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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她回转过去,就看见一双含笑的眸子直盯盯地望着自己。
绿荷摇摇头,:“不过有些话,想同您说罢了,不过五日我便要正式嫁进来,届时还请莺姨您多多关照,你也知道的,我先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鬟,哪里能比得上您呢?在这持家之道上,还得同您好好切磋切磋。”
这还没进门呢,已经在打兰莺手上这颗金算盘的主意了。
“你若嫁进来了,你便是主,我便是客,总有一天这门手艺将交到你手里,我能做的,不过尽心辅佐你罢了,姐夫和这三个孩子有人照料,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这……莺姨此话也不无道理,您模样生的极为好看,这么些年却一直待字闺中,也是一大憾事。”
兰莺无奈一笑,:“可不是嘛,你若没什么事,我便走了,怀孕初期胎心不稳,凡事且多照料着。”
“莺姨说的极是,我身边虽有好几个丫鬟轮流照料着,可我母子二人人最需要的人却从来都不露面,您且说……哎罢了罢了,莺姨,我不打扰您了。”
兰莺皱了眉头,细思她这句话中的意思,容长泽对这对母子的宠爱全府皆知,她没必要撒谎,除非事情另有隐情……
兰莺无奈叹口气,顿觉周身俱疲,什么时候开始,呆在此处竟是如此难熬的一件事了?看来,她的确是该走了。
“查到了,沈明钰与容长泽确实在背地里有过交易,且容长泽趁着大婚之日请来的那些马戏团也着实有些问题,绝非寻常之辈。”
“沈明钰的确有异心不甘日渐强大的北鹤继续被大庆所压制,可他也极其聪明,懂得找到容长泽这个逆臣做伴,反观容长泽,怕也对我们有了戒心,纵使他此刻收手,圣上恐怕也不会就此放过他。
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同沈明钰联手,殊死一搏,就算败了,也还有北鹤做靠山,胜了,于双方都是皆大欢喜,阿玄,他们二人若要联合造反,就是在后日。”
玄凌突然道:“子云,你可知容长泽能得了我父皇开城半日默默引兵进来,乃是我的功劳。”
“阿玄?!何以……”皇甫靖是不能理解的:“你怎么能不阻止,反而助他一臂之力呢?”
“不过是,各取所需,各要所得罢了。鱼与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
皇甫靖云中雾中,却不明白他这话中的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敢让兵公然进我京城,我便能出其不意,玩他的请君入瓮,他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殊不知,大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皇甫靖顿了顿,又道:“可若是这样,你能想到的事情,那沈明钰就想不到吗?你如此公然放兵入城,他怕也不会如此粗心。”
“你当真以为沈明钰要的是造反二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另外一个,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讨要到地的选择。当然,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届时便有两条路,一条,是大动干戈,另一条则化为玉帛,做些必要的牺牲罢了。”
“不费一兵一卒……阿玄!”皇甫靖顿悟:“你的意思是……!杀了质子……”
玄凌浅浅一笑:“我说过的,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皇甫靖却骇然,久久不能平静。末了,他又问:
“你向来聪明,做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可阿玄,我皇甫靖今日便只问你一个问题,事成之后,你对容家,将如何处置……”
“你要为它说情。”陈述。
皇甫靖声音低了些:“我有求于人,也答应了别人,自然要做到,阿玄,皇甫靖这辈子未曾求过你什么,今日便诚恳地求你,容长泽罪该万死,可整个容家百余人口却是无辜还请你,善待生灵,莫要……”
纵使他未说完,玄凌亦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成为挚友多年,眼下却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之于这个友人,皇甫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候他的决定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后日容家那场大婚,届时,天色大变,风起云涌,也不知是喜是悲了。
而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临了。
