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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阳岚不很领情地问助理,“骑摩托车有什么难?我为什么要用替身?”
助理满脸为难,“岚哥,这不是公司为保证你的安全提出的条件么。”
穆阳岚瞥一眼不远处停着的著名德国跑车厂推出的限量版重型机车,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这样的车让他只装装样子不让他真正感受骑行的速度,太折磨人!
“我不用替身!”穆阳岚忽然挥开化妆师的手,“那么多媒体在场,让我用替身,谁会认同我的演技?!”
导演忍住爆粗口的冲动,“今天先拍摘头盔的镜头,骑车躲避动作,岚哥您同经纪人商量过再拍。”
穆阳岚这才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准备进入拍摄状态,却又在瞥见站在摄像身后的两名年轻女郎后皱眉,问助理,“她们是什么人?”
两个女郎其中一人有些面熟,只是两人穿着打扮不似工作人员,又不像追星族对他表现出足够的热情,恰恰相反,她们看他,都带着一种冷淡旁观态度。
助理看向导演,导演微笑,“这两位是甲方代表。”
穆阳岚一听是品牌代表,将心里升起的不快压下。
一个躲避忽然冲入车道上可爱小狗,摘下头盔一脸惊恐表情的镜头,在穆阳岚不断喝水补妆中拍足两个小时,导演示意收工。
日影西斜,他们租借场地的时间已近结束,社区内放学归来的孩童渐渐多起来,今日已无可能拍摄其余镜头,只得改天再来。
穆阳岚恋恋不舍地摸一摸哑黑色机车,在助手再三催促下一边离场,一边招呼工作人员,“今天辛苦大家了,我请大家吃饭。”
大部分人表示还有事做,他本也不是真心想请摄制组,只笑问惟希与唐心,“那容我请两位吃饭。”
唐心朝惟希霎眼睛,随后又向远处挥手,“卫大哥!”
惟希循着唐心的视线望去,果然卫傥倚在低调沉稳的本特利雅致车身上,见唐心挥手,遥遥朝惟希颌首。
惟希朝夹着导筒的导演及诸人点头致意,转而向穆阳岚微笑,“今天就不麻烦穆先生了。”
然后与唐心相偕走向卫傥,唐心不忘与她咬耳朵,“我有没有说过他最爱撩拨圈外迷妹?”
惟希忍笑,“提过一句。”
“可惜我们不是迷妹。”唐心笑声清脆。
穆阳岚自爆红以后,还未被异性如此忽视,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助理悄声说,“岚哥,那人一辆车抵得上你这纸合同代言费,恐怕来头不小。”
“说不定不过是个司机。”穆阳岚撇嘴,一头钻进保姆车。
助理讪笑着跟在他身后上车,叮嘱司机开得稳一点,岚哥要卸妆补觉。心里却暗暗想,娱乐圈最最势利,大家跟红顶白,统统练就一双利眼,只消一瞟便晓得哪个女明星穿纽约时装周新款高定礼服,又有哪个戴品牌赞助商千万珠宝走红毯吸睛。
本城哪一位成功人士的司机穿烟灰色开司米大衣配剪裁精良的德式西服?岚哥不服气也是徒劳,人家就是低调的高端大气,岚哥学不来。
不知道自己被贬低成司机的卫傥接上女朋友,又捎带女友的助理一枚。
唐心全程都在向卫傥打听方可翰其人其事,有什么爱好?过往可交过女友?对异性有什么偏好。
惟希听得直抿嘴。
“老方最爱上山下海,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在野外度过,并没有时间建立稳固的恋情,据我所知,他比较喜欢独立开朗的女孩子,”卫傥笑睨一眼后视镜里听得全神贯注的唐心,“如果能和他一起爬山潜水就更好了。”
唐心笑嘻嘻地,“我好像满足所有条件啊……”
“她已经够疯。”惟希轻拍卫傥手臂。
惟希祈愿唐心能有令她幸福的感情,又害怕她在追求这份感情过程中受到伤害。
唐心不以为意,临下车前还在咨询,“卫大哥,可有本城一流登山攀岩教练介绍?”
惟希望着小助理很快融入人群的背影,有片刻怅然,感觉唐心如同即将展翅飞离鸟巢的雏鹰,将要投向更广阔的蓝天。
卫傥摸一摸惟希后脑勺,“舍不得?”
