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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我?”他爸鼻孔朝天,“我挑不上来水,不会花钱请人吗?”
这还差不多。
“水桶在哪里?今天我去挑吧。”
“别,别,你别抢他饭碗。早上挑水浇地,总共就两个小时的事儿,我一个月付他八千块,还搭两个馒头。小孩儿才16岁,除了我这儿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儿了,你挑水事小,他肯定要半个月睡不好觉。”
许凌风放下水管:“那我干什么?”
“除草啊,你是嫌这儿地少了?二楼上还有好几间房呢,茶厅花厅什么的,全让我给改装了,种了玉米花生还有红薯,够你忙活一阵的……嘿,知道吗,你爸我是小区业主委员会的,去年初刚搬来就召集大家开会,把厉害一讲,马上就有三分之二的人跟着我搞起了室内种植。你别看这一家家都挺有钱的,但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都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再说我们又不缺雇人的那点钱,就算成本高一点,但粮食入库才是硬道理,就算以后市面上买不到粮食,也可以坚持三五个月的。而且我们还算是解决了一两百人的生计,全都是功德啊……”
楼上房间里,宋隐听着许福山志得意满的絮叨,不禁宛尔:这还真是个大善人呢。又想起许凌风告诉他的许家的那一堆私生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说这个大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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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桌上宋隐见到了许凌风的亲妹许安安。
许凌风很幸运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而许安安就……运气不太好了,她长的实在是太像他爸许大善人了,不过富家女嘛,终归是有很多法子让自己变的漂亮起来,看起来还成。
许安安跟他哥的关系明显不太好,两年半时间音讯沓无,再见面也没问他哥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只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一向运气super好”,整一个阴阳怪气。
她对宋隐的态度就更糟了,饭桌上竟然说:“爸,明天我也把男朋友带回家吃饭。”
他爸面不改色:“你要是确定能跟他过一辈子,就带回来吧,我马上给你们办婚事。”
许安安嘴角一撇,指指对面的宋隐:“难道他就能跟我哥过一辈子?爸你该不会也要给他们弄一个婚礼吧?”
许福山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问儿子:“对啊,你们想要一个婚礼吗?要不也弄一个吧,至少让亲戚朋友一起吃一顿,弄个仪式?”
许凌风宋隐对视一眼,他们两个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片刻后,宋隐开口:“还是等到把我爸妈找到了再说吧。”
许福山却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目标,乐呵呵的道:“那我先去问问这个事儿到底要怎么弄。”
许安安叹息:“哥你可真是好运,不管找个什么样的人回来,老爸都认账,还迫不及待要帮你把人往圈子里带,生怕别人家看不到笑话似的。”
“安安!”许母沉下脸。
许福山看了女儿一眼:“安安,你爸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泥腿子暴发户,老早就是一个笑话,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我今天犯贱才会回来!”许安安把碗往桌上一放,起身离开。
第61章逛街去啦
午餐过后,宋隐跟着许福山进了书房,许福山把一叠纸递到他手上。
许凌风把脑袋贴上来,跟宋隐一起把这些纸页上的内容粗粗过了一遍,哧笑一声:“天衣无缝啊。”
许福山点头:“房子是去年三月出售的,但当时只是签了合同付了款,直到去年12月才正式过户。去年12月距你失踪正好两年,法律上可以作为死亡处理,而你父母是你的遗产继承人,有权出售你的房产,我看了售价,比当时的市价还略高一些,所以……这桩交易完全合法。”
宋隐深吸一口气:“有我爸妈的消息吗?”
