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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便拂了拂袖,春秀带着几个宫女,从大殿中出去,那厚重的宫门咯吱一声,仿似敲在了人的心口一般。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跟哀家还有什么话不能开口的?”
柳清嫣这时候脸色已是微微变了变,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膝跪在魏太后的跟前道:“回太后,臣妾前几日去了慈航庵,本是想请那人劝明箴回心转意的,可是……可是她不肯见我。”
“她已经是个出家人了,自然不会见你,哀家听说,她就连明箴也都是不见的,又如何会见你呢!你贸然过去,若是让明箴知道了,只怕又要迁怒于你!”魏太后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拧眉道:“明箴还是不肯回府?”
柳清嫣抿唇不语,魏太后便也知道了一二,只继续道:“当初你嫁到我们魏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这满腹的才情,如今却连一个男人的心也栓不住!”
柳清嫣在人前如何这般受辱过,明艳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颓然,却还是深呼了一口气,按捺下多余的情绪,抬起头来对魏太后道:“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请太后帮忙,这个人,如今怕也只有太后才能请得动了。”
魏太后挑眉看着跪在下手的柳清嫣,云淡风轻的将小指上的护甲拨了拨,开口道:“到底是什么人,你说来听听。”
柳清嫣闻言,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将藏在袖中的一卷画轴取了出来,亲自呈到了魏太后的跟前,小声道:“这是臣妾在国舅爷的书房找出来的,请太后娘娘过目。”
魏太后疑虑的看了柳清嫣一眼,伸手将那画卷徐徐打开,一位女子的妙曼身形便在缓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女子一双杏眼似笼上了烟雾一样,站在漫天桃花雨下回眸一下,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
魏太后眉心一蹙,挑眉问柳清嫣道:“这就是珠泪夫人?”当年她嫁入周家的时候,珠泪夫人已经被旧帝所虏,连她自己都没有见过这位绝世美人的真容,如今时隔这么多年,她看见这幅画卷的时候,却还是能准确的猜出这画中人的身份,只能感叹这作画的人技艺太过精湛,而这画中人也确实艳名在外,美不胜收。
“太后娘娘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柳清嫣靠到太后的身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那美人脸上的下半部分挡住。
魏太后当即震了一下,口中无意识道:“赵菁……”她转过头看着柳清嫣,拧眉道:“难道……赵菁她?”
柳清嫣这时候反而已经淡定了下来,单膝跪在魏太后的跟前道:“臣妾斗胆……斗胆查问了几个旧时在前朝宫里当差的人,说是当年珠泪夫人曾经怀上了旧帝的孩子,可那孩子却杳无音讯,按年岁算一算,如今却也正好是二十五六的样子了。”
魏太后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从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陡然站了起来,拧着眉道:“哀家……哀家似乎听皇上说起过,赵菁的生辰是十一月初八……”魏太后往后退了一步,有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道:“十一月初九就是大雍开国立朝之日,哀家又如何会记错!”
柳清嫣见魏太后如此,只急忙扶了上去道:“太后,若赵菁当真是珠泪夫人的女儿,那请她劝明箴回心转意,兴许还能有几分作用。一来,明箴之所以一心想要认回生母,无非就是觉得珠泪夫人孤苦无依,倘若他知道除了自己在这世间尚有至亲,没准就不会在如此坚持了。”
柳清嫣说到这里,跪在魏太后的跟前,落下泪来道:“太后娘娘,魏家不能没有明箴啊!”
