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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来,鳄鱼兽的声音里带出了那么一点点委屈。
贺椿忍笑,抚摸鳄鱼兽背脊,廖作安慰。
鳄鱼兽扭头伸舌舔舔他的手,“龙砚池境主大概是想让龙血比较浓郁的生物慢慢自我灭绝,自然不想他们逃出去。而且我还把蟠螭藏了起来。如果让它知道我又来了,我的弟子和弟子伙伴还牵涉到偶身事件中,那小心眼的境主才不管我们是不是受害者,肯定会给我们找一大堆麻烦。”
贺椿忍不住笑出声:“我想这里的境主会这么小心眼,大概和它曾经给你设置的各种障碍完全无效,一腔怒气无法发泄,沉积到现在就发酵变质了。等等!”
贺椿抓住阿蒙话中另一个重点:“你刚才说这艘船除破界外,还有两大功效,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是这个混乱空间?你把蟠螭藏在了这艘船上?你现在就是带我去见她?”
鳄鱼兽赞许地又舔舔他,“没错。解铃还需系铃人,以我知道的蟠螭的为人,如今的偶身事件主谋应该不是她,但她绝对知道什么。因为偶身炼制的关键秘密只有她知道,就是那蛇残也就是打个下手而已。”
贺椿了解他师父,当下就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
鳄鱼兽只说道:“你这次可能要面对两个敌人。一个是利用偶身想要外逃的龙血生物高层。还有一个……当你们进入龙砚池秘境,灵魂被吸入偶身时,我只来得及把你的身体和储物袋捞回,其他人的身体全部在瞬间消失,那股力量绝非普通修者,十有八九是秘境境主出了手。
为了不让这里的境主查知我也来了,我立刻放出储物袋中的一只蜘蛛,让它代替我进入秘境,再用能量凝结了两具假的偶身扔出去。然后我再换了一个地方进入,并假装龙血生物。
之后,我让人在外界调查过,所有近期在龙砚池失踪的有较好修炼天赋的修者并没有在外界出现,包括已经超过四十九天期限的人。”
贺椿皱眉,“你是说龙砚池境主为了不让龙血生物借由偶身逃出去,把所有离魂的躯壳都给收走了?”
鳄鱼兽:“极有可能。对于外来生物,境主本来就有随意驱逐和解决的权力。至于能不能做到,则看各个境主和界主的本身能力。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秘境境主所做,那么那些想要逃离的龙血生物高层肯定在到处寻找失踪的外来躯壳。
我让你不要动身上的禁制,让你认为目前的身体仍旧是偶身,就是不想让那些龙血高层把目光集中到你身上。对于他们来说,你们这些进入偶身的灵魂都不足为虑,你们不能修炼,不能离开秘境,又只能存活四十九天,就算想要对外界传递消息,在这个封闭环境中也肯定会被龙血高层得知。
但是一旦让他们察觉你们身上有异样,比如已经脱离偶身回到原躯壳,他们为了找到其他躯壳,一定会尽全力寻找你,甚至通过偶身禁制提前锁定你的身份,进而找到你的其他伙伴,借由寒豆豆他们来控制你。”
贺椿忙道:“那我现在不动禁制,他们是不是就无法察觉?”
“理论上是如此,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说到偶身,大概再没有比原炼制者更了解的了。”
说话间,鳄鱼兽停住脚步:“就是这里,我留下的精神印记还在,蟠螭应该也还没有离开这里,更没有死亡。蟠螭精通阵法,我虽然可以直接闯入,但也容易暴露蟠螭所在,只是空间混乱还不够,这些阵法也是保护蟠螭、迷惑龙砚池境主查找的保护层,所以后面就要靠你带路了。”
贺椿想问,你为什么不能让蟠螭直接打开通道,可话到嘴边又咽回。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他师父似乎不是很想来见这条雌龙,或者那雌龙也不是很想见到他?
