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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看着桌上晃动的烛火,惆怅地叹了声气。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宋无絮眼中却成了别的意思,甚至连刚才的反问句都自动变为了肯定句。
她果然对谢知予有好感,这声叹气不正是她在为情所伤吗?
宋无絮暗自懊悔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但好在她与谢知予是绝无可能会在一起的,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他重新调整好情绪,嘴唇动了动,刚发出一个音节,忽然感觉到脊背一寒。
如同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碾压般的窒息感让他额上不禁冒了层冷汗,下意识抬头朝门外望去。
走廊起了一阵微风,没关紧的屋门被吹得吱呀响动,门外光线昏暗,并不见有异样。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宋无絮站起身,他还有好些话想对姜屿说,可现下实在太晚,不好再打扰她休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你好好休息,明日再见。”
留下这句话,宋无絮匆匆转身离开,直到回到自己房中,那种被盯上的诡异感觉才总算消失。
*
扬州除了水与桥,早茶也是一大地域特色。
辰时未到,客栈一楼便坐满了人,幸亏池疏早有准备,提前预定了座位。
昨日睡得太晚,姜屿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单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真是奇怪,谢知予往常起得都很早,怎的今日还未下来?”池疏看了眼桌上点好的吃食,有些担心要凉了,“我们还是先吃吧,等他醒了再重新点一份热的。”
姜屿没有意见,点点头,第一个拿起了筷子。
她现在只想快点吃完早饭,然后回去睡个回笼觉。
池疏替宁秋摆好碗筷,见她还在望着窗外,有些无奈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吃饭了,怎么还在发呆?”
昨日给谢无咎发了通讯纸鹤,按理来说,纸鹤应该不到半日便能送到谢无咎手上才对,他也不是那种已读不回的人。
可宁秋等等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也没等到回复。
她心觉奇怪,但想不出什么缘由,或许是纸鹤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准。
还是等待会吃完饭再给他发一次好了。
宁秋暂时将此抛到脑后,转回视线,从池疏手中接过筷子。
扬州早茶多以精美小吃为主,口味丰富,种类多样。
姜屿不太想吃面前的烫干丝,站起身夹了一只三丁包。
正是饭点,客栈内闲谈声和小二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人声鼎沸。
一片嘈杂声中,隔壁桌两名男子愈见提高的交谈声直直传了过来。
“上月去了卢龙府的商队还没回来,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听说逍遥宗已经有半年没传出过消息了,连仙盟也联系不上他们,北地一带不会真出事了吧?”
姜屿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咬了口包子。
这两人口中的逍遥宗地处卢龙府,北地一带都在其管辖范围内。
原文没怎么提到过这个宗门,姜屿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
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该上报仙盟解决,轮不到她来操心。
宁秋也听到了隔壁桌的交谈声,但她同姜屿想的一样,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顺手往池疏碗里夹了一只汤包。
“这个蟹黄汤包很好吃,你......”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用胳膊碰了碰池疏,“刚才还说我,你现在怎么也在发呆?”
池疏正维持着夹菜的动作,筷子停在半空中,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动作。
听见宁秋喊他才回过神,朝着她歉然一笑。
“没什么,在想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而已。”他将那只汤包又夹回宁秋碗中,“师姐喜欢就多吃些,不必让给我,我不爱吃蟹的。”
“谁说我是让给你的了,自作多情。”
池疏早就习惯了她心口不一的说话方式,看破不说破,默默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只汤包。
......
姜屿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包子。
可恶,突然就觉得它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因为她没等谢知予一起吃饭而受到的惩罚吗?
正这样想着,突然一双手伸到她眼前,递过来一块令牌。
姜屿愣了一下,看清令牌上刻的“江”字,眨了眨眼,仰起脸,惊讶地问。
“你怎么弄到的?”
谢知予没有回答她。
他像是没听见姜屿的声音,将令牌留在桌上后转身离开,连早饭也不打算吃。
???他不对劲
姜屿想也没想,连忙放下筷子,追上去拦在他身前。
“你不理我做什么?”
谢知予停住步子,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冷淡,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他看也未看姜屿一眼,直接绕开她,声音没有起伏,冷冷抛下一句。
“我现在不太想和你说话。”
第42章牵丝戏(十一)
阳光透过格窗照进屋内,斑斑驳驳地落在姜屿的发顶,泛着浅浅的栗色光泽。
她坐在窗边,撑着脑袋专注地看着谢知予的侧脸,眼睛一眨不眨。
“原以为令牌的事还要够我们忙上一阵子,却不想竟能这么快解决。”
池疏正细致地剥着荔枝,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喂到宁秋嘴边。
他笑着转头朝谢知予看来,毫不掩饰话里的夸赞意味:“多亏了我们有个靠谱的好队友。”
宁秋嘴里嚼着果肉,半边脸颊鼓起,接过池疏的话,随声附和。
“以前总听谢伯伯逢人就要夸上你几句,那时我还不懂,但现在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在池疏和宁秋的眼中,谢知予一直都是天衍宗优秀弟子中的典范,业务能力一流,办事干脆利落,所以这块令牌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想办法通过正规手段得来的。
两人丝毫没有怀疑这块令牌的来历,话里不带半分猜测和探究,唯有真心实意的佩服。
单独坐在一旁的宋无絮听见两人的声音,也朝谢知予投去一眼。
他不知江浸月也跟着来了扬州,今早本打算用纸鹤联络,可对面一直没有回应。
难得有一次能讨姜屿欢心的机会,他尚且还在等待中,未料到被谢知予抢先了一步。
尽管宋无絮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是隐约可见透着些微的不善和愤懑。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谢知予淡淡掀起眼皮。
“既然拿到了令牌,那便快些把事情解决了罢。”
他不带感情地同宋无絮对视一眼,而后又很快移开,像是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意味不明地提醒几人。
“若是再拖下去,阿沅恐怕可要撑不住了。”
来扬州城的这几日里,阿沅的身体状况愈发变差了。
上一回暴走的魔息对他造成的损伤过大,基本上整日里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池疏也一直在忧心此事,闻言放下荔枝,转而看向裴松月。
“裴公子,我们待会儿先去拜访江夫人一趟。”
“若得她允许,我们再为你搭好戏台,接你过去。”
“不必如此麻烦,我只需要一块能挡住脸和身体的幕布即可。”
裴松月将木偶戏要用到的三只木偶揽在怀中,眼里闪动着不明的情绪,轻声道:“带我一同前去吧,她不会拒绝的。”
一出正统的木偶戏演出需要配以乐声,池疏见裴松月如此重视与江夫人的这一面,本想为他准备齐全,但见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略一思索,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们待会要何时出发?”裴松月弯腰动作小心地将木偶放回箱中,“我许久没有在外面给人演过戏了,想好好准备一下。能否等我半个时辰?”
现下时辰尚早,要出门也不急在这一时。
池疏点点头,伸手将桌上的果壳拢到一起,站起身:“不着急,我先去准备马车。”
裴松月腿脚不便,推着轮椅去路上太耗时间,远不如坐马车方便。
他随着池疏一道出了门,回到自己房中换衣梳发。
谢知予也紧随其后,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迈出一步,又被人从后轻轻用力拽住了袖子。
“我都看了你那么久,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姜屿追上来,一步跨到他身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
明明昨天晚上回来时都好好的,谁知道一个晚上过去,谢知予又突然变了脸。
姜屿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踩到了他的雷点,不然他怎么一直无视她。
可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就算真的不想搭理她,也该给她个合适的理由。
姜屿执着地仰起脸,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将她的眼珠照得通透,望向谢知予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莫名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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