“我朋友拿到这份材料就意识到有猫腻,立即着手调查他们的下落,不过时间太短,目前只查到这些。”许福山又递出几页纸。
这是从医院复印出来的病历,吕圆去年九月到十二月两次入院,宋成也于去年十一月因胃出血住院十天。
“心肌炎?居然是心肌炎。”宋隐苦笑,吕圆每天都要在牌桌上坐十一二个小时,他还以为是颈椎病,没想到是心肌炎。
许凌风揽揽他的肩:“从时间上看,卖房在前,住院在后,他们不是因为生病才不得不卖房子的。”
许福山:“但是这两年医疗费用涨得比粮价还要快,医保形同虚设,他们的房子又卖早了,三次入院下来,再加上平时的药品,我估计这钱还不够用。”
许凌风食指敲起沙发扶手:“我好奇买主到底是谁,为什么宁肯等半年也要买阿隐的房子?”
许福山沉默片刻,叹息道:“麟儿你爸爸老了,现在别无所求,就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答应爸爸,买主那边就不要再去追究了。我们先把人找到,我在市中区给你留了一套跃层,你们住家里或者搬过去都可以,小宋父母那边,跟你们住或者另外再买套房子也没问题。”
宋隐看着许父胖胖的脸,心里有些感动,许凌风的运气确实是好,有个这么在意他的父亲。
他很认真地点头保证:“许叔您放心,只要我父母没事,我就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只是我父母那边,还要请叔叔多帮忙,我在市中区还有个店铺,我爸妈他们在三环上也有一处住房和一个铺面,我很少回家,具体地址已经忘记了,还要请您朋友帮忙查一查。”
他快速在纸上写下几处房产的大致方位和记忆中的街道名,想了想,又添上几个名字,交给许福山:“这几个人都是我家的亲戚,这个是我大舅和大舅妈,这两个是我爷爷和奶奶,找到他们或者可以问出我爸妈的下落,只是这些年我跟他们的接触不多,他们又都搬过家,地址我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我朋友是开侦探公司的,吃的就是这行饭,消息渠道比我们多,让他想办法去。”许福山接过纸片,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小宋,这是许叔的见面礼,你看除了钱,你许叔也没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你们拿去花吧,尽管花,天知道这钱什么时候就变废纸了。”
宋隐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凌风已经把银行卡抓在手上:“谢谢爸啊!”
许福山用手上的纸卷敲了敲他脑袋:“口上说谢谢有什么用,麟儿都不让叫!”
“那就不谢了啊爸,我们出去花钱去了。”许凌风嬉皮笑脸地跳起来,又拽起宋隐一起往门口走。
他爹撇撇嘴:“出去?你打算怎么出去,走着出去吗?”
许凌风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你的车借我开两天。对了爹,你帮我弄辆车,最好两辆,要越野车,不一定要江安牌照,但性能必须要一流。”
“‘不一定要江安牌照’?不要江安牌照你怎么开上路?”老实人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不打算住江安,谁让你不相信。”
他和宋隐确实有其它打算,不过,想要说动他家老头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事得徐徐图之。
许凌风拉着宋隐走到门口,站住脚。
门外的游廊上,顶顶正屁颠颠跟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后面,两个小家伙正在祸祸花盆里的菜,听男孩子的意思他们正在“捉虫子”。宋隐认得这个小男孩,是佣人苏嫂的小孙子。
许凌风转头问他爸:“家里到底有几个工人?”
