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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舒舒服服做完护理,自己一个人逛街无聊,又打电话约了一朋友,俩人从商场最头开始逛起,某奢侈品本季新出的包包,手包来一个,钱包买了俩,同一款色不同色,用一个留一个。
平时连店门都不进的伦敦某准高定名牌的精品店,进去之后挑挑拣拣,挨个试了一番。雷鹏出门的时候随意套了件运动衫,本来还等着服务员瞧不起他酸两句,然后拿着卡买东西打人脸呢,谁知道那店里的导购小哥态度特别好,看他来回试衣服也不嫌烦,还微笑着找鞋子给他搭配看效果。雷鹏这下倒是真被取悦了,跟朋友一左一右趴柜台上跟人聊天,后来问来了微信号,又大手一挥,把衬衫裤子一套都给结了。
买包买衣服,做头发,足底按摩的信息一条条的钻进来,消费数额都挺高。许瑞云隐约能猜到雷鹏的意图,俩人虽然收入不低,但到底都是工薪阶层起来的,平时花钱也都很节制,这下雷鹏半天就花去了平时几个月的费用,他并不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许瑞云忍了半天没忍住,往那边打了几遍电话,却又始终没人接。再打给雷鹏的几个朋友,也无一例外的不是用户不方便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他刚开始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直到又过了两天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被人拉黑了。
雷鹏这人为人强势又霸道,看样是早就打好了招呼。许瑞云从周遭找不到突破口,只得去公寓找。谁知道接连几次吃了闭门羹。那公寓雷鹏换了锁,他进不去,敲门也敲不开。好不容易等到周末,他那边腾出空专门在雷鹏公寓门口守了一天一夜,这才蹲到了人。
那天一早,他坐在公寓的楼梯间里,想着今天如何和雷鹏讲和。却看到后者哼着歌踩着一路的晨光上来,身后跟了一个小帅哥。
小帅哥年纪轻轻,宽肩长腿,穿了件青紫色的衬衫,清新不娘气,像是棵清晨才开的薄荷花。俩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登对又养眼。直到要开门的时候,小帅哥才注意到楼梯间有人,轻轻拍了下雷鹏的胳膊。
许瑞云被那俩人齐齐盯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按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指着那人问雷鹏:“他是谁?”
雷鹏愣了一下,却笑道:“我朋友。小孩刚工作,平时花销大,工资又少,我帮帮他。”他说完泰然自若地开门,小帅哥自然的跟在他后面进去,从沙发上提起两个纸袋。
那俩纸袋白底黑字,颇有设计感,品牌名称正好和许瑞云前几天收到的消费短信对上。
许瑞云有些吃惊,一套衣服上万元,他和雷鹏这么多年,谁都没舍得买过。
谁知道小帅哥却冲他客气地笑了笑,随后回头就问雷鹏:“是这两件吗?”
雷鹏道:“是,挺好看的,就是腰有些大了。”
小帅哥随即笑道:“没事,我会改。”
他过来似乎就是为了拿衣服,雷鹏又从钱包里抽了两张钱递过去,道:“那这样你先回去吧,回头等我电话。”
小帅哥轻轻笑了笑,高兴地走了。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许瑞云按捺不住,压着火问:“雷鹏,你什么意思?”
雷鹏却嘻嘻一笑:“没什么啊,朋友吗,帮个忙。”
“你是帮忙还是包小白脸?”许瑞云难以置信道:“谁家帮朋友忙送上万的衣服!你疯了吗?”
雷鹏忍不住哈哈笑道:“许瑞云,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接济小朋友跟你接济小朋友有区别吗?反正你又不离婚,咱家出慈善家一出出俩,不更好吗?”
“我什么时候当慈善家了?弗朗他在这边无依无靠,又是我助理,我就是帮个忙搭个手,借给他几次钱怎么了。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从来没有说过过分的话,也没做过什么暧昧的事情,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是他的择偶标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经质?”
雷鹏摇了摇头:“不能。”
许瑞云还要再说,雷鹏却突然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了。现在呢,你同意离婚,那我们就离。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继续过,各交各的朋友,各当各的慈善家。反正家里有存款,实在不行还能卖房卖车。不过有句话我先提醒你。”
雷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我这个人天生就作,你有贼心没贼胆,我是有贼胆没贼心,所以那句话你最好收回去——分手不是我拎包就能走的,但绿帽子可是说戴就能给你戴的。”
第50章
“……”许瑞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半天后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感情都不剩了?现在就一心跟我离婚?”