鳄鱼兽伸出爪子在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中轻轻一碰,有什么被触动般,黑暗如波浪般向四周退却,空中出现了一张直立的棋盘。
贺椿抬头,待看清棋盘棋子分布后,嘴角弯起,庚二很喜欢和他下棋,用棋子布阵考验他、指点他更是常事。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局棋局就是一个守门阵法,只有完美地破解这个阵法,真正的通道才会打开。
第207章有点狗血……
阿蒙自己不精通阵法,凡事都是靠暴力降取,如今见蠢徒弟轻轻松松就破解了棋盘阵法,心中骄傲,哪怕脸上不显,周身气氛也带出一些得意。
刚刚打开的漆黑通道忽然亮起淡淡的青色光芒,一道飘忽好听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
“竟然是你。没想到你还会再来见我。”
贺椿也是谈过恋爱的人,这一听蟠螭语调就察觉出了那么一点苗头,不由侧头斜睨鳄鱼兽。
鳄鱼兽一脸正经,眼睛半张,用尾巴请抽蠢徒弟,示意他进去。
贺椿一脚跨入通道,眼前光芒一闪,通道消失,柔和的阳光从头顶洒下。
贺椿眯眼抬手遮阳,等眼睛适应光线,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这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山地,背面有苍茫的高山,前方是一片平原,他如今位于山脚。
山脚下有一座充满野趣的木屋,木屋前有小溪流过,小溪上还有一座小木桥。小溪往前就是野草地,草地中开满了各色鲜花。
婉转的鸟啼声从山林里传来,草丛中似有小型野兽穿梭而过。
一只小白兔露出脸,看到贺椿和他身后的庞然巨物,受到惊吓,咻地窜入草众中。
溪水边一名女子手挎小藤篮,面带微笑地看向这边。
女子看不出实际年龄,她的脸有点圆,称不上绝美,配上那双清澈懵懂宛如纯真少女的灵气双眸,充满了娇憨之气,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对她微笑。
“蒙哥哥,好久不见。”
贺椿脚下一软,嘴角抽搐,表情不善地看向身边鳄鱼兽:蒙哥哥?
鳄鱼兽的表情在这一刻也有点小扭曲,他不知道比蟠螭大多少,可蟠螭自从第一次见到他,知道他叫蒙以后,就开始叫他蒙哥哥,哪怕他表示不喜,对方也没有改口。
女子听进来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回音,忍不住朝她感觉的方向走了几步:“蒙哥哥,你来了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带了一个人?是谁?是他破了守门阵法吗?蒙哥哥,你想进来,只要在外面给我传个音就可以,为什么还要多费一番事?蒙哥哥?”
贺椿给女子不断的“蒙哥哥”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大脚丫子非常忤逆不敬地踹了鳄鱼兽一下,“听到没有?人家喊你呢,蒙哥哥!”
鳄鱼兽传音:“徒弟你好酸。”
酸个屁!无法传音的贺椿又大不敬地给了他混蛋师父一脚。他终于知道前面这混蛋那画蛇添足的解释和说不出的古怪感是因为什么了,敢情有内幕。
“不要胡扯。如果我心中有鬼会带你来见她吗?”鳄鱼兽特特特正直地直接在贺椿脑中传音,尾巴偷偷卷住他的小腿。
你又偷听我的思想!贺椿甩开他的尾巴,一脚踩住他的尾巴尖,蹍。
女子站住脚步,眼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移:“你是谁?你是蒙哥哥的什么人?”
嗯?贺椿看看女子,又低头看鳄鱼兽,踹他,小声问:“她眼睛?”
鳄鱼兽还没有回答,女子已经在另一头大大方方地道:“看不见了。蒙哥哥把我救出来后想了很多方法,可是我的眼睛还是瞎了。”
女子突然露出喜色,冲着贺椿的方向问:“蒙哥哥,你是不是有了治疗我双眼的方法?”