魏太后此时却有几分心烦意乱,看柳清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只冷声道:“你若是肚子争气,早早生出嫡子来,魏家也不至于如此,如今到哀家跟前哭诉,又有何用。”她说着只顿了顿,继续道:“你方才说是请了赵菁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想让哀家下一道懿旨,让赵菁去把明箴劝回来?你……”
魏太后垂下眉宇,暗暗阖上了眸子,单手扶着眉心,却忍不住摇头道:“蠢妇,你以为赵菁如今还只是一个宫女吗?她可是皇上钦封的孝善长公主,这时候若是揭发她的身份,无异于让整个大雍都看朝廷的笑话。堂堂的摄政王认了一个前朝的公主当义妹?这……”
“太后……可是明箴他……”柳清嫣哪里知道魏太后会不允,脸上顿时就多出了几分颓然的神色来。
魏太后神色肃然,将手中的画卷握在掌中,咬了咬唇瓣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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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怀了身孕体力不济,原本从御书房到永寿宫的路也变得漫长了起来,午时刚过太阳也更**了几分。赵菁擦了擦汗,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了。赵菁便想起了上回朱姑姑说起的春秀要出宫的事情,只问那小宫女道:“听说春秀姑姑也要出宫了,定下日子了没有?”
那小宫女原就是春秀手下的,听了这话便道:“王爷已经求过了,说是等过了七夕就出去,姑姑……”那小宫女才开口,又笑着道:“如今却也不能叫姑姑了,还改按礼数称姑姑一声侯夫人。”
赵菁便笑着道:“叫姑姑好,什么侯夫人的,没得生疏了。”
她说完了只又跟着往前,才过一个穿堂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道:“赵菁!”
赵菁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却正好看见周熠从自己身后阔步上前,那人身形魁梧高大,不过几步就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低着头问她道:“怎么不坐轿子?”
赵菁朝他福了福身子,小声道:“王爷也太瞧不起奴婢了,奴婢难道连这一段路也走不得吗?”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周熠说着,往前面看了一眼继续道:“罢了,就快到了,本王送你一程。”
赵菁虽想推拒,但见他今日倒是神情磊落,且又有小宫女跟着,便点头答应了,又抬起头问他道:“王爷从哪里来?”
“从御书房来,福满多说皇上歇中觉了,本王就过来了。”他负手走在前面,步履却故意放慢了许多,稍稍转过头来看着不过走在自己身后半尺的赵菁。她的容色有些苍白,听说女子怀孕之后便会各种不适,本就是最娇弱的时候。
周熠想到这里边想起了王妃来,还有那个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他的眉峰紧紧的皱了皱,忽然转过身来,挡在赵菁的跟前道:“你回府好好休息吧,太后那边不用去了,本王帮你告假。”
“王爷……”赵菁微微一愣,那人却已经大掌一挥,将那几个远远跟在身后的小太监招了过来,吩咐道:“去找一顶轿子过来,送侯夫人出宫。”
赵菁这时候却是不好意思了起来,连连道:“王爷,永寿宫就在前头了,奴婢见过了太后娘娘走也是一样的。”
周熠却涩笑道:“太后有什么好见的,你在宫里服侍了她十来年,难道还没见够吗?”
其实对见太后娘娘这件事情,赵菁心里也没底,可太后让自己去,自己总不能不去,这时候被周熠这么一说,反倒当真是有几分答不上来了。
周熠杵在了跟前,当着赵菁的去路,她这时候若是想过去,却也过不去了。
“回府去吧。”周熠抬着下巴对赵菁道,眸中却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坚定,赵菁看着不远处已经抬过来的轿子,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对着他福了福身子道:“那奴婢就先回侯府去了,还请王爷替奴婢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一声。”
周熠点了点头,轿子已经停在了两人的跟前,他上前一步想扶着赵菁进去,却见她早已经自己扶住了轿栏,矮着身子坐到了里头的。
轿帘瞬间垂落了下来,周熠转身吩咐过了小太监,对方才那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道:“走吧,本王跟你去永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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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靠在椅背上,眸色有些愣怔的看着殿外,掌中的茶盏不停的发出机械的咔咔声,在听见柳清嫣压抑的抽噎声之后又忍不住拧了拧眉。
“你觉得赵菁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吗?万一她不肯帮忙呢?她如今可是堂堂的武安侯夫人,让她承认自己的身世,岂不是揭穿了她前朝公主的身份?”
