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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老道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如果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此时已经激动到极点。
老道瞪大眼睛。灵气!他没有感受错,真的是灵气!
他当初算的那卦没错,往东边走真的有他的机缘!
他被卡在后天到先天的门槛已经很久,就只差临门一脚。可是多少修道者终其一生都被卡在这临门一脚上,不得入先天。
老道也不管灵气是哪里来的了,也不管会不会引人注意,赶忙打坐行功,吸收这不知从哪儿来的纯净灵气。
苏家车队这边则完全相反,一个个警觉得不得了。
于管事听说难民中有人可能会攻击车队,不由大为后悔刚才把身手最好的一名护卫给放出去送信。
剩下的三名护卫请示他:“我们重点保护哪一头?”
于管事纠结,但想到临出发前老祖宗的嘱咐,一咬牙,低声道:“三夫人肚子里有苏家后代,以保护三夫人为主。”
三名护卫中一人微犹豫:“那大夫人那边?”
于管事脸色一沉,“大夫人会功夫,可以自保,其他家丁也会保护他,你们只要护好怀孕的三夫人就行,这是老祖宗的命令。如果场面过于混乱,你们就负责带三夫人的马车突围,其他不要管。”
“是。”三名护卫接令后围住了曹氏马车,让曹氏和里面的丫鬟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青衣家丁福清本打算跟于管事借护卫去保护夫人,看他擅作主张把人都派去保护曹氏,当下气得转身就走。也亏得夫人就没指望过他们!
丘和宜似早已料到这种发展,在一开始就叮嘱福清,让他把丫鬟仆妇集中到两辆车上,再给她们每人都发了一把刀,并命令福清,一旦难民势不可挡,就放弃财产先带人突围。
福清把事情吩咐完,就和一名家丁一起各抱了一把长刀站到丘和宜马车附近。
而装人的三辆马车顶上还各自蹲了一名弓箭手。
贺椿画了半个小时的符纹,把灵气大部分分送到小阿蒙和丘和宜体内,还有小部分则任它们自由逸散。
期间丘和宜一直沉默地看着少年在车厢中小幅度舞动身体。
少年闭着眼睛,站在车厢中央,两手与身体一起以一种说不出来的节奏感晃动,就像是在书写什么,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祷告仪式。
因为符纹效果避开了苏家车队,丘和宜初时并没有感到特殊变化,直到贺椿以符入功,灵气生成。
丘和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车厢中的味道从没有这么清新好闻过。
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包围住了他,这股能量让他舒服至极,甚至让他产生陈年旧伤都已经在痊愈的错觉。
小阿蒙自从贺椿开始画符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丘和宜身边。
丘和宜想抱住他,他躲开了。
丘和宜看到小孩冷漠的双眼还愣了愣。
“不要碰我,你会死。”小阿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但他就是知道,当一个面有死相的人碰触到他,本来只有五分可能会死,也会变成十分。
丘和宜:“……”不愧是佛子,说话都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小阿蒙想告诉贺椿,他说的会死人,这个死人中就包含眼前的车主人。
不过他之前从这人脸上看到的死气正在变淡,就好像被什么驱逐了一样。
这让小阿蒙有点好奇,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还会不会死。
丘和宜曾经作为武者的对危险的直觉也没有完全消失,当小孩说不要碰他时,他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奇怪的颤栗感,因为这点,他也真的没有再去随便碰小孩。
小阿蒙安全起见,还拽了被子塞在他们两人中间。
丘和宜看小孩吃力地拖动锦被的样子,有点好笑,但他没动,任由小孩施为。
咕噜噜。丘和宜脸色微变,他的肚子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不舒服起来?
他想忍,可怎么都忍不住。
咕噜噜,咕咕。肚子里闹腾得越来越厉害,以丘和宜的善忍都忍不住了。
“噗。”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恶臭。
小阿蒙嫌弃地皱起小鼻子,还抬手捂住了口鼻。
丘和宜脸色爆红。
正好贺椿在此时睁开眼睛停止画符,丘和宜都来不及打招呼,匆忙站起,掀起车帘就跳下车。
外面似乎有人在问他出了什么事。
丘和宜捂住肚子冲忙跑向一辆马车。那辆车上装着便桶,就是为了途中不方便停车时使用。
贺椿也跟着跳下车,小阿蒙忙也要从车上爬下来。
贺椿回头,看小家伙撅着屁股扒在车后栏上往下爬,忍不住咧嘴笑,上去兜住他的小屁股,把他抱了下来。
他现在倒真心希望起这孩子就是他师父,他一定要把这些都记着,将来好好笑话他师父。
小阿蒙站到地上抬头看他。
贺椿低头弯腰,取出几张符纸放到他的小手中,“这个给你用,遇到坏人,就撕开一张扔过去。”
小阿蒙严肃地看手中符纸,认真地点了点头。
贺椿看他这样,真的好想把他抱起来亲他好几遍,不过现在不是他们亲热的时候。
贺椿让小阿蒙在马车边等他,但小孩亦步亦趋跟着他,片刻都不肯离开。
贺椿心里其实也不太想和小孩分开,想着自己能保护他,索性就让他跟着了。
贺椿问过福清,在三辆装人的马车中走了几个来回。这三辆马车并不包括曹氏的车辆,按照福清的说法,曹氏自有老祖宗派来的于管事保护。
最后贺椿还在苏家车队的马车上都贴了一张符。
因为福清打过招呼,苏家车队没人阻止他的行为。贺椿也看到了车顶上的弓箭手和握着长刀的家丁,那位丘夫人显然比他想的更有能力得多。
期间,他经过曹氏的马车,还特意扬手问了坐在车辕上的于管事,“这是我从家乡道观里求来的平安符,据说很灵验,要不要在你们车上贴一张?”
