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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娄琛缓缓将这两日的发现道了出来,他言简意赅,好多小细节都一笔带过,可在一旁的高郁听后心中“咯噔”一跳,不安起来。
娄琛果然还是发现了么?
高郁心中忐忑暗暗握紧了拳头,但明面上却不显,只仿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淡道:“阿琛分析的不无道理。其实这些天我也有派人暗中查看,结果也差不多,发现最初的假银票的确是出现在淮南东路。”
“有头绪了就好。”高显听罢也立刻道,“只是祈福的时间只有七天,皇兄再过几日变得回宫了,既然已有头绪那就事不宜迟,不若今日出发吧?”
娄琛倒是没有异议,只是这样趟怎么去却成了问题。
淮南路因着地理位置与文化底蕴原因,几百年来世家盘亘,自成一派,朝廷一直视为心腹大患,但无奈根基实在太深,难以动摇。
但这些连亘也并不是密不可分,自成祖年间淮南分为两路之后,这些原本连同一气的世家间便开始有了间隙。
时任西北转运使的宁伯侯结亲之后,淮南西路局面开始出现转机。后虽因其辞官局面停滞,但这两年来朝廷对淮南西路的把控比之早年却已强了许多。
现任转运使两年前才上任,乃是宁伯侯同族后背,与靖王一派尤为亲密。也是因此这些天两人留在寿州,高郁才如此放心。
相比西路,可东路却大为不同。
当今圣上将扬州一代富庶之地赐予豫王为封地,一方面是仁厚,另一方面也存着让其匮竭淮南世家的心思。
却没想到豫王非但不知感恩,甚至还与其同流合污,联合各路世家,谋取私利,当真是辜负了当今圣上期待。
上一世大皇子一派倒台后高郁也曾想过将豫王也连根拔起,但无奈豫王已与淮南世家联合,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到最后也没将其伏法。
这也是娄琛后来一直以来的遗憾,淮南世家实来南梁心腹之患,攘外必先安内,淮南世家不散,南梁始终困于局势,连改革都无法。
现今时光扭转,境况依旧。
淮南东路这些年来一直由大皇子一派把控手中,高郁这般大刺刺的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决定要调查娄琛就绝不会退缩。娄琛倒是想过劝高郁不要同去,可高郁哪肯听,若放娄琛一人去扬州,才真的是“羊入虎口”。
娄琛自知无法动摇高郁决定,只能想着见机行事。
淮南世家有不少见过高郁,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
因此商量之后,三人决定乔装打扮,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
高郁自然不可能真的一人出行,来寿州之时带了一队暗卫,其中一人尤擅易容之术。
打扮一番后,一个长身玉立风姿卓卓的青年,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高郁这些年来居于高位,即使换了一身粗布麻衣,那分浑然天成的贵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旁人一见知定是世家公子,不敢等闲视之。
高显见后连连拍手,大叹精妙。
这般好玩的事儿若平日他绝不会放过,可今次却奇了怪,轮到他的的时候,世子殿下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改此前兴致,主动推拒道:“我就不与皇兄你们一同前往了。”
高显的理由很充分,一是其年纪轻经验少,怕去了拖后腿,二是耽搁这么几天后,其外祖父的生辰也快到了。
虽说祝寿只是个借口,但高显却不能连面都不露面,否则御史台参上一本,可有的他父皇头疼的了!
娄琛其实也不愿他前往,也因此也没反对,只转头看高郁的意思。
可聪敏如高郁又怎么会不懂高显的小心思?
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高郁随即一笑道:“如此也好,王弟也好久没同宁伯侯相见了,今次机会难得多陪陪家人也好。只是王弟切记,低调行事。”
“皇兄放心,这次一定乖乖留在寿州,绝不惹事!”说完他还特意对着娄琛吩咐道:“这番危机重重,娄都尉,子清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保护皇兄的安危了!”
娄琛点点头,不置一语。
于是,进门的时候只高郁一人,出门的时候便成了两人同行。
高显倚在门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暗握拳鼓劲道:“皇兄加油,今次一定要将娄都尉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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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释歌妹子的地雷,恩那啥,你误会你楼下姑娘的意思啦,她开玩笑而已!
作者:今天是儿童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天天开心!从明天开始二人世界,哈哈哈哈哈~
高郁:是开始冷战才是吧!!!阿琛我错了,真的错了,那些话都是胡说的,我只爱你一个,相信我吧啊!
娄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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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枯木逢春
作者有话要说:
淮南东西两路虽然相邻,但寿州为淮南西路都府居一路中心,从这里出发要到淮南东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高郁只有七天,扣去路上来回,时间实在算不上充裕。
索性今日他来的时候尚早,易容完后也不过晌午,因此也没再耽搁,命暗卫乔装一番先行上路之后,两人便开始准备行程。
淮南各个州府虽然水路相连,但若直接乘船进东去却会被严加查看,因此思量一番后,高郁决定先从陆路乘马车经西南一线到真州,再由真州换水路入扬州。
适逢七月扬州惯有月夜赏荷,湖畔品酒的习俗,好些个都爱去瘦西湖上游上那么一回,此时去也不会引起多大怀疑。
娄琛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只一门心思准备马车与行李。
若是以往,高郁定会安排其他人赶车,让娄琛到马车里坐着,不需要多说什么话,只要能看着娄琛心中便欢喜得很。
可这次高郁却只站在马车边欲言又止的看了娄琛一会儿,就钻了进去,也没说要怎样,留了个眼神给娄琛意会。知他娄琛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但却什么也不回答,只径直坐到了车夫的位置,然后一甩缰绳,熟练的上路。
独坐车厢中,紧紧的盯着车帘,直到听到动静、马车缓缓而行也没有等到来人的高郁,幽幽的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娄琛此时定是不愿意与自己的独处一室的,但娄琛的确是在排斥自己这个认识,还是让高郁心头狠狠一痛。
果真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造的孽得自己来还。
只是从未低头认错,也从未对谁退让过的高郁此时却迷茫的很,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娄琛才会原谅,又或许不解释,用行动表示一切。
高郁此时心头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理起,只好靠在马车壁上,闭眼冥思。
也不知道是实在太累,还是因见到娄琛而心安,连着几天没能好好休息的高郁,没想到在嘚嘚的马蹄声与娄琛时不时响起的叫呵声中,竟真的睡了过去。
一路平静,直到傍晚时刻赶到滁州城边,娄琛才停下了。
滁州是东路与西路相邻最近的州府,面积不过寿州一半大,但却往来客旅无数,甚是繁荣。
天色已暗不便赶路,娄琛便想着暂时在城中歇息一晚再做打算,却没想停下车来叫了两声,车厢里那人却全然没有回应。
娄琛心头一紧怕发生什么意外,赶忙反身查看。
可谁料撩开帘子一看,却发现高郁正闭着眼靠在车壁上,衣衫整洁,呼吸轻缓。
难道是睡着了?