“三个啊,怎么啦?”许福山这时也看到了门外的小男孩,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刚开始只有两个,苏嫂和刘嫂,苏嫂做饭,刘嫂打扫。后来我搞了室内种植,正好苏嫂一家人都来了江安,我就让苏嫂她老公帮着我种地,别看家里的地加起来才只有半亩,事情还真是不少,再说我也没正经种过田,一切都要从头学起。现在苏嫂两口子带着小孙子住家里,反正家里地方够大,他们也好省点房租。刘嫂两口子也住家里,不过刘嫂她男人平时都在外面打短工,只有夏天的时候才会留家里帮我挑水浇地……”
汽车上,宋隐对许凌风感叹:“你爸心挺善的。”
许凌风苦笑:“也就这几年,他觉得我的事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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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开着车直奔市中心。
如今的江安,五六环不能看,三四环算是平民区,没了窝棚,但人多脏乱,比以前大都市的火车站还要糟糕。二环算是富裕区,能够找到一点高档社区的感觉,不过以住宅为主,商铺并不多,像酒吧咖啡店养生馆高档餐馆,还有各种商场甚至是奢侈品店(是的,奢侈品商店仍然存在,生意还挺不错),全都集中在一环以内的市中心,按照许凌风的理解,如此选址应该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两个人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带顶顶出来的,哪知道小家伙发现他们要出门后,立即撇下刚刚认识的小哥哥,又蹦又跳,只差没撒泼打滚了,如愿当上小尾巴。小尾巴一路上好奇到爆,看见什么都要问,两爸中许凌风算是比较惯他的了,也暗搓搓地想要不要买条胶带把他的小嘴给封上。偏小土包子今天兴奋过头,连午觉都跳过了,搞的两爸心力交瘁。
直到四点钟小家伙终于抵挡不住瞌睡虫的侵袭睡着了,两个人才算是安生。
他们先去品牌店买了几身衣服,宋隐对衣着不太讲究,无奈他家另一半是个穷讲究,以前困在闲阳那是没有办法,一旦返回“文明世界”,还让他穿超市货非得把他郁闷死。让宋隐惊奇的是,品牌货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贵,一套polo的夏衫夏裤,要价七八千,如果以米面为参照,涨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米面一类的基本食品涨了二十倍左右,肉食涨了十至十五倍,而polo,只涨了三四倍。
这账当然是许凌风算给他听的,宋隐的那个脑袋向来不会用来思考这类问题,即便如此,当他发现许福山给的银行卡上的金额之后,还是有点回不过神——8后面有6个零,那是多少钱?
买了衣服他们又去了水果店,一人拿了一个手机一个笔记本,还给顶顶买了个平板。虽然平板很伤眼睛,但谁知道这东西还能用多久。两个人现在对顶顶都有种补偿心态,恨不得把好玩的好吃的全都给他买齐了,能玩一天是一天,能吃一天是一天。
至于为什么飞机轮船都没了,还能买到水果和polo,这两个人都没往深处想。
从水果店出来,看看天色不早,两个人进了旁边的一家餐厅,拿起菜单,淡定点菜,简简单单三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要价一万四。老实说,这个价不算贵,按照许公子的说法这家店三年以前进来吃顿便饭就要花一两千块,涨了十倍而已,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菜品的份量也减少了,一万四吃下来,居然没吃饱!
两个人准备吃了饭带顶顶逛夜市,想着在夜市上再吃点东西,也没加菜。没想到食物香气的诱惑足够大,小东西哼哼唧唧一阵后,竟然揉着眼睛从旁边的短榻上坐了起来,嘟着嘴:“爸爸我饿了……”
许凌风把他抱到腿上,宋隐又点了一碗海鲜粥,两个人正喂着孩子,两男两女转到桌前,当中一个年轻男人惊诧地看着他们:“许、凌、风!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我未老先衰老眼昏花了!”
许凌风没起身,一边喂顶顶一边笑着道:“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男人挥挥拳头:“说的什么话,我们俩哪有那么大的仇?如今这年头大家都不知道能活几天,见到你很开心啦。”
然后他看看顶顶:“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许凌风也没解释,只让顶顶叫他“谢叔叔”。“谢叔叔”搜遍了全身也只搜出一个钱夹两个小雨衣,尴尬地笑着说“叔叔改天再给你见面礼啊”,其后告辞。
从头到尾,许凌风都没介绍宋隐,宋隐也不以为忤,许凌风不介绍肯定有不介绍的原因。果然,那人刚走,许凌风就小声说:“一个纨绔,以后我们不会跟他打交道。”
宋隐转眼就把这个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有个女人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走出餐厅,女子很好奇地问:“刚才那人是谁啊?”
