位的姓名。”
三人同时摘下了面具。
云善渊看到了白衣人真实的容颜,尽管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得不说乍一看,他与楚留香有九分的面容相似。只是,不同的灵魂就是不同的。
即便原本是会九分的面容相似,但是因为灵魂的不同,就成了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这就是一个巧合。
“我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陆小凤先开口报出了名字。
“在下花满楼。”花满楼说这句话时,却是看向了云善渊的方向。
此时此刻,云善渊怎会不知谁是花满楼,甚至是在二楼见到第一面时,她就有了对的猜测。只是,当年她不曾见到花七童的真容,也没有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巧合。
曾经,他们勾过小指约定,等花七童可以听到花开雪落之际便能重聚,那时彼此就交换姓名。
如今,花满楼已经武学有成,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眼盲之人,想来他的听声辩位已经到达至高之境,那么已然可以听到花开雪落之声。
“云善渊。”云善渊看着花满楼报出了名字。
两人的这一举动,自然也就落到了陆小凤与无艳的眼中,但是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那么就开始今日的赌局吧。”无艳端了一盆花瓣出来,“三位就猜猜这盆花瓣是双数还是单数。”
云善渊却是摇了摇头,“无艳姑娘,这一局,我弃权。谁让我即便是赢了,也不能真的拥佳人一夜,那就不必参加了。”
云善渊扫了一眼陆小凤,她答应的不节外生枝也就做到了。
何况陪着无艳玩一局风雅的天女散花,还真不如就看着欧阳情直接地表现出爱财的模样。
云善渊先离开了房间,她走出这个房间时扫视了它的布局,起码有两个出入口,看来极乐楼会是一个满布机关的地方。既是知道极乐楼满布机关,她也就闲适地站在房门口。她说了不来找麻烦,起码今夜不会找麻烦。
过不多时,花满楼也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他站在了云善渊的身边。
“这么快,你就让陆兄赢了。”
“是陆兄猜得准。”
“是吗?我想你能在花瓣洒出的那一瞬就听清究竟有几片,你敢说真没让他。”
“你都让他了,我没道理还呆在里面。”
花满楼说了这句,两人都有一瞬的沉默,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到,“花七童”、“云愈”。
这让两人都低眉浅笑起来。
云善渊看着花满楼,没想到那个满脸泥水的男孩会成为了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那么巧。”
“我也没有想到。我以为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了某个约定只能是美好的祝愿,不会有梦想成真的一天。”花满楼望向云善渊,他看不见云善渊的脸,却真有一种渴望,希望能摸一摸她的脸。
云善渊本也这样认为,“可是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了我只是随意来极乐楼逛一逛,就能与你不期而遇。看起来这十五年,你还过得不错。”
“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但渐渐地我觉得黑暗也没有不好,我听到了更多的声音。”花满楼说到这里顿了顿,“就像刚才我们在二楼见面时,你开始有一瞬心情复杂,不是重逢之喜,而是我让你感到了意外。我和他很像吗?”
云善渊轻笑着反问,“花七童,照你的性格该是不问才对吧?”
“可是我知你掉过门牙,你亦看到了我满身泥泞。”花满楼笑着说,“所以,对你,我还是想问的。”
“不像,一点都不像。这世间唯有一个花满楼,更是只有一个花七童。”
云善渊怎么可能错认,花七童有多特别,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知晓。而今她印证了当年心中的希望,花满楼即便看不见,但他心中的生活却能丰富多彩。
花满楼闻言笑了,这一笑真有此花开尽更无花之美。“我信,你的话都信。对了,你这些年还好吗?”
云善渊简单说了一两句,“我随着师父一路西行,后来在西域住了十年,最近刚回江南。西域与江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都是水,那里都是沙。你一直在江南生活吧?”
“我从家中搬了出来了,自己住到了小楼里,我叫它百花楼。”
花满楼说着低声问,“你要来看一眼吗?像当时约定的那样,我们可以一起听花。”
第七章
“好。”云善渊在脱口而出这个好字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花满楼的邀请。
其实这也未尝不好,百花楼听上去就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地方。即便已经是到了中秋时分,想来也会有不少当季的鲜花盛开,她也想去听一听花开之声。不过想要听花,可能还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