雷鹏想了想,认真道:“不是,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就是养条狗,养十来年死了还得哭两场呢。”
后来雷鹏跟杨炯在一块喝酒,说起这茬,沉默了半天后道:“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我自己也有点问题,我不太适合婚姻?毕竟恋爱和婚姻不一样,前者只需要感情,后者却需要包容和谅解。”他这话说的极其缓慢,脑子里都是近日周遭人的各种劝说。
有为许瑞云开脱的,说许瑞云有今天的成就和名声不容易,平时做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纰漏,两口子在一起,总要包容理解一些。趁他还没有铸成大错及时挽回一下。
也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的,说许瑞云除了外表一般,其他各方面无论性格还是事业都已经很不错了。雷鹏现在跟他离了,以后再找很难找到比这个好的。
还有更多的关心许瑞云到底有没有出轨的。还有个大姐,连连慨叹男男婚姻没有孩子就是不稳定,不像男女能相互包容的。
后来雷鹏自嘲,跟那大姐道:“可能是吧,不是有个三角形最稳定原理吗?可能父母双方有了孩子,家里多一口人,考虑问题就不一样了吧。”他说完心里却仍不太得劲,又接着问那人:“可要是有外心的是女方呢,男方也能忍气吞声,宽容谅解?为了家庭的和平思考自己的不足?”
那人当即噤声。雷鹏不觉笑道:“你看,还不是双标。男女地位不平等由来已早,我一个大男人凭什么把自己摆在弱者位置上,受这鸟气。”
许瑞云对他大手大脚花钱的事情不再计较,却对他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小帅哥们难以释怀。俩人之后又扯皮几次,最终有天矛盾爆发,俩人动了手,你给我一脚我给你一拳。小公寓被闹的一团糟,冰箱门被踹偏了一脚,沙发倒了,椅子砸了,餐桌上的果盘被摔的四分五裂……
离婚这天到来的比雷鹏预料的早。
俩人动手的第二天,他一早开门,想去楼下的诊所看看自己脸上的伤要不要紧。他下个月也有戏拍,人散了日子还要过,一开门却看到了许瑞云。
许瑞云穿着前一天的衣服,身上比雷鹏狼狈的多。他手里拿了两样东西在门口等着,左手是紫药水和棉棒,右手是雷鹏几次三番摔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雷鹏看着这几样东西,很快明白了过来。
俩人沉默着签字,之后都没收拾,一同打车去了民政局。
只是财产分配小有更改,俩人共同的房子因在雷鹏名下,所以仍留给了雷鹏,商铺和车子则都归了许瑞云。现金雷鹏也让出了一部分给他,俩人最后合计,最终数额和雷鹏刚开始的要求相差无几。
他们一块去办了离婚手续,出来后又各奔东西——许瑞云需要从住处搬走,因此去联系搬家公司,雷鹏则需要按照约定,去银行转一部分钱。
当初俩人换房的时候,虽然也找了搬家公司,但仍有不少个人物品遗落在原先的住处,以至于许瑞云跟蚂蚁搬窝似的前后挪了一星期才把家里添置好。如今搬走,却不知道是搬家公司效率高了,还是主人已经没有了原来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心情,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箱摞成摞,不过半下午就搬利索了。
雷鹏等人走后,站在这处空屋子里回想他日,半天没有动。
杨炯得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雷鹏正领着中介看那处房子。那里面所有个人物品都已清空,只留了搬不动的家具等物。
雷鹏跟中介讲这房子的情况,他拍了拍墙壁,说这壁纸是今年才换的,德国进口的无纺布壁纸,滨城没得卖,他从外地扛回来的。又跟人介绍地板,实木的,当初是什么牌子,工人何时来施的工。厨卫家具的品牌他都记得,又细数了这里那里的隔断是什么原理……
杨炯不只来过一次,平时只觉得这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房子而已,这会儿跟在中介后面听了几句,才恍然明白这个小家里,连个摆件饰品都有着各自的来历和用意。
杨炯在一边旁观,出不得声,心里却难免唏嘘难过——相恋十年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如今他和雷鹏,一个入围城,一个出围城。
这天中介走后,杨炯怕雷鹏一个人待着难过,硬把人拉回了自己原来的家。雷鹏的那处公寓里一片狼藉,好在离着杨佩琼家不远。杨炯跟杨佩琼打了招呼,先让雷鹏进了家门。又去那出小公寓替他收拾了一通。
只是这样不能回新家那边照顾老太太了。杨炯又给傅妈妈打电话,没说是为了照顾朋友,只道杨佩琼想自己了,所以想回家住几天。
傅妈妈对此倒是表示理解,又说晚一点就跟司机过来接老太太。
杨炯自从上次呛了她之后她就很少过来,大概是心里有了嫌隙,因此只趁周末,杨炯又不在的时候过来看一下老太太。杨炯心里多少有些懊悔,觉得傅妈妈毕竟为人母,她有些想法或许过时,又或者跟自己观念不一致,但是作为晚辈那样说她的确有些过分。
这次傅妈妈过来后,杨炯扶着老太太下楼,便趁机道:“我大姨给我跟傅惟演一人纳了一双鞋,就是那种老粗布的,这次我回去顺道拿回来。就是不知道傅惟演爱不爱穿。”
傅妈妈有些诧异,一听和傅惟演有关,又忍不住问他:“是千层底的吗?”
