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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乐雪薇木木的靠在韩承毅胸口，双眼空洞无声，嘴里却迸出着两个字。
韩承毅没太听清，低下头问她：“小雪，你说什么？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要什么？”
“凶手。”乐雪薇兀自嘀咕着，并不是在回答韩承毅。
但韩承毅却听见了，浑身打了个冷噤，这样的乐雪薇，更让他愧疚和心疼了。他突然生出一种恐惧，他觉得这样的乐雪薇离他好远，好陌生，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乐雪薇冷笑一声，挣脱了韩承毅的怀抱，布满泪痕的脸上苍白而憔悴，更有一种一夜沧桑的错觉。
“凶手……你是凶手！”乐雪薇直视着韩承毅，目光如此直接而犀利，让韩承毅避无可避，只有承受。
“小雪……”韩承毅无可反驳，他想说，失去孩子他和她一样难受，可是这话，他自己听着都像是假的……他曾经那么坚决的要她把孩子拿掉！
“你好狠的心啊！韩承毅，那是你的亲骨肉，你不是人，人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既然这么狠，当初为什么要追去a国，又为什么要娶我？你给了我那么大的欢喜，现在，却又亲手将它们全部扼杀！”
乐雪薇平静的诉说着，语气波澜不惊却透着彻骨的寒意，“呵呵……”
乐雪薇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为什么不自量力的想要跟你在一起呢？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自己傻，怨不得别人。”
“小雪，我对你是……”韩承毅急切的想要表明心迹，在这种时候，面子根本不需要顾及了。
只可惜，乐雪薇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孩子没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创伤和冲击力太大了……她缓不过来！
“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我说过，孩子活，我们继续，孩子没了，我们完，韩承毅，我们完了。”
乐雪薇目光灼灼的看着韩承毅，她已心如死灰，她的话，像一把双刃剑，伤了韩承毅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韩承毅，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个什么？”乐雪薇不屑的冷笑，笑的她喘成一团，不断咳嗽，“咳咳咳……真是好笑！什么都能给我，就是不能给我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孩子？”
她嫁给他的那天，就幻想着，这一辈子再无所求，只想着守着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她只是个最平凡不过的女孩，有着最普通的心愿。
韩承毅心痛难耐：“小雪，对不起，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你想要孩子，我们……”
“我们可以有吗？”乐雪薇讥讽的看着他，韩承毅不忍的别开视线，意外只是意外，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明知道会伤害还让他发生吗？
“对不起，小雪，没有孩子，我们还是……”
“住口啊！”
乐雪薇突然拔高了声音，捂住耳朵，吼道：“别再说了！你这个凶手！杀人凶手！你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什么都不想听！”
“小雪，你别赶我走，让我陪着你。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韩承毅不管不顾的将乐雪薇强行搂进怀里，执拗的不肯松手。他已经非常后悔了，为了当初的誓言，要求她拿掉孩子！
第191章心字成灰
乐雪薇不看他，也不挣扎，只淡淡的说到：“放手，我累了，要躺下。”
“好，我扶你躺下。”
韩承毅依言扶着乐雪薇躺下，乐雪薇再不理会他，转过身疲惫的闭上眼，身边的这个人，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她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说多了，都是没用的废话。
然而，乐雪薇才刚躺下，身后便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是韩承毅，他张开双臂，将乐雪薇轻柔的抱在了怀里。湿濡的吻落在她颈间，乐雪薇直觉异常的不适，正待发作。
韩承毅却停止了动作，安静的抱着她，轻声说到：“睡吧，我陪着你。”
乐雪薇颤抖着睫毛，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这个男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在‘杀’了她的孩子之后，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抱着她，和她温存耳语？他做的出来，她却接受不了！
