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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一番话解释后,他倒是终于明了了高郁与他们的关系。
高郁先前曾言,在淮南一代布了许多眼线,现在想来青竹应该也是他的眼线之一,又或者整个“莳花馆”都是……
如此一来他一个外人实在不便插手,因此思虑片刻只得道老实道:“抱歉,此事在下实在不便插手。”
青竹脸色暗了下来:“是奴家逾越了……”
“不过……”娄琛顿了顿道,“阿郁并不是不辨世事之人,今日你若真能救醒阿郁,将功抵过,相信他也不会再为难你哥哥。”
“真的吗?”青竹差点喜极而泣:“如此,便谢谢公子了……”
娄琛拱手行了个江湖人的礼:“客气了,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青竹小哥你尽管开口,娄某自当义不容辞。”
青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照着行了个礼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竹管。
那竹管想是已经有些时日了,管身泛黄,头尾干枯,处处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青竹低头看着那细长的竹管,面露向往:“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牵丝蛊。蛊为万毒克星,中蛊之人将百毒不侵。将蛊虫放进公子体内,‘百日醉’的毒很快便被会蚕食殆尽,公子不日就会醒来。”
青竹满怀眷念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管,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也是最后寄托,若不是为了救哥哥,他绝不会将此物拿出来。
忐忑的一抬头,青竹本以为会看到娄琛审视的眼神,也早已做好了解释的准备,却不想入目的竟是娄琛瞬间变为惨白的俊颜。
青竹吓了一跳,以为娄琛是担心这蛊虫会伤害高郁身体的他,赶忙解释道:“娄公子放心,青竹纵使有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伤害加害公子。这只是母蛊对身体并无害处,他日若有需要,还可将子蛊种入他人体内,倒是便可控制中蛊之人……娄公子,您若是不信,可以将子蛊种入奴家体内,奴家以性命担保,娄公子……”
“没事……”娄琛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身体不要颤抖,他闭了闭眼,努力挤出一句话,“我相信你,开始吧。”
青竹不敢多问,只得默默走到高郁身边。
泛黄的竹管被打开,一个全身金色的小虫子飞了出来。那小金虫行动很是笨拙,飞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高郁身边,谁知它刚一靠近,高郁脖颈处就鼓起了一小块凸起。
那凸起抖动了两下,像是有什么活物一样,撑着皮肉蠕动。
青竹见状霎时一惊:“呀,公子身上怎么会已有蛊虫!”
但随即他就发现了不对,那蛊虫只动了两下,便再无反应,明显是沉睡状态,难怪即使有外毒入侵,蛊虫也没有生效。
可一人身体里只能容一只蛊虫,高郁身体里那只显然也是母蛊,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排斥,连靠近也不许。
而且母蛊一旦沉睡,必须靠带有子蛊气血的精血才能唤醒。
可这时候他上哪儿找那只子蛊去?
岂料就在青竹解释完这些,手足无措之时,娄琛站了出来:“我想我知道,那子蛊在哪里。”
娄琛说完便来到了高郁身边,将手指伸到了对方的脖颈处。那金色的蛊虫一闻到娄琛的气息,便像是闻到什么美味一样,朝着他飞了过来。
金色的小虫落在娄琛脖间,小屁股一摇一晃想要钻进娄琛的皮肤,可它刚一动,娄琛脖颈出的皮肉便蠕动了起来,随即一个同高郁脖颈处一样大小的凸起出现在了青竹眼前。
青竹惊骇的瞪大了眼:“娄公子,您……”
娄琛轻吐胸中的浊气,清颜一笑:“没错,子蛊在我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渣攻,你竟然给阿琛种蛊!!!
高郁:阿琛你听我解释,那蛊其实……
娄琛:就让往事随风吧,上一世的事没什么好计较的。
高郁:阿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还不明白么,阿琛根本不想跟你纠缠,就让过去的事过去吧,他这辈子对你没什么想法,也懒得计较了!
高郁:你还是计较吧,你打我吧,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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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呵,好了,我替你们先骂一句,渣攻!