杨炯笑了笑:“是啊,千层底的。我妈都不会弄这个,没想到我大姨会。”
“那你大姨挺厉害的,”老太太在一边忍不住瞪着眼插话道:“你姥姥我年轻的时候常做这个,拿布头和浆糊一层一层的粘,完了晒干了,再比着鞋样子剪,剪完再纳。现在都快忘咯!”
又说傅妈妈:“你这一点上就不如我,多少手艺,纳鞋底打毛衣做虎头鞋,你就没一样会的,都是哭哭啼啼地找我,惟演小时候什么虎头鞋啊小毛衣啊,都我弄的。”
傅妈妈忍不住笑,说:“我们那时候哪还时兴这些啊。”她说完又想起一点旧事,跟杨炯道:“虎头鞋本来是邻居小孩的,那时候惟演才不点点大,看人家穿着稀罕,他伸手抓住就不放了。那时候还是个小东西,话都不会说,就霸道的不行了。”
杨炯啊了一声,又想起自己当初考虑徐志的时候,傅惟演一样地霸道不讲理,既不管俩人什么关系,也不考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就非得先霸着自己。
他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心里忽然有一点点很想他。
傅妈妈聊起来又不免多说了几句,最后慨叹道:“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说法,我们那时候听歌,就是什么最爱吃的菜是小葱拌豆腐,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可是到了惟演这一代,就是大头皮鞋了。”
杨炯也想起来,点头道:“是啊,我们小时候听那个穿着大头皮鞋,走在繁华大街。”他忍不住哼了两句,又笑道:“我小时候还真偷穿过我爸的皮鞋,被揍了一顿,结果他把我揍哭之后跟我妈躲屋里笑话我,说我跟游船似的。”
傅妈妈不觉跟着笑,又想起他是单亲,感慨道:“你妈妈这些年带你一定不容易。”
说话的功夫到了楼下,司机帮忙开门,杨炯扶着老太太进去,随后转过身,看着傅妈妈道:“当妈的都不容易,总是什么事情都考虑在孩子前面。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吗。”
他说完顿了顿,又捻了下脚尖,小声道:“就是孩子辈……有时候吧,不太能立刻体谅父母的苦心,冷不丁嘴一快,就说了伤人的话了。”
傅妈妈微微愣了一下,又打量他一眼,却笑道:“没事,都是一家人,哪有因为孩子一句话就往心里去的啊。”
她说完低头上车,抬了下脚又停住,看着杨炯笑道:“惟演等回来了差不多也快过生日了,到时候你俩要是有安排就自己玩,没安排的话就去妈那,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杨炯连忙应下,等到车子开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当即收拾了东西回家,又买了一套新的床上用品给雷鹏,俩人以前也时常住一起,反正杨炯的床够大,也不挤。只是傅惟演这人独占欲强,保不定抽起风来连雷鹏的醋也吃,杨炯想了想,干脆又买了床被子和两套睡衣,这才安心回家去。
杨佩琼对雷鹏也很熟悉,一开始诧异问了两句,知道原委后便不再多说,只去市场买了块冬瓜,说给俩人炖锅冬瓜排骨汤补补。
晚上三人聚一块吃饭,热汤热水的盛上来。杨炯怕自己家口味清淡雷鹏不适应,一时多事,又把冰箱里的一袋海带丝拿了出来,给他放在了小碟里。
谁知道雷鹏接过去,顿时眼圈儿就红了。
杨佩琼不明所以,转过脸看看雷鹏,又看了看杨炯。杨炯这才想起之前雷鹏因为咸菜的事跟许瑞云吵过架。
当时雷鹏对他说:“……你说结婚有什么好,不能结婚的时候不顺心了随时拍拍屁股能走人,吓唬吓唬他给点教训也是好的。但结婚了不一样,分手能天天闹,离婚哪能天天来。”
那时候雷鹏对婚姻还很慎重,吵架了回公寓冷静冷静第二天自己就回去,而杨炯也满心想着第二天和傅惟演去领证,谁知道这才几个月,事情就都变了样。