魏太后想到这里眸中还带着一抹厉色,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便砸在了面前的金石地板上。柳清嫣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的帘子忽然闪了一下,小宫女朝着魏太后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回太后娘娘,王爷过来了。”
魏太后径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两步问道:“他来了,那赵菁呢?”
☆、第161章
偌大的宫殿中霎时间没了一点儿声响,就连柳清嫣原本压抑着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小宫女低着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低声道:“侯夫人没有过来,王爷……王爷一个人过来了。”她说话间周熠已经到了门口,外头的小太监急急忙忙报唱道:“摄政王到……”
魏太后的脸色越发难堪了起来,转过身子对一旁的柳清嫣道:“你回去吧,这件事情休要再提起,等哀家想好了,再派人传你进宫。”
柳清嫣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只见帘子一闪,摄政王周熠已然阔步进了殿中。魏太后僵硬的脸上挤出几分温和来,笑着道:“王爷今儿怎么有空到哀家这边来。”她说话间朝着柳清嫣使了个眼色,那人忙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先告退了。”
周熠扫了柳清嫣一眼,任由她躬身退出殿外,视线却落在了地上那一滩凌乱的碎瓷片上头,他阔步走到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下,抬起头问魏太后道:“除了国舅爷的事情,还有什么事能惹得太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魏太后此时却已经收起了她方才那几分温和,冷笑了一声道:“那敢问王爷,除了赵菁的事情,王爷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这样急冲冲的往哀家这永寿宫来呢?”她说完这一句,脸上的神色竟显得有几分冷厉扭曲,狠狠地盯着周熠道:“王爷来的路上,难道没有遇上赵菁吗?”
周熠不以为然道:“遇见了,本王让她回府去了,太后娘娘这时候请了她过来,想必不是为了叙旧吧?”
“你!”魏太后咬着牙走到周熠的跟前,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她也曾想用些手段让他匍匐在自己的足下,可得到的,却永远只是他拒之千里的冷漠。
“你一早就知道赵菁的身世,你……居然让她待在皇帝的身边,你居然还认她做义妹,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她指着他的鼻尖痛骂,完全失去了一个做太后的人的威仪。
“那又怎样?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周熠脸色一变,握住扶手的大掌陡然收紧,抬起头直视着盯着自己的魏太后,一字一句道:“如今她已经跟这皇宫毫无瓜葛了,太后娘娘还要怎样?”
魏太后有些颓然的后退了两步,跌坐在身后的靠背椅上,阖上了眸子,淡淡道:“哀家想怎样?哀家还能怎样?王爷将她保护的这样好,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魏太后说完,陡然睁开了眸子,定定的看着周熠道:“只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王爷的苦心,只怕是也要付之东流了。”
周熠此时却已经淡然了几分,他看了一眼魏太后,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道:“太后娘娘若是想让皇上伤心,想让大雍好不容易稳定的时局再动荡起来,大可以将真相说出来,你我走着瞧便是了。”
“你!”魏太后几乎是极怒的恨不得扑到周熠的身上,却还是强忍住了道:“你一早就知道这些,却一步步的设下这全套,你……”
周熠扭头,冷厉的眸色中没有半点感情,这一眼就让魏太后觉得周身冰冷,吓得她不敢再说下去。周熠便冷笑着道:“布局设套这种事情,不是太后娘娘您的专长吗?”
魏太后心下一滞,只觉得自己犹如被掏空了一般,颓然后退了两步,有些无助的看着周熠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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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皇宫的金水桥,赵菁才想起杜太医去了贺家的事情,这时候也不知杜太医有没有诊断出什么结果来,赵菁想到这里心下倒是又紧张了几分。只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她到底不好插手太过了,便也只好先回了侯府,等弄清了贺夫人的病情,再做打算。
时辰虽过了午时,外头的天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赵菁撩开了帘子,让原本有些憋闷的马车透了透气。
马车才到门口的时候,便有小厮迎了上来道:“回太太,太医院的杜太医上门拜访来了,周管家正在里头待客呢!”