惟希点点头。
卫傥微笑,“老方说人生以三十五岁为分水岭,放肆挥洒汗水我行我素和踏踏实实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向来说到做到,还有一年时间容他放肆。”
惟希握住卫傥的手,“你不用安慰我,像我有幸遇见你一样,我希望唐心也能遇见爱她、宠她、包容她的人。”
卫傥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女朋友更可爱的女孩子。
他带惟希去浦江老早以前英国领事馆所在的西班牙风格老式花园洋房吃饭,古旧奢华情怀氛围里的顶级私人会所,一小碗色泽油亮的本帮红烧肉,一盅鲜美的蟹粉豆腐羹,一盘浓油赤酱的草头圈子……所有菜色都盛在精致如艺术品的器皿内,教人赏心悦目。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惟希在回家路上,对卫傥说。
卫傥这一刻心里甜得似能滴出蜜来,“搬来一起住罢,天天做好吃的给你。”
惟希侧头,凝视他英朗如刀削斧凿般的脸,对这个提议不是不心动的。
见女朋友没有一口回绝,卫傥眼里浮上温柔的笑意,“你可以把自己的房子留着,如果哪一天嫌弃我,睡觉鼾声震天,踢被子说梦话,随时都能回来。”
惟希被他说得笑出声来,“让我考虑考虑。”
不是惟希搭架子,只不过她太明白爱情与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卫傥也不逼迫她即刻做出决定,“好,我等你的答复。”
卫傥送惟希到楼下,目送她上楼,这才驱车离去。
惟希打算接祖母过来住一段时间,好趁机介绍男朋友给她老人家认识,所以最近在重新摆放家具,将空间挪出来,方便祖母前来小住。
楼组长一家已飞赴美国与儿子共度圣诞假期,曹阿婆开开心心地同儿子媳妇一道前去探望几年没见过的孙子,平时总亮着灯的窗,这时黑黝黝没有一点光,惟希有片刻怅惘。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期待有人等候她归来,哪怕只是邻居阿婆家一缕柔和的灯光,也好。
楼道里的感应灯仿佛坏了,惟希走过两个楼梯转角,灯都没有亮起。
惟希来到自己家门前,摸黑在背包里找钥匙,垂头之间蓦然后颈寒毛根根直立,只觉得有强自压抑的轻浅呼吸与利器直朝后心破风而来的声音。她身前是尚未开启的房门,身后是瞬息即至的锐物,这之间已避无可避。
不过是电光火石一转念的工夫,惟希猛地将手中背包朝后一抡,人顺势拧身后背靠住房门滑坐在地,伸脚在黑暗中狠踹来人胫骨。
来人不防惟希竟然在毫无退路情况下还有反击之力,先是被装有各种物品的沉重背包砸中手臂,随即被踢中小腿,黑暗中听见一声脆响,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
来人痛呼一声,一头撞在防盗铁门上,根本由不得来人做出反应,惟希在地上一个滑身已到男人身后,迅速弹身伸双手使一招大缠抓住他肩膀顺势往下一拽一拧,将两只手臂交叉,极力反卷到后背,以自己的手肘在他脊椎猛力一压。
这种痛楚寻常大汉都未必受得了,来人如何能熬得住?“嗷”一嗓子,人半晕厥过去。
惟希对门邻居家听见楼道里的响动,拉开门,隔着防盗门张望,看到平时一副文静模样的女孩子将一个男人死死拍在门上,忍不住惊问:“哎呀这是怎么了?!”
惟希籍着邻居家客厅里透出来的灯光,看清来人的脸。
“是你!”
chapter62桂圆莲子汤
晚上九点多,街道不大的派出所涌进一群人来。不但有居委会负责搞联防的大叔阿姨,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路人,报警人的大批亲友,竟然还惊动市刑侦队领导。值班的小警察许久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当惟希看到与唐心一先一后赶来的卫傥,心下一叹。
她之所以打电话给唐心,就是不想卫傥出面,结果唐心转身便通知了他。
“希姐!希姐!你没事吧?”唐心风一样冲过来,抱住惟希一阵乱摸。
卫傥走到女朋友身边,其实也很想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看她是否受伤,不过见她镇定如常,除开裤子显得略脏,整个人和与他道别时并没有太大差别,一颗心稍稍安定,只伸手搂住惟希肩膀,问,“不要紧罢?”
惟希对两人微笑,“你们该担心不长眼试图偷袭我的人。”
“希姐威武!”
“没打死他吧?”卫傥失笑。
小警察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嫌疑人被揍得这么惨,原来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苦主下的手么?
