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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泽不知道皇上是真的信任太子还是为了什么说了这番话,他只要依着他的指令去行事就好了,倒少了许多麻烦。
皇上既然要他翻开查,他便不用暗中行事,调查起来倒方便许多。柳家当年被扣的罪名是贪污,数额极大。可薛明泽翻起案来,并没有调查到银两的去向,他敲敲桌面,将这点记下。这件事里除了睿王,居然还涉及到泰王。
泰王是个不理事的,成天醉心于风花雪月,薛明泽和这位王爷没有接触,并不了解他,只得先记下。
这案子是因泰王和柳家公子争执而起,最后闹大了,却又由睿王来处理,牵扯出了柳家贪污案,最终睿王一锤定音,柳家男丁被判秋后问斩,女眷充为官妓。
如今还活着,也没有不知所踪的两位当事人,便是泰王和睿王了。睿王昏迷着,薛明泽只好上门拜访泰王。
泰王是个混不吝的,见是大名鼎鼎的薛明泽上门了,让人从门缝里偷瞄了一眼,便将门关的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偏偏薛明泽拿他这招没办法,也不好强闯泰王府,只好先查别的路线,留一人盯梢。硬生生将他等出了府,来了个强行偶遇。
泰王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怎么会想到没把薛明泽气走不说,还被他硬生生缠上,也只能苦着一张脸认命。
第78章泰王
泰王此次出门是要去拍画的。这画他寻了好几年,此番才露了踪迹,自然要参与这拍卖。泰王到了这珍宝阁门口时,刚和门人使了个眼色,想要让他们将薛明泽拖上一拖,便被薛明泽施施然地揪住了后领子,一步也动不了。
泰王瞪着眼睛看他,道:“你竟敢对本王无礼!”
薛明泽松开了手,不咸不淡道:“是微臣失礼了。”
珍宝阁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也不过是和泰王殿下熟悉,想帮忙将人拖上一拖罢了,现在人都已经进来了,总不能硬生生把人往外拖吧?且薛明泽刚刚露了那一手,旁人也知道要挡开他确实是有些难了,也不敢贸贸然动手。
泰王整了整领子,问道:“你到底想干吗?”
薛明泽本是想好好问几个问题的,可被泰王躲了这么多天,也明白直接问他是不会好好回答的,便道:“微臣得空,想看看殿下平时都做什么。”
泰王气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可他再怎么走快走慢,都不能将薛明泽甩开,想跑又跑不过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带着这么个大尾巴,拉着一张脸进了会场。
这次拍卖品里多半都是书画,泰王一进场,便见了许多老熟人,连忙上前扒上一个。薛明泽认出那是户部的一位老大人。那位大人一见是泰王,竟微翻了一个白眼。
泰王笑嘻嘻问道:“陈大人这次看中了什么?”
老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早被他坑过几回,他还敢贴上来再问,气恼道:“走开点,油嘴滑舌的小子!这次才不会被你骗。”
泰王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见他走远了,显然是有些遗憾的。
薛明泽就看着泰王到处与人插科打诨,有的对他敬而远之,有的对他还有副笑脸,有的则是像刚刚那位老大人一样,腿脚不便,躲不开他,只好摆出一副臭脸来。薛明泽在旁听着,不过是有关书画的那些事,对泰王这人倒有了个明面上的印象。身为皇子,他若是真要以权势压人,这些大人哪个敢真的和他作对,现在看起来,关系倒颇为融洽,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其乐融融。
“殿下喜欢书画?”