赵菁心上也不知道为何就咯噔了一下,按说杜太医奉了皇上的旨意去贺家为贺夫人诊治,既然病已经看过了,那自然是要先回宫去回了皇上的,如今却巴巴的跑到这侯府来,又如何不让赵菁疑心呢!
赵菁也顾不得这一路的劳顿,便让那小厮带路,领着赵永顺家的一路便往前院待客的地方去了。
杜太医也不过才过来了片刻,晌午去贺府替贺夫人诊治过后,他便悬着心思,因想着午后去给皇上上药的时候势必会被问起此事来,便索性来了侯府,想听一听赵菁的意思。
客厅里放在窖冰,倒是凉阴阴的,可杜太医怀揣这心事,一时倒是也静不下来几分。杜太医喝了半盏茶,心里已是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赵菁回来了没有,正有了起身告辞的心思,外头的小丫鬟进来回话,说侯夫人已经过来了。
赵菁矮着身子从帘外进来,那边周管家已然起身见礼,赵菁朝着杜太医点了点头,见他神色肃然,也跟着微微拧了拧眉心,只等着周管家出去了,这才开口道:“杜太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杜太医的神色却还是有几分郁结,想了想才开口道:“侯夫人请了老朽去给贺夫人诊脉,是一早就瞧出了贺夫人病有异象呢?还是当真只是一时恻隐心起,所以才让老朽过去瞧一眼的。”
赵菁听了这话却是心中狐疑,拧着帕子想了片刻,才想起那日贺夫人吐出的一口黑血来。她虽然不懂什么医术,可也是知道一些医学常识的,若是吐出了黑血,大约是有中毒的迹象。
“杜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赵菁坐了下来,神情中透出几分紧张来,若是贺夫人当真是中毒了,那对她下毒之人,只怕就在她的身边,即便杜太医再妙手回春,只怕也难从虎口中抢出贺夫人的性命来。
“贺夫人脉象淤滞、气血两亏,本就是重症了,老朽观她眼儿唇舌,血色凝聚,竟有中毒之症。”杜太医说着,只拧了拧眉,神色带着几分叹息道:“只是她如今身怀六甲,老朽若是用重药梳理,只怕到时候胎儿不保。从脉象上来看,以如今贺夫人的身子,未必能支撑到瓜熟蒂落的那一日了。”
杜太医说完,抬起头看着赵菁道:“贺家虽然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官家,可如今老朽是皇上钦派过去的,这事情虽是后宅琐事,但若是捅了出去,只怕也少不了一个革职查办的罪责,夫人是要老朽对皇上据实以告呢?还是有所保留?”
赵菁听了这话却也神色一滞,原本就肃然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愁绪来,抬起头问杜太医道:“那杜太医是怎么对贺夫人说的?”