隔不久,邵明明与蒲良森也一同来到派出所,邵明明上前对惟希歉然地说,“让你受惊了。”
“我毫发无伤,倒是让你们担心了。”惟希按一按邵明明的手臂,“还让你们特地为我跑一趟。”
邵明明有些自责,“要不是我把你介绍给阿文……”
惟希摆摆手,“我的工作本就存在一定危险,不是曹理光,也可能是张理光、王理光,你别放在心上。”
“到时候让他把牢底坐穿就是了。”蒲良森安慰未婚妻,随后与卫傥交换一个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
陆骥走进街道派出所时,只见一群大爷大妈围着派出所值班干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当时的情形,场面有点混乱。值班干警满头是汗地试图让群情激奋的联防爷叔阿姨们镇定下来一个一个说,但是他的努力显然徒劳无功。
另一边惟希仿佛是暗夜里的一束光,朗然镇定地站在一边与人交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陆骥忍住走向惟希的冲动,来到值班民警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笔录本,示意他去打开接待室,转而对热情的居委联防队大爷大妈们微笑,“请大家到接待室,坐下来一个一个说。大家放心,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
等小民警将爷叔阿姨们领往接待室,这才透过门上的小窗向审讯室内看了一眼,并询问另一位守在门外的民警,“嫌疑人什么情况?”
“嫌犯被送来时暂时失去意识,在现场收缴匕首一把,已固定证据,拍照存证。”民警将接到报警后出警的情况大致讲述一遍,“嫌疑人守在受害人家楼道内,趁黑持匕首意图伤害受害人,结果受害人奋起反抗,将他打晕。邻居看见后报警。我们赶到时,社区居委联防队已将嫌疑人捆绑控制。”
陆骥点点头,以惟希的身手,一般人很难偷袭得手。
“审过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他被押至派出所后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问什么都不回答。”
“开门,先录口供,然后送他去医院检查。”
“是。”
值班干警打开审讯室的门,与陆骥一起进入室内,随后关上门。
曹理明被手铐铐在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里,半趴在横在两个扶手之间的小桌上,神志昏沉,小腿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令他不时发出呻吟,肾上腺素消退,恐惧席卷而来。
警察敲击桌面的声音传到耳内如轰然巨响,曹理明勉力抬起头看向铁栅栏外。
“犯罪嫌疑人,姓名!”
曹理明咬紧牙关不予配合。
陆骥轻笑一声,“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好像最近是本城风云人物,想找你家亲属的联系方式应该不难,请你亲朋好友前来认人,也是一样的。”
说着往后一挪椅子,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响声。
尖锐的声音激得曹理明浑身一颤,强忍痛楚,“……不要,我说。”
曹理明断断续续根据问讯,交代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户籍所在地、现住地、籍贯、民族、职业、文化程度、家庭情况等。
随后连哭带诉,说起大嫂下药害妻子早产失去子宫,大哥明知是大嫂所为,却闷声不吭,事发只想替大嫂顶罪,他和妻子感情破裂,妻子将他赶出家门,一意孤行要与他离婚。母亲当天回去就气得病倒,却还是强撑病体,连夜从复式公寓搬回原先住的小房子。大哥每天闷闷不乐,只管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想请一个最好的律师,妄图为大嫂脱罪。
岳父虽然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责怪过他,然而岳母却以离婚相要挟,在被分走一半身家与女婿之间稍作权衡,岳父利落选择罢免他的职务,将他辞退。他有家不能回,有子不能见,往日奉承他、巴结他的同学和朋友全都避他如瘟神,一切悉数是由这个女人一手造成!
陆骥听得连连冷笑,“真有本事,自己行差踏错,兄嫂心狠手辣,你倒怪在不相干的人头上。”
曹理明头晕目眩,听见这一声冷笑,心中气苦,“我本来想至少还可以去美国,与前女友和她腹中的孩子团聚,结果黄文娟把我的护照、签证、身份证全都扣下,转移我账户内的所有资金……她们要把我赶尽杀绝啊!我实在气不过,可是黄文娟出入身边都有司机和保镖,我一时冲动,暗中跟踪姓徐的,偷偷躲在她家楼道里,想吓唬吓唬她……”
陆骥看一眼放在审讯桌上物证袋里明晃晃寒光闪闪带有血槽的匕首,“你的一时冲动,准备得倒很充分。”
“我确实是一时头脑发热,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她!”曹理明嘶声为自己辩护,“她不是没有受伤嘛!我才是受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