于管事还没说话,曹氏就在里面小声说不要。
贺椿一手牵着小阿蒙,耸耸肩,收起符箓,“不要拉倒。”
于管事虽然迷信,但也不是很相信道家的符箓,现在大夏朝更具人心的是佛教,道教已经式微。
就在这时!难民中突然有人大喊:“杀人啦!那车队的人杀人啦!”
当下难民一阵骚动,不少人被喊醒,但醒来的人都迷迷糊糊的。
有人稀稀拉拉地跟着喊杀人啦。
“抓凶手!那凶手就在那车队里面!我看见了,他逃进其中一辆马车中了!”
“大家伙上啊,把那个凶手抓出来!”
“上……啊……”喊叫的人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多少人看自己家人和财产无事,又事不关己地重新躺倒。更有人说“睡吧睡吧,别多管闲事”。
安排混乱的杀手们:“……”
而之前联合好的气血骚动的地痞无赖们此时你推我、我推你,“你上,你先上。”
“啊……好困哪,要么明天再说吧。”
“是啊,又不是一点吃的都没了,我看那家的家丁凶得很,看到没有,都握着长刀呢,那能是普通家丁?睡吧睡吧,就算要抢也换个更好下手的。”
有人靠近马车,可刚接近就觉得有点胆寒,之前他看车队中的家丁们也不觉得怎么,现在再看过去,就觉得那车队的马车坚固无比,而被马车包围中则透出寒光闪闪,那些持刀家丁更是个个赛金刚,满脸凶相。
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冲上去,自己一定会死!
一个这么认为,就会有两个、三个这么认为。
而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反过来说,当人少的时候,尤其是见到身边人一个个退出的时候,再有想法的人这时也会怂掉。
杀手们还想试一试,头目暗中摇头。其他两人不甘。
“再等其他机会。”头目强硬地说。
其他两人看情况莫名其妙地发展到对他们完全不利的地步,也只得放弃这次行动。
苏家家丁看难民骚动就紧张起来,但他们想象中的大动作并没有出现,只听到几声吆喝,最后围着他们吆喝的人竟就这么散开了,全都回去倒头就睡。
苏家家丁把这个情况上报。
于管事的意思是想趁机赶紧脱离难民离开。
丘和宜脸色青白,没同意,他的看法是:“天色已晚,天上又无星月,路况糟糕,我们与其在这时候乱纷纷地离开,给人以可趁之机,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可是那些难民已经盯上我们……”
“不是难民,是其他人。我们现在围成阵形,那些不知目的的刺客想混进来很难,但一旦我们在夜色中赶路,你能保证所有人安全?”
于管事不说话了。
“回去吧,好好守到天亮。”此时,丘和宜不说完全放下心,但他对少年贺十一的能力却已经信任无比。
那个少年很神奇,他也许不止是一个药师。福清可是跟他说了,那少年在马车上贴了道家才会用的纸符。还有他的身体反应……
丘和宜在于管事找来之前,已经在两辆马车间来回跑了好几趟。
福清为此担心不已。
丘和宜先以为自己晚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两个孩子跟他吃的一样,他们都没事,就他肚子咕噜个不停。
在丘和宜拉得腿都软掉后,他终于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他在少年舞动期间感觉到的那股奇异能量。
别看他现在拉得路都走不动,但他真的能感觉出来他的身体比以往都要轻松得多,如果这时能让他睡觉,他一定能睡上个三天三夜不带起的。
而在这之前,他因为孩子失踪,整整四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但他现在还不能睡。
丘和宜撑着回到马车上坐镇指挥。
贺椿忙完回来,对丘和宜灿烂一笑:“困了就睡,没必要硬撑着。”
丘和宜想问他做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
反倒是贺椿主动告诉他:“我布置了一点陷阱,贴了几张震慑符,就算那些人还有其他后手,应该也能阻他们一阻。”
话虽如此,丘和宜还是不敢睡,倒是催促两个孩子赶紧抓时间睡一会儿。
贺椿也不客气,把锦被铺在车厢里,抱着小阿蒙裹着棉被就睡了。
丘和宜听着两个孩子的小呼噜声,心情宁静,眼皮慢慢、慢慢地搭到一起,不一会儿头一歪靠坐在车厢壁上也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