“病者忧思慎重,老朽自是不能据实相告,不过婉言劝慰了几句,将她原本所用的药方换了。”杜太医说着,只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还要夫人去劝贺夫人几句,若是想保住性命,这一胎是万万也不能留的了,若再拖延下去,便是再世华佗,也救不了她了。”
赵菁这时候心里却乱得很,站起身子来在厅中来回走了几圈,转身对杜太医道:“杜太医,皇上那边,暂且还请太医隐瞒一二,我怕贺家的人起了歹心,反倒连累了贺夫人,至于她那腹中的胎儿是保是留,等过两日,我自然会给杜太医一句准话的。”
杜太医见赵菁这样吩咐,自是点头应下了,又开口道:“那老朽就先进宫面圣去了,还请侯夫人早日劝服了贺夫人,老朽就等着夫人的准话了。”
赵菁命人送了杜太医出门,自己则有些虚弱的坐在厅中的靠背椅上,她身子本就不够结实,又这样忙乱了一天,这时候多少觉得有些疲惫。一旁张永顺家的见了赵菁如此,少不得也是心疼了几分,亲自斟了茶送上去,小声安抚道:“太太不如就把实话告诉了贺夫人,也好过她将来做个糊涂鬼,这孩子瞧着都六七个月了,这时候若是打掉,只怕贺夫人舍不得。”
赵菁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贺夫人那般纤瘦可怜的样子,只忍不住道:“再舍不得,也总没有人命重要。”
张永顺家的听了这话,便有些好奇道:“太太既然想救贺夫人的性命,那还不如让杜太医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皇上,到时候皇上盛怒,贺家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即便贺夫人救不下来,也好让那些害人的活人受些罪责。”
赵菁听了这话却还是摇头,想了想道:“我虽没有见过那贺家大爷,却也瞧见过贺家老爷,听说原是跟着老侯爷的,因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才弃武从文,侯爷对他都敬重几分,我委实不能这样草率了事,当务之急,还是想个办法,先劝说了贺夫人,将那孩子打了,先保住了性命才是。”
赵菁说完,拧着眉心闭目养神了片刻,挣开眸子道:“你跟着我往紫薇苑走一趟吧!”
☆、第162章
这六月天,娃娃脸,赵菁才从议事厅出来,便瞧着外头的天色又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
她才从宫里出来,一身衣裳又厚又重,想着身上到底粘腻着难受,便吩咐张永顺家的道:“我还是先回房去了,你亲自去一趟紫薇苑,把齐姑娘请过来。”
说起来这贺夫人也委实可怜,没了娘家依仗,任凭再厉害的人,说出话来总有几分气弱的,何况她身边还带着一个齐芯蕊,虽说吃穿用度也费不了贺家多少银两,可在外头人看来,终究是寄人篱下的。
齐姑娘如今养出这幅敏感的性子,少不得也是因此而起的。毕竟这世上像孙玉娥那样可以把别人家的东西当自己家的人还是不多的。她又是乖巧的性子,自然处处小心谨慎,就那天赵菁在贺家遇上的那几个女人,哪一个瞧着不是七窍玲珑的心思。
赵菁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的,眨眼便已经进了明德堂的垂花门。
丫鬟瞧见赵菁回来,忙不迭就吩咐了婆子去厨房催水,房里的小茶房温了一盏安神的桂圆茶,绿芜送了上来,赵菁喝了一口吩咐道:“派个小丫鬟去松鹤堂说一声,就说我回来了,先回房换一身衣裳,过会儿再去松鹤堂给老太太请安。”
绿芜点头应了,吩咐小丫鬟出门,这厢婆子们已经打了热水进来,将净房的浴桶里放满了水,丫鬟服侍着赵菁沐浴。
赵菁不过匆匆的洗了片刻,外面张永顺家的已是带着齐芯蕊过来了。赵菁这时候才从净房出来,一头的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身上披着一件家常的浅烟灰色银线绣长袍,正斜斜的依在里间的软榻上。
齐芯蕊在进来的那一刻却愣了下,赵菁这幅家常慵懒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贺夫人。那时候贺夫人也常这样不修边幅的请自己在房里坐下,耐心又温和的教她一些德言容功上头的事情。她遭家变的时候不过才十岁,长姐却已经出阁了好几年了。她和长姐的感情原本很是一般,却还是在那之后得到了长姐最好的照顾。
齐芯蕊也知道长姐在贺家的日子并不好过,生不出嫡子来,又没有娘家依仗,还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她也想过,若是没有自己,兴许长姐的日子会好过些;她还曾过,若是自己应下了姐夫的要求,做他的妾室,将来自己要是能生下一个儿子来,便养在长姐的膝下,这也算是一种报答的。
可是这些事情她只敢在自己的心里胡思乱想,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