泰王见薛明泽问起,倒也不像刚刚那么不待见他,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从最古的那几位说到了前朝最著名的书画家,滔滔不绝。但他说的有趣,薛明泽听着也不觉得枯燥,倒觉得他确有几分造诣。
有了这一番谈话,泰王似乎觉得薛明泽顺眼许多,带着他进了自己往日的包厢,倒也没再出什么小花招。
泰王道:“我今日便带你开开眼界。”
这台下每出一件展品,泰王就能津津乐道地说上许多与之有关的趣事,倒比底下专门做这事的人说的还好。薛明泽问道:“那么殿下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泰王道:“徐子庚的画。”
薛明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徐子庚的画?当年他和柳家公子争的也是一副徐子庚的画。也不知道泰王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听泰王继续道:“我生平最爱徐子庚的画,但凡出现了,总是要竭力去争上一争,散尽家财也无畏。这件事情,收藏书画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薛明泽倒有些摸到了泰王的脉,心想他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泰王继续道:“柳家相宜,和我倒有过一面之缘,我从来只知他是个爱书画的,倒不知道他也是个痴狂于徐子庚徐大师的。那日他与我争画,开到天价,我虽然心有不服,但无奈力有不逮,只好放弃。谁料他最后拿不出银子,又直言家中有家财数千。当时柳大人与多人政见不合,这事被有心人利用,最后便是薛大人所能看到的结果了。”
薛明泽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似乎沉浸于回忆,最后道了句:“那柳家相宜,道真是一副好人才,那日却像中了邪一样,只可惜我当时没看出来,也没多帮一把。”
薛明泽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泰王一下兴奋起来,原来是那幅徐子庚的画出来了。薛明泽见泰王一下全心全意地投入拍卖这件事,也不便打扰,便不再说话,只默默坐在一旁。最后走的时候,听见泰王轻轻说了句:“没心没肺的人才活的自在,我与薛大人有缘,便送薛大人这句话。”
薛明泽脚步一顿,心领了,只他知道,他和泰王到底不是一路人。
这画到底是落到泰王手里,常来的那些都知道,泰王对徐子庚的画有多执着,抢了他的画,他便在你拍心爱之物的时候凑一脚热闹,非把你的好事给搅了。一来二去,对徐子庚画作只是一般喜爱的人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珍宝阁但凡有徐子庚的画作,十之八九都落到了泰王手里。
泰王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地回了府,尔后又有小厮从王府后门出了城。
一到京郊,那人换上快马,一直微埋的头抬起,赫然是泰王。他身边跟着的小厮不停道:“殿下,您慢点,小心些。”
泰王倒像换了个人,脸上也不带笑,将小厮的话语充作耳旁风,骑得飞快。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到了个十足偏僻的地方,细细去看,才知这里竟是有个衣冠冢。
泰王翻身下马,十足潇洒,只可怜了后面那个小厮,赶着下马不说,还要将两匹马牵好,就这样,他还不忘关心泰王,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现在来。如今那位薛指挥使正查这件事呢,他人是走了,可谁知道有没有派人盯着你。还有其他的那几位,指不定就要利用这件事呢。”
泰王道:“他们还想怎么样?再利用我一次么。我脑袋是不及他们灵光,却不像他们这样,满肚子坏水,草菅人命。”
小厮急道:“殿下,你可长点心吧,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泰王还有满腹牢骚,看他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才勉强按捺住,道:“你滚远点,爷和他说会儿话。”
小厮将准备的东西放在墓前,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将泰王一人留在这墓前。
泰王熟练地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一盘糕点摆在这无名碑前,倒了杯酒,道:“其实我都快忘了你了,也不知是谁还惦记着你,居然又把这件事给翻了出来,我怎么想都觉得是我那几个兄弟又在明争暗斗,也不知道这次是想致谁于死地。不过这样也好,兴许你们柳家的案子能翻案了。”
他拿出蜡烛,点上,又从包袱里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他今日刚拍下的徐子庚的画。
泰王将画展开,问道:“你看这幅是不是画的也极佳?无论是构图、线条还是色彩,都是上乘之作。那么多书画大家里,我独爱徐子庚的这一份灵气。”
他的语气那样钟爱,却缓缓将画卷靠近了蜡烛,画卷本就老化得脆落,沾了火苗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烧了起来。
泰王提着画的一角,盯着它燃烧的样子,直到火苗快烧到手了,他才松开来,让剩下的一小片落在墓前继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