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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怀月撅嘴冲她翻了个白眼。
沈晚照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先点灯,取了火石正要点燃,没想到在灯架上摸着一张卷曲的小纸条,她微微讶然,摸出来就着月光瞧了瞧,脸色立时变得古怪,像是惊喜又像是无语。
她咳了声道:“我有事儿先出去一趟,你们先睡,我待会儿就回来。”
她按着纸条上说的地方走过去,果然见柳树下有道玉立的身影,树上还栓了匹马,缓缓地打着响鼻。
第61章
沈晚照心砰砰乱跳,几乎快要跳出腔子了,见他侧身立在马边,此情此景倒是想起句诗来‘妾弄青梅凭短墙,郎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
她冒出这个念头觉得不大吉利,便甩开了,迈着欢快的小碎步凑过去:“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这里离京郊那么远,你晚上还回去吗?”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裳下摆沾了泥灰,面上还有些尘土,一看就是急赶着过来的,不过这也无损他的美貌,他含笑道:“要回去的,我只能待一盏茶的功夫。”
沈晚照惊喜瞬间变成了郁闷:“从京里到这儿,就是骑快马也得近两个时辰,你就为了这一盏茶的功夫,巴巴地跑过来是想做什么?溜腿呢这是?”
他脸上笑意不减:“突然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恋爱中的男女经常会做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二笔事,他难得犯傻,不过却并不后悔。
沈晚照头脑一热,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也想你了。”
她掏出掖在衣襟上的绢子帮他擦脸上的风尘,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感觉万分美好缱绻了。
他低头看她,垂下长睫笑道:“总觉得几日不见,你似又长高了些。”
他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瞧了一眼,喃喃道:“也长大了不少。“
沈晚照显然没体会出他怀里的深意,抬起眼皮瞧了瞧他,得意道:“那是,我们家人不论男女就没有生的矮的。”
她说完又叹息道:“不过比你是差远了。”
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提,她被迫踮起脚应和,这样一来堪堪到他下巴,他便笑道:“这不是差不多了吗?”
沈晚照先是一愣,微微有些尴尬:“你快放开,别让人瞧见了。”
他忽然伸手,难得带了些轻佻在她下巴上刮了刮:“若是让人看见了,我正好能对你负责。”
沈晚照没接话茬,手里的绢子往下滑落,在光洁的脖颈上擦着汗,他微微眯起眼,神情难得适意。
她一边擦汗一边问道:“朝上最近事儿很多吗,你怎么这么忙?”
他神色淡然:“朝上的事儿自来就没有少的,不过最近我养父那边出了些事,来信让我帮他筹谋。”
沈晚照一愣,隐约记起他原来说过他父母双亡,被养父收养,不过和养父以及养父家人的关系并不大好。她原来当他随意瞎编了凄苦身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见她神色便知道她想什么,伸手点了点她鼻子:“除了身份之外,旁的我一句都没骗过你。”
沈晚照捂着鼻子,嗔怨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当时干嘛不直说呢?”
虽然这事儿已经过去许久,沈晚照也不再记仇,但也乐意看他被质问的尴尬的囧态。
他果然露出几分尴尬,总不好说自己初时没安好心,想了想道:“开始是觉着没必要说,也就由着你误会了,后来又怕说了你生气。”
沈晚照欣赏够了便把话题转回来:“你养父有什么忙想让你帮啊?”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他淡笑道:“他想调任回京,几个亲子也想通路子做官,不算什么大事。”
他说着嘴角掀起个冷淡的弧度:“不过我身为首辅,怎么能公器私用呢?”
沈晚照见他面色冷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抬头瞧了瞧月色,无奈笑道:“本来想跟你说几句话的,没想到说到那些厌物身上了。”
她乐呵呵地伸手,他配合地倾下身子,她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挥手道:“走夜路的时候要小心,别被人劫道儿了。”
他翻身上马,又垂眸看着她:“最近天气转冷,你要记得多加衣裳。”
沈晚照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离去。她没想到刚一回院子就被殷怀月和韩梅梅堵住了,她恶狠狠地狞笑道:“说!你干什么去了?”
沈晚照白了她一眼,敷衍道:“我有个东西落到田里了,回去找呢。”
殷怀月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哄鬼呢?找个东西能把你找的满面桃花,我看你是去私会情人了吧!”
