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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粲:“树枝刮的。”
温长河气笑了,“小兔崽子,你当我几十年警察白干了,看不出来你这是和人打架造成的?”
江粲表情酷酷的,“我懒得说而已。”
“你没把人打死吧?咱家可赔不起医药费。”
“我让他一只手,没打脸。”
“那就好。”温长河松口气,少年凶残,实力如何,他已经很久没领教过,估计……他也打不过。
温长河揉了揉脸,对他挥手,“你去忙吧。”
江粲扭头走掉,他和温长河之间总不冷不热,亦师亦友。
夜深露重,小白岁数大了,呆在沙发上摇尾巴,没和从前一样到门口迎接人。
温长河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给它挠痒。
“白眼狼,我不过几天没回来,就把我忘了。”
他抬头望天花板,从上到下打量这栋小木屋,过去这么多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
作为父亲,他没能够给孩子提供良好的条件。
温长河心头滚烫,愧疚之情涌上来,加上办案不顺的心情。
他抱着小白躺在沙发上,双腿蜷曲着,背对茶几,衣服上都是皱巴巴的褶。
江粲默默放下热水,把毯子丢在他身上,随后走回房间。
他坐在阁楼矮小的角落,掀起衣角,独自给腹部伤口换药。
在他的前方是衣柜上的镜子,倒映出他的模样。
江粲换好药抬头,正好对上自己的脸。
表情是忍痛的狰狞,还未来得及消退,他忽然看见江建的脸出现在他身后。
还有他熟悉的声音,“江粲,你怎么配活着!”
江建质问他,脸上都是血。
“你怎么还不去死!”
江粲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东西砸向镜子。
药水洒得到处都是,镜子变得斑驳,江粲捂着伤口坐起身,拿纸巾去擦。
耳朵里忽然又出现诡异的声音——
你是怪物,你是怪物,怪物怎么配有家,你配吗,你配吗,你不配!!
杀人犯,一旦被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还会有人要你吗?
她不会要你,她会嫌你脏,会怕你,厌恶你,抛弃你!!!
江粲跪在地上,拼命地捂住耳朵,可声音还在,他不断敲击着脑袋,甚至往柜门上撞。
“滚,你给我滚,不要再缠着我。”
“江粲,我就是你啊。”
“砰。”江粲用力撞上柜子,镜子呈蛛网状裂开,他拔下一块碎片,握在手心里,血液顺着手纹流出,滴落在棕色的地板上,渗透到翘皮的缝隙中。
“与其被人抛弃,不如先抛弃他们。”
江粲握紧镜子碎片,幻想和理智交错。
他倒在地上,脸上都是汗,湿透了脖子。
他瘫软地贴着地板,木质的霉味,尽管闭着眼,眼皮却一直在颤抖。
“老狼,小狼还有江建,都是你害死的。”
“你忘了,你已经双手沾满了血。”
“那个叫叶妄的那么碍眼,变成死人就不会出现了。”
“……不要再说了。”他奄奄一息地恳求。
他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每回都是靠自残恢复神智,可凡事物极必反,如今流一地血都无济于事。
曾经他想过真到这一天,他会先自杀。
江粲握着满手血,把镜子碎片伸到自己的脖子旁。
这里血管丰富,下手够快的话,血液会喷出来。
他听过这个声音,和拉开易拉罐时的声音很像。
回忆到这个地方,他的眼睛再次蒙上雾。
大雾中,他看到在帐篷里喝酒的温长河和低头不语的自己。
——“若若她需要你。”
笑容凝固,不断切换的神智在大脑里混乱。
手不受控制地往下压,切破皮肤——
“死了就没这么痛苦了。”
“不!”
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苍白又脆弱。
不,他不可以就此一了百了。
他要陪她活到二十岁。
眼泪汹涌般夺眶而出,他扔掉手中锋利的碎片。
江粲挥手擦掉脖子上的血,纵然千疮百孔,也要陪她岁月无忧。
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
今日喂温若吃药时,她说想去寺里拜拜,山上的桃花也开了,好多同学去玩。
他答应等她病好就同去山上的寺庙里烧香拜佛。
他倔强地爬起身,望着镜子上破碎湿透的自己。
江粲不能对温若食言。
“温若,为什么江粲要捂得这么严实,我们是去拜佛不是执行任务哇?”
通往神木寺的山路上,宋词终是忍不住,拉着温若大声私语。
话毕,杨帆、娜扎尔还有温若齐刷刷看向江粲。
江粲穿着质地硬挺的夹克,拉链拉到顶,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全程低着头,整张脸都不太让人瞧见,浑身的色系连手套都是黑的,单调,冷酷,又透着低气压。
温若解释说:“他很怕冷。”
杨帆若有所思,露出阳光大男孩的笑容,“江哥,明儿我把我爹的药酒给你装点补补。”
“滚。”
江粲的声音今天也是哑的,这声“滚”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宋词捂住杨帆的嘴把他拉走,“叔叔的酒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把你显的,你快去前面探探路。”
她们走的不是寻常上山的路,而是条小路,年轻人富有冒险精神。
斜度很大的山路,温若两只手握住江粲的手,他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她。
前面的路更陡,且没有树木借力,杨帆帮宋词和娜扎尔送到上去,剩下江粲和温若在下方。
他对的温若伸出手,毫不掩饰兴奋。
“机会终于来了,公主,请让小帆子带你踏上征程。”
宋词冷笑,“我看你是想踏上黄泉路。”
杨帆回头朝她,“闭嘴,宋嬷嬷。”
宋词:“……”
他两眼期待地等着温若给出反应,却等来一只手将他拽了下去。
“哎哎哎哎哎!”杨帆不受控制地滑下坡,并感受到了□□上的撞击,“谁啊,踹我屁股。”
宋词和娜扎尔在上面笑到不行。
温若笑完,眨眼看向江粲,“你把人踹下去了,我们咋上去。”
“抓紧我的手。”
直到来到寺庙前,温若才发现,自己始终拉着江粲的手,谁都没有意识到松开过。
三个字的牌匾立于五人的上方——神木寺。
寺中尽是盛开的桃花,粉而不妖,漫而不烂。
穿过拱门,就能看见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立于中央,树上绑满了红条,风起时,纷纷扬扬,许多名字在眼前飘过。
“我妈说神木寺求姻缘超准。”娜扎尔说完,又连忙读道:“汪诗诗……叶妄?”
“妈呀,在哪!”宋词抱着吃瓜的心凑过去,果然看到了娜扎尔读到的人名,下面还有一段话,“愿我所爱之人如我所愿。”
娜扎尔:“眼睛脏了。”
温若不知道江粲为什么要看向自己,她笑着问:“粲粲有要写的人吗?”
江粲没有回答,杨帆抢答。
“我可以把我们俩的名字写上去吗?”杨帆真诚地举手发问道。
温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宋词按着他的狗头拖走,“屁股这么快就不疼了吗?是不是想被人从山顶就这么踹下去。”
江粲扭头就走,走上台阶往里走。
香火的味道越发浓烈,他听到了很多许愿的声音。
温若低头看着被突然松开的手,怔愣着在想自己的问题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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