第78章醒来
娄琛轻吐胸中的浊气,清颜一笑:“没错,子蛊在我这里。”
愣怔了好半天,青竹才意识到刚才看到了什么,一时间心中如山峦崩塌,震颤不已。他直愣愣的望向娄琛,眼里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些许的……可惜。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没事的。”他不需要别人可怜,更不需要怜悯,他背脊挺直立于天地,从未惧怕过任何事情,包括这在上一世,束缚了他半生的蛊。
被娄琛一提醒,青竹赶忙收回视线,猛的摇头。他极力的想否认什么,可半响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咽了咽口水,忐忑的道:“娄公子身上怎会有蛊?”
“此事一言难尽。”娄琛并非不想告诉青竹原因,而是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确信这蛊虫并不是这一世种下的,且不说高郁根本没有下蛊的必要,只说他们已经分开五年,若真是分别前种下的蛊,应该一早就发作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沉睡不醒。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蛊是上一世跟随而来的附属品。
世事果然不会永远称心如意,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娄琛早明白这个道理,但从没有此刻这般认的清晰。
他凭空多了二十年的内里,相对的他也要有所付出,这个蛊虫或许就是他所需要付出的东西。
天道,当真公平的很。
“算了,这事稍后再说。”轻叹一声,娄琛不再纠结,“不是说只要唤醒母蛊就可以解毒吗?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啊……是……”青竹迟疑了一瞬,才抬起手来,指了指娄琛的胸口道,“唤醒母蛊很简单,只需要用银针在中府穴处扎上一扎,取一滴带有子蛊气血的精血,将其融入公子皮肉中即可。”
“嗯。”娄琛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就取吗?可需做什么准备?”
“房里没有银针,奴家得去其他地方找找。只是唤醒母蛊之后,子蛊也会受其影响,一同苏醒……”青竹说着说着,不知怎得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悔意。
他或许不该为了救哥哥将蛊虫拿出来的,他更不该建议用蛊虫吞噬“百日醉”,如果他没有这么多此一举,娄琛或许就不会发现自己身体里有蛊虫,更不需要将其唤醒。
轻咬贝齿,青竹迟疑道:“娄公子,其实您……其实您不一定需要唤醒公子身上蛊虫的,只要等几天,几天之后,公子同样也会醒来……”
“可这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办法不是么?”娄琛打断青竹的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青竹你很清楚,这几天,我们等不起。”
“娄公子……”娄琛越是凛然,越是毫不畏惧,青竹心中就越是愧疚不已。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青竹低下头,轻声道,“那娄公子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取银针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仿佛迟一秒,眼泪便会流下来。
趁着青竹去准备的间隙,关羽偷偷溜了进屋。
瞧了瞧娄琛,发现他面色无异之后痞痞一笑道:“刚才你们两叽里咕噜背着我说了什么,我家小青竹眼睛怎么红彤彤的,你欺负他了?”
娄琛无奈一笑:“在下并未对青竹小哥做什么,也绝不会对他做什么,关兄尽可放心。”
“放心,我自然放心的很。”关羽说着朝着躺在床上的高郁看了一眼,嘴角一勾表情略带玩味,“你都有这样的饕餮盛宴可以尝了,自然看不上我家小青竹这种清粥小菜,我懂得,我懂得!”
“关公子……”娄琛对这般调笑之词实在无力招架,只好转过话题道,“对了,还未请问关公子家在何处,今日出手相助,娄琛无以为报,他日一定登门致谢,以表诚意。”
“我啊……”关羽撩起衣衫的下摆,一木刻令牌随即出现在了娄琛面前。
那是一个红桃楠木雕制的令牌,紫藤为边,腾蛟为底,雕工繁琐而精湛,但最是吸引娄琛眼球的,还是令牌中央刻那个大大的“豫”字。
“豫……”娄琛眸光一凝,“豫王府?”
“没错,在下现今在豫王府当差,不过不是大夫,而是侍卫。”说着他眯起了眼睛叹道,“也是你们运气好,今日刚下值,本公子刚换下衣服就被寻来了。这要是晚上那么一刻,恐怕就真找不着人了。啧啧,娄公子你说,咱们这叫不叫有缘千里……嗯?”