这个想法让娄琛愣了一瞬,可当他凑上前去仔细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高郁当真是睡着了,而且睡得极为熟,自己进了马车也没有发现。
难怪这一路上一言未发,娄琛本还以为高郁也有所感应特意回避,却没想到头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身为太子,微服出行就算身边有人护卫,也不该这般全无防备才是,结果高郁倒好,一个人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就睡着了,真是……
娄琛简直不知道该说高郁心太大,还是太过信任他的好。
索性离落锁还有一段时间,娄琛便想着既已睡着,不若就让他好好睡会儿,总归今天也去不了别处。
将马车停到路旁,娄琛又进车厢里,轻手轻脚的找出一张薄毯,给高郁盖上。
其实他一早便发现了,高郁这些日子似乎极为疲惫,眼下一片青色不说,眼角还露着血丝。
若是花灯夜那番争执之前,娄琛或许还会出言提醒两句以示关心,可那日之后娄琛却连开口的立场都没有了。
他能说什么呢,请殿下爱惜身体?
不,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私事,哪由得他一普普通通的轻骑都尉置喙。
他就该远远的看着,看那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那人黄袍加身君临天下,看那人儿孙满堂千秋万代……
两个人身份,注定他们隔着超过千里的距离,他止步不前,不愿靠近。
话虽这么说,当今日之事却又让娄琛陷入迷茫。
这五年来高郁身量拔高,五官长开了不少,先前的稚气未脱早已褪去,留下不是青涩,而是居高位握重权的威严。
只是与他们在一起时,高郁似乎有意收起了那股气势,尽量让自己变得平和。可终究是年纪小,一旦心绪起伏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将气势放开。
娄琛算是习惯他那种慑人的气势,也习惯那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眼神,但都属于前世那个无情的帝王。
时至今日,娄琛也仍旧把眼前的青年同那个将人玩弄于鼓掌之心的皇帝联系起来,总觉得两个不像是一人。
娄琛实在摸不透现在的高郁,他的喜好、脾性、处事风格与他上一世熟知的,这一世认识的都不同。前一刻还严词厉色,还提醒他不要自恃身份,一转头却将又春风化雨,将关系性命的事随意告诉他。
这般随性,喜怒无常,当真是奇怪的很。
娄琛刚刚坚定的心不由的有些动摇,他也不知改如何对待高郁,是亲近还是疏离,是关心还是客气……
高郁当真是睡得熟,娄琛进得马车动静不小,可他却一点儿也没受影响,甚至还下意识的翻了个身。
两人乘的马车是临时买来得,可不是高郁平日在京城里坐的,外表朴实内里豪华的那架,狭窄的车厢分为左右两排,也就容得两人挤进身。
娄琛坐在高郁对面,瞧他这么怎么一翻,非摔着不可,赶忙上前将人拉住,可谁想,他刚伸过去胳膊高郁就翻过身来,好巧不巧手臂就搭在了娄琛胳膊上。
这一搭之后,高郁一直无处安放的手可算找到了着落,立刻像是无尾熊一样缠了上来,将娄琛的胳膊当做抱枕一样,抱得紧紧的不说,还放在娄琛肩头的脑袋像是猫儿一样蹭了蹭,似乎在找更舒服的位置。
娄琛登时浑身一僵,忘了反应,被蹭的地方更是一片火热,快要烧起来似得……
可也就是这么一抱一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高郁又没了动静,靠在娄琛肩头睡得香甜。
被当做人型抱枕的人哭笑不得,过了好一会儿娄琛僵硬的身体才软了下来,这人当真是……
轻叹一口气,动不得身的娄琛本想着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化作一根枯木,可无奈靠在肩头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一呼一吸都吹得枯木都逢春了,娄琛只好稍稍侧过了头,想避开些。
可这一侧头,视线就不受控般落到了高郁的脸上,而后便再也挪不开了。
重逢之后娄琛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看高郁,这会儿终于可以,眼神一时便没了顾忌。
视线下移,娄琛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高郁那张昳丽无双得脸上。
易容并未改变高郁的脸型,只在五官上动了些手脚。
眉毛上调一点,眼尾下拉一点,鼻梁拉长一点……这么东一点,西一点,完成之后虽单看起来并无差别,但凑一起却仿似变了个人一般,连娄琛一时也无法认得出来。
少了些明亮高昂的锋芒,多了几分低敛安然的沉稳。
这人本该是肆意风发的年纪,却担起了天下的责任,连睡觉都不得安宁,眉头皱的跟个铁疙瘩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