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第166节

冬天的柳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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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何御史身材高大的原因,虽然躬着身,仍给人一种板直的感觉。

    兴元帝倒是很喜欢这个刚正的年轻官员,语气比在朝上时要温和:“何御史有什么事?”

    几名大臣也竖起了耳朵。

    何御史是有名的臭石头,这次又是谁要倒霉了?

    何御史并不在意有高官在场,沉声道:“臣弹劾赈灾钦差庆王、户部左侍郎裴佐,有贪墨灾银,祸害百姓之嫌。”

    “什么?”兴元帝以为听错了。

    几名大臣亦暗抽一口冷气,一脸不可置信。

    在场的大臣中就有户部尚书,一听火烧到自家衙门,比几位同僚的表情还要精彩些。

    “臣弹劾赈灾钦差庆王、户部左侍郎裴佐,有贪墨灾银,祸害百姓之嫌。”何御史大声道。

    众臣:“”

    兴元帝脸色陡然冷下来,如罩了一层寒霜:“何御史从何听闻?你且仔细说说!”

    “微臣前往顺天府,路遇一名女子拦着顺天府尹田大人的轿子喊冤”何御史说完,把状纸呈上,“请陛下过目。”

    兴元帝扫一眼大太监孙岩。

    孙岩上前接过状纸,呈到兴元帝面前。

    入目是清秀的笔迹,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状纸所写与何御史所言一般无二。

    兴元帝一字字看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众臣纷纷垂目,室内一时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众臣在凝滞的气氛中快要无法呼吸时,兴元帝终于开口:“传庆王、户部左侍郎裴佐即刻入宫。”

    他的语气还算平稳,可与这位帝王相处多年的大臣们却能感受到平静之下的风暴。

    庆王与裴侍郎真的贪墨了?还杀了一镇子百姓?

    这要是真的,庆王先不说,裴侍郎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要知道皇上最是痛恨贪官污吏,别说贪墨大笔灾银,曾有官员贪了百两银子就丢了脑袋。

    庆王府中,没有接到顺天府尹通风报信的庆王听内侍传完口谕,面露喜色:“父皇真要见我?”

    自从舅舅出事,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能见到父皇,父皇这是消气了?

    来传口谕的内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殿下要快一些,今上等着见您。”

    “好,好。”

    庆王很快换好衣裳,心情大好赶往宫中。

    “陛下,庆王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

    随着内侍传报,庆王快步走了进来。

    第224章进宫面圣

    “儿子见过父皇。”庆王压抑着激动与忐忑行礼,待发现殿中几位重臣都在,看向他的目光还带着异样,当即心头一紧。

    难不成是坏事?

    再然后,庆王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裴侍郎。

    裴侍郎以额贴地,浑身颤抖,并没有因为庆王的到来而抬头看。

    这般狼狈姿态,令庆王的心迅速沉入谷底。

    要知道裴侍郎乃三品大员,若不是触怒了父皇,怎会如此?

    可要说裴侍郎会犯什么大错,庆王几乎不受控制就想到了定北,也因此脸色不觉白了白。

    从庆王进来兴元帝一直没开口,锐利的目光落在庆王面上,察觉他神色变化,无波的表情沉了沉。

    “庆王,你可知道太平镇?”

    庆王一听兴元帝喊他的封号,心里咯噔一声,忙道:“臣不知。”

    “不知?”

    帝王平静到有些沉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庆王一颗心高高提起,紧张改了口:“听着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是哪里的镇子吗?”

    兴元帝一扫大太监孙岩:“把那状纸给庆王看看。”

    孙岩举着状纸来到庆王面前。

    庆王仔细看过,扑通跪下了:“父皇,这状纸上一派胡言,纯属污蔑!儿子身为皇子,受封亲王,怎么会为了一点钱财屠戮一镇百姓,儿子冤枉啊”

    兴元帝没有因为庆王的喊冤缓和神色:“一个小小镇子上的小姑娘,不辞万难进京拦轿喊冤,只为了冤枉你?”