杨炯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眼力见,忙从一旁抽了几张纸递过去。他想劝点什么,可是杨佩琼在,也不好多说。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勉强拉着杨佩琼扯了几句别的。
好在雷鹏情绪恢复得很快,等了会儿就跟没事人一样,还跟着一块聊了几句天。只是话题无非是些时事新闻,娱乐八卦。
杨佩琼每次提前这个就不免念叨,叮嘱杨炯道:“你工作就好好工作,那些歪主意别瞎打,什么这明星那明星的,整天不是闹绯闻就是搞出轨的,一个个的多难看啊。”
杨炯飞快地看了眼雷鹏,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跟他妈道:“我这样的谁跟我炒绯闻啊,人又不少傻,图啥。”
杨佩琼却说他:“你这样的怎么了?上次我还没说你,那个摄影师你还联系着吗?这阵子惟演不在,那人你干脆连见都别见了,避嫌。”
杨佩琼不知内情,又转过脸对雷鹏说:“小鹏你也盯着他点,惟演是个好孩子,炯炯上回也不知道着了谁的道,为给一外人说话把惟演给气着了。”
杨炯一口汤没含住,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当初徐志就是雷鹏介绍的。他那会儿是好意,觉得傅惟演这人历史遗留问题多,又长的太风骚,容易招蜂引蝶,所以赶紧给杨炯介绍了个好的。只是没想到傅惟演爪子快,按住他家羊死活不撒手了。
雷鹏又尴尬又有些哭笑不得,再一想,许瑞云倒是长得一般,但是仍耐不住寂寞出去找寄托,可见这人的长相和忠贞观未必有联系。
他心里也盼着杨炯好,于是认真答应道:“行。阿姨你放心。那个徐志出去旅游了,三个多月都在海上飘着呢。他就是回来了,我也会好好当护羊使者,不让他捣乱的。”
杨炯见状也笑嘻嘻地伸手,跟杨佩琼保证道:“他就是回来了我也不会联系他。”
杨佩琼这才满意,又看他嬉皮笑脸地不认真,敲打了一句:“咱家可没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家风。”说完又想起雷鹏那对象,忍不住气愤道:“依我看惟演说的对,干摄影的就是不行,靠不住。”
杨炯:“……”
后来傅惟演听了这段,顿时理直气壮地附和,连声说对。
杨炯说他:“你对什么对啊?我跟徐志一直就没再联系过好吧?”
傅惟演却说:“我这次是认真的,不是说干摄影的如何,是说物以类聚。比如徐志摩和他周围的人都一个德行。”
杨炯忍不住给他纠正:“你能不能好好说,徐志是徐志,徐志摩是徐志摩。我还挺喜欢徐志摩呢。”
他很喜欢那首《火车擒住轨》,在杨老头刚没的头几天,他几乎反反复复地念叨那里面的几句,像是找到了寄托。
谁知道傅惟演却说:“我说的就是徐志摩。他写的一手好诗有才情是一回事,但是男女关系就是另一回事了。同样他身边的人,像胡适,学问高归高,但要在家庭上他可是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只是胡老先生会处理,什么大姑娘小媳妇,什么女学生小师母,他又能跳热舞又能写情书,发展各种浪漫史,也就没走最后一步。”
又道:“那些中年危机的不都这样吗,想着跟人一样‘发乎情止于礼’,发展一段伟大的友谊。只不过大部分人有胡老先生那心思,但是又没那本事。”
杨炯从没了解过这些,顿时觉得有些颠覆。
傅惟演却不肯再多说了,他那边进修快要结束,最后的时间越来越紧。杨炯这边的青春剧也快要杀青,最后这阵子安排的戏份也比较集中,因而通话的次数少了不少。
杨炯看着他归国的日期一天天临近,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也不再提别人的这些家事。只问他:“你瘦了吗?高了没有?是不是晒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