这般举城欢庆,盛世空前的大婚在京城已经多年未遇见,人人都道平日里吝啬得要命的荣国公,到老了,方开了窍,故为自己办了个这么宏大的婚礼,也算一解夙愿,花对了地方。
第103章婚事
这是一场宏大的婚事,漫天的红灯笼从府门外十里处扑到了大门前,灼眼的红铺染了整条街,预示着这场婚事的万人瞩目。城中大半百姓皆入了府,荣国公大开朱门,欲与万千百姓普天同庆。
吉时到,花轿抬,红嫁衣,喜帕掩,火盆过入门来,执娇手,两心连,高堂在上,儿女在下,喜气洋洋,乐不思蜀。
座下宾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黑衣在内,刀影婆娑,瞅准时机,一跃而上。
变故几乎就在一瞬间,漫天的红中突生出一抹黑,宾客之中闹作一团,只见数十人轰地站了起来,脱去身上外衣,一身黑,一把刀,于光下闪耀,却只剩不断充斥的寒意。
那群人的速度极快,刀光剑影中,雪白的刀渐渐不再纯粹,它染了红,越见的红。但凡阻碍了他们道路的宾客无一幸免,惨叫一声,便就此倒地。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大堂前,那里很安宁,很平静,大红灯笼高高挂,龙凤秉烛点点燃。却不知一场噩梦袭来。
混乱中,数十家丁涌上来,将他们推到身后,容七只记得自己被什么大力给甩到了一边,其他人亦是如此,他们被逼到一个角落里,前面是誓死保卫他们的护卫。
原以为,在劫难逃,生死有命,容七紧紧的盯着那群人,然后发现其中一人同他爹鬼魅地对上了眼,他爹的眼神清朗,在这一片萧寂与混乱中尤为突出。
容七瞪大了眼,发现他爹将下巴一扬,指向了某个方向,容七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睁睁瞧着那些人开始朝那边蜂涌,他们的刀尚且还带着血,赤血,热腾腾地,可仍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更多一个人的血。
容七眼中再无其他,生出一股怪力,将其他人拦在身后,不要命的追了上去。
“阿玄!开始了!是杀质子!”
“跟上去。”他望着随后跟上去的那抹瘦小的身影,不自觉凛了眉,可慢慢地,又舒展开来。
一切尚且还朝着他意料之中前行,纵使容七为了另外一个人狂奔的景象让他心烦,可这一切也戛然为止了。
这一切,都将画上句号,他也由得容七,为那人送上最后的缅怀。
他们终究还是赶到了,层层叠叠地将那一间外表上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屋子给包围着,容七被堵在身后,焦急欲一扒开来看,可眼前人墙太过厚重,她反而被挤下台阶,身后有一双手接住她:
“当心。”
是玄凌,容七红了眼:“我便知道的,你终究不会放过他,是你。”
“多日不见,倒学会了胡口乱说的毛病,皇家子弟反目本稀疏平常之事,归根究底,只是质子生错了地方,糊涂过了一世罢了。”
他这般轻轻地道,好似已然看见了自己的胜利。这时,亦传来了,砰的一声,门被撬开的声响。
容七绝望地闭上眼,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她甚至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攥在手心中,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下一秒,她即将迎来一片血腥,他腥甜的血会窜入她鼻尖,让她颤抖,让她体会人间炼狱之滋味,容七已经做好准备,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可她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结局,反而是那群人层层散开,其中黑衣人的头目走出来,附在玄凌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却看后者脸色滕地一变,大力的拂了拂袖子朝前走去。
容七跟上去,玄凌背着光站在她眼前,说不出的可怕,她能明显感到玄凌此刻的愤怒,而后容七身子一偏,却看到了一张,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脸。
是沈明钰。
她邪懒着身子靠在桌边,桌面上放了一壶小酒,一碟花生,这般悠闲,准备着他人的大驾光临,见客已来,这位翩翩公子,北鹤大名鼎鼎的昭阳王沈明钰朝着面前众人笑了笑,那笑多么纯粹,纯粹到,只剩嘲讽。
“七皇子,千算万算,你终究算漏了这一环。”
玄凌脸色铁青,少见的将愤怒摆在了台面上,许久,才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要找这些房子的主人?真是不巧,眼下他怕是早已光明正大的出了这城门,还是您亲自开的城门,这般缓慢的,悠闲的走出了您的所有预想之外。”
沈明钰哈哈大笑,将折扇给收了起来,又忽地展开,掩面一笑,媚眼如丝:
“我?我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他方又侧了侧身子,对着那颤抖不已的人道:
“容姑娘,别来无恙,我便说我们还会再见罢?我沈明钰向来说到做到,如何?你可喜欢我给你的这个惊喜?”