娄琛闻言眼眸微敛,审视的目光在关羽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意味深长道:“确然是有缘。”
“那便是了。”关羽爽朗一笑,伸出手道,“既然有缘不若就交个朋友,区区小事也无需什么登门致谢,他日相见还能平心相谈便好,娄兄你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娄琛说着也伸出了手,“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关羽呲着牙道,“既然没我什么事儿了,本公子就先走了,一会儿青竹问起就说我有事先行离开……咱们先说好啊,我家小青竹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这事儿你也千万不能告诉他,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说完他便不再逗留,赶在青竹回来的前一刻,翻身从另一边的窗口跳了出去。
娄琛朝前两步站在窗边,看着关羽远去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嘴角。
无人知晓,一个关系南梁的未来命运的决定,就在这样一个处于闹市喧嚣中的宁静小屋里定了下来。
青竹回来时见关羽不见了踪影,很是疑惑,但听娄琛解释之后也就嘟囔了一句“怎走的这般着急”便也没再追问,只小心的捧着银针,走到了娄琛面前。
中府穴在人胸口,乃脾肺之气汇聚之处,银针入肉其痛感非常人能忍,纵使是娄琛在银针刺及内力的一瞬间,也痛得皱起了眉。
好在精血只需一滴,娄琛咬牙不一会儿就取了出来。
将精血滴在高郁一早刺好创口的胸膛上,暗红的血很快便融入皮肉中。
高郁脖间先前尚未消下去的凸起立时便有了反应,可这一次蛊虫并未上之前那样轻轻蠕动,而是像活了一般自脖间朝着胸口飞快的爬去,最后停在中府穴,慢慢消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娄琛以为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之时,高郁紧闭的双眼,却突然动了动,迷迷糊糊似要醒来。
“成了。”青竹霎时惊喜的叫出声,“母蛊已经唤醒,‘百日醉’的毒也已经被吞噬,过不了多久公子就能醒来了。”可当他抬头看到面带微笑的娄琛时,刚刚翘起的嘴角却瞬间耷拉了下来。
“成了就好。”娄琛见青竹情绪低落,还以为他在想着青兰的事,便道,“怎么了,可是还在担心你哥哥?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对阿郁言明,这份功自是少不了你的。”
“奴家并未想要邀功,只是担心娄公子……”青竹轻声道,“公子可知,子蛊以母蛊精气为食,必须定时喂养,如若断了便会如万虫蚁蚀骨,苦不堪言。”
原来是在关心自己吗?
娄琛一怔,方才点点头道:“在下自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还切身体会过。
上一世为入西南救靖王,他曾困于蜀中一月有余,期间蛊虫反噬,虫蚁蚀骨,疼的他生生晕了过去。此中滋味,即使过了一世,也仍然记忆犹新。
不过好在也就那么一次,从那之后他与高郁便再未分开过超过一月,直到苍蔼山一役……
青竹闻言惊诧不已:“娄公子既然知晓,为何还……”
“好了青竹,我没事的,你也说了若断了喂养才会受蛊毒所吞,往后只要多注意些便是。但有件事还许麻烦青竹小哥帮忙。”
“公子且说。”青竹此时惭愧不已,别说一件,便是千百件也毫不犹豫,立时便会答应下来。
娄琛转头看了眼还未醒来高郁,眸色复杂闪烁难辨:“蛊虫之事,还请小哥暂且保密。”
青竹一愣:“娄公子是不打算告诉公子?”
“非也,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蛊虫一旦唤醒,他便不可能与高郁久分,这件事高郁迟早会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些事要做,有些疑问要确认,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向高郁坦明。
“娄公子……”青竹犹豫许久,终是定下心来,咬牙道,“您为什么不问问公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蛊毒其实也不全是害人所用,也有些是为了……”
“这重要么?”娄琛打断青竹的话,“问了有什么用,既然施蛊便是为了制人,至于这蛊到底是什么蛊,还重要么?”
这蛊虫的存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高郁一直防备着他,甚至只能用其他方法控制着他,才能放心利用的事实。
起初娄琛知道这个蛊虫存在的时候,也曾愤怒过,震惊过,他甚至要冲到他高郁面前对峙,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个东西来控制着自己?
但冲动与愤怒过后,留下却是无限的悲凉与空寂。
何必呢,问他有什么用,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高郁的心意他不是一早便明了了吗,去多问了也不过是在心头新添一道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