沈晚照心里乱跳,她得意洋洋地道:“是跟你那个表哥吗?我早就瞧出来你们俩不对了,表哥表妹好作亲哦~”
沈晚照不理她在那边嘀嘀咕咕,径自洗漱之后钻到被窝里,殷怀月硬挤进来要拉着她问,她转移话头道:“谢师不是说明天给咱们放一天假吗?想好干什么了没有?”
谢师看众人近来表现不错,又连着多日辛劳,所以给众人放了一天假,只要不跑远,想干什么都成。
殷怀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又沮丧道:“附近不是村子就是林子,我连想买盒胭脂都找不着地方,还不如闷在屋里睡觉。”
沈晚照打了个哈欠:“那就明天再说吧,睡了啊。”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而且这些日子都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天刚蒙蒙亮就起身,准备出去打水洗漱,没想到殷怀兰兴冲冲地跑过来:“你今天有事儿吗,咱们出去逛逛?”
沈晚照打了个哈欠,她最近早上都习惯不抹润肤膏和护手膏了,不得不说矫情这种病必须得有适合生存的土壤啊。
她懒洋洋地道:“去哪儿?附近也没什么可逛的啊。”
殷怀兰笑道:“昨天听我哥他们说,离这里两三里地就有个小镇子,镇上今天刚好有庙会和集市,他们几个也要去,你和你屋里的两个要不要一起?”
沈晚照来了兴致,回屋一问,韩梅梅和殷怀月也都闷得狠了,忙不迭点头,众人换上麻布衣裳兴冲冲往外走,外面有几个男孩子等着,不光有沈朝和殷怀俭,还有几个平日相熟的男生也在,众人向谢师报备过之后,一群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啦~
才出庄子没多久,就遇上几个淘小子对着少女们吹口哨,又是吆喝又是打呼哨。
他们其实这是无差别攻击,沈朝还以为他们对沈晚照轻薄,捡起一块土坷垃就扔了过去,正中为首那人面门,然后冲过去就是一顿狠揍,后面的几个少年包括殷怀俭在内,都冲上去揍人。
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女们:“……”
所以说,男人这种生物具有天然的好斗本能,特别是异性在场的时候。
教训过几个淘小子,众人又开始启程上路,三里地统共也没多远,走几步路就到了,沈晚照一进镇子就见有卖糖葫芦的,凑在沈朝身边卖萌道:“哥,你给我买个糖葫芦呗~”
沈朝没好气道:“就知道坑我的。”他说归说,还是走到卖葫芦的人那边问道:“要吃什么葫芦?”
沈晚照道:“我要吃山药的,表姐爱吃山楂,表哥不爱吃酸的,你也给他买山药的吧。”
她这是会来事儿会做人,说明她情商高啊。没想到殷怀俭走到她身边听了这话却误会了,抬起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溺死人。
沈朝看见他的表情,恶心的咧了咧嘴,拿了两串山楂两串山药过来,分发给众人,一边地道:“山药能甜死人,有什么好吃的?”
其实沈晚照的真爱是草莓糖葫芦,可惜这年代没草莓,只能压抑住心里的冲动,咬了两口山药,果然有些甜腻,随手塞给沈朝:“哥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吧。”
沈朝:“……”
殷怀俭轻叹了口气,看着沈朝手里吃剩的糖葫芦有些艳羡,喃喃道:“……明明我离她最近,为什么不给我呢?”
沈朝耳朵好使,听的一清二楚,然后就:“……”
表哥诶,你瞧瞧你那贱样!
这镇子不大,跟京城的繁华比自然是差远了,街道一共就三条,众人顺着主道往前走,两边尽都是摆小摊的,买果子的,买首饰胭脂的,买小吃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色东西都应有尽有。
沈晚照好久没逛胭脂店了,感兴趣地蹲下来拿起一盒瞧着,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又挑起一点用手指搓了搓,质地也不细腻,反倒有点涩手。
摊主卖力推荐:“这可是我婆娘亲手做的胭脂,品质最好不过,您瞧瞧这颜色,您问问这香味,真是一绝啊,可是我们家的镇店之宝。”
沈晚照囧,镇店之宝就这样,那其他的也不用瞧了,她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胭脂放下,转身走了。
小地方想买品流好的胭脂水粉也难,她寻常用的脂粉都是十来两银子一盒,小镇上少有人买得起的,自然也就没人卖了。
殷怀俭问道:“阿晚想买胭脂?”