“你下去！”
乐雪薇毫不留情的驱赶着韩承毅，再多被他这么拥抱一秒钟，她就会窒息的！
“小雪……”韩承毅拥住她的双臂没有一丝放松。
“我叫你下去啊！”乐雪薇暴躁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平复的心虚又激动起来，手脚并用的推着韩承毅，“我让你下去，我不想看见你！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再和你躺在一起？你真叫我恶心！你下去，别碰我！”
“好好好！”
乐雪薇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韩承毅只能由着她。医生嘱咐过，小月子的女人是不能生气的，这对她以后的健康会有很大影响。
“你别动，我下去，你听话躺好，好吗？”
乐雪薇粗喘着气，警戒的盯着韩承毅，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又靠了上来。看他真的下了床，没有靠近的举动，乐雪薇才气喘吁吁扶着床沿重新躺下，她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和他争吵了。
韩承毅安静的守在一旁，等到她躺下，才轻手轻脚的替她把被子盖好，又转过身，把吊灯关掉、壁灯打开。
回头一看，刚才才替她盖好的被子又被她踢开了……
韩承毅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去拉过被子重新替她盖好。然而，乐雪薇总能乘着他不注意，又把被子踢开了。
韩承毅干脆一直坐在床旁看着她，乐雪薇总算是安静了。没过多久，终于是抵挡不住药物的作用，乐雪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安静了。
这一觉，睡的挺久，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乐雪薇是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响声给吵醒的，好像是有人进进出出的在搬什么东西。不时听到倪俊的声音，“这个放这里，这些不要动，放下就行了，剩下的我来整理……出去吧！”
逐渐安静下来，似乎搬东西的人都出去了。
“都吩咐好了吗？”这是韩承毅的声音。
“三少放心，都吩咐好了，他们会24小时不间断的守着三少奶奶，再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声音虽然轻，但乐雪薇竖起了耳朵听，能听的清清楚楚，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让人24小时看着她？怕她跑了，摆出这副深情的样子来给谁看？目的还不是为了她的肝脏？
脚步声往里面移过来，乐雪薇慌忙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装睡，她现在连看都不想再看见韩承毅一眼！
韩承毅过来了，在床沿坐下，伸手拂过她的面颊，这举动让乐雪薇难以遏制的一阵抖动，韩承毅察觉了，神情微愕，随即笑到：“醒了？醒了就起来吧？睡了这么久，起来吃点东西，空着肚子不好。”
乐雪薇不理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是睫毛和唇瓣抖动的更厉害了。
而后，一阵熟悉的温热气息靠近，唇瓣上一阵柔软湿濡的触感，随即冰凉湿滑的舌尖窜进来，企图撬开她的牙关。
乐雪薇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霍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震惊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他怎么还有脸对她这样？强烈的恨意驱使下，乐雪薇伸手捧住了韩承毅的脸，张开嘴含住他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鲜血从韩承毅肌肤上渗出，空气里渐次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韩承毅蓦地睁开眼，浓眉紧蹙，但却没有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任由乐雪薇咬着。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逐渐融入彼此。
“……”
靠的那么近，彼此的瞳仁中映照着对方的样子。
乐雪薇看着他纹丝不动的样子，终究还是先败下阵来，颓然的松开他，侧过身子，莫不做声的拉过被子盖住头脸，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慢慢的、慢慢的细微的颤抖着。
“小雪？”
韩承毅的嘴角不断往外渗出鲜血，他也不不理会，伸手探向乐雪薇，极轻缓的拉开被子，毫无意外的看到她捂着脸无声的在呜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韩承毅想，他这样对不起她，这辈子无论怎样疼爱她都不够！
“小雪，别哭，以后眼睛会疼的。”
修长的、略带粗粝感的手指略过她细滑的肌肤，擦拭着她的眼泪，和嘴角血迹斑斑的痕迹。
乐雪薇移开双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不说话，只盯着他看，像是要把看出一个洞来！她不懂他，为什么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说着这些关心的话？