鳄鱼兽身体人立而起,转眼就变成了满身疤痕的人形阿蒙。不变不行,他家蠢徒弟的大脚丫子都要把他尾巴尖给蹍碎了。
在变回人形的同时,阿蒙伸手揽住了青年。
贺椿一屁股撞开他。
阿蒙顺手拍了一下,又捏了捏,再把青年伸手捞回来。
贺椿抓住男人的下巴,特别轻佻地勾了勾,张嘴就咬了一口。
阿蒙被这一口咬得一哆嗦,看蠢徒弟的目光立刻变成了爆发前的活火山。
贺椿:来啊,有种你现在就来。
阿蒙:我这般强忍都是为哪般!果然对付这小混蛋光用糖不行,还得上大棒狠狠揍。
“蒙哥哥?”女子再次往前走了一步,打断了这对师徒的巅峰对决。
阿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火山已经给他强行压制下去。
贺椿心脏突地重重跳了下,某个地方诡异的疼痛起来,跟在预示什么似的。
阿蒙转头看向女子,声音平静无波地道:“蟠螭,我这次来见你不是因为你的眼睛,而是另一件事情,关于偶身。”
蟠螭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勉强提了提嘴角道:“这样啊,算了,我也知道我的眼睛基本治疗无望,除非换一双龙睛。蒙哥哥,我还等着你把那青龙敖楚的眼睛挖来给我呢。”
阿蒙:“我从没有说要把那青龙的眼睛挖来给你。如果你想要那青龙的眼睛,就自己去想法报仇。”
贺椿:好吧,他相信他师父和这条雌龙绝对清白了,就冲着这说话口吻,对方就是再爱恋他,也会被他伤透心。
蟠螭却像是已经习惯阿蒙这样的说话语气,并不以为意,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她像是没有听到阿蒙刚才的说话一般,提着篮子转过身,回头微笑:“走吧,蒙哥哥,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贺椿抱臂,挑眉看向女子。这条雌龙是不是感觉出来什么,怎么感觉说话态度特别针对他?虽然对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他,但就是因为这种忽视,和语气神态中表现出来的和阿蒙的故意亲密,要说对方没有针对他,那他前面那一世都白活了。
阿蒙站着没动,他似乎没有察觉女子语气中的故意亲密般,宛如对陌生人一般,拉着死人脸道:“不用去你家,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时间不多。”
蟠螭叹息:“蒙哥哥,你每次都这样,说起话来真正气死人,换个人可不就误会你了。说起来,自从你把我送到这里、为我盖起这座木屋后,有千多年没再回来看看了吧?”
“一千一百二十六年零六个月又二十五天。”蟠螭仰头看天,眼中似有泪光闪过,“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盼望你来,等了一年又一年,我每次都以为自己等不下去了,可转天醒来我又继续着昨日,虽然我明白你不来是不想影响到我,但蒙哥哥……”
阿蒙打断女子抒情:“蟠螭,你待在这里是为修炼,是为了恢复过去损失的修为,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明说出来,我立刻送你出去。”
蟠螭不敢再抒情了,撅起嘴,似嗔似怨地朝阿蒙方向瞪了瞪,脚下还跺了跺,小女孩一样地埋怨道:“蒙哥哥,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我喜欢你是我自己贱,但你也用不着这样对我吧?而且你为我造屋、为我得罪龙砚池境主,把我养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对我……,难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误会?”
阿蒙死人脸看他徒弟,直接说出口:“全是她自己乱想,跟我无关。”
贺椿:“呵呵。”
蟠螭抿唇,眼泪从眼中滚落,“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先喜欢上你,也不至于无法接受青龙敖楚,如果不是我拒绝了青龙,又请境主助我躲避他,青龙也不会恼羞成怒把好好的龙砚池强制炼制成秘境,更害得秘境中所有生灵都只能进不能出。一切都怨我!我被侄子侄女们抓住,遭受那些折磨时就想这都是我应得的,是我活该,是我爱上不该爱上的人代价。毕竟堂堂魔界之主又怎么会看得上一条并非神龙血脉的普通雌龙。”
蟠螭手中藤篮落地,双手捂住眼睛,哭得止不住声。
贺椿告诉自己他并不是想要宣布主权,就这么看戏也挺有意思,但是他有个疑问实在憋不住了,就忍不住问他师父道:“她不怕你的秽气?”
阿蒙见蠢徒弟一下就抓住重点,眼中浮出了一点笑,“怎么可能不怕?如果不是我怀疑她遭遇那么悲惨是不是就因为当年给我帮了一点小忙,稍微和我接近了那么一点,又偷偷跟了我一段时间,我也不会费心费力地给她找这么一个修炼宝地。当初把她救出来,给龙血残种弄来破界船,我们的账就已经结清。”
“那她知道你不能接近吗?”