沈晚照点了点头:“好久没买了,我的那盒都快见底了。”
殷怀俭想了想道:“家里有几盒高丽送来的脂粉,都说高丽人擅长调香做脂粉,做出来的胭脂颜色极好,而且不伤肌肤,你要不要?我带来几盒给你。”
其实这是他爹送给他娘的,反正他娘也用不完,不如他要几盒过来给表妹,他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
要是豫王两口子听到了他的心声,准得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活活打死哟~
第62章
沈晚照笑着向他行礼道谢:“听说高丽的脂粉最好不过,那就多谢表哥了。“
殷怀俭面上淡笑心里激动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豫王两口子在王府里齐齐打了个喷嚏……
这时候街道的尽头搭起了戏台,请了个戏班子粉墨登场唱戏,沈晚照被殷怀兰拉上去凑热闹。
小地方能请得起戏班的人少,一般遇到逢年过节的热闹日子,都是大家伙儿凑钱合请一部戏班子,请的也都不是名角,不过这份热闹实属难得,戏台子才搭好就围了不少人在一边,两人借了个小杌子坐在台下瞧的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一道儿来的几个同学都围过来瞧了,戏文讲的还是老套的仙女配穷小子的戏码,不过这台戏与众不同的是,不但用了不少乡下俚语,还加入了火辣的床戏,分分钟变成限制级十八禁。
把底下几个书院的学生都看的目瞪口呆,他们听戏也听的是斯斯文文,唱腔袅娜的戏曲,就算有船戏也是一笔带过,何曾看过这种露骨粗俗的?不过粗俗归粗俗,几人都听的舍不得走。
沈晚照原来看惯了有字幕的戏曲,没字幕的不说一句都听不懂,但也差不多了,看戏完全是图个热闹,所谓她目前完全没有get到众人的点,为啥大家的表情都辣么玄幻捏?
接下来唱到两人草丛中野合的一段戏,就见两个戏子相互搂着上下其手,亲嘴做耍。
这时候旁白唱道:“……世间万物真稀奇;两岸绿荫夹一溪。洞口有泉浪滚滚;门外无路草凄凄。花在深山蜂难采;巢处山腰鸟不栖。唯有老僧常来此;每次归去醉如泥。”
沈晚照这回终于听懂了也看懂了,一脸懵逼地看向殷怀兰:“你就过来看这个啊?”
殷怀兰也有点不好意思,呵呵干笑道:“都是唱词而已,虽然露骨了些,再说我来之前也不知道是这等戏啊,现在就走了又不大好,哪有人听戏听一半的?”
沈晚照上辈子也是一枚看遍肉番18禁的老司机,跟那些一比这出戏实在算不得什么,这时候故作清高就太没意思了,于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不过说起来,古代戏子都是男人充当的,虽然上了妆瞧不出具体的,但想着两个男人在台上卿卿我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微妙。
她这边是没再说话,有的卫道士却看不下去了,就听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特意约我出来逛,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沈晚照扭头一看,竟然是解明,旁边还跟了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辅师。她和殷怀兰登时有种看小黄书被老师抓包的感觉,赶忙搬起杌子藏到人堆儿里。
解明作为书院里难得的青壮师长,也被抓包过来监督众人农科,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没想到竟然被拉过来看这种东西,简直是……:“淫词浪语,不堪入目!柳风,枉费你还是读书人!”
柳辅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抹了把脸道:“长宁,你这就没意思了,你一无家室二无子女,听出折子戏又有什么?何必过的跟苦行僧似的?”
解明还是狠狠地一甩袖,怒瞪他一眼,转身要走:“淫糜!污秽!这与有没有妻女何干?若是自己持身正派,不管有没有家室,都能做到‘君子慎独’!”
柳辅师无奈,上前一步要拉住他。
沈晚照听见他说的话十分不赞同,她上辈子也没少看十八x,现在三观也没长歪啊,这种事儿全凭个人自觉了。
不过辩证的看,解明确实称得上君子了,玉瑶郡主挑女婿的眼光不差,解明虽然有些清高迂腐,但也不能说他人品有瑕,余大虽然生的丑了点,但却是京里出了名的端方君子。
他骂完正准备走,冷不丁扫到殷怀俭,再定睛细看,好几个书院的学生都隐藏在人群中,瞧得津津有味,他出离愤怒了,上前一步冷声道:“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啊?!”
几人看小黄戏看的正开心,没想到有师长突然过来了,顿时被吓得后脊背发凉,齐齐转过身,底气不足地道:“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