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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总是如此巧妙,适逢端午有训艾叶除虫辟邪的习俗,慕言家中恰种了许多艾草,她便招呼宛春和周湘去家中采几株带回去。
晁家对于宛春和周湘已经从慕言那里闻名已久,这会子晁老先生和晁家父母一看来了两位千金,忙招呼她们喝茶吃点心。那晁老先生年岁比李承续要长一些,经历过两朝迭换,看人的眼力劲儿十分厉害。
宛春和周湘给他问了好之后,他便仔细问了一回她两人功课上的事情,见她两个答得都非常详实,是认真学习过的样子,才知这两位高官后裔是当真去医学院学习去的,心里不觉高看她两人一眼。
又见宛春人虽文雅,谈吐却大方,周湘人虽爽利,言语却恭谦,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慕言与她两人交好,实在是慕言的运气。
他殷切地想要留着宛春和周湘用过午饭再回去,但宛春和周湘自觉拿了人家的艾叶已经不大好意思,再要留下吃饭就更说不过去了,故而双双告辞离去。
晁老先生和晁家夫妇一直送她们到大门口,哪知季元的车子偏偏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他一脚踏出车门,正与宛春碰个对面,宛春不及多想张口便唤他一声:“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季元举着香包的手就这么突兀的僵在了半空中,他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许久才勉强找回心神道:“想不到四妹妹也在,真是……真是巧的很哪。”说时,看着周湘也在,便向她微微点头示意。
周湘看一看他熟门熟路的车子,又回头看一看同样惊呆的晁家众人,聪明如她,自然猜得出这前前后后缘由。拿在手里的艾草不由的发生嗑擦一声轻响,竟是被从中折断了。
只是这会子季元眼里已经看不到别的了,他上前一步先同晁老先生和晁家夫妇问了好,道:“晚辈近来去了外地,一直没有得空来看老先生,还请老先生勿见怪。”
晁老先生尚还沉浸在宛春的那一句“三哥”里不能回神,他打量一眼宛春,又打量一眼季元,半晌才指着季元磕磕绊绊道:“你是……你是李家人?”
季元到这时已经不能否认了,便点一点头:“是,晚辈姓李,家中行三。”
晁老先生脑袋里一蒙,想起闻名旧京的四大公子中,的确是有一个李三爷,怪不得他观此人不比寻常,原是家世显赫之故。
他还自称长安街,真是好一个长安街哪!人都道长安百步遇贵人,他怎么会以为他只是平常的世家子呢?
晁老先生摇一摇头,未曾向季元说一句话,便佝偻身子拄着拐杖回房中去了。晁家夫妇亦是无奈看了季元一眼,忙都赶着去搀扶老先生。
季元摸摸鼻头,不大理解晁家人对于自己身份暴露之后的状态,不说欣喜若狂吧,至少也不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吧?他……他姓李怎么了,是李家三少爷又怎么了,干嘛一个两个都这般失望的模样,活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欲要问慕言,然而晁慕言人已经闪进门中去了,只瞧着她的面孔在缝隙中一晃而过,那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就让她关了个严实。
宛春还不明就里,站在季元身后,良久才悄悄问季元:“该不会是她们家人还不知道你是我三哥吧?”
“可不就是不知道,”季元大叹口气,转头把香包塞给宛春,“走吧,既然在这里碰见你们,就顺路带你们一程。”
他招呼宛春和周湘上车,这次周湘难得没有同他吵嘴,乖乖的上了车,到参事府后又乖乖下了车,若非宛春提醒,几乎艾草都忘了拿。
季元这下子是更加狐疑了:“她又怎么了?”
宛春心里头似有几分明白,然而她到底是不敢确信的,只道周湘那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若说对季元有意,早该同她言明才是,怎会隐瞒至今呢?她也不想周湘纵使性格大方爽朗,但于儿女私情上,始终还是离不开女儿家的矜持的,何况她早先便疑心季元对慕言有意,就越发不能对外人道了。
她这会子亲眼得见季元到慕言家中来见面,心里头说不上是何滋味,又苦又酸又涩,想哭不能哭,想笑却也笑不出来,一个人回房中只管呆呆的出神。
季元回去后,左思右想都觉事情不大妙,便去找宛春,打算要她明日去慕言跟前探探口风,究竟她们家人对他是什么态度。
他从自个儿园子里绕过来,刚好遇着大嫂和大哥从大嫂的娘家总统府回来,这也是旧京的风俗,端午节女儿是要回娘家过得。他母亲余氏思及只叫曼之一人回去,未免面子难堪,就让伯醇陪他一起回去。
夫妻两个吃过午饭不多久就一同坐车回来,照旧是结婚时那样的状态,她在前他在后的走着。
季元顶头撞见,少不得要站好同他大哥大嫂问声好,曼之往常在总统府见到他还会有个笑脸,这如今嫁到李家,益发连个笑脸都不肯给他了,不过是一点头,旋即人就离开了。
还是伯醇同他打招呼道:“三弟要往哪里去?”
季元指一指宛春的方向,伯醇也不多留他,笑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也就走开了。
季元回身望着他夫妻二人走远的身影,到了宛春房中,还犹在叹息道:“大哥和大嫂算得哪门子相敬如宾,简直是相敬如冰了!”二人看着站在一处,实则内心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便又道,“那张曼之也真是的,难不成嫁到我们李家委屈他了,天天板着一张脸,给谁脸色看呢。”
“三哥,不可直呼大嫂名讳。”宛春正在温书,听他唠唠叨叨越说越不像话,不由白他一眼,“咱们又不是大哥大嫂,岂知他二人相处模式时好时坏,或者他们两人就愿意这般你又如何?”
“愿意这般?呵,大哥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谁愿意结婚之后天天睡书房啊,还不是张……还不是大嫂的问题?”
“你又胡说,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大哥天天睡书房了?”宛春压低声音,只差没有伸出手去堵住季元的嘴。
季元也知这话不该同宛春说的,但他就是憋不住能怎么办:“我亲眼所见,哪里需要别人告诉?”他住的流光园与伯醇的凝辉园就一墙之隔,伯醇结婚那半个月,每日里路过凝辉园总能看到伯醇书房的灯亮着,可不是在书房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