容七稳了稳心神,止住摇晃不已的身子,缓缓地问道:
“你方才说了……什么?”
眼前却只剩沈明钰越来越放大的笑脸。
“报————”
“报————”
连绵不绝的声响传来,如一道惊雷划过天空,在这一片死寂下,这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那是一位身着盔甲,神色匆匆的小兵,他是从容家大门而入的,一路急匆匆,虽然是为了追寻玄凌而来。
在场的人,是那群神色错愕的黑衣人,沈明钰赴死赶来的容七,以及随后赶来的容宝金。当然,玄凌与皇甫靖也在。
那小兵再顾不得其他,匍匐在地,大声疾呼:
“七皇子,大事不好了!北鹤,北鹤攻进大庆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是攻入京城来了?”玄凌顿了顿反问道。
这事情尚且还有转机,若那人带着兵攻入京城,不过是自己送死,请君入瓮,就算让他侥出逃半日,最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
事态仍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必如此惊慌。
可下一刻,小兵的话,又彻底打乱了他的设想:
“回七皇子!是从,是从东边以海路奇袭……现如今,现如今东疆临海几乎一大半的疆土都被他们占了去,皇上亦很焦灼,北鹤占地为营,公然与朝廷叫板,皇上,皇上特命我前来寻您——”
“好了,你不必说了。”玄凌微眯着眼,神色不可知:
“告诉父皇,千万别心急,待我回宫再与他细细商量。”
小兵很快便走了,皇甫靖欲冲上来说什么却被玄凌给拦下,他手一挥,目露狠绝:
“把人给我抓起来,押回天牢,听从处置。”
“是。”
沈明钰笑的压弯了腰:“怎么,现在就不把我当哪鼎鼎大名昭阳王沈明钰了。”
玄凌再不看他一眼,周身笼罩着可俱的鬼魅之气,用力拂了拂袖子,大踏步走开。
容七低垂着头僵硬着身子站在一边,玄凌最后看他一眼,微微皱眉,亦不再说什么。
而他在这府上的最后一眼,是与大堂内容长泽遥远地四目相接。对方一如往昔谄媚模样,他却从来看不清这位看似酷爱阿谀奉承的荣国公心中所想。
他身边,是仍然佩戴着大红喜帕,一手轻抚孕妇的新妇人。
玄凌感官敏锐,直觉这个女人,怕是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容家这场婚事变成闹剧,变故场,待人们的关注重回这对新人身上时,却发现,又是一场巨变。
“将人带下去,关进柴房。”容长泽脸上温柔神色不再,转而一副冷冰冰厌恶的模样。
一身红衣本该享受无限祝福的人,此刻却呀然睁大了眼,像是不明白何以容长泽会在这段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她杏目圆睁,身子微颤:
“老爷……?您——”
“带下去!”
可惜,她恐怕是再也享受不到那种眷顾了。来了好几个家丁将她拖下去,许是还照顾着她腹中胎儿,动作尚且算得上轻柔,直到被关进黑漆漆的柴房中,她仍然不明白,不理解,何以容长泽变得如此之快?
莫非事迹拜漏了,他们的阴谋被揭穿了?也许真是这样。怪不得这场婚事来的如此急,如此宏大,原来,这不仅是他们的一个计,却也是容长泽与容阿呆的一个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