“用你们的话说叫富二代,一个基佬。他爸开建筑公司的,不过早两年就把公司卖了,估计现在混的也不怎么样,点那点菜肚子都填不饱,还敢出来泡男人。”“谢叔叔”不屑的道。
女子惊愕地瞪圆眼睛,轻轻叫了一声,为了掩饰失态连忙抵住嘴轻咳起来。
第62章壕家故事多
第二天,宋隐他们去了许爸留给许凌风的那套房子。作为一个曾经的地产大亨,许爸给宝贝儿子挑的房子,无论是位置户型还是装修,全都是无可挑剔。
房子在顶层,是五房三厅的跃层,总共有两百多平米,还带一个百平大露台。露台就不用说了,已经变成一间种着各色果蔬庄稼的“阳光屋”,就连房子,许爸都花了大力气改装。
底层没动,楼上两间套房也没动,除此之外,二楼所有房间全部换成玻璃顶,玻璃下面还加了一个可以伸缩收放的防晒布夹层,地面则摆放着一排排塑料框,塑料框与房间同长,宽一米二,高35公分,框里装着泥土,土里一排排小苗绿油油的,看着非常喜人,虽然认不出到底是些啥东西。
宋隐楼上楼下走了一圈,感叹:“看不出来你爸这么了解你。”
他指的是装修风格和与之匹配的家俱,他们朝夕相处两年半,自然知道这是许凌风的心头好,但许爸作为一个跨代的老壕,也能弄的如此精准就很难得了。
许凌风哧笑:“你太高看他了,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他知道我最喜欢哪个设计师。”
“已经很了不得了。年轻人,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知福惜福……”宋隐一本正经地揽上他的肩,头挨着头,压低声音,教育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明明用的是老奶奶的口吻,天知道怎么回事,许公子硬是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暗示意味。
立马一个转身把人紧紧抱住:“宝贝儿,你说得太好了,我们不但要知福要惜福,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享福……”虽然脚下跌跌撞撞,目标却是非常明确:主卧大床!
这一路上就不用说了,风尘仆仆再加种种不便,就连这两天住在半山华庭,隔壁住着老的,房间里还有个小的,这两只也只好一直憋着。憋了好些天,这一番再无顾忌,干柴烈火闹起来就收不住……大半个小时过后,卧室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宋隐跟许凌风头碰头躺在床上,不过两个人只有脑袋挨在一起,身体却是各朝一方。这个姿式是为了避免再次擦枪走火,是他们经过多次不良记录之后,痛定思痛,找出来的解决办法。
待到气息平顺,宋隐问许凌风:“为什么你爸妈那天一看到我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明明这人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要带一个人回家。
许凌风笑:“当然是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带个陌生男人到他们面前,就表明我认定了这个人,要一心一意跟他过一辈子。”
宋隐奇道:“于是你爸妈就同意了?”
“怎么会?……咦,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出柜的惨烈经历吗?”许凌风表情很诧异,就像他真的不记得了似的。
宋隐无语,这人记忆力超一流,他不记得……才怪!
抬起手臂越过头顶,曲起食指敲敲他的额头,许凌风趁机抓住他的手,然后猛的一用劲,瞬间掉转方向,把自己砸到宋隐身边,两个人又滚到一起,知福惜福享福去了……
一直等到闹够了,他才细细讲起当年的事情。
许凌风出柜,纯属偶然。他那时才十九岁,压根没有准备好,但不幸大学里有个学长因性向暴光自杀了,深受刺激之下他就回家出柜去了,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被赶出家门他就全世界流浪去……
结果,他没有流浪成,他爹去流浪了——许福山见多识广,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同性恋,只他一直以为那就一种病,还是绝对不会跟自家的优秀儿子扯上关系的一种病,可想而知,儿子出柜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但是,无论有多吃惊多恐慌,许父都没有动手揍他,而是把他关在家里,自己问医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