“知道,她偷偷跟踪我时,我就跟她明言过。而她应该也在那段时间感觉到我的带霉威力,跟了没几天就跑了。后来我去救她时,她还似真似假的埋怨过我,问我她会落到如此境地是不是就因为我。”
蟠螭哭声止住,双眼微红地望向这边,脸上带着一点明显的悲戚。
贺椿拍拍他师父,“人家因为喜欢你才拒绝了青龙,说是因为你也没错。”
阿蒙表示这个包袱他不背,“我见过那青龙敖楚,他跟我说,是蟠螭主动勾引他,但等他对她有意思后,又一直吊着他,他不耐烦就问蟠螭愿不愿做他的侍妾,蟠螭表示除非是妻位,否则不从。”
蟠螭怒道:“他胡说!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害了我一生,还这样编排我的名声!”
贺椿却想到,蟠螭这样的做法和想法很正常,如果他自己看上某个人,勾引对方,对方却跟他说只让他做地下情人,他肯定也会拒绝。所以哪怕青龙说的是真的,这件事也怪不到蟠螭头上。不过蟠螭用自己先喜欢上阿蒙做借口,说是为了阿蒙才拒绝青龙,那就变成了责任转让,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也怪不得他家阿蒙不肯怜香惜玉。
阿蒙对蟠螭道:“在我去救你时,你的侄子侄女告诉我,他们并没有控制你,是你自己去哀求青龙,转过头说是境主对你有意思,不想你跟青龙在一起,才会把青龙弄到空间乱流中,这也是龙砚池境主如此厌恶你的原因。”
蟠螭怒到浑身发抖,声音都变得尖厉:“他们胡说!这些、这些!”
阿蒙冷漠道:“他们还说他们之所以那样对你,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当初你向境主献祭,用的不是你自己的真龙血,而是抓捕了你兄长和你父母的其他龙子龙女来献祭。”
“他们胡说!”蟠螭尖叫起来。
阿蒙:“他们也许在胡说,但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这种事的真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别人只会人云亦云,完全凭自我印象来选择相信谁。你觉得不忿,觉得痛苦,想要报仇,那就好好修炼,不要乱想其他糊涂心思。
蟠螭,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没人会一直是你的靠山,你的兄长飞升后因为不敢得罪青龙,躲在妖界不出,你的父母被青龙送去给仙帝当拉车的龙奴,表面上他们是自愿。你要想救你的父母,想要让他们脱离龙奴困境,你就得比青龙更强。”
蟠螭落泪不止,失神落魄地道:“你是魔界之主,不,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止是魔界之主,我曾偷偷听到有人尊称你为魔帝,因为魔界征战不休,加上天外邪魔的出现,影响了整个修真界,你才会从上界下来统管下界魔界。仙界有仙帝,妖界有妖皇,你是魔帝,是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上界大能,只要你发话,那青龙又算得了什么,我父母也能得到救赎。蒙哥哥,魔帝陛下,您……不能帮我吗?只要您……”
阿蒙摇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帮你,你用什么交换?我对你的身体、对你们龙族和残种没有任何需要,相反,你现在住在这里修炼,每多住一天就多欠我一分,如今我来收账,你的付账作为让我满意,我可允许你再住千年。否则,你自回你的龙砚池秘境。”
蟠螭似没想到她的蒙哥哥竟能如此绝情,以往她说些什么,她蒙哥哥也没这样啊。
蟠螭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贺椿方向。
阿蒙原本也不打算这么苛刻,但蟠螭暧昧的语气也确实让他有点厌烦,以前他没有喜欢的人,蟠螭说什么他只当没听见,但现在听她说话的已经不止他一人,他可以不在乎,但他家蠢徒弟能不在乎吗?
阿蒙只要换个立场,将心比心,把蟠螭设想成傅渊或者凤王,想到傅渊或者凤王对他的蠢蠢说出这样暧昧的话,他就能恶心死。
而且千多年过去,他再来这里,发现蟠螭修为竟然没有多少进步,且听她话中意思,就好像他特意把她养在这里一样,简直狗屁不通。
他不喜欢让人误解,所以他一开始把蟠螭送到这里时就曾跟她明确说过,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等她修炼到能飞升的程度,自然就可以脱离那处修炼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