这个男人，她是斗不过的，难道就要这样被他控制在手心里，任由他为所欲为？不，不可能。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害。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乐雪薇从医院搬回了半夏山庄，韩承毅也很多天没有去公司了。所有事情都是在书房里解决，会议都是采用视频召开，能够交给倪俊的就交给倪俊，应酬一律当掉，实在必须他出面的，他才出去一趟，但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让保镖守着，韩承毅不放心，他必须亲自陪着她。他不会说，不会解释，很多事情，解释也解释不明白。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乐雪薇明白，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可是，他却低估了乐雪薇心里的伤痛。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韩承毅处理完手上的事，从书房里回到卧室，看到乐雪薇盯着天花板发呆。
“嗯……”乐雪薇应了一声，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没事做，数数天花板上有几朵花。”
“……”韩承毅微愕，他还以为这一次她照样不会理他，没想到她却说话了！只是一句简单的回应，却足以使他欣喜若狂。难掩喜色，韩承毅试着走过去握住乐雪薇的手。
乐雪薇没有挣扎，也不像前两天也一样毫无反应，而是侧过脸看着他，小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蹭了蹭。韩承毅只觉得，一股暖意从掌心一直窜到心底里去。
“小雪……”韩承毅小声叫着她，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乐雪薇抿起嘴角，抬起手伸向韩承毅的脸，指尖停在他的下唇上细细摩挲。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懊恼的轻叹：“对不起，咬疼你了，流了很多血？”
韩承毅倏尔紧蹙了眉，难以自持的将人抱进怀里。他不疼，还能比她更疼吗？流血又怎样？还能比她流的更多吗？只要她这一句话，韩承毅觉得，就足够了！
“小雪，别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乐雪薇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听听这话说的多动听？孩子已经没了，话说的再动听也没意义了！
“我什么时候能起来？我好久没去看爸爸了。”
现在，在这个世上，真正爱着她的，只有爸爸了。可她，最对不起的，也是爸爸，那么多年，她除了故意惹他生气，拿话戳他心口子，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当孩子没有了，乐雪薇才体会到，不孝，是件多么失德失良的罪过！爸爸现在还昏迷不醒，她却还在为了自己和韩承毅这点破事折腾来折腾去，真是太不应该了。
乐雪薇眨了眨眼，单薄的眼皮几近透明，根根紫色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面上凄楚的一笑，端的是楚楚可怜。
韩承毅心疼的胸口发紧，“不着急，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那我爸爸，还好吗？”乐雪薇歪着头。
“嗯，很好，医生说他康复的情况很好，成为永久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小，你不用太担心。”
乐雪薇默默揪紧身下的床单，点头说道：“好，我再等等，韩承毅，你会跟我离婚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给韩承毅的震慑力却是巨大的，韩承毅不敢置信的蹙眉反问：“你说什么？”
乐雪薇呆呆的看着他，他又开始演戏了？他好喜欢演戏啊！他不累吗？其实他可以不用演的，他那么厉害，从认识他以来，只要他想做的，哪一件他没做到？她就像个白痴，一边哭喊着抗争着，却一边还是蒙着眼跳下了他的陷进，身心一起沦陷。
好没劲啊！什么都不想说了。乐雪薇迟缓的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没听清就算了。”转了个身，合上眼躺着。
韩承毅心都要碎了，他的小雪是真的受伤了，病了，害怕了！如此患得患失，这样不自信，也不相信他。
韩承毅弯下腰将她环抱住，靠在她耳边低喃：“别胡思乱想，小雪，我求你了，什么都不要想，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嗯。”
乐雪薇突然从悲哀中生出想要笑的冲动，睁开眼看着他点点头，忽闪着明澈的大眼睛，因为小产的缘故，这几天乐雪薇消瘦不少，原来婴儿肥的脸颊猛的消失不见了，显露出娇媚的锥子脸型来。
小姑娘似乎突然长大了，比之从前更加美艳让人挪不开眼。
在韩承毅眼中，她是那样诱人。他是如此为她着迷、神魂颠倒，甘愿顶礼膜拜，他早就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