    庆王抬着头,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儿子真的冤枉。父皇,许是一些人见固昌伯出事,想借此把儿子拉下去而弄出这场闹剧——”

    “住口!”庆王不提固昌伯还好,一提固昌伯,兴元帝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这些日子他夜不能寐,日日煎熬,一直在等松龄先生的消息,等他与皇后有一个儿子在世的可能。为此哪怕想灭了固昌伯一家,也只能忍着不发作。

    他有好几个儿子,每个儿子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更有很多臣子,出众的,平庸的,清高的,钻营的,每个臣子都有自己的立场与想法。一旦传出嫡皇子的存在,谁知会掀起什么风浪?

    没把那孩子找到前,他不能冒险。

    “传锦麟卫镇抚使贺清宵进宫。”

    兴元帝发话不久,贺清宵匆匆赶来。

    “微臣见过陛下。”

    “你去一趟顺天府,把一名朱姓女子带进宫来。孙岩——”

    “奴婢在。”

    “你也同去,传顺天府尹进宫。”

    二人齐声应了,毫不耽搁赶往顺天府。

    这时的顺天府尹正焦灼在屋中来回踱步。

    何御史进宫奏报情况如何了?派去庆王府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而朱晓玥则被他安排在一间配房里,由人盯着。

    “大人,宫里的孙公公和锦麟卫镇抚使贺大人来了。”

    一听属下禀报,顺天府尹快步走了出去,对着贺清宵与孙岩拱手:“贺大人,孙公公。”

    孙岩清清喉咙:“今上口谕,传田大人进宫觐见。”

    贺清宵则问:“朱姑娘可在?今上传她进宫面圣。”

    “在,在。”顺天府尹亲自领着二人去了配房。

    朱晓玥坐在角落里,一见贺清宵几人进来,忙站了起来,一副紧张模样。

    贺清宵深深看朱晓玥一眼。

    这便是寇姑娘提到的朱姑娘了。

    “是朱姑娘吗?”

    朱晓玥屈了屈膝:“民女正是。”

    确定了身份,一行人赶往皇城。朱晓玥是民女,经历了一番严格检查后,才允许踏入宫门。

    乾清宫中,兴元帝一言不发,气氛十分低沉,直到朱晓玥被带进来。

    “民女朱晓玥,见过陛下。”朱晓玥跪下,深深埋头。

    “抬头。”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朱晓玥双手按着地面,冰凉的金砖能映出她苍白的面庞,也加重了她的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她要见的可是天子啊!

    可是她不能紧张,她要为惨死的父老乡亲们伸冤!

    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声声绝望的惨叫,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太多太多的画面从朱晓玥脑海中闪过,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她不敢直视天颜,虽然抬着头,眼帘却规规矩矩垂着。

    兴元帝则把跪在地上的少女瞧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沉默后,兴元帝开口:“你就是状告庆王和户部左侍郎的朱姑娘?”

    “是民女状告庆王与户部左侍郎。”朱晓玥虽控制不住声音颤抖,口齿却很清晰。

    “你且仔细道来。”

    “民女的父亲是太平镇的乡绅”真的说起来,朱晓玥反而忘了紧张。

    从地动后乡亲们缺衣少食的艰难,说到朱员外去县上催赈灾物资,而答应向上反映的官吏却莫名身亡

    朱晓玥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庆王:“我爹怀疑赈灾钦差与当地官员勾结贪墨赈灾款,冒死去拦庆王车驾。庆王答应我爹会派人去查,让我爹先回镇上等待,谁知两日后我们等来的不是救命的物资,而是冰冷的屠刀。”

    一行泪缓缓淌下,滑过唇角,朱晓玥用力咬了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这痛却不及心痛万一。

    “你是皇子啊,这大夏都是你家的,太平镇的父老乡亲都是你的子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朱晓玥喊出令她痛苦无比的疑问。

    在寇姑娘的宅子住下的那几日,紧绷的弦得到放松,她终于有时间思考了。可是越想越痛苦,她甚至会想,如果她和镇子上那些女孩儿一样没有读书就好了,或许就不会想这些,或是能读更多书,能让她想个明白。

    少女声嘶力竭的质问在大殿中回荡。

    兴元帝张张嘴,却发现胸中如堵了石头,缓了缓才道:“朕会派人去定北调查,倘若你所言属实,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陛下,陛下万岁!”朱晓玥以额贴地,无声痛哭。

    兴元帝视线扫过众人,刚